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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竟夕起相思)


卫戈把他拽到身旁,两人隔着深厚的黑暗,找不到彼此的面庞。
“方才到的,听人说你下去了。你真要急死我,万一出岔子怎么办?”
林晗挨了一通训,哑口无言。随从陆续赶到,火光越来越近,逐渐照亮了暗道。
“刚才有人在这,让他逃了。”林晗凝望着漆黑的通道尽头,有些惋惜。
卫戈脸色稍霁,沉静道:“你跟他们上去,我去追。”
林晗自然信得过他。卫戈的身手是他见过的人里数一数二的。若他都追不到,那别人更没机会。
“好……你小心。我在院子外等你。”
卫戈紧了紧他的手掌,像根离弦的箭,迅速没入黑暗。
林晗久久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暗道狭窄盘曲,卫戈在黑暗中追踪许久,终于找到泛着微光的出口。
密匝匝的梅花林,落梅如鹅毛柳絮,随风飘扬,一片香雪海。那狡猾的凶手没逃过他的手心,彼此在一处覆雪小径狭路相逢。
卫戈挡住他的去路,他没带刀剑,亦是从容,不愿取他性命,胸有成竹。
“你跑不掉了,跟我回去。”
那真凶裹着黑袍黑斗篷,戴黑纱面罩,摇曳生姿,到真像个美貌女子。只是身量太高,笑声粗哑,桀桀难听。
“她”拂去头顶斗篷,露出柔顺青丝,几瓣梅花飘落发间,无端生出股旖旎妩媚。袖口滑落到手腕,露出截精瘦小臂,掌背纹着朵赤金莲花。
“一身好功夫,怎么就心甘情愿做他人的走狗呢?”
卫戈挑眉,嘲道:“不知死活。”
他是杀手出身,幼时便熟练杀人技。只是遇见林晗,才将凶狠残暴的一面收敛,甘心做个“仁义礼智信”的将军。
蛰伏进骨子里的杀意在此刻沸腾起来。北风翻卷,满地落梅飞舞盘旋──
那黑衣人抽出了袖剑,却被两指点在小臂三寸,万钧之力压得他动弹不得。老练的杀手无需过招,只要一击便能制住敌人。
卫戈的手指压在了他喉结间。他微微惊诧:“你究竟是男是女?”
黑衣人不答,抱着必死之心挥刺袖剑。卫戈扭过腰肢,避开一击,脚下发力一踹。
骨节碎裂的声音。黑衣人捂着腹部,跌撞跪倒,低垂着头颅喘息。
他因这一下跌到了几尺外,雪地上慢慢滴落几朵鲜血。
卫戈缓步走近,伸手捉拿他。岂料这人并不怕死,扬颈大笑,骤然握住了袖剑,朝自己手腕狠狠扎下,割破脉管,拉出一道血绸,用涂抹鲜血的匕首与他殊死一搏!
血练飚飞,一股奇异的香味,混合着梅花的香,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卫戈避开那刀子般袭来的血,面对敌人,他向来手比心快,那尖刀的锋芒才映入眼中,他便已掐住他咽喉,猛然发力一扭。
举刀的手臂在空中徒劳地挥舞几下,而后扭曲着垂落。卫戈放下萎蔫的尸首,眼中闪过丝迷蒙恍惚,像是才想起林晗的嘱托。
他要他把这人带回去。那一扭足够使他毙命,如今人死了,至少要查明他的身份。
他拨过黑衣人躺在雪中的脸庞,拂去沾了溅血白梅的面纱。
卫戈望着他的眼目,陡然怔住了,心间怦怦跳。
西平侯……怎么会?
他飞快翻过他的脸,仔细探查,的确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
那股带着异香的血腥像是缭绕的烟气,不断往鼻腔钻。不知是因震惊还是血香,卫戈竟觉得眼前影影绰绰,死去的人仿佛又活了,正不断动着手脚。
他抿了抿唇,回首望向密道的方向,拖起地上的死人,朝人迹罕至的林间深处去。
浓云聚积,风雪呼啸。
大雪很快就掩藏了滴落的血迹和打斗的痕迹。很快,他也埋掉了西平侯的尸首。心神俱疲,卫戈陡然意识到那血气中的古怪,他不知不觉被香气抽空了力气,只得寻了处粗伟的梅树,静靠着休憩。
他暗自思量,那血里的香或许是毒药。
药劲麻痹了手脚,卫戈的精神却无比清醒,叫嚣着同一个令他无措的疑问。
西平侯死了,该怎么办?
