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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
听说南北准备和萧练挑日子成亲后,何欢兴奋得像是自己要办喜事一样,立马开始帮着他们张罗了起来。
“北北,你听我说,你就选下个月的五月二十,那可是个好日子,有寓意的,想当年若不是我和老宋等不及了,我也是要选这天的。”
南北老实巴交地坐在他旁边,只管点头牢记。
“你现在有多少银子?”定完了日子,何欢又想到了别的事,“我帮你算算买衣裳和置办酒席都需要花多少钱。”
在心中粗略地算了一遍后,南北将大致的数目告知了何欢。
“……嘶,你这点儿家当,实在算不上多啊,”何欢犯了难,不禁痛恨起了自己的无能,“我去数数我还有多少银子,你先拿去用。”
南北哪里好意思用他的钱,还没等何欢起身,他就一把拽住了好友的手腕,阻止道:“阿欢,婚期还早呢,而且我有赚钱的法子,你就莫要担心了。”
每日照常一大早就到山上去采菌子,若是运气好能碰到羊肚菌的话,就能多赚上不少,回来的路上,再去河里捞些虾子,回去做好了再带着羊肚菌一块儿到镇上去寻找销路。
菌子加虾子的品质若是理想,每日共计可以卖到四五百文左右,今日是四月二十八,要是从明日开始就按照这样的计划做,到了下个月的五月二十,他足足能赚到八|九两银子呢!
“那我陪你一起,这段日子我就勤快些。”何欢笑着说道。
想着自己的钱袋子里似乎也确实没什么钱,就不拿出来丢人了。
南北感激地看了何欢一眼,接着说道:“其实,若不是这几日总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我恐怕就要一直拖着,暂时先不成婚了。”
想起萧练对他说过的话,以及自己前几日频繁听到的有关于他俩欺骗大家的传言,才让南北彻底下定了成婚的决心。
“反正都是要成婚的,早晚都是一样。”何欢说得口干舌燥,倒了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南北垂着脑袋,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心里寻思着什么。
何欢不乐意看他这副像个小呆木头似的模样,想要逗得南北开心些,却因为想起了某些事,从而越来越兴奋:“避火图呢北北?避火图你可有准备?诶?你这是什么表情?没听懂?避火图你没听过?”
南北茫然摇头。
那是何物。
“你连避火图都没听过?!那春|宫呢?春|宫你总知道是什么吧?”何欢近乎于歇斯底里地拍着桌子问道。
南北仍旧疑惑地看着他:“我……不知道。”
很该知道吗?
说“不知道”似乎是一件很令人感到惊讶的事情?
何欢被他的反应惊得一度有些哑口无言,可是转念一想,南北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的,什么事情都得慢慢来才行嘛。
“算了算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再说了,你俩现在也用不到,日后再买也来得及。”何欢无奈地挥挥手。
他看得出这俩人迟早会发展出真感情来,但按照目前的状况来判断,他家北北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一个眼盲的夫郎下手,怎么着也得等到那小倒霉蛋的眼睛好了之后,才能有心思去琢磨旁的事。
南北自然是深信不疑,对避火图之事便不再纠结,只当是何欢解释的那样,他和萧练用不到。
买衣裳,办酒席,还有敲锣打鼓和唢呐都是需要钱的,他得回家收拾收拾,快些上山才是。
南北不在家里,无渊来得便有些勤。
时间一长,他甚至有胆子用南北的茶壶给自己倒一杯水喝。
“嚓——”
茶杯擦碰到炕桌上的小小砂壶,无渊顿时引来萧练的严肃凝视。
“殿下,属下知错,下次定会小心些。”
无渊憋着笑意,一板一眼地给萧练以交待。
“事情都办完了?”萧练问道。
无渊恭谨抱拳:“回殿下,全都按照殿下的意思办好了,请殿下放心。”
萧练没吭声,显然是等无渊将此事详细说说。
“属下用逐渐茂盛的羊肚菌栽成了一条通往半山腰山洞的羊肠小路,十九若是心思活泛,便可以顺着属下建立的小路,如愿以偿地赚到足够……迎娶殿下的银子。”无渊流畅地回答道。
萧练知道南北没什么钱,却又不敢帮他帮得太过于明显。
只要攒够了娶自己的钱就可以了,可千万不能超过三十两银子,否则他恐怕就要被南北给送回家里去了。
“瞧着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无渊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低声道,“晨间过来的时候,属下正好与十九碰了个对面,瞧着确实像是去山上采菌子的。”
果然,不等无渊说完,院门就被人匆匆拉开,随机是南北带着喜意的声音:“阿练!我捡到了许多羊肚菌,趁着新鲜,我这就到镇子上去卖掉,今日的菌子个头又大,模样又周正,定然可以卖个好价钱!你在家里等我回来,莫要乱跑!”
