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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鹿(她行歌)


林深不知道李蓄内心戏这么多,这会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说了句“赶紧走”。
李蓄离开后,林深在操场坐了会儿。看着对面几个正在踢球的少年,喧闹和青春肆意飞扬,让他羡慕不已。林深今天出来穿的简单,一件卫衣套黑色棉服,坐在台上看起来和高中生也差不了多少。
球远远飞过来,被林深稳稳接住。
“同学,麻烦把球踢过来!”一个穿校服的少年在远处挥手。
林深将球踢回去,看着那少年又笑着跑远。
不知道李既白读高中时,是不是也这个样子。林深心想,反正不管什么样子,都不会像自己那个样子。
林深直到去M国才真正进入校园,体验到正儿八经的学生生活。
李老爷子早年热衷慈善,资助的很多孤儿送到白岛学习生活,长大了之后大多进望合工作,忠心耿耿,能力一流。
林深也是其中的一个孩子,不过他在白岛的学习,应该称为训练更妥当。白岛是原来李家的一个私人度假小岛,大约住了十几个孩子,有专业的老师和教练,课程密集而残酷,学习内容五花八门,涉及文化课、经济管理、格斗、体能等,但最重要的,还是培养忠心耿耿,后来这些人分散到李家各个产业群中,承担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林深在白岛的那6年过得艰难,一个12岁的孩子,每天重复着学习和训练,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没有家人和朋友,从未出过小岛一次。他唯一的期盼就是快快长大,离开这里。
李家有时候会有人进岛,将成年的孩子带走,也会有新的孩子送进来。
当他终于也被接走时,未来未知的恐慌还未展开,他就见到了李既白。
林深的过往背负着太多的恨和孤单,这两种情绪疯狂纠缠在一起,已经渗入他根骨深处,不能拔除。那不是李既白能看到的。
他也不想他看到。
他总是希望那个在余晖中打开门冲着他笑的人,那个将他的行李接过来然后给他一个拥抱说着“欢迎开始新生活”的人,那个他第一次心动第一次爱上的人,永远看到的,都是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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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怀和小画家的故事,看隔壁文《清路尘》,已完结。

林深从学校出来,看看手机,还差5分钟。
他不着急,慢慢悠悠走进学校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里,找个角落坐下来。这家店平时来的多是学生,现在还没放学,因此客人很少,店里看起来冷冷清清。
没多久,门边风铃声响起,一个体型中等、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左眉上方有一道疤,将整个眉形生生砍断,让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有些凶,又带些真正经历过杀戮的那种血腥气。他走到林深对面,自然落座,招呼服务生来一杯美式,这才和对面的人打了声招呼。
“见一面真难。”男人眼睛在林深脸上转了一圈,露出个不轻不重的笑来,问道:“事情顺利吗?”
林深恭恭敬敬地喊人:“海叔。”然后又说还算顺利。
店里流淌着轻柔的爵士乐,挡住了两人交谈的话语。单看两人的神情,话题内容应该不那么轻松。
“你拒绝李清洛的回国建议是对的,他把你当成扳倒李既白的关键,想将鸿百也拿到自己口袋里,李既白不会放任不管,两人将来势必起冲突。越乱的时候,越有利于我们暗中做事。”江海呷了一口咖啡,觉得不够甜,又放了一块糖。
“你继续跟在李既白身边,李家轻易怀疑不到你身上。”江海说,如果留在南城,反而因为目标太大,不利于下一步计划。“我们布局了这么久,计划一旦实施,就要一击致命,决不能犹豫,也绝不能给李清洛留下生机。”
林深将一碟葡式蛋挞往江海那里推了推,“海叔,我知道,我不会心软。”
江海一挑眉,“我知道你不会对李清洛心软,我怕你对别人心软。”
林深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也是李家人,但跟这件事没关系。”
江海心想你也太天真了,“所以呢?所以你打算等把他彻底摘出来再动手?”
林深沉默,算是默认了对方的意思。他这段时间利用交接之便,已经在那条线上埋好了人,只等合适时机,来致命一击。他们的计划一拖再拖,他就是希望等到望合把那条海上运输线全部拿过来,和鸿百再无关系之后,再动手。
这样一来,于公于私,李既白都好交差。
也算是他离开前为李既白做的最后一件事。
但是江海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他,“李清洛一旦出事,我们就是李家的仇人,你以为一句毫无关系,李既白就能放过你?”
“凭什么呢?就凭你爱他?”
