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宋羽寒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下次万不可作恶了,知道了吗?”
混混们:“是……是。”
周满:“…………”
女人:“…………”
恶人要么恶人磨,要么拳脚磨,宋羽寒显然是后者。
“认个错便滚吧,下次让我再见到你们......”宋羽寒阴森森地笑,“我就扒了你们的裤子让你们裸奔。”
周满:“…………”
女人:“…………”
抽空宋羽寒回头冲周满一笑,眼神里写着:看清楚了么?
周满:“……”
我再多长只眼睛也看不清,他木然想到。
一时竟不知道是被打更吓人,还是被迫裸奔更吓人,几人竟真的连连磕头向女人认了错,连爬带滚地跑远了。
女人神色复杂,垂眼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孩子,温声道:“......谢谢。”
宋羽寒扔掉桃枝,靠着墙找了个台阶坐下,还招呼他们也坐,等三人均坐下后,他将银子给回女人手里,说道:“不用谢,我们做个游戏,全当是报答了。”
“这个游戏叫我问你答,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可以吗?”
女人抱紧了孩子,抿了抿嘴,像她这样的流民,拖着孩子,又无法四处流浪,最忌讳的便是嘴上不把关,祸从口出,说不定哪天就丢了小命。
可他........
女人看了他一眼,安抚地轻拍着孩子,低声答应:“可以。”
宋羽寒问道:“你从何而来?为何会落得这样的境地?”
女人靠坐在石板阶上,眼下有些乌青,她老实回答,苦涩地说:“十年前,我的父亲患了痨病,我的母亲受不了煎熬,自杀了,自此我与我的丈夫相依为命,可好景不长,去年官府征兵,他去了......从此我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她的声音颤抖:“邻居见我们孤儿寡母,刚开始时还只是打打秋风,到后来便是明目张胆的抢了,他们的丈夫来敲我的门,逼迫我,我被村子里的女人扯着头发按在水里,她们朝我吐沫子,骂我是......娼妓。”
“久而久之,我便带着剩余的细软与孩子四处寻生计,可见我,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小声地诉说着自己的苦难,外面喧嚣的谈笑声仿佛与她格格不入。
“……我知道了。”宋羽寒说,他深知这样不亚于撕开曾经血肉模糊的伤口给他人看,“抱歉。”
她泪流了满面,周满拿出帕子递给她,女人道了谢。
宋羽寒耳根子软,有些不忍继续问,但眼下事态紧急,他不得不问:“我能否问问你对茗月楼了解多少吗?”
这三个字一出来,女人睁大了眼,她的眼泪还没擦干,她声音细细的:“我了解不多,只知这栋楼的老板是个女人,是售卖仙茶的特殊茶楼,其余,便了解不多了。”
周满追问道:“女人?可我见那掌柜的是个男人,肥肥的,留着胡子。”
女人道:“那人是老板的手下,真正的老板很少露面,多数时候是此人代为行事。”
周满“嚯”了一声,说道:“好能装蒜。”
……宋羽寒敲了他一下,继续问道:“既然是很少露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道:“去年茗月楼曾举行过一场布施,许多人都去了,为首发话的就是一名红衣女人。”
宋羽寒眯眼,问道:“你没领吃食吗?为什么?”
闻言女人浑身有些颤抖,她说道:“......我不敢。”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我不敢......”
“不敢?”
女人犹豫再三,一咬牙:“我能看出来,两位是大人物,我说了,能烦请二位不要在外说这话是我说的吗?”
她瞧着像是下定了决心,身形在这乱世中显得格外单薄。
周满头一次被叫是大人物,摸着毛扎扎的脑袋不好意思地憨笑着。
宋羽寒沉默片刻,承诺道:“当然。”
得了保证,她开始缓缓说道:“那日我染了点风寒,浑身没力气,被人群挤来挤去,在正午的太阳里生生站了两时辰,他们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下一个。”
她的声音很轻:“我当时饥饿难耐,孩子还哭着,本想着再多据理力争,却被几人围着赶走了。”
周满有些疑惑,问道:“既然还有,为什么不肯给你们?”