南北激动得连进屋跟他说都来不及,只隔着堂屋门朝里头的萧练喊了一声。
因此无渊也就站在了卧房的后窗边没有出去。
听见南北唤自家殿下“阿练”,无渊轻轻勾了勾唇,眼神揶揄地看了萧练一眼。
萧练表面说明实则炫耀地道:“昨夜我和北北商量的,日后他叫我‘阿练’,目的是为了不让大家怀疑我俩之间的感情。”
无渊再度被萧练的嚣张气焰燎了一脸:“……”
日子过得很快,没几日就到了五月二十。
这天的杨洼村村民起得都早极了,他们都想要早些到南北的家中,好好打量打量今日他将要迎娶的新夫郎。
毕竟上次周大虎带着人前去闹事的时候,见到萧练的那些村民回家后,将南北未来的夫郎吹得像是朵花似的,仿佛全天下都没有人能和他的相貌做比较了一样。
碍于萧练没有娘家,只得让四个轿夫扛着,从何欢家上轿子,在杨洼村的几条宽路上转悠一圈儿,最后再送回到南北的家中,便算是礼成。
萧练是被何欢从卧房里扶出来的。
送进轿子里的时候,挤在何欢家院门口的人脑袋挨着脑袋,都恨不得能成为第一个瞧见新夫郎的脸的人。
萧练生得好看,虽盖着盖头,但因为他身量高,许多人只需仰头就得以窥见他尘世难寻的无双样貌,而后愤愤不平地啧声感叹:
“要我说这南北还真是好福气啊,别看他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其实心眼子都藏在肚子里呢。”
“就是就是,不然哪儿能讨到这么好看的夫郎?”
“嗐,我怎的就没有这般好的运气,能够平白无故地得到个美夫郎。”
有人艳羡赞美自然也有人说酸溜溜的话:
“美则美矣,谁知道安不安分,会不会给南北的额上抹青。”
“看他夫郎眼尾的那颗小痣,嫣红嫣红的,看上去就很好生养啊,只不过他若是欺负南北是个老实人,不肯给他生娃娃的话可就糟咯。”
“这么高大的夫郎,南北在平时做那事的时候,可怎么……唔!”
听见前面几句对他的放肆议论,萧练并无太过,可直到听见了他们开始说南北,那着实让他有些难忍了,指尖微旋,一枚极小的石子便脱手而出,径直奔向讽刺南北的黄衣男子满嘴的牙而去。
一颗带血的门牙掉在地上,痛得黄衣男子捂着嘴大哭了起来。
乔装成在院外看热闹的无渊大人伸出一只手,轻轻松松地将嚼舌的那人拎到了后排,沉声道:“人家大喜之日,别让你这血污气给脏了场子。”
黄衣男子有口难言:“……唔唔唔。”
“你也觉得很抱歉是么?”左右他没有说出一句清晰完整的话,无渊挑了挑眉,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就知情识趣些,站远点儿。”
透过盖头瞧见了不远处的宋茗启,萧练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不少,连带着整个心眼子都变得小气起来。
他握住轿子里用来扶手的横杆,在锣鼓喧天的动静里,小心翼翼地迈出了轿子。
有不少新来的人之前没见过萧练的,此时瞧见这从轿子里出现的高挑身影,不由纷纷发出了惊叹。
“果然不俗,我家三哥真的没有骗我!”
“原以为是南北的福气,可看完南北今日的模样,我竟又觉得是这夫郎的好福气才是。”
“他们两个倒也算得上是般配,只不过这夫郎一看便让人觉得他并非常人,日后应当不会抛弃南北吧?”