毒性越深,他颓然卧倒在雪中,盯着天顶飘落的梅花。缤纷花雨中夹杂着细密的雪,不断在他肌肤上融化,提醒这一切并非梦境。
他躺了很久,积雪渐渐漫过地面,在他身躯上堆了薄薄一层。几个时辰的毒发,莫名令卫戈想到以前刀口舔血的日子。那时候才做杀手,受了伤也是如此,寻一处无人之境慢慢熬。
许多和他一样的人没熬过,便长眠在那。他向来好运,总能逢凶化吉,熬过无数次,一步步走到今天。
卫戈骤然闭眼。下定决心,他要瞒着林晗。
他才想起他,渺远的呼唤便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焦急过一声。
“桓儿──”
“桓儿!你在哪,你还在吗?”
林晗还是来找他了。他总是不听话,操心不尽。

卫戈深吸口气。冰冷的雪风涌进口鼻,刀子似的钻动。
天色阴沉,一串串火光在树林后游移。无数脚步踩过积雪,吱嘎作响。
“你们去东面瞧瞧。四五个时辰了……就是没追上,也该回来了。”
卫戈张了张口,想唤他的名字,却提不起劲头。两字到了唇边,仿佛被一道封闭的墙拦住。
他的两手猛然扎进雪里,紧攥着冰冷细腻的雪粒,骨节反复磨砺着积雪。
天上悠悠飘来一只黑鸟,风筝似的,停在树顶吱喳哀鸣。有个影子在远处梅林顿了顿,发疯一样扔到灯盏,冲到他跟前,踉跄跪倒。
白雾飞洒,迷蒙了视线。微凉的手胡乱拨开卫戈脸上的雪。林晗双眼黑亮,像是豹子,剧烈喘气,伏到他身旁温热而克制地低语。
“你怎么样,他伤了你?”
卫戈动了动佩戴义肢的手臂,拂去他额发上沾染的梅花瓣。
他一开口,声音沙哑,毒药似乎把嗓子也麻痹了。
“我没事。中了毒,不致命,一会儿就好。”
林晗将他拖拽起来。
“我这就带你回去。”
他手忙脚乱地解开狐裘,搭在卫戈背后,两手紧抓着他的手臂,扛在肩上。两人跌撞着走,积雪里划开一道深沟。
梅林中暗香汹涌。
卫戈摁住他的肩头:“你一个人扛不住我。待会再走吧。”
林晗眉头紧绞,执拗道:“我行的。你等一等,我背你过去。”
他身体羸弱,不知从何处涌出十足的力气,硬是将卫戈绵软的身躯背起来。林晗伸出一只手,撑在嶙峋的梅树上,咬着嘴唇喘了声,摇晃着朝来路走。
“他给你下的毒?”他抽着气,断续地问,“你怎么中招的?”
卫戈靠在他颈侧,彼此贴得极近。他盯着林晗耳边细软的青丝和温润的眉眼,一时怔然。
“人跑了?”
卫戈屏住呼吸,眼神动了动。
“桓儿?”林晗轻声唤。声气温良无邪。
他在他面前总是这样。外人谓他心狠手辣,在他面前,却总是爱憎分明,赤忱坦荡。
他内心翻涌如潮,疯狂盘旋着一个截然相反的念头。
那是他父亲,告诉他吧。他有什么资格隐瞒事实?
林晗别过脑袋,忧心地瞧着他。双脚陷进雪地,一深一浅,走得艰难,却难挡他心如利剑,披荆斩棘。
卫戈注视着他漂亮的眼睛,猛然捉住林晗的手臂,丹唇微启──
“含宁……”
几乎在同时,林晗偏过头,怜惜地吻在他唇上。
呼吸滚烫,驱散了裹着身躯的寒气。卫戈睁大了眼,沉溺其中,哑口无言。林晗身上也是极暖,诱他伸出双臂,将他紧紧箍在怀里。
半晌,林晗抬起头,笑吟吟望着他,一无觉察:“你方才发什么呆?”
卫戈闭上眼睛,颓丧道:“我没追上他。”
林晗继续朝前走,叹道:“没追上便没追上,自责什么。”
“我做了错事,你会怪我吗?”