女人摇摇头,她感到有些冷,拢了拢外衫,解释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但当我返回时,只见领了粥喝了的人,被一群穿着黑衣的男人拖走了,乍一看,仿佛是兄弟之间互相勾肩搭背似的,可第二日他们却实实在在的不见了。”
宋羽寒问:“这么多人失踪,城内竟无一人察觉?”
“有的。”女人说道,“当时有守卫军发觉了不对劲,来我们这里打听过,可失踪的全是一群居无定所的流民,我们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有功夫去注意着这些。”
宋羽寒靠着墙:“听你这么说,知情的人也不算少了,你不敢说,可见你知道的不止这些,你看到了什么?”
听他追问,女人有些瑟缩,宋羽寒发觉语气过重,道了一声“抱歉”。
女人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继续说道:“这事是不稀奇了,流民乞丐里,什么样的人都不稀奇,所以有不怕死的人去找过茗月楼,想借机敲诈些什么,但自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茗月楼的掌柜的,当天下午亲自来送了点心给我们,警告我们嘴上要学会把门。”
周满听得心惊胆战:“你吃了吗?”
“没吃。”女人道,“没有一个人敢吃。 ”
......一片静默,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女人见宋羽寒凝思着,试探地说:“贵人,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
宋羽寒从怀里再拿了几块碎银子递给她,说:“我要问的也都已经问完了,拿去讨生计吧。”
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银子,低低地说:“......谢谢。”
他们绕出了小街巷,往回走,周满唏嘘道:“瞧着这戊戌城偌大一个城邦,这里面的乞丐们居然还不如我混的舒服。”
宋羽寒走得很慢,缓缓踱着步道:“编得是不错。”
周满一愣:“......什么意思?”
宋羽寒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觉得她如何?”
周满有些迷茫,却也如实回答:“凄惨,愁然,孤儿寡母饥寒交迫,风餐露宿,吃不饱穿不暖。”
“还有呢?”
“日日受人欺凌,被其他乞丐孤立,谋不到生计——嘶,这么一想还真的怪可怜的。”他唏嘘之际,感到疑惑,“怎么了?”
宋羽寒看着不远处生意红火的茗月楼,兀自走着,说道:“这么说来,茗月楼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咯。”
“可除了她,你可曾在这里见过第二个带着孩子的乞丐?”
周满摇摇头:“不曾......”
“去年她死了丈夫,可点兵的时间是四月,而孩子看着分明不足一月……要么这孩子不是她丈夫的,要么就不是她的,你说她为什么要编个这种一戳即破的理由出来?”
……周满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他的重点偏移:“……她出轨了?”
宋羽寒哽了一下,对他清奇的思路服气了,凉凉的看他一眼,道: “我是说,她有可能是在引诱我们调查茗月楼,不可轻信。既然她将孩子看得这样重,可她既不是孑然一身,却敢把其他人闭口不谈的事情告诉我们,若是茗月楼真是个屠杀场,她怎么敢确认我不会告知到茗月楼?”
周满勉强一笑:“你是不是想多啦,可能她只是记错了人,又或者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啥的……”
“好,那她心思单纯,知恩图报。”宋羽寒转头视线往回看了一眼,偏了偏头,淡淡道:“赈粥布施这样的事情,本身就带着“积善行,行善事”的意味,就算正如她所言,这粥有问题,也不该这样明目张胆的驱赶她才对。”
周满恍然大悟,迟疑道:“对啊!一碗粥的功夫能耽误多少事,若是被选下来的人一起闹事岂不就闹大了。”
他们已然走到了城主府楼下,宋羽寒道:“还有件事我忘了说了。”
周满:“什么?”
宋羽寒摩挲着怀里的扇柄,轻声说:“那几名混混又回来了。”
“……那咱们要不要……?”
宋羽寒淡淡道:“不要,我看他们谈笑甚欢,看着关系不错。”
“什么……?!”
