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人找到了,现在还在医院。
程礼没什么表情:“他没事。”
“那你要怎么处理?”段于宋眼神往套间的方向使了使。
程礼冷了他一眼:“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这是赶着赶人了。
段于宋耸了耸肩,倒也没再纠缠。
等人走了后,程礼这才重新进了套间。不过这次没再犹豫,直接剥了章司。
章司一掌拍在他的手臂上:“干什么!”
程礼皱了皱眉,没说话,不容拒绝扒掉了他身上的衣服。
身上的烧伤比想象中的少,最严重的几处在脖颈、手臂和小腿上。
章司不习惯被人这么无声地紧紧盯着,而且身上还有很多难堪的伤疤,他臭着脸将程礼推开,又一边衣服穿回来:“滚开。”
程礼没阻止他的东西,主动往后退出了安全距离。
“我会去找点膏药,不会让你留疤的。”
章司垂着头,没说话。
程礼心底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们现在先回家?”
得到应允后,两人才往外走,不过这回章司坚持自己走。
本来还想八卦程总带回来的人是谁的同事,在看到章司后才有所了然,关注点也转移到了他那略显狼狈的形象上。
这几天程礼因为章司的事,也没怎么睡好,今晚终于安心些准备好好睡一觉。
章司睡得够久了,半夜突然清醒,再然后就睡不着觉了。
好安静。
程礼没睡多久,就被房间里响亮的电视声给吵醒。
他的第一反应是烦躁,想发怒,但看到窝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盯着电视的人后,又什么脾气都发泄不出来。
他犹豫了一会儿,起床走了过去。
程礼蹲下身,轻轻拉了拉他揪着自己头发的手,耐着性子问:“我帮你修一修下头发?”
章司盯着他的双眼,良久,松开手。
然后点了点头。
章司乖乖坐在凳子上,任由他对自己的头发“胡作非为”。
程礼剪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他开口:“林副总怎么样了?”
“他没事。”
程礼回答得很敷衍,实际上他也没有关心过他的情况,只不过秘书汇报工作的时候有提到,没什么大碍。
“明天让医生上门检查下?”程礼装作不经意间提起,怕他多想,又道,“姜深最近在Z城,明天晚上跟他一起吃个饭?”
章司直觉他说的是检查精神状况的医生,心里有些抵触,特意绕开了这个话题,反问:“姜深来了?”
“嗯。”程礼知道他的意思了,顺着说下去,“过来出差。”
章司没什么意见:“好。”
程礼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又把人拉进了浴室,帮他洗头吹干。
吹头发的时候,章司用手指梳了梳柔软的发丝,平静道:“好短。”
程礼手一顿。
“谢谢。”章司收回手,没有半点不满意的意思,“以前都是爷爷帮我剪的。”
这也是个容易说错话的话题,程礼琢磨不出他现在的心理变化,所以干脆没出声。
折腾了好一阵子后,章司终于觉得困了,两人才又躺回了床上。
程礼昏黄的夜灯下端详着他的睡颜,最后轻声离开了房间,去了书房。
第二天起床,程礼问他是想在家里多休息两天再回公司,还是想今天就跟他一起上班。
章司犹豫了一会儿,说:“再休息两天吧。”
程礼也没强求,随了他的意思,而昨晚提到的让医生上门这个话题也没有再提。
下班时,程礼提早开车回家接他,然后带着他赶去约饭的地方。
姜深和何之却两人早早在那里等着了,饭菜都已经点好,基本上都是章司和姜深爱吃的口味。
章司倒没想到之却哥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也没有听程礼提起。
姜深热情地招呼章司上桌,坐在自己对面,然后问:“你剪头发了?”
章司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跟何之却对上眼的时候,还是礼貌地问好:“之却哥。”
何之却不咸不淡地回了个“嗯”。
“更帅了。”姜深又仔细打量着章司,最后比了个“好”的手势,“果然长得好看,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何之却则意味深长地看向了程礼。
“程总还真是技多不压身。”重音落在了“技多”两个字上。
程礼不甘示弱地回:“在何老板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两个大男人的明嘲暗讽丝毫没影响到隔壁的两个小男生。
“哥,你瘦了好多。”不知道姜深什么时候把座位挪到了章司的身边,他轻轻捏了一把他的臂膀,“肌肉都没了。”
姜深没察觉到身边的异样,继续往下戳,一边摇头一边道,“腰都细了一大圈。”
章司和姜深胡闹惯了,互相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章司只是拍开了他的手,没有生气:“再摸给钱。”
程礼闻言,淡淡地扫了过去。
何之却伸手抓了一把姜深的椅背,连人带椅拖回到自己身边。
姜深:“……”还好眼疾手快反手抓住了椅背。
“吃饭时候守好规矩。”
姜深有点想骂人:“这哪门子的规矩?”
“刚定的。”
章司看了他们两眼,问姜深:“你出差多久啊?什么时候回去?”
