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长了颗黑心(修鱼幼安)

“章少爷，晚上好啊。”
“先前有招呼不到位的地方，先跟章少爷道个歉，希望章少爷能赏个脸，大人不记小人过。”
章司没给他们好脸色，身子欲往后退时，却被程礼伸臂固住腰，然后顺势带着往里走。
两人上了桌后，其他人就开始倒酒递烟，但当有人想替程礼点烟时，章司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他讨厌这种氛围，尤其讨厌身边最亲近的人一身浓重的酒烟气味儿。
程礼最先察觉了他的脸色变化，也很快就推开了那人的手：“戒了。”
在场的人没一个不注意到程礼在“看人下饭”，虽然面面相觑互相看眼色，但心里都在确定了章司在程礼面前的分量有多重。
上次劝和的那个人也在，段于宋，也是个很会暖场的人。
他率先端起了酒杯敬两人：“先前漏了礼数，这里就当补上了，祝章少爷和程礼百年好合，生活美满。”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站起身敬酒，毫不吝啬地倾吐出各种各样的祝贺词。
而祝贺词中的两个主角，一个散漫靠着椅背，一个冰冷着脸端坐着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章司没什么语气地回了句：“我和程礼会分开的。”
话音刚落，方才那些装着笑意的脸倏地僵住，谁也没料到章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众人下意识看向程礼，但后者脸上情绪复杂，喜怒难辨。
段于宋讪然：“章少爷真会说笑，待会儿程礼可有得伤心了。”
这也只是场面话，旁边人都心知肚明，程礼是不可能伤心的，最多会是自尊心受挫。
可章司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况且这些都是事实。
他和程礼也订了书面协议，以后股份归还断情利益，两人肯定也会分开的。
这段小插曲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章司几欲想走，但都被程礼暗自用手压着，起身不得。
说好的喝一杯就回去，结果程礼来着不拒，一轮又一轮，把他们敬章司的那一份也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而章司半点酒精没沾，也没有半分替他挡酒的打算。
直到最后，章司看程礼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神志也不太清醒，这才想起他上周做过一场手术。
两人恩怨再多，章司也没想过拿生命开玩笑，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他手里的酒杯抢走。
程礼抬眸看他，他就说：“我想回去了。”
前者顿了顿，反问：“那我们，现在回去？”
章司点了点头。
程礼撑起身子，准备和他一起撤了。
章司扶着他往外走的时候，在场的人才肆无忌惮地打量两人的身影。
有人感慨：“看着还挺般配。”
如果忽视两人的势力悬殊和实际状况的话，看着还算那么一回事。
但仔细一瞧，又给人一种逢场作戏的虚伪感。
章司把人推到车上，就上了驾驶室。
程礼虽然醉了，但还能自己系好安全带。
一直到车子平稳行驶在公路上的时候，章司才开口道：“下一次，就没必要带我过去了。我不喜欢他们，也不想跟他们接触。”
反正他和程礼以后会断的，也更加没有理由要委屈自己去见那些讨厌的人。
程礼心里顿时郁躁无比，皱紧眉头，缓缓说道：“知不知道我带你见他们，是为了什么？”
章司的视线没离开前方，这会儿他能很好地控制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开车上了。
“知道。”他漫不经心道，“你想让我融入你的圈子。”
程礼有几分意外，随后又听到他继续说下去，“你想，可我不想。”
“我不想进你的圈子。”
他笃定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而且保不齐程礼会想着再借此算计他什么。
程礼眼神混沌，思绪也一团糟，尤其在听到章司充满抵触和防备的语气后，止不住地失望和烦闷。
他知道自己占有欲强，想把章司留在身边，大可动用一切卑劣手段将人困住就好，何必一直这么跟他拉扯下去，现在又失望个什么劲儿呢。
程礼开了点车窗，想让风吹醒下脑袋。
效果立竿见影。
恢复了些神志后，他又控制不住地想重新考虑他和章司的发展方向。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认认真真地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在见步行步，只想享受当下，好几次要耽误正事。
他当时是想着要先把人留住，再一点点地攻陷人心，可是章司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章司了，他抗拒自己的靠近，也不允许他侵入他的私人空间。
人心不像躯壳，程礼迟迟攻陷不下，
等同于宣告他这段时间不惜用股份作诱饵、三番四次的临时变卦、改变原则的妥协，以上种种都是在白费心机。
徒劳无功。
章司坚定以后会离开他。
付出的所有在嘲笑他。

章司巴不得跟他分开睡，也没有再管他。
第二天一大早，章司起床发现程礼早早就出了门，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拾掇了一下就打车去了机场。
程礼很早就到了公司，也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去，直到下班时，他才拿出手机，思考晚饭要怎么解决。
一个人出去吃没什么意思，回去做又没心思，最后他决定联系了朋友组局。
