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伸长了脖子远远直看,马蹄在旷野上踏出哒哒的声音,寂寥又焦灼。
终于,桐卓以他眼卫的精准视力,远远看到一阵似有似无的尘烟。
“主上!他们回来了!来了来了!”桐卓大喊一声。
苏景皓眸光一闪,浑身紧绷,扬鞭一挥,双足微微一夹马腹,骏马带着他立刻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桐卓立刻打马跟上,旷野之上霎时扬起一片苍茫的烟尘。
马蹄声渐渐临近,远处的三个黑点逐渐变大,逐渐明晰,凌海,凌酒,林默三人的身形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
眼看着三人的身形越来越近,苏景皓忽然牵住缰绳顿在了那里,骏马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往左划了半个弧度,轰然落下。只剩了桐卓的马呼啦啦一路嘶鸣着破空而去。
林默远远便看见了苏景皓的身形,看见他往自己的方向打马扬鞭奔来,看着他勒马停住,默然静立。
他在等我。他在等我。
林默心头狂跳,一股热流从心间哗然冲向四肢,冲到头顶,眼前瞬间就模糊了。
他单手牵住缰绳,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泪,马蹄速度不减,呼啸着冲了过去,片刻便临近了苏景皓。
林默嘴角含笑,足尖微点,腰腹一个用力,轻喝一声便从自己的马上掠出,稳稳当当轻轻巧巧落在了苏景皓的马背上。
苏景皓一言不发,反手一鞭挥下,骏马嘶鸣,放开四蹄狂奔而去,顷刻间便不见踪迹,只余下一路尘烟滚滚。
林默拥着苏景皓,将自己的脸小心翼翼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回来了。回来了。
是他,是心心念念的他。就在眼前了。就在身边了。就在自己的胸口了。
不是梦里那个一捏就变泡影的人,是实实在在的温度了。
苏景皓牵着缰绳打马一路狂奔,沿着官道一路冲到入皇宫的暗道口,甩手扔了鞭子,胸膛猛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呼吸。
龙涎香的味道带着苏景皓的温度一波一波扑向林默的心间,林默的眼睛瞬间一阵酸楚,眼泪哗然而落——
“哇——我想你好久好久了,我天天都在想你!你怎么后来都没有信了!你是不是在宫里特别开心都顾不上想我!”
林默断断续续语无伦次抽抽搭搭开始叨咕,半是倾诉半是控诉,直听得苏景皓一颗心百转千回,软成了一滩水。
他翻身从马背上下来,伸出手把林默凌空抱起,紧紧拥在怀里。
终于在怀里了!
终于不是在梦里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林默抽泣着控诉。
苏景皓嘴唇颤抖,张口结舌半晌,刚喊了一句“凌漠”,眼泪就扑簌簌滚滚而下。
两个人紧紧拥在一起,半晌没有说话。
一直到林默轻轻嘶了一声,苏景皓才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林默委委屈屈伸出一双手,手心摊在苏景皓面前,撅着嘴巴,带着几分哽咽:“手心,都破了!你好狠的心!宫外的规矩竟比宫里还重!”
苏景皓仔细看去,一双原本白皙的掌心,如今覆盖了一层薄肿,因为捏着缰绳一路打马赶路,掌纹的地方都破了一层油皮,微微渗出血丝来。
他心头微微一揪,薄唇紧抿,圈成一个圆润的O形,轻轻在林默的掌心吹了几下。
“呼——”
“这样好点了吗?”苏景皓抬头向林默看去。
林默撅着嘴:“好一点点。但没有全好。你太过分了,听说是你下的令,打不肿就继续打,打肿了才算数。”
苏景皓立刻否认:“我哪有说过这样的话!不可能!我怎么忍心打肿你的手?”
就在此刻,桐卓,凌酒,凌海三人刚好到了宫门口翻身下马,苏景皓的话随风传来,凌酒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主上,这是您亲自下的口谕呀!”
“朕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苏景皓矢口否认。
凌酒立刻双膝跪下,抬头竭力争辩:“主上!真的是您自己交代的呀!奴才可一点儿都没敢疏漏夸张啊!”
“你有何证据?”苏景皓瞪眼。
“……”
神特么证据!口谕!能有什么证据!