“我若是南北,就算夫郎红杏出墙,我都不会生气,只要瞧见他那么一张脸,就觉得什么气儿都消掉了。”
不过萧练没空注意这些事,他只等着南北走过来,然后伸出手温柔地扶住他,让他得以在众人的面前好好秀一波南北对他的好。
余光里,萧练将宋茗启脸上的妒意看得是清清楚楚,其间还掺杂着一些不甘心地用手指绞着手绢儿的哥儿们的愤恨眼神。
恰逢此刻,南北的手缓缓伸了过来:“来,阿练,手伸出来,我就在你前面。”
有了南北的温声引导,萧练顺利地寻到了自己接下来的方向。
只见他顺着横杆朝南北的方向摸索着,两手交握的瞬间,他不经意地瞟过余光里的那些人,跟着,声音里透出了惶惑不安的意味:
“哥哥,外头好吵,我好怕,你可以抱我进去吗?”
听见这话,南北有些为难。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和萧练都还是清清白白的,不曾有过十分越界的肢体接触。
可若是他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萧练抱进了自己的卧房里,日后萧练想要嫁给良人的时候,那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趁南北正犹豫间,萧练抓着他的手腕凑近了些。
“哥哥,大家都在看着呢,我方才坐在轿子里的时候,甚至还听见了那个周大虎的声音,要是被他们瞧出了什么破绽,从而来找麻烦可就糟了。”萧练跟南北离得近,因此声音低低的,也没让旁人听见。
南北虽不怕周大虎,但却不愿让萧练因为自己得罪了周大虎的事情而受到刁难,于是只得舔了下嘴唇,轻声回答萧练道:“那……我就得罪了?”
“嗯嗯。”萧练抬手搭在南北的肩膀上,学着院外那几个文静夫郎的样子,另一只手捻起了大红的衣摆,做出方便被南北抱起来的姿势。
南北心领神会,略一弯腰,就将身量不低的萧练给打横抱了起来,甚至还颇显轻松地掂了两下,随即大步朝堂屋门走去。
院里院外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仗着南北听不见,一个个的语气都酸溜溜的。
“看着干干瘦瘦的,还有这能耐呢?”
“哎哟,他那夫郎壮得就像头牛一样,真是难为他了。”
“夫郎生得那般好看,若是我,我也定然可以抱着他健步如飞地进洞房。”
萧练明白南北的力气有多大,所以并不担心他抱自己的时候会累到。
毕竟南北曾经是晋王府的影卫,能轻松地从山上将昏迷不醒的自己给扛回来,实力自然是无需叫人忧心的。
进了卧房,确认外头的人不会透过窗户瞧见里面的场景后,南北才将萧练安安稳稳地放到了炕上,俯身帮他褪掉鞋子,顺手将大红的喜被拉了过来盖在萧练的腿上。
“……我还得出去敬酒。”
说这话的时候,南北的语气听上去着实是有些抗拒。
他不愿与人接触,但碍于外头的人很多都是何欢帮他张罗来的,总要出去转悠一圈儿,不能让何欢失了颜面。
萧练的头上顶着方正的红绸子,双手放在喜被上,抚摸着途途的小脑袋瓜儿,仰头朝南北说道:“那哥哥可要快些回来为我取下这闷人的盖头呀。”
掀盖头这事,不是人人都做得的,两人今日是为了能让萧练常住杨洼村而假成亲,南北自知没有身份对萧练做这样的事。
“你,你自己取下来罢,省得憋闷得慌。”
外头院子里的宴席有何欢照看着,还有几个平日里跟何欢十分交好的夫郎,院子里用来宴请宾客的这些菜,就是他们共同在何欢家里帮南北做的。
有他们在,南北倒也不用急着出去,只是穿成这样的自己和穿成那样的萧练共处一室,确实让南北感到很不好意思。
见南北转身欲要出去,萧练自是舍不得,忙一把扯了自己的盖头,朝着背对自己的南北说道:“哥哥我好冷,想要躺进被窝里暖和暖和。”
听完,南北只得重新转过身来帮萧练铺被子,可当他瞧见唇畔映着一抹朱红的萧练时,脸却不争气地红了。
就算是假成亲,他也为这一瞬能够切切实实地拥有萧练这样仙姿佚貌的夫郎而倍感心动。
何欢寻来的全福妇人被萧练以怕痛的缘由而婉言谢绝了,整张脸上,只有嘴唇上被涂了些几乎瞧不见颜色的浅淡胭脂,以此来作为上了妆的证明。
新娘子总要上些妆才会喜庆些,萧练的模样虽生得无需修饰,可今日终归是大喜的日子,总要示意性地往脸上涂抹些胭脂才行。
南北的耳根瞬间从普通的发热变成了不正常的滚烫,他咽了下口水,手上动作麻利地帮萧练铺好被子,扶着人躺进被窝里后,方匆匆离开了卧房,想要到外面冷静冷静。
“哎哟,新郎官出来了。”
“瞧着南北兄弟这脸红的,定然是新夫郎在卧房里亲他了!”
