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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鹿(她行歌)


“你说,他怕什么?什么才能让他觉得有所谓?”
他等不到回答,偏头看了老顶一眼,眼底冷得结冰。
老顶被这一眼盯在原地,汗毛倒立。
原本查到江海这里就断了线索的,但当地军方无意间抓到江海一个手下,于是顺藤摸瓜发现“江海”另有其人,随后又发现真正的江海曾经来过南城,就在去年老爷子过生日期间。时间过于巧合,加上老爷子本来就对林深生了嫌疑,便调查了林深在南城的所有行动路径。
调查结果出来的很快,林深江海曾经见面,也有加密邮件往来。
李既白刚回南城那两天,面对一部分证据,始终不肯相信林深参与其中,他一如往常每天和林深视频电话,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那人也一如往常。直到从李清洛血衣上对比出林深的半个指纹。对比结果出来时,他正在和林深视频电话,那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
然而,真相并不因为残忍就停止披露,继续一个个砸下来,将李既白砸进地狱。
原来,阿深从来不是他的阿深,他真实的名字遥远而陌生,那个陌生的人背负着血债,从一开始就为了进入李家做好了准备,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蓄谋报仇。
那个叫鹿鸣的人,不是他的阿深。
阿深是爱他的,为了他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甚至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是鹿鸣让阿深不再是阿深,是鹿鸣夺走了阿深,是鹿鸣杀了大伯一家,是鹿鸣背叛了李家。
他一厢情愿且固执地将鹿鸣和阿深分裂成两个人,并在心中发誓,会找到鹿鸣,杀了他,然后将阿深带回来,绑起来,关在房间里,再也走不掉。
这样,阿深就永远是阿深了。
寻找的日子煎熬和漫长。
林深跑得无隐无踪,没有出境记录,没有行车痕迹,没有住宿和餐饮信息,这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李既白在监控前一遍一遍看有林深出现的最后一幅画面,他骑着一辆黑色摩托车,在镜头前一闪而过,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就消失了。
好像从来没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这个骗子!
他的一切妥协和服软都是骗人的,只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然后在最后时刻毫无留恋地离开。李既白在暴怒和焦躁中反复切换,一遍遍复盘林深从中枪到离开期间的言语、动作和神态,想找出那时候他已经存了去意的蛛丝马迹。然后又一遍遍代入和模拟,如果当时自己发现了,并且在有所怀疑的时候按照爷爷说的先把人控制住,这个人会不会就跑不掉。
不对,他不是从中枪之后才有的去意,李既白又想,他在被自己留给魏启东的时候,甚至更早,在回来T国之前,在留学之前,在进入白岛之前,林深就规划好了复仇计划和逃跑路径。
他们之间,虚假、复仇和背叛才是主线。
——无论做什么,林深都会离开。
老顶看着眼前已经连续几天没休息过的人,只能硬着头皮汇报“目前还没有消息”。
李既白手里把玩着一个印第安人摆件,食指和中指伸进小人的肚子里,手上一用力,“咔”一声碎了。碎掉的陶瓷片将他拇指划了一道口子,细密的血珠涌出来,一会儿就一手鲜红。李既白将拇指用力按在人偶的头上,皮肉摩擦声清晰可闻,再一用力,小小的人偶脑袋便被他捏扁了。
老顶张了张嘴,把剩下没有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明面上再布控一下车站和机场。”李既白将人偶随手扔进垃圾桶,抽一张纸巾擦擦手上血迹,慢条斯理地说,“你私下带人再仔细查一下沿海的那些小岛,尤其是交通闭塞的地方,重点关注码头。”
“他骑摩托车目标也不小,走不了太远就会弃车。我猜他短期内会窝在某个地方,不会轻易出境。”李既白微微眯了眯眼,他太了解林深,熟知他的行事做派和意识行动,就算是一直披着假面具生活在李家这么多年,也总有真情流露的时候,有些东西做不了假。
“老爷子和魏家那边的人不用理,但要确保人不能落在他们手里。”提到这个,李既白脸上阴晴不定,李家老爷子自然不能完全放心李既白,他暗中也安排了多路人马找人,这在李既白意料之中,但魏家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收到这个消息,竟也来凑热闹,魏启东安的什么心昭然若揭。
李既白恨不能把魏启东撕了。
但魏启东这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回复一句,“他现在已经不是李家的人了,谁找着算谁的。我找着了,说不定他还有条活路。要是被你和你家老爷子找到,这人还能有好下场吗?”