凌酒一脸惨然——
林默眸光从凌酒脸上晃过去,又落在苏景皓的脸上,来回扫了两遍,挑眉看着苏景皓:“主上——真不是您下的令?”
苏景皓一听他唤自己主上,浑身寒毛就立了起来,一张温润如玉的脸此刻板正端肃,蹙着眉头认真道:“不是,绝对不是。”
凌酒张口结舌,脑袋一垂就不吱声了——得,自己栽了。
“既然不是您下的令,那凌酒假传圣谕,还请主上给个发落吧。”林默斜睨着凌酒,懒洋洋道。
苏景皓眸子一转,立刻道:“说起来朕也有些奇怪,凌波说是你交代的,必须得日夜守卫着朕,寸步不离。这些日子朕是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差点没把朕给憋死。”
“这是你的主意吗?是你交代的吗?”苏景皓抬起了眉毛。
“当然不是。”林默干脆利落,“主上说笑了,我怎么会如此没有分寸!”
“哦?是吗?凌波,要不你出来解释一下?”苏景皓对着身后远远唤了一声。
暗道中,凌波哭丧着一张脸走出来,双腿一软就跪在了二人面前——
他可比凌酒机灵多了,知道不在这二位面前做垂死挣扎,总之!主子说你错就是错了!没错也错!不是你干的也是你干的!求生法则!
“既然如此,他也算假传命令了,不如请凌统领给个发落吧。”苏景皓把目光投到林默脸上,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林默干脆利落毫不犹豫掷地有声嘎嘣带脆:“那就共同发落吧,一人二十杖,去刑房领罚。”
“啊——”凌酒哀嚎出声,立刻被凌波摁住脑袋磕在地上,随即自己也低下头去:“谢主上和统领赏罚。”
二人抬起头,林默和苏景皓早已经离开。
凌酒一脸惆怅看着凌波哀嚎:“关我屁事啊!我真的是冤枉啊!”
凌波耷拉着眼睛瞥了他一眼:“你以为就你冤枉?”
“啊——我不想挨罚!”凌酒惨叫出声。
“走吧,早死早超生!”凌波长长叹息一声,一把拽了他起来,生拉硬拖往刑房挪去。
第56章 极尽磋磨(催更符加更)
林默和苏景皓牵紧了手穿过暗道,走过长廊,踏过御花园,一路上相顾无言。
多日未见,二人都堆积了满腹的情绪,却又无从说起。
苏景皓的气息如云雨一般萦绕在林默的周身,从他的鼻尖直直沁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披散的墨发被风吹起,有一缕格外调皮,飘到了林默的耳尖,在他的耳尖之处微微撩拨,划了一个半圈,又忽忽悠悠飘走。
林默浑身一个战栗,奔腾的血液顿时从他的脚底窜到他的心头,滚烫。
他抬眼望去,正好走到御花园,花草掩映之间有一处凉亭,宽大的石桌陈于其中。
林默顿住了脚步。
苏景皓原本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忽然发觉拽不动了,回头一看,便看到林默的眼神——
那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一双原本湛清的眸子此刻暗潮涌动,炽烈的情绪自其中滚滚而出。
苏景皓一个哆嗦,低声道:“阿漠,怎么不走了?”
“我想——吃你。”林默贴近他的耳边,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挑了一下他的耳垂,只挑得苏景皓连连后退。
“回永夜宫再说。”苏景皓瞬间脸红,垂着眼睛压低了声音。
“不,这一次,就在这里。”
话音一落,林默抬手便将苏景皓打横抱起,阔步走到花木中间那个绝好的凉亭之处,宽大的云袖轻轻拂掉了一层灰尘~
“元初——”林默唤道。
他没看到元初,但他知道,元初一定就在旁。
果然,元初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了出来,弓着身子垂首而立:“漠公子有何吩咐?”
“清场。”林默淡淡道,“我与皇上有事要谈。”
元初头也不抬,垂着脑袋匆匆离开。
苏景皓被林默打横抱起又翻了个身,折腾的头晕目眩,刚从晕眩中缓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姿势危险。
他惊慌失措挣扎:“阿漠,不要在这里!”