“出差?”姜深先是疑惑地看了何之却一眼,又看了下程礼,恍然大悟,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人。
“得听老板意思。”
“今晚。”
“这么赶?”姜深惊讶问他。
何之却睨了他一眼,没解释,姜深也没敢有意见。
吃饭的时候,姜深时不时找章司搭话,何之却教育了他两次要“食不言”,他听过就忘,后面干脆就没管他了。
姜深注意到程礼全程都默不作声地替章司夹菜挑鱼刺,甚至连盛汤前还先自己试试温度,最后才盛一碗新的放到章司面前。
被程礼抓到偷看后,他略显狗腿地笑:“程总真体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贴身保姆。
吃完饭后,姜深又勾肩搭背地把章司带到一边去。
程礼这才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语气懒散道:“章应得罪你了?”
何之却没搭理他。
另一边的两人已经聊的热火,但姜深依旧秉承着唯程礼迷弟的原则,夹带私货道:“哥,程礼他好像比应哥对你更默默无闻地体贴。”
章司稍稍迟钝,想起应哥在走之前跟自己坦白的那些话。
那天程礼去了医院,确实是在没找到自己的前提下先选择救别人,但那个“别人”,恰好是需要换血治疗的自己。
章司说不出来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
就算程礼当时救的真的是别人,他也没有错,相反,他还是个英雄。
可在输血知道了对方是自己后,程礼都没“光明正大”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真的打算“做好事不留名”,还是再暗中筹备着怎么好好利用这件事呢?
如果程礼要利用,大可在自己醒来后就“邀功”,何必躲躲藏藏,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
章司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如果自己再给机会选择原谅他,万一又被欺骗……他没法再承受多一次痛苦了。
他没有原谅他的勇气。
只能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股份,不要再牵扯更多莫须有的东西了。
反正程礼也没打算提,自己就继续装不知道好了。
程礼注意到章司的脸色越来越差,怕他不舒服非要强撑,当即提议两人要先回去。
章司没拒绝。
姜深两人一直跟送到门口。
两方将要分开前,姜深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住了章司:“应哥是回B城了?我给他发的信息都没有回复。”
章司今天没有联系堂哥,也没法确定他现在是不是在B城,便摇了摇头。
程礼别有深意地看向了姜深身后的男人,但何之却神情冷漠,毫无波澜。
两边这才终于分开,各自回了自己家。
姜深回了何之却的车上后,一边翻手机一边问:“现在是回酒店拿行李,然后坐飞机回B城么?”
“不回B城。”
姜深手一顿:“又改主意了?对了,你今天去荟英跟程总谈了什么?”
何之却瞥了他一眼,却转移了话题:“你是打算下家就找章应了?”
“有这个想法,”姜深在逛朋友圈,“不过应哥在工作上还挺严肃的,不知道我能不能得到个面试的机会。”
“你能力不差,没必要这么不自信。”
姜深:“……”他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何之却脸上。
半晌后,他才说:“何老板,您这是真的在夸我吗?”
“夸你怎么了?”
“没,挺难得的,”姜深笑笑,“第一次听到别人夸我呢。”
“……”何之却淡淡,“既然你都想过要跟章应,为什么不直接考虑荟英?”
而且他研一的时候不还有过以后要在程礼手下混的想法?
姜深挠挠脸,目光放回手机上,语气平静道:“我爹不让啊,不然我也不会离开你。”
相比那边的热闹,章司这一车就显得安静沉闷许多。
程礼平常就不是多话的人,开车时更少会和别人没话找话。
而章司一直偏着头往窗外看,除了眨眨眼睛,就靠着椅背一动不动的。
这边是新开发没多久的商业区,有许多新建的建筑和玩乐设施,章司没怎么来过。
程礼沉思片刻,问他:“改天再过来逛逛?”
“不了。”章司说。
“嗯。”程礼也没坚持,随他意思。
回到家后,他也没再缠着他,睡觉时也是自己去了次卧。
过了两天后,章司迟迟没有回公司的想法,就连程礼也觉得有些怪异,甚至还主动在他面前提起。
章司这会儿还一心栽在院里的花盆上,这两天他又多加了几种不同类型的绿植。
听到程礼的话后,他犹豫了下,说:“再过两天吧。”
他还没有想好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章司越是这种状态,程礼就越束手无策,他不确定那场火灾给他留下的阴影有多大,也不敢擅自做主带他外出转移心情。
他和姜深相处的时候,还能露出几分以往的模样,但一旦和自己独处,就死气沉沉的寡漠冷淡。
程礼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提。”
章司没有说话。
但程礼却坚持着他要给出个答案。
最后,章司说:“没有了。除了股份和公司,我不需要其他的东西。”
程礼盯着他:“可以提点别的,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能给。”
章司想也没想,摇头。
“那是你的东西,我不要。”
良久,程礼笑了下,而后又收回笑容。
一开始他是觉得苦涩,最后是难堪,以及无力。
他没再烦扰他,转身回了屋里。
晚上程礼没回家,但他给章司报备了行程。
程礼最近的去向,无非就是家、公司以及朋友的聚会。
段于宋看见他的时候,察觉到他眼底的疲倦。
因为前段时间,程礼才在生意上帮过自己一把,所以他这会儿也客客气气地表达了真切的关心。
“程礼,最近在忙些什么?以前没见过你这样的。”
程礼扯了个笑,算是回应。
程礼没解释,没什么语气道:“他不想。”
段于宋欲言又止,迟疑半天,最后还是先喝了一杯再开口:“那你最近是怎么想的?”