林晗失笑:“那要看你做了什么。”
卫戈喉中艰涩:“十恶不赦。”
林晗怔怔道:“你今日好奇怪。”
卫戈立马收敛了心绪。林晗很聪明,若被他察觉到蛛丝马迹,他禁不住他的拷问。
“桓儿,到底怎么了?”林晗絮絮地揣测,“莫非中了毒,说起胡话。当真没大碍?回府找个大夫给你瞧……”
卫戈埋首在他颈间,眷恋无比地磨蹭,贪婪地去碰他柔软如绸缎的发丝。
林晗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了话语。卫戈不断用眼神描摹他的面庞,仔仔细细地观察,铭记。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看不清前方。林晗手上的灯盏亮着,飘忽幽微。
迎着风雪前行,寂静了一路,终于望见人影。林晗带来的手下慌忙前来接应,他将卫戈慢吞吞地放下,紧紧搀扶着手臂,却蓦然问了句。
“你有事瞒着我?”
卫戈像是被他的眼睛望到了心底,死死地钉住。
“对……”他颤着声答。
林晗冷静地瞧着他,道:“先回去找大夫吧,等你想告诉我了再说。”
卫戈松懈了些,欲言又止,揣测他的弦外之音。
到了雪麓川畔,车马等在风雪中。林晗护着手足无力的卫戈上车,心事重重地煮茶。卫戈靠着锦壁,一闭眼,便是西平侯的死状。
“喝点热茶,暖暖身体。”林晗道。
卫戈静静望着他,一时忘了接过杯盏。他见过他的父母,林晗与息夫人有九成像,但认真看,神采飞扬的眼尾,与总像是噙着笑意的唇角,都与西平侯如出一辙。
林晗抿了口冒烟气的茶水,道:“不烫。”
卫戈这才接过茶杯,垂着头慢吞吞啜饮。
“人跑了,案子线索没断,你不必太过自责。”林晗道,“我已经让州府查去了,本就不是你分内之事,抓到是大好事,抓不住也无妨。”
“嗯。”
林晗仔细端详他:“你中的毒,当真无事?”
卫戈握着杯盏出神,道:“没有。效用与麻沸散差不多。我与他交手,他趁我不备下了毒。”
林晗笑道:“哪家高手能占你便宜?”
卫戈抿了抿唇,沉静道:“他扎破手腕,血流不止,血里有毒。”
林晗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血?”
卫戈斟酌着字句:“趁我毒发,逃走了。”
“殿下,”子绡纵马赶来,在车外询问,“画师画出了凶手,州官让人给你送来一幅。”
林晗忙道:“让我看看!”
卫戈遽然动身,取走子绡呈来的画卷。打开一看,眉眼不自觉舒展开。
画得不像。
林晗凑到他跟前,反复打量着画像,道:“是这个人吗?”
卫戈合上卷轴,递交给了他,闭目凝神。
“是。让他们查吧。”
林晗点点头,把画搁到一侧,自语道:“等三日后,看州府怎么说……”
车马行至郡王府时已是深夜。蓝幽幽,黑莹莹的雪夜,王府内灯火通明,当康长公主未走,亲自到门口迎接,忧心如焚。
“到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姑母,劳烦找燕都最好的大夫来。”
长公主讶然,关切道:“谁受伤了?慧棋,去把府里的医官叫来。”
卫戈扯下狐裘,道:“我没事。”
林晗道:“他嘴硬。”
三人入殿,排云殿内随处站着侍候的仆婢,个个安分规矩,穿着丝罗锦缎。殿中摆着熏炉、坐榻,榻前一尊几案,上方摊着几份喜气洋洋的红笺。毛笔润了金墨,正搁在笔山上。
林晗瞧了瞧长公主,道:“姑母这是……府上有喜事?”
长公主正忧心卫戈,陡然听到这句,挤出些欣慰的笑。
“你们子玉姐姐五月中旬便要成亲了。内官拟出宾客名册,让我看看。我瞧着少了几位,这才添上。”
林晗笑道:“好事呀!是在南方办婚事?”
长公主道:“南方?怎么着也是我的女儿,哪有咱们去就夫家,远嫁的理?”
慧棋领着王府医官进殿。卫戈兀自神游,任他摆弄诊治。掌膳女官前来问饭,长公主随口说了几样,便问林晗他们用过晚膳没有。
林晗了然。她在家等他们回来,竟连餐饭也顾不上吃。
“桓儿想吃点什么?”林晗道。
卫戈神情恍惚,沉郁地摇头:“没什么胃口,你们随意吧。”
长公主皱眉:“这是怎么了,谁把你魂勾走了?”
林晗忽然想起一事,道:“桓儿,我那莲花玉佩,你之前查过来历?”