“无妨,元初已经清场了。”林默一边说,一边手上不停,三两下就挑开了苏景皓的外袍。
苏景皓还在挣扎,说话已经带了泣音:“不要,阿漠,不要在这里,回宫好不好?回宫再说!”
“可我——半刻都不想等了。”
虽是严冬,御花园内却无半点凋零之象。奇珍异草郁郁葱葱,冬季的腊梅凌霜怒放,带出一阵清冷的香气,随风四散。
如同这凉亭里的一派春光,压抑的喘息和哀哀求饶之音一起,随风而散。
毕竟是在室外,林默担心苏景皓着了凉,浅浅教训了他,便重新替他整了衣衫,还是把他打横抱着,足下飞掠,三两步便到了永夜宫。
殿门一关,林默便把苏景皓小心翼翼放上了软榻内。
“阿皓,你怎么样?”林默凑到苏景皓的耳边低声问道。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过他白皙的脸,林默伏下身子,在他的唇间轻轻描摹,细细品尝。
“唔——”苏景皓浑身无力,腰酸到快断了,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声音支离破碎,“阿漠——放过我——”
林默忍不住笑出了声,舔了舔嘴唇,舌尖掠过他滚动的喉结,如愿以偿看到他一个哆嗦。
“放过你?今天这才刚刚开始。”
“不要!”苏景皓拼了力气在软榻上翻过身来,一双清湛的眸子盈盈泛着水光,可怜巴巴看着他,“那石桌也太硬了!我——我腰疼——”
“那就换软的。”林默轻易捏住了他的双臂。
“啊——”
“唔——阿漠你欺负人!我——不要了——我不要!”
“你现在知道不要了?我在外奔波,面对你御赐的树枝喊不要的时候,可没人理我。”林默凉凉笑了一声,如愿听到身下的人哀哀之音。
“别急,早着呢。”
林默勾起唇角,贴在他的耳边:“这就求饶了,下午可怎么办?”
“下午?!还有下午?!”苏景皓大惊失色,脸上的潮红都泛了白。
“今天一天,你都是我的餐点。”林默低声呢喃,一边从他的鼻尖绵绵不断吻了下去,在他身上种下一片印记。
苏景皓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绝望过,早知道便不惹这个饿狼一样的人了。
言出必行,整整一个下午,林默就没停止过折腾,从床榻折腾到坐榻,从坐榻折腾到桌案,又从桌案折腾到了椅子。
苏景皓几乎要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
没有力气动手指,没有力气睁眼,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昏昏沉沉窝在榻内,苏景皓只觉得整个人仿佛是被拆散了,浑身的骨架,每一寸角落,都被一块一块极尽磋磨,再被一点一点糅合回去。
浑身每一处都疼,仿佛处处都布着火种,在肌肤之上烈烈灼烧。
苍天啊——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苏景皓想哭,却没力气哭出来了,眼泪都在榻间被极尽揉搓的时候逼光了。
林默撑着手肘坐在他的身侧,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苏景皓遍布痕迹的颈后,如愿看到手底下的人儿一阵瑟缩,发出一声颤抖的呜咽:“呜——阿漠——”
“好了好了,不折腾你了。”林默轻笑一声,俯下身子贴到他的耳边温声道,“抱你去沐浴好不好?”
苏景皓浑身黏腻,难受到无话可说,只能微不可及的掀了掀眼皮。
林默忍住笑意,双手将他托起,大步流星神采飞扬往盥室而去。
温热的水没过二人的肩,苏景皓一入水便像化了一样,整个人软软的跌在林默的怀里,动弹不得。林默小心翼翼撩起水花,一点一点极尽细致的替苏景皓擦洗清理。感受怀里的人在自己的手间微微颤抖,林默心底微微泛出一丝心疼来。
好像是有点过了。
沐浴完毕,林默轻轻擦干苏景皓浑身的水渍,小心翼翼避开他身上深色的痕迹,轻轻托着他往软榻上安放过去。
仿佛托着一件传世之宝。
苏景皓半睡半醒,昏昏沉沉,只感觉自己入了温热的环境,又被小心揉按,恍惚之间便已拥在熟悉的锦被里。
他终于微微吐出一口气。
撑起全身的力气,动了动手指。
“喝点水吧。”
林默仿佛猜到苏景皓想要什么一样,自桌边倒了一杯水过来,托着他的颈后,微微凑了过去。
苏景皓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摇了摇头,又软软的趴下了。
床榻上的铺盖锦被更换一新,沐浴结束,寝衣也换好,水也伺候完了,苏景皓趴在榻上小口小口呼吸,缓了许久,才终于觉得自己捡回来半条命。
“阿漠——”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嘶哑。
林默心头微微泛着疼,自觉自己是有点过了,赶紧堆了一脸的甜笑凑了过去:“阿皓要什么?”