气氛冷下来,林深抿唇不语。
江海知道话说重了,缓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把李既白牵扯进来,其实我也不想。一个李清洛就够难对付,不能再横生枝节了。”
“阿深,任务一旦完成,你必须立刻离开。”江海再次强调。
林深点点头:“我明白。”
得到他的保证,江海这才松口气。
“前两天我梦到你父亲了,嘱咐我照顾好你。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要是再出事,我以后去下面没脸见他。”江海陷入回忆中,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
江海不能久留,走之前和林深商定好,还用之前的邮箱联系,又留下了一个新的紧急联络方式,这才离开。
两天后,林深独自回了T国。
李蓄本来是要跟他一起走的,但老爷子感染了风寒,李蓄便暂时留下陪陪爷爷。
临行前一天晚上,李蓄在林深房间开了一瓶红酒,两人边喝边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李蓄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当李蓄第三次摆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时,林深问:“你到底怎么了?有话直说。”
李蓄一听,立马又开始装傻,“没怎么啊,这不你要走了我有点舍不得嘛!你自己回去,又要一个人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多少有点不放心。”
林深这时候还不知道李蓄话里背后的意思,只说工作的事都是正事,哪里有乱七八糟之说,再说自己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第二天去机场,李蓄非要亲自送他,两人机场道别的时候,李蓄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搂着林深的肩膀说,“阿深,你也不小了,眼光长远一点,恋爱该谈就谈,千万别为了工作耽误了自己。还有,如果遇到一些讨厌的人和事,也不要往心里去,咱们眼不见为净,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林深看他说的认真,不是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微动,莫名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笑着和他聊了几句,这才道别进了安检。
是乔恩来接的机。回去路上,林深简单问了句:“山庄最近没事吧?”得到一切正常的答案,两人也便无话了。
车子刚开进地库,林深就发现了那辆灰色兰博基超跑。不怪他第一眼就能发现,实在是这辆车停的位置太过张扬显眼。这车不是李既白的风格,应该不是他新买的,那么就是有人来了。
林深提着行李上楼,简单收拾一下,便去书房找李既白。
他走到门口,抬手轻敲了两声门。
房内隐约有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了,门后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好久不见啊,阿深。”
江宁倚在门边,背对着身后的李既白,眼睛有些好笑地看着林深,满意地在对方眼里看到刹那间闪过的一丝惊讶和伤痛,少顷,听对方机械地回了一句“江先生,好久不见”。他低头轻笑一声,好看的眉眼一如之前,笑起来勾魂夺魄。然后回头跟李既白说:“既白,我先出去了,你们谈正事要紧。”
林深有片刻的恍惚,直到看到书桌后的李既白,才勉强稳住心神。他强迫自己集中精力,详细汇报了南城那边的进展,结束后便垂下眉眼,听指示。
“下个月有一个艺术展,江宁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江家想要开拓T国市场,我们可以介入,后续的一些工作你来跟进。”李既白交代完工作,看他有些疲惫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顿,又嘱咐道:“你刚回来,就在家休息两天吧。”
林深打起精神,回了一声好的。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直到李既白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恍然发现,工作已经汇报完了,他刚才就该离开了。
他对上李既白带些询问的眼神,不动声色调整了一下姿态,缓步离开。
压下了那句刚才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您和江先生复合了吗?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问。
他腰背挺得笔直,步伐沉稳有力,直到推开自己的房门。他双手搓了搓脸,慢慢走到阳台沙发上坐下,闭上眼,在看到江宁的瞬间就迅速伪装起来的外壳终于一片片龟裂,空白的大脑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讯号。
——江宁回来了。
关于江宁的回忆,总是不太美好。像一根刺,扎在自己心脏深处,平日里不去想就没什么大问题,但只要想起来,你就会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流经过心脏时,带出难以遏制的刺痛感。
江宁是李既白在H大时的男友,也是他唯一承认过恋人关系的人。
和多数权贵子弟不同,李既白在国外的生活堪称简单,除了偶尔放松和泡吧,他很少乱玩,每天学习和工作的时间都安排得很满。但20岁出头的年轻人,总要解决旺盛的生理需求,李既白也时不时会带人回家,但那些人总是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
直到江宁出现。
江宁是M国一个有名珠宝商的儿子,也在H大读书,和李既白同一届。他家里有钱,人从小也养得好,长相和气质在周边都属于拔尖的。他和李既白在学校一个交流会上认识,渐渐成了好朋友。后来发现,李家和江家长辈竟然也早有生意往来,两人的交集便越来越多,不知道谁先动的心,两人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
江宁也知道林深,他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其实并不把林深放在眼里,只把他当成李既白的小跟班。
他每周末会来小别墅,跟李既白过两天休闲日子。每当这时,林深都待在自己房间里学习,尽量避开两人,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有那么几次,他们晚上闹得动静很大,林深出来喝水,碰到过江宁衣衫不整、满身痕迹地从李既白房里出来。他年纪虽小,但这种事也多少懂点,顿时脸色涨红,匆匆打个招呼就赶紧跑回自己房间。第二天一整天,他都不敢抬眼看江宁和李既白。
他们三个这么相安无事的相处了小一年,本来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件事,如果他没有爱上李既白,或许江宁和李既白不会分手,现在还是别人眼中般配的一对。
现在林深知道了,李蓄那些欲言又止背后的意思,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江宁回来,也知道自己爱着李既白。
在南城的连轴转和5个多小时的飞行让他疲惫不堪,困意袭来,打断了林深的回忆,他终于在难以平息的不安中睡了过去。
林深是被布鲁克的叫声弄醒的。
布鲁克的狗屋就在林深房间窗外不远处,笑闹声和狗叫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而后渐渐清晰。他揉揉眼睛,站起来走到窗边。
下午阳光晴好,布鲁克涂了满身泡沫在草地上撒欢,李既白挽着袖子,拿着花洒给它冲洗,江宁则在一旁拿玩具大笑着逗引布鲁克。
林深用力眨了眨眼,定定望着窗外这一幕,或许阳光太过刺眼,他一时竟有些睁不开眼睛。
江宁在布鲁克身上抓了一大把泡沫,转身便扔到李既白身上,李既白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脸上带着无可奈何和包容宠溺的笑容,作势要拿花洒喷他,被江宁跳脚躲开,两人一狗玩成一团。
承认过身份的人果然有底气,自己就从不敢这样闹李既白。
抱着一种反正不会被发现的心态,林深放任自己痴痴地看着窗外那人,李既白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温柔,平时那么克制冷静的一个人,果然还是在爱的人面前才会展露柔软的内核吧!
