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适配巧合(以川)

席枫楞楞得看着古道手里的白大褂，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暂时封闭了你的触觉。”
古道已经退开了，他把手里脏了的白大褂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因为我们只是临时链接，我需要皮肤接触才能做到。”
……为什么不早用？
席枫咽下吐槽，怀疑古道故意让他吃苦头，但他自知理亏更不敢吱声，默默到电脑前利索地给自己开了张CT检查单。
古道没去搀扶席枫，默不作声跟在后面，席枫这时候倒是看开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瘸着手吊儿郎当地溜达到CT室。
“帮兄弟个忙，”席枫用健全的手拍拍睡眼朦胧的值班医生的肩膀，“我估摸着是骨裂，你给拍个片看看。”
体系内就是方便，席枫花了两分钟拍片，直接就着CT室的电脑看片，古道站到他旁边，也认真看着电脑里的黑白影像。
“肱骨干下段骨裂，啧，还行，问题不大。”席枫只粗略看了一眼转身欲走，却见古道还在仔细研究，“怎么了古道？”
“肱骨头跟肱骨颈看不太清楚，”古道眉心沟壑深得像刀刻一般，“再拍几张看看吧。”
席枫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古道虽然知识储备丰富，但没多少看片的经验，他回到电脑前，别扭地用左手操控鼠标，耐心调整图片解释，“这边放大再调高对比度，就可以看清楚肱骨颈，骨皮质连续，也没有骨折线，没事。”
古道抿唇顺着席枫光标的指引反复看了几次，确认没有其他的问题才松了口气，“走吧，让中尉给你处理一下。”
“好嘞！”席枫兴高采烈地转身，突然察觉哪里不对，转头问古道:“你刚说谁给我处理？”
“红蝎中尉。”古道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吹得席枫心里拔凉，“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这儿是医院，有什么事找医生啊！”席枫灵光一闪，垂死挣扎。
“好啊，那么请问今晚值班的席医生，肱骨干骨裂需要如何处理？”古道温柔得体地掐断了席枫最后一株希望的幼苗。
“……”席枫完全忘了今晚是自己值班这件事，虽然他也能去找住院部的值班医生，但这时候他更愿意当一次黄盖，“……好吧！”
席枫走在前头，他的右手因为骨裂无法握紧，看上去更像是羊癫疯患者。古道莫名其妙看着昂首挺胸的背影，很多时候，他确实不懂席枫那些小心思。
这边红蝎已经干净地处理完现场，洛丹还在昏迷，生命体征尚还正常。她随手用两个一次性口罩束缚住洛丹的双腕，百无聊赖地在急诊室等两人回来。
“中尉，席医生的肱骨干下段骨裂了，麻烦你帮他临时固定一下。”
古道说得轻描淡写，席枫听得胆战心惊，他立刻堆起一个憨批样怂逼笑容，“那个，麻烦教官了……”
红蝎的眼神流露几分意味深长来，她点点头，扬手示意：“坐。”
古道有时候怀疑红蝎当年用的是军犬训练法。
席枫坐得端正笔挺，右爪缩在胸前，左手放在膝盖上，神情肃穆，目光坚定，就差没伸舌头哈气摇尾巴。
红蝎没多话，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利落割开席枫的卫衣，露出肿胀青紫的胳膊。
往事历历在目，看红蝎的架势就知道不用肖想她能温柔以待，席枫瘪了瘪嘴，用他能做到的最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古道，盼他能再来一次封闭触觉的贴心操作。
古道不能否认，面对这样的视线，他很难不心软，于是他推推眼镜，背过了身。
“啊！！！！”
即便古道提前关好了门，席枫杀猪般的惨叫还是传遍了整个急诊大厅，红蝎确认好骨裂的位置后，用捆绑带紧紧固定，下手之狠，毫不留情。
席枫一时疼到脸抽，仿佛整只手臂断了似的，浑身肌肉反射性僵硬，好半天不敢动弹。
古道也没想到席枫要承受的痛苦会这么剧烈，站也不是过去也不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看着席枫有所放松，才小心翼翼问：“……你没事吧？”
席枫及时发挥顺杆爬的本能，他半阖着眼佯装虚弱，“疼，疼得我头晕眼花，要在你身上靠一会儿才能好。”
明知道席枫有八分是做戏，古道仍为剩下的两分而自责，他配合上前，任由席枫圈着腰靠进怀里，犹豫片刻，也轻轻抬手环住席枫的肩膀。
“如果我没来，为了这样一个人，值得吗？”
“不值得。”
席枫没抬头，声音透过布料显得沉闷。
“但我不后悔。”
作者有话说:
谢谢rayfa和转基因辣酱同学的打赏！
忘了说，医学方面的知识也都是百度的，切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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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碍于红蝎在场，席枫也没过分，抱了一会就起来，没事人一样看向古道，“洛丹怎么办，你能救吗？”
“不确定，要回实验室才知道。”古道的精神力还笼罩在洛丹身上，但只能拖延时间，洛丹没有外伤，留在医院也没用，不如回实验室找找方法。
“那还等什么，走啊。”席枫起身就走，却被古道拉住了左边胳膊。
“我送你回家，你需要休息。”
席枫这时候的造型确实不好，衣服破破烂烂，胳膊吊起，被剪开的袖子垂落，熬了一夜的通