“疼——”苏景皓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只觉得从腰往下半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疼的要命。
林默转身拿了药膏过来,小心翼翼掀开他的寝衣,手指挑了药膏轻轻覆盖了上去,一层一层,厚厚涂了又涂。
身后那处和臀腿该涂的药膏都上完了,深深浅浅的痕迹都被药膏的清凉覆盖,那灼热的痛终于缓下去几分。
林默净了手,放下他的寝衣,双手在他的腰间不轻不重的揉按。
“可舒服一些?”林默温声问道。
“嗯。”苏景皓被他伺候的很舒坦,微微阖着眼睛,神思倦怠,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林默却陷入了深思。
天色渐暗,暮色四合,白日里炽烈的阳光渐渐沉没下去,一轮下弦月缓缓升了上来。月光清浅,永夜宫窗棂之外的一片翠竹映出了葳蕤的影子,影影绰绰投在床榻之上,也投在了林默的心间。
这一遭,算是和文樱公主定下了盟约,而要得到他想要的名位,却是有许多需要景朝助力的。
大栾朝经济乱象的治理,那是他在现代社会的职业本能,是他的老本行,他信手拈来,胸有成竹。
唯有他承诺给文樱公主的丝绸、当铺,药铺这些商业,甚至往后助她图谋大事的兵马,都是需要苏景皓的助力的。
他借了凌漠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顶着凌漠的脸与苏景皓日日耳鬓厮磨。
如今还要借着苏景皓的力,来获取他想要的名位。
林默心头晦涩,阴沉沉压着一片墨云。
如果苏景皓爱的是林默,那他便可甘之如饴。
可如果苏景皓爱的始终是凌漠呢——
他没有把握。
林默的心中渗出一丝退却之意来。在回宫的路上他原本设想好的坦白局,现在被他全部推翻。
他舍不开苏景皓的深情。他不想赌。即便是毒,他也想一口一口吞噬下去。
打定主意,林默决定先从经济开始。他要着手先帮助文樱公主把经济问题解决掉,待时机成熟,他再和苏景皓坦白一切。
到那时,如果——
如果苏景皓真的无法接受,如果他爱的始终是凌漠——
林默的眼底忽然泛出一层水光,鼻头一酸。
如果他爱的始终是凌漠,那便终止任务吧。
【虽然但是宿主!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无奈,但是请你不要再有什么终止任务拖着我一起嘎的想法了!!】沉寂许久的系统忽然聒噪起来。
[你去寻找下一个宿主,我去投我的下一胎,好聚好散不行吗。聒噪。]
【你嘎了我就嘎了!什么下一个宿主下一胎,都没了!好好活着做任务不香吗!最坏的结果你还有大栾国可去!】
[去大栾国又怎样,在大栾国我就可以完成任务?]
【去了大栾国,以你的见识,完全可以领兵占了景朝,到时候皓帝作为你的阶下囚,让他哭几次他就哭几次,完成任务不是分分钟的事?】
[去大栾国,领兵出征,灭了我前任的国家,囚禁我前任,然后天天虐他,天天让他哭,然后我完成任务,重返我的时空?
我林默,有我自己的人生要书写,这样的剧情,绝不是我的人设。你闭嘴吧,不让你出来你别聒噪。]
【……】卑微系统在线委屈。
苏景皓昏昏沉沉睡了许久,再醒过来的时候,月色已经当空。他皱着眉头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侧没有温热。
伸手探了探,才发现榻上是空的。
他吓了一跳,立刻翻身坐起来,碰到了身后的伤处,疼的呜咽一声,眼角顿时泛了红。
林默正坐在桌案前埋头写着什么,听到苏景皓的动静,他赶紧放下笔墨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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