他怔怔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才发现窗外那两人停下了动作,应该是江宁先发现了站在窗边的林深,然后喊了李既白,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就见李既白冲他招了招手,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林深再次面对他们的时候,已经完全调整好情绪和心态,恢复成平时该有的样子。
李既白看他脸上已没了疲态,心情也跟着缓和下来,他把手里的花洒扔给林深,说了一句:“我一会要出去一趟,还是你来洗吧。”然后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有些抱怨地说:“布鲁克被你惯坏了,不让别人给它洗澡,快要脏死了。”
他们离开山庄差不多有一个月,布鲁克就这么脏着,中间佣人也试图来给他洗澡,但被它搞得人仰马翻,只好作罢。林深光想一想就觉得好笑,上手就撸了一把已经蹿到他怀里的大狗,轻斥一句:“是的,你最坏了。”
江宁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阿深,我留下来帮你吧!”
林深客气道:“那谢谢江先生了。”
两个人终于把布鲁克弄利索,林深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时被江宁喊住了,“阿深,坐下聊聊吧!”
林深迟疑了一下,正想说什么,江宁却径自坐下了,他拍拍旁边的地板,抬头意有所指地说:“坐下吧,不然我会以为你刻意躲着我。”
林深只得坐下。
江宁看着有些戒备的林深,笑了笑:“我这次回来,说是工作,其实就是为了一件事,和既白复合。”然后又说,“其实这种事和你也说不着,毕竟……你就是他的助手而已。”
林深抓花洒的手紧了紧,没吭声。
“但是,我们以后共处的时间还长,我不想有些事横在我和既白中间,让我不舒服,也让你不舒服。”江宁盯着林深的侧脸,那是一张让他也嫉妒而主人却不自知的脸,往前靠近了些,再出口的话就带了恶意,“其实我是真的不想见到你,一见到你,我就想到你做的那件事,鸠占鹊巢,无耻下作。”
江宁脸上笑着,从远处看仿佛是在和朋友玩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冲动之下和既白分手,导致我们留下遗憾。”
“江先生,”林深眼神冷下来,他坐远了一些,和对方拉出社交距离,转头对上江宁的眼,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任何人能左右先生的决定。你们为什么分手,你应该直接问他或者问自己,跟我没有关系。还有,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置评。”
“另外,无论作为助手还是同事伙伴,我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希望江先生您也能找到自己正确的位置,而不是在这里和我放狠话,这样没有意义,也显得您没有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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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老子只对既白哥哥服软,你江宁算个鸟。

第11章 只是李家养的一条狗
李既白还不知道江宁被林深怼了一顿气着了。娇养着长大的大少爷,哪里被人这么下过面子,还被骂没教养,他偏又说不出别的来,当即面红耳赤甩手走人。
晚饭的时候,李既白没看到江宁,便问了一句:“人呢?”
林深摇摇头,无辜地继续喝粥。
李既白也没当回事,他最近心思全在和魏氏的合作上。魏启东在夺权大戏中已经胜出,一旦无人桎梏,他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好在李既白对他一直有所防备,魏氏和鸿百的关系现在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表面其乐融融,内里风起云涌。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相安无事,李既白和林深常常应酬到深夜回来,江宁也忙着参加艺术展和其他各类活动,为江家开拓T国市场打前锋。
三人偶尔一起吃早饭,自从江宁来了之后,李既白就把早餐从健身房挪到了餐厅,有时候罗毅和乔恩也加入进来。江宁面上待人和善,其实有股子优越和骄矜在里面,罗毅和乔恩知道他和李既白之前的关系,但是拿不准他们现在什么关系,只能对他疏离有礼,尽量少和他照面。
艺术展开幕当天有个酒会,名流云集,声势浩大。江宁作为展览的投资方之一上台讲话。他一身高定西装,身材高挑挺拔,面容俊美无暇,往台上一站,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江宁习惯了众人追逐的场面,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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