那些朋友以为程礼最近那么讨好章司，章司也会一起跟过来的，没想到来的人只有他一个。
他们刚到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形单影只的，莫名有几分可怜。
段于宋问他：“章少爷呢？”
“出差。”
众人一瞧，马上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昨天还“恩恩爱爱”的，今天就把人送去出差了。
“程礼，你对章司，到底是怎么想的？爱还是不爱，也得给个准话吧？”
段于宋认为，能让他拉着大伙去讨好章司，至少得算是很特殊的存在。
毕竟程礼可不是那种有闲情逸致的家伙。
还不惜跟江非彻底决裂，视江家为敌。
“爱吧。”只是程礼没觉得这份爱有多深重，相比之下，应该说是“有一点喜欢”更为合适。
他也清楚自己的性格，大概更多的还是占有欲作祟，章司是他的所有物，他不想让他脱离自己的掌控。
但这些话，不必跟外人道起。
往后几天，程礼都约了这些朋友聚会。
可晚上回家，他还是一个人。
面对空荡荡的别墅，他突然觉得有点不习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房子变得这么空阔冷清的。
程礼下意识翻开了手机，没有任何私人消息。这几天他都没有联系过章司，而章司也没有给他发过信息。
他又去翻了翻朋友圈。
以前的他可没有这个习惯，在章司跟着章应离开去B城之后，他才慢慢培养出了翻阅别人动态的习惯。
他翻了两下，没有耐心看别人的朋友圈，最后退出来点开了章司的头像再进去。
章司似乎也不太爱发朋友圈，也没有设置任何权限，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动态一览无遗。
但最新的一条，发布时间是在昨晚。
程礼愣了愣，点开图片。
是一张合影照，章司体型小，被安排在了中间，而一旁那个外国客户的手就搭在章司的肩膀上，两人脸上灿烂的笑容格外的显眼。
程礼突然就想起那个差点跟章司订婚的外国男人。
片刻后，他在评论区下留了言。
[不是不喜欢香水味？]
章司看见了，没太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条朋友圈跟香水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没有回复的欲望，最后就当没看见了。
而看到这条评论的人，还有姜深。
他这会儿正闲着无聊找事干，正巧被他撞见了这一幕。
姜深琢磨了一会儿程礼这话的意思，但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想明白，正当他准备问问章司时，后面突然冒出了一道声音。
“档案弄好了？”
姜深回头看，何之却就站在他的背后，他那个角度很容易就看到自己手机上的内容。
“已经发您邮箱了啊。”
姜深扯了扯笑，完全没有被抓包摸鱼的尴尬，反而将手机递了过去，又问他，“老板，您辨析能力强，能不能分析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之却早就看到了，一张普普通通的合照，只不过中间位置的体型差有点显眼，让人一眼注意到了那些更明显的特征。
所以程礼的话是在暗讽外国人的体味重。
“没什么意思。”何之却一针见血道，“就是有人酸了。”
姜深脑袋转得快，瞬间了然：“那跟上次你评论我和章司还有应哥的合照，是一样的道理？”
何之却的眼神有些冷淡；“你什么时候跟章应这么熟的？”
“应哥人好心善啊，”姜深将注意力放回到手机上，“之前章司跟他住的时候，经常喊我过去吃饭呢。”
章应是因为章司跟姜深感情好，所以才爱屋及乌对姜深也温和客气的，喊他过去吃饭，更多的是章司的意思。
有时候章应会顺手通知他过去而已。
“对了，章司现在不在，那应哥应该是一个人，等我哪天有空了，再过去蹭蹭饭。”
他那股掩盖不住的兴奋劲儿，何之却越看越觉得碍眼。
“你爸知道这事？”
“知道啊。”姜深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继续道，“噢对了，老板，做完这个月，我就要跑路了。”
“理由。”
跑路还有什么理由，不想在这儿干了呗。
“我得换个环境了。”姜深说，“刚好应哥他们那里缺人，我想过去试试。”
何之却沉了声音：“你爸会同意你去？”
姜深觉得他今天有点莫名其妙，老提他爸做什么？
难道因为他爸一直不同意他与他过多牵扯，怀恨在心？
姜深反问道：“为什么不同意？而且还专业对口。”
何之却有些冷漠：“我名下也有个事务所。”
姜深终于听懂了他的题外话，这是在给他跑橄榄枝啊。
但他婉拒：“我觉得，不太合适。”
“理由？”
“我的主修方向是民事啊，跟你们刑事不匹配。”
何之却望着他，突然话锋急转：“你觉得我怎么样？”
姜深一愣，随后认真打量了他几眼，诚实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形象非常好。”非常帅且凶。
“……”何之却冷眼，“还有呢？”
姜深找不到符合他的赞美之词了，含糊道：“非常完美。”
“章应怎么样？”
“高富帅，有点高冷但心地善良，还有魄力和勇气，而且又有上进心。”姜深想起他的厨艺还非常不错，补充了一句，“实属居家好男人！”
何之却的脸彻底冷了下去。
程礼还在等章司的回复。
一直到凌晨一点，他才终于确认不会有对面的回复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结论让他隐隐生气，但他自己没察觉出来。
这条评论，算是他的“主动联系”，但是章司不回，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也已经很明确了。
程礼感觉到有些疲倦，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什么意义，纯属是在浪费时间。
最后他决定将手机关了机，眼不见心不烦。
章司没太能睡得着觉，因为他的心里莫名感觉到一阵不安。