卫戈轻微地点点头:“是宫里的东西。”
长公主不屑道:“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拿来我瞧瞧,宫里的东西,本宫还没有不知道的。”
林晗叫人取来玉佩,送到长公主手上查看。她只一眼便惊讶道:“哎呀,这不是皇兄赏给丽妃的吗,怎么在这?”
林晗和卫戈对视一眼,皆默然片刻。卫戈道:“母亲见过?”
长公主放下玉佩:“怎么没见过。那年中秋,丽妃诞下皇子,他便把乌泽国进贡的一对琼花白玉并蒂莲赐给了她,引得六宫妃嫔羡慕呢。”
林晗道:“这莲花的纹样是独有的?”
“御用之物,谁敢仿它的纹样?”长公主反问,“你们要查这玉,那可不能了,丽妃早就不在人世。”
林晗思忖一刻,道:“劳烦姑母帮我下份帖子吧。”
卫戈心中一紧,攥住左手。
长公主盯着他二人,觉察到异样,缓缓道:“已经添上了。如今你在府里,好歹算是同一屋檐下。奉陵路远,免不了长途跋涉,给你父母的请帖,我另叫人先送去了。”
林晗开怀地笑:“多谢姑母!”
她说完,朝着卫戈语重心长道:“你生辰已过,该准备行冠礼,承继你父亲的爵位。从今往后可不能冒失行事,有何不懂的,你就问含宁……”
“母亲,”卫戈倦怠地闭眼,“我今日有些累了。”
等请帖送到,西平侯不在府中,事情早晚要戳破,他能瞒到何时?
林晗碰了碰他发鬓,关心道:“你不跟我们一块吃点东西?”
卫戈摇摇头。殿内一时沉寂下来。
“那好吧,”林晗叹了声,“你去睡会,待会我给你带些。”

第255章 一人心
卫戈回到晗月居,一路上魂不守舍。院里灯火辉煌,映着空濛雪色,一片虚幻迷离。
他毫无睡意,枯坐在书斋前,盯着墙壁上林晗的字出神。蓦然一阵帘响,寝房门进来个人影,慢悠悠绕过檀木屏风,手里托着一块浑圆的食案。
林晗故作怪声,学小丫头尖着嗓子:“郡王,妾身送餐饭来了。”
卫戈被他逗笑,连忙迎上去,伸手要接。林晗拂开他手臂,朝座椅扬了扬下巴,示意坐好。一挥袖,挪开书案上摆放齐整的一沓字帖,将小食案搁在上头。
“快尝尝,看合口味么?”林晗在书案旁坐下。
卫戈探出手,迟疑道:“含宁身份贵重,倒伺候起我来了。”
林晗托着腮,笑道:“自家夫君,我不心疼,等谁来心疼?”
卫戈说不过他,揭开青瓷碗盖,入眼便是一碗热腾腾的梅花汤饼。香气扑鼻,一旁搁着荷叶小漆碟,盛着蜜。
他有些怔愣:“你做的?”
林晗歪头,兴致勃勃:“快试试,喜欢吗?”
卫戈瞧着灯影下的他,喃喃道:“喜欢,再找不出更喜欢的了。”
林晗脸颊有些烫,抬袖掩着下巴,含情脉脉地瞅着他,指了指碗碟。
“快用膳。”
卫戈捧着碗沿,小心翼翼地尝,像是护着珍宝。
“长公主要请十皇叔来给你主持冠礼呢。”林晗拨着烛火,在一侧絮絮道。
“惠王?我还不曾见过。不过,既然是含宁的皇叔,一定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唉,”林晗叹道,“姑母、皇叔的,嘴上这么叫罢了,我与他们亲缘远着呢,又不常见面,还不如跟桓儿你亲近。”
“左右就是个冠礼,见一面便罢了。”
林晗皱着眉头,轻轻敲他额角:“胡说。冠礼可重要了。一辈子就这一回,哪能儿戏。”
卫戈捏着他作乱的指节,亲昵地摩挲,不由得想,成人又如何?时日一天天流逝,离平定天下还有一大截路要走。
林晗见他吃光了汤饼,有些开心,干脆坐到卫戈腿上,偎在肩侧问:“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没?”
卫戈揽着他,道:“问我有何志向?”
林晗:“不乐意告诉我?”
卫戈淡笑:“我以为你知道的。”
林晗眨眨眼:“想听你说。功名利禄?”
卫戈摇头,凝望着灯烛:“但愿四海清平,黎民安居乐业,大梁国祚永昌。”
林晗哑然,欣赏地瞧着他,半晌埋进卫戈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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