然后明面上收了收,私下该怎么找还是怎么找。

李既白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和手段,织了一张网,在逮一条逃亡的鱼。
鱼再躲,也是躲在了池塘里,大海距离很远,远到只能成为奢望。
两个月后,在漫天迷雾中窥得一点蛛丝马迹。
要收网了。
林深在小岛上的唯一一家冷饮店工作。他刚到这里的时候通过好心的冷饮店老板租了一个阁楼,得以很快安顿下来。
他来路不明,人却长得好看,带着一股清冷干净的气质,和岛上居民格格不入,所以很快便成了这座小岛上的焦点人物。
小岛鲜少有外人进来,民风淳朴,并不排外,也没那么多警惕性,对新来的这个年轻人有着适当的好奇和善意,没过多久就把他当成了岛上的一份子。
林深早在进岛之前就弃车步行,他没有目的地,自己走到哪里算哪里。在这个连名字都简单到叫“岛上”的小岛停留,在他意料之外。岛上每周只有一趟船往返于最近的镇子,他那时候已经沿海岸线步行了七八天,走累了,就顺脚登上了来镇上进货的小船,还在船上帮运货的冷饮店老板搭了把手。
就这样,他留了下来。
至于将来,他也计划过,先躲一阵子,等李家放松追击,他可能会去欧洲,去找江海,也或者去世界各地走走,去芬兰看极光,去再吃一次当地的蓝莓派,总之,他想变回鹿鸣,余生里不再有虚假、算计和仇恨,真正过自己的生活。
至于李既白……可能就彻底忘记吧。这个人给他的爱和痛都太烈,他之前要不起,之后也不敢要了。
就算再见面,可能爱和痛什么的也不是要紧事了,要他的命也说不定。
没想到住了两个月,他越来越喜欢岛上的安逸和舒适,甚至产生了在这里过完余生的念头。
然而,余生太长,变故太多。
乍然舒适的生活并没有让他放松警惕,但小岛实在太小太闭塞了,闭塞到连地图上都没有标记。林深觉得,就算被找到,也不会这么快。
所以他打算好好休整一阵子,每天照常去冷饮店上班,下班以后做饭看书睡觉,甚至颇有兴致地在阁楼上种满了花。
李既白看着视频里的人,穿着最简单的T恤短裤和运动鞋,他猜那一身衣服加起来不超过100块钱,但那人脸上笑容明媚干净,吃饭工作养花,每天怡然自得。
——仿佛丝毫不记得自己曾经背叛了什么,甚至不在意是不是有人找他找得已经发疯发狂,看起来更是不担心被抓后自己将是何处境。
李既白忍着滔天怒火,看着镜头里那张平静自如的脸,摔了手机。
好,既然你漠视过去,那就赔上将来吧!
房门前大片太阳花和天竺葵开得正好,给炙热的午后添了一抹浓烈色彩。李既白一直以为林深喜欢素淡,没想到色泽艳丽的东西竟也衬他。
李既白心底冷笑一声,还有多少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不过不要紧,抓住以后,可以慢慢研究。
房间布局一眼看到底,只有一个卧室兼具客厅,靠近窗台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和厨房。房间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把椅子和一个书桌,来个客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怕是只能坐在床上。
几本翻开的书扔在书桌上,是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竟然还作了批注。旁边赫然还有一本《天朝的崩溃》。
应该夸你是个浪漫主义的冷静看客吗?