至于是觉得哪里不安，他又说不清楚。
最后被弄得有点失眠了。
他摸了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又打开了朋友圈。
难道是因为他故意不回复，心里潜意识的觉得过意不去？
可没等他下定决心随便敷衍回一句，就听到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噪杂的声响，但听不太清。
章司下了床，走到落地窗前看外面的环境，有许多人涌出了酒店外，但所有人都行色匆匆的，有些不对劲。
正在这时，他似乎听见了一阵就在不远处刺啦作响的声音，下意识探出身子往旁边看，一道尖锐刺目的光亮团影闪刺进眼膜。
章司紧抓着窗沿的手疯狂颤抖，随后猛地瘫软在地，但他的求生意志不断促使自己往外跑，最后他还是强拖着哆嗦不已的腿脚往外挪动。
没多久后，巨大的爆炸声冲破耳际。
程礼从一阵剧烈的心慌中惊醒过来。
他以为是自己做了噩梦，但惊醒过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捂着胸口急急地缓了几口气。
平复心跳后，他才摸向了被丢在一边的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了。
摁了一下，屏幕没亮，这才想起睡觉前他把手机给关机了。
开机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屏的未接电话和信息。
程礼顿了顿，待看清了某条信息上的内容后，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解锁了后，他给最熟悉的那个电话号码回拨了回去，打不通。
他又重新拨打了几遍。
到最后他停了下来，好像没有勇气再打一遍了。
而在他停下的间隙，有个一直等着他解除忙线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秘书。
程礼接了，但没说话。
秘书那边“喂”了一声，没听到回复也没多想，紧接着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才反应过来，对面似乎一直没有声响。
“程总？能听到吗？”
程礼的脑海里依旧一片空白，耳边不停回荡着“爆炸”“火灾”几个字，直到秘书不停地喊他，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但他声音有些怪异的哑：“能。”
秘书有些许怔然，程礼的反应有点不对劲，她不知道要不要把知道的情况再继续说下去。
好在程礼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这会儿声音已经冷静了许多：“人呢？”
“林副总已经送往了医院救治……”
程礼语气变冷：“我问人呢？”
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乱说：“章少爷他应该会没事的……”
“说清楚点。”
“……还没找到人。”
程礼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又有另外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程礼没什么心情接，但手指悬在挂断键的时候，还是停顿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下真·火葬场。
————
为什么电脑端的作者后台会显示网页不安全？

“……”
“……现在在排查火灾原因。”唐兆将情况一一说明清楚，最后斟酌言辞，“但我总觉得，人为原因大过于意外。”
那家酒店是他的产业，他也没想推卸自己的责任，但这次事故伤亡情况严重，社会影响巨大，肯定要调查清楚来。
酒店里的监控线路有实时云端，但监控的范围只在公共区域，电线短路后网络也被切断，共时云端也就被断掉了联系。
可经过翻查云端记录，发现爆炸前所有监控内容没有任何异样。
所以火灾原因只可能是起火源套间内部的问题。
而那个套间的客人，现在是安然无恙的状态。
“有证据？”此刻程礼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冷静。
“暂时还没有。”虽然只是唐兆的猜测，可但凡经历过些事的人，都会被养出一份经验来。
“酒店有定期排查安全隐患，建筑装修材料用的是高阻燃材料，而且每个套房都有安装有独立式烟感设备……
“但起火前十分钟，那个套间内部的所有联网设施全都被干扰……”
程礼也是个“过来人”，应该也能嗅出些不同寻常来。
更何况他自己在不久前才在程末那里吃过亏。
但他只默默听完了唐兆的话，并未再发表任何一句话。
唐兆这次说话没了往常的肃厉，他这会儿内心觉得愧疚无比。
程礼可是事先千叮嘱万嘱咐，要他好好照顾那几位从Z城来的人，他很爽快答应了，还大方提供了住宿环境。
可这会儿出了事故，里头还牵扯了个章司，至少在程礼那边，事态就是顶级严重了。
章司住的套件是程礼亲自订的，而失火爆炸源就在隔壁。
更糟糕的是，章司目前还下落不明。
搜救出来的所有伤亡人员都已经被送去了中心医院，但事故太过突然，还没来得及确认具体的涉事人员及伤亡情况。
伤亡人员里……还有几个身份未确认的被烧焦尸体。
“……总伤亡人数至少过半百，”唐兆沉默了片刻，声音终于带上了几分往常的严肃，“除了失踪的，还有几具尸体，但没办法确认是不是章少爷。”
如果真的与程末或者其他程礼的仇人有关，那章司也多半是被人有意针对的，会出事的几率很大。
唐兆叹了口气：“或者你那边还有没有可以联系到章少爷的途径？我这边再安排人去医院仔细找找，也许还在救治中，只是被遗漏了……”
“昨晚，他给我打电话了。”程礼做了一个深呼吸，可吸进去的空气像是一把玻璃渣碎，狠狠刺透着他的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