周满猛地转头,他们转了几条巷,早已走远,他懵了。
宋羽寒踏进大门,笑着朝门卫打了个招呼,转身后脸上笑容全无,声音冷寒到不带一丝温度,无奈道:“我们被骗了啊。”
等二人回到城主府时,只见蝶永宜正在房中涂涂写写些什么。
宋羽寒问:“你在做什么?”
“嗯?奥,我在看城中的布局图。”蝶永宜一抬头,只见他们二人,往他们身后瞧了瞧,问道:“颜离初呢?怎么没来?”
周满将宋羽寒与其相识,临时有事处理通通说了,听的蝶永宜脸色变换莫测,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恍然。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他真的就这么走了?直接走了?没有说什么吗?”
周满不假思索地道:“是啊。”
“怎么可能……?”她来回踱着步,脸上带着尚未消散的震惊,突然反应过来,她问道:“等等,你方才说,你认识他?”
宋羽寒倚在门窗旁,好整以暇地说:“你不是都知道吗?”
“我只是没想到你也……”蝶永宜哑了声音,没想到这么快就瞒不住了,她纠结得头皮都要冒火,似乎回想起什么,急躁写了满脸,连脸上都因为纠结过渡显现了一片淡淡的青色蝴蝶状妖纹。
周满惊了:“这……?”
蝶永宜并没有理睬他,宋羽寒不为所动,他立在那儿,一言不发。
她破罐子破摔,妥协了:“先说好,我也是因为受了威胁,才没有一开始就以实情告知的。”
宋羽寒颔首,对周满说:“你带几个人,去刚刚那堆乞丐里抓几个人好好问问,威逼利诱都可以,最好是问清楚那个妇人究竟想干什么。”
周满兴致勃勃地搓了搓手,跃跃欲试道:“好啊,好啊,带几个?”
宋羽寒本就只是心有怀疑,若是搞错了也不太好,于是道:“随你,下手轻点。”
“终于轮到我了!”周满只听了他前半句话,自顾自地“桀桀”笑了两声,像个欺男霸女的恶霸。
……宋羽寒道:“……算了你别去。”
周满动作一顿,气势矮了半截,大失所望:“为什么!”
宋羽寒道:“我怕你被守卫当成闹事的扔出去。”
周满:“……”
“噗哈哈哈哈哈!”蝶永宜在一旁没忍住笑出声,见周满转过头来,大发慈悲地摆摆手,道:“好吧,看你可怜——小七十一!”
随着她一声令下,门外传来两声中气十足的应喝声:“是!”
蝶永宜推开门,对着两个身穿甲胄的守卫道:“你们跟周满去办事,记住,盯着点他,别让他欺男霸女。”
守卫齐齐道:“是!”
周满不可置信道:“我哪里欺男霸女了!”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宋羽寒没了耐心,幽幽地站在他身后,伸出脚朝他屁股上对准一踹,推门上锁,“给我出去!”
“——啊!”门外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房中恢复了安静,宋羽寒仰了仰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蝶永宜转过身,推开了窗户,迟疑道:“这个其实,也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见糊弄不过去,蝶永宜只得道:“是去年的冬季的事了,大雪纷扬,他夜闯戊戌城,放倒了我城中所有守卫。带着一身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杀伐之气,大张旗鼓地来,你说他来干嘛?”
宋羽寒本想问是来干嘛,但脑子一抽,道:“来给你训练新兵?”
蝶永宜:“……你有病啊。”
“抱歉,抱歉。”宋羽寒哈哈一笑,摆摆手,“开个玩笑,莫要当真。”
她神色复杂,幽幽地说:“他说他是来寄放东西的,就是你手上那只镯子,你应该也猜到了,那模样,那气势,更像是来取我小命。”
“可他只是放了只镯子,放下了便走,也不说留给谁,这么看来,八成是留给你的。”
宋羽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青翠镯,问:“他为何会找上你?”
“同族之谊?飞蝶一族在妖族中的地位不怎么高,你也是知道的,颜离初应该混的不错吧,他承诺会替我照顾好我的族人。”蝶永宜说的口渴了,席地坐下来,倒了一杯茶喝了,“不过如果你真的认识他的话,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你们有过节?”