程礼闻言,看了他好一会儿,却问他另外的话题:“你觉得章司怎么样?”
“这……我跟他相处不多……”
程礼却发话:“你尽管说。”
“咳,那我就直说了,你别生气。”段于宋道,“以前觉得他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现在嘛,有点像卧薪尝胆的越王?”
“我说真的,你要是打算将事业长远发展,就别把章司绑身上,谁能保证他不是个定时炸弹?”
程礼没有发表意见。
段于宋觉得他应该还是放不下的,不然不会这么纠结:“要是实在放不下,那就继续哄着呗。”
能不能将人哄回来,就难说了。
“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身边人还是得防备一点。
“以前他对你确实是满眼爱意和无条件信任,人看着也挺单纯天真毫无城府的,要认真谈谈感情也可以。
“但现在可不一定了,他跟你在一起时经常沉默,甚至让人猜不出情绪。”
抛开恩怨情仇不讲,就算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情绪阴抑的人,也都知道该敬而远之。
更别说他俩身上还有那一堆理不清的仇怨。
其实程礼自己都清楚的。
章司现在就只是为了他和章老爷子的那份协议,如果没有股份,他绝对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程礼待了很久,直到凌晨,他也没有收到催促回家的信息。
在很久之前,章司就不会主动给自己发信息了。
在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害怕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催促他早点回家,但现在完全不会了。
他站起身,准备回去。
段于宋替他叫了代驾,离开前,他说:“程礼,你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不太容易走到一起的。”
程礼笑了笑,同意了他的观点。
也许他也没有深爱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但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处理感情的事,他只习惯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
往后,程礼和章司的同居生活越来越平淡。
章司后来还是回了公司上班,兢兢业业度过了实习期后,也顺顺利利地转了正。
火灾事件因为有了何之却的帮忙,很快也得出了大众想要的结果。
这一举,不仅将与程家交往深切的一些毒瘤地方官员拉下了马,还趁机重击了一把程家的资产盘。
而那枪“矛”,也得到了应有的法律惩罚。
徐文舟判罚下来的那天,程礼特意过去见了他一面。
原本一切都能按计划中的安排完美度过的,但程礼不但借用了何之却这个“外挂”,还联合了A市几个世族大家逼迫程末从家产和凶手中做出选择。
最后,凶手锒铛入狱。
徐文舟看到他时,恼羞成怒,恨不得冲上前将人撕咬成两半。
一直到最后离开,程礼都没有说话。
徐文舟冲着他的背影喊:“程礼!你这种人活该会被抛弃!活该孤独终老!”
程礼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程家产业被重创一事,自然漂洋过海传到了程父的耳里。
程礼也因为程家的事奔波在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与章司好好相处。
程父有意要消耗程礼的耐心,而程礼没再像以往一样忍气吞声,在交涉了将近一个月后,他终于露出了獠牙。
程礼的手段,比程父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父也终于松口,只是他不同意章司,也不认同章司的身份。
上不了台面的身份。
章家没垮之前,在程家那边也排不上名号,更别说现在连东山再起的希望都渺茫。
而且章司这个落魄“小太子”,毫无建树,远远达不到程父的最低线要求。
没有权力背景,还是一个能力平庸的男人,竟妄想以“儿婿”的身份登堂入室?
绝无可能。
程礼可以回程家,程家也会为他挑选更合适更高档次的人。
章司那种姿色的,不可能会被允许入程家的门。
程礼这几个月,跟章司聚少离多,突然从别人口里听到熟悉的名字,有些怔然。
但很快他回过神来,然后语气冷漠道:“所以你当初,也是默认了他们把我妈扔出程家的行为。”
程礼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也没有人能影响他的决定。
他在程父面前,叛逆心气能到达高峰。
如果程父今天没有说出这些话,也许以后程礼会有选择和章司分开的可能。
但既然程父开这个口了,那他更不可能会妥协。
程父的表情变了变:“那件事,我不知情。”
“不知情,”程礼冷笑,“你是变相承认了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吗?”
这算是公然将某人可以隐藏的黑历史翻了出来。
程父果然怒气爆发,脸色也难得不受控制的扭曲:“滚!”
程礼漫不经心地勾了个笑,最后起身,腰杆挺直地往外走。
程礼终于回了国,他决定,先回家。
他离开时还是夏末,现在回来已经步入初冬了。
章司回了一趟学校,弄好手续后就回来了Z城。
他也刚回到别墅,坐下来躺了没多久,就看见程礼拉着行李箱开门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程礼在外面,也不是没有主动联系过章司,但如果不是必要谈的话题,章司都不会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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