李既白随手把书扔在一边,书后藏着一只双肩包。一些现金、证件,一顶帽子和口罩,只要背上包随时就可以离开。
——随时随地逃走的准备工作倒是做得很足。
李既白将包扔给乔恩前,还把那几本书也放了进去。
然后,守株待兔。
林深的脚步已经到了门口,李既白坐在房间椅子上,仿佛能感受到那人的呼吸就打在耳畔。
有种猎物即将自投罗网的兴奋,还夹杂着焦躁和愤怒。
他捏紧双拳,屏住呼吸,才能压下现在就冲出去捏着那人脖子拖进屋里的冲动。
林深脚步停了,随后一阵嘈杂,似乎感觉到危险,也或者是察觉了什么,总之在距离大门还有几步的时候,转身跑了。
他听见水壶砸在地上的闷响,听见乔恩追出去的声音,甚至能听见林深从楼顶一跃而下落地时骨头传来的轻微脆响。
关于林深的一切,呼吸、动作、语言、速度,都跳脱出周围世界的繁杂喧嚣,像一块在大片平面上凸起的立体浮雕,被他精准捕捉到,在他眼前纤毫毕现,无比清晰。
他竭尽全力冷静和无动于衷。
所以当罗毅把林深推进门,他没有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脚踝扭伤了。
手腕被软皮鞭勒得通红,已经出血。
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有细密的擦痕,应该是逃跑时被藤蔓弄伤的。
两个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幅鬼样子。
“跑了两个月,藏在这么个小岛上,在冷饮店打工,住在阁楼里——”李既白听见自己的声音,“我还以为你给自己留了多么了不得的退路。”
林深低垂着头,仿佛一碰就碎。
“也对,你杀了大伯全家,一旦被李家找上,必然没有任何活路。所以才找这么个破地方,能躲一时是一时,还能方便随时逃跑,对吗?”
李既白站起来,向着那人走过去。那人在发抖,细碎的,不着痕迹的。
“骗了我这么多年,很有成就感吧,嗯?”
李既白一步一步靠近,声音在耳边炸响,“还记得上一个叛徒是怎么处理的吗?”
被砍断手脚,扔去了边境黑市地下交易场。
林深脸色发白,依然不肯说话,也不肯抬眼看他。
李既白压抑了两个月的情绪在林深不肯妥协的沉默中爆发,来势汹涌。
“我都不知道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狗,竟会咬在主人身上,这一口咬得真够深。”
林深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正视眼前的男人:“是他罪有应得。”
时隔两个月,两个人再见面,林深说的第一句话是
“他罪有应得”。林深眼尾通红,面色浮上恨意,“难道他不该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吗?”
李既白再也控制不住要把眼前这人捏碎的欲望。大伯一家是罪有应得,你杀得好。
那么杀完了,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林深像一块破布一样被他摔在墙上,衣料与墙皮的摩擦声和急促的喘息声绵长刺耳,刺得李既白双眼血红。
“我不欠你,没有对不起你和鸿百。”林深被喉头涌出的腥甜呛了一下,猛烈咳嗽起来。
然后又似乎生出了无限勇气,“如果时间够用,光李清洛父子赔不起我父亲和姐姐的命。”他咬着牙嘶吼,说出李既白内心深处一直回避的假设,“如果时间够用,我会让整个李家陪葬,包括你。”
李既白心底那根弦啪一声断了。
血涌上来,几乎让他分不清幻想还是现实,耳边满满都是林深那句“包括你”。
脆弱的T恤不堪一击,一把就能撕碎,李既白狠狠将林深翻过来,脸朝下磕在冰凉的地面上,摆出一个屈辱的姿势。
林深像一条被摁在案板上的鱼,拼了命挣扎,然而无济于事。他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吸气声,浑身疼得想要死去。
他知道李既白带了枪,如果他再激怒他哪怕一点点,就成功了。被一枪毙命,总比漫长的折磨要好。
被抓之前他做过很多假设,也模拟过各种结果,他无比确定自己受不了折磨,曾经只是因为冷战和利益,那个人就毫不犹豫抛弃过他,遑论现在他杀了李家人。
他可以用命去爱一个人,但不代表没尊严。
只求速死。
然而终究是低估了李既白。
如果在死之前还要经受这种摧残,那还有什么意义。灭顶的恐惧和屈辱占了上风,让他语无伦次地哭喊和乞求,“杀了我,李既白,你杀了我!”