宋羽寒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蝶永宜道:“颜离初说过,要阻止你复仇。他的眼神很冷,带着刺骨的杀意。至今回想起来,都会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宋羽寒:“......?”
他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是吗?他脾气很好啊。”
蝶永宜:“??????”
蝶永宜:“咳咳咳......咳咳咳咳!!!”
蝶永宜猛地咳嗽起来,颜离初的那双森寒的红瞳,瞬间充斥在房内的如利刃般锋利的妖力,阴冷的警告犹如耳边“若是让我知道你敢多事,你亲人的性命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蝶永宜:“......你确定你们没有过节?”
宋羽寒本想说没有,可突然想到他分离的那个雨夜,又不笃定了,他沉思片刻,缓缓道:“应该......没有?”
蝶永宜:“.........” 有便说有!没有便说没有!什么叫应该没有!
颜离初还是狐狸时,性子的确温和又讨喜。
断尾恢复那会,他很喜欢带着暖烘烘的毛挤在他的怀里,九条尾巴缠他的脖子,缠他的手,总之没有闲着的。跟滩饼似的依赖在他的身上,把他吓得不轻。
九尾狐说稀罕也不稀罕,说不稀罕也的确少见。
虽说“物以稀为贵”,但除此之外,多出的八条尾巴除了漂亮一点,好像也没有听说什么特别的用处。宋羽寒当时还感慨了一番:既然没用处,可见物稀也不一定就贵。
可喜可贺的是,小狐狸的力量倒是跟着恢复了不少,足尖一踏,竟然连毛色也变了个颜色,幻化成通体纯白,毛发莹润发亮的白狐狸。
他见狐狸偏头看着自己,眼神躲闪,心虚地咳咳两声:“我是怕你毛色太显眼,不是因为......你丑才......那什么。”
狐狸晃了晃尾巴。
............
休养好了后,他第一次将小狐狸光明正大以狐狸的模样拎出了门,在宗门之中,养妖兽,灵兽都不算什么特别的事,世间不能化形的妖兽数不胜数,即便牵着驴溜着马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哇!好可爱!”
“让我摸摸……”
斜月阁内的师姐师妹们,闭关修炼久了,少见可爱的妖兽,跟见了宝似的围住他。
这小子凭借着幻化之后的一身皮毛将她们的钱袋玩弄于鼓掌,纷纷换了烧鸡进了它的肚子。
半月下来,原本有些消瘦的颜离初,已然肉眼可见地丰满起来了。
“宋师兄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好好一个妖兽,跟着他混,还要我们救济吃喝。”一道男声调笑着说。
“山下的阿婆们可疼师兄了,今日青枣明日送梨的,果然长得好有长得好的好处,羡慕死我了。”云七咬着汁水饱满的梨,口齿不清道。
“你成日里不也是除了果子就是山鸡?还有脸说别人?”赵殊锦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骂道。
“啊……哎呀师姐!”云七气恼地捂住通红的眉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名统一白衣修士练完了剑,嘻嘻哈哈地挤在待客堂闲聊着,男男女女皆有。
宋羽寒莫名其妙地被扣了一顶黢黑的帽子,大呼冤枉:“我又什么时候短了它吃喝?你们拿它当猪喂,都胖成球了。”
赵殊锦哈哈大笑:“那岂不更方便?以后走路的功夫也省了,只需腿一伸,骨碌碌就滚过去了。”
众人哄然大笑,宋羽寒低头去看被养的油光水滑的颜离初,它羞红了耳朵,前爪捂住眼睛,耳朵也跟着耷拉着,整只狐狸都埋进了宋羽寒的怀里。
他将它提溜出来,知道它已开灵智,能听懂,好笑地说:“你躲什么?叫你不知节制地吃吃吃,我看师姐没错。”
狐狸闷闷地摇摇头。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之后,每每下山修炼,除祟除魔,颜离初便要黏着他,像个挂件似的挂在他的脖子上当围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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