“哈哈哈,南北兄弟,今日你可得多喝几杯,否则就是不给大家伙面子了……”
从抓蛇到卖花,再从羊肚菌到用不值钱的虾子稍加烹饪就赚了大钱的事,只要是南北这段时日以来做的,就尽数被从镇子上回来的同村人传得神乎其神了。
之前觉得南北不太行的人纷纷生出了点对他刮目相看的想法,甚至有的人今天带着礼金前来赴宴,都是为了想要趁南北不忙的时候,跟他好好取取经。
南北是个极有分寸的人,没有人能够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即便酒席上的所有宾客都在劝他多喝些酒,莫要让大家扫了兴,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只拿起酒杯浅啜了几口以示尊重,之后便以茶代酒,无论谁劝也不再去碰酒杯。
不过就算这般的不给面子,桌上的汉子们也还是将南北牢牢地围在了中间不停地夸赞:
“南北兄弟日后上山的时候,可否叫上我一起?兄弟也想学学逮蛇的本事。”
“逮蛇过于危险,南北兄弟还是照常去河里捞虾做菜吧,到镇子上的路难走,我帮南北兄弟推车就是了!”
“谁还能不知道你私藏的那心眼子,你就是为了偷师,想要和南北兄弟一样卖虾赚钱!南北兄弟,你可千万别信他的鬼话啊。”
成婚前的几天,除了每日都能十分顺畅地捡到许多羊肚菌之外,南北又逮到了一条竹叶青一条五步蛇,虽说个头都不算大,但到了镇子上的医馆里一问价,两条竟还是卖到了八两银子有余。
若不是有了这几乎是从天而降的八两银子,这酒席上的猪肉怕是会少上一半还多。
村民们都紧紧围着南北问东问西的行为,让想要趁机砸场子的周大虎收起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今日鲁里尹也来了,他若是挡着里尹的面儿对南北的婚宴动手,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呢吗?
还是需得从长计议才行,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南北竟跟里头那个漂亮的小瞎子真的有感情!
酒过三巡,出来救场的何欢游刃有余地将吃得差不多的村民们好言好语地劝出了院子,还哄得好几个没打算掏礼金的婆子摸出了点钱来,双手放进南北的掌心,祝福他和新夫郎百年好合。
南北脸上的绯红就没退下去过。
送走了院子里的最后一批人和何欢,总算是能够回到卧房里休息休息了。
南北疲惫地推开卧房门,甚至来不及去看躺在被窝里睡觉的萧练,脱了鞋就一头栽倒在了炕上的另一床大红色喜被里,闭上眼睛休憩起来。
见人似乎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浓黑的睫毛还时不时地轻眨一下,惦记了南北许久的萧练坐起身来,轻轻推开途途胖墩墩的小身子,随后状似随意地一抓,将南北的脚腕握了个正着。
他躺得急,只脱了鞋子,却未褪去袜子。
平日里连看都很少被人看的地方,此时却突然被攥得老紧,南北吓了好大一跳,整个脊背都僵硬了起来。
他迅速抽回了自己的脚,颊边泛起薄红,惊疑不定地问萧练道:“你做什么!”
然而始作俑者看上去竟比他还要无辜:“啊?怎么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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