停了片刻。
身上的重压撤去,方才还激烈的喘息收敛,已经被剥干净的身体在酷热的空气里接收到一阵压抑的冷意,林深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见李既白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
“想激怒我求死?”他冷笑的声音打在耳畔,像恶魔低语,“差点又被你骗了。”
林深绝望地闭眼。
“林深,你承认吧,你爱我。”李既白像在描述一个客观事实,没什么情绪,“你费尽心思把鸿百的航线彻底切割之后才设局杀李临州,就怕把我牵扯进去。”
“宁肯受魏启东的威胁,也不愿意让视频流出来,不是因为自己的面子,是因为怕鸿百受影响,怕我被人指指点点。”
“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替我挡下那一枪。”
“林深,你这么爱我,怎么舍得把我包括进来呢?”
“林深,我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人。”
“你想死,我偏不如你愿。你欠我的还没还完。你也知道,现在好多人都在找你,我爷爷,甚至魏家,你还有价值。”
“魏启东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说,如果这次把你送给他,彻底遂了他的愿,后面魏家那个项目,他会不会再让我半个点?”
“你放心,在你跟魏启东之前,允许你先去我那里伺候几天。”
“魏启东那里,你也不会待很久,我会和他约定个期限,到了时间你就回来。然后——”他偏头想了想,“然后有别人需要的话,你再过去。”
“等你的价值被榨干,再考虑怎么死吧!”
理智是个好东西,只可惜李既白现在没有。
每一句话都伤人肺腑,像一把刀,切割着林深的每一寸神经。为什么要赤裸裸剥开真相呢?为什么一条路都不肯留给我?
崩溃来得很快,他再也没力气掩饰。
“李既白……”
“是……我爱你,就算你这么对我,我也……”话已经说不下去,眼泪像开了闸,把这些年的苦难,说不出的委屈,积攒了许久的隐忍,一触而发的崩溃,全都哭了出来。
“求求你,看在我爱过你的份上,别这么对我……”
“哥……”
时隔多年,林深再次喊他哥,这次却是濒死乞求。
“杀了我吧!”

李既白嘴唇紧紧抿住,僵在原地。
眼前哭着求他的林深,和之前无数个林深重合,勾勒出一个曾经坚强冷硬淡漠的假象。抛开这些假象,真正的林深不过25岁,脆弱,悲伤,无依无靠。
连哭都不肯大声。
李既白觉得心脏被挤压成一口漏风的深井,冰冷而刺骨。他用了全部力气去堵,那井口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空。
他依稀记得18岁就跟在身后的少年,用月下清泉般的嗓音喊他哥。
猛然惊醒。
他站起来,大步走到床边,从简陋的衣柜里拿了两件衣服,折返,一声不吭将地上那人提起来,胡乱套上。
然后开门,将人扔给等在外面的罗毅,头也不回离开。
全程没再看林深一眼。
车悄无声息地开进轮船,载着破碎的自由离开,将一地期望和新生远远抛在那个小岛上。
林深最后扭头看了一眼。
船舱内,罗毅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停在林深跟前。他半躺在一个沙发上,手腕因为挣扎已经血迹斑斑,额头上也有伤,脚踝还肿着,怎么看也没有再逃走的能力。
罗毅拿着水杯的手很稳,面上也不见表情,只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轻声说了一句“对不住”。一手捏住他下颌,将一粒药塞进去,再喂他喝了几口水。
林深很配合,全程没有任何抗拒。
罗毅确定他把药真的吞下去了,这才动手解他腕上的软皮鞭。然后清理伤口,上药,还拿毛巾给他擦了脸。
忙完这些,罗毅离开前,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开了口:“你别怕,这是镇定剂。”
林深闭眼转过头去,一滴泪滚下来,砸在刚刚包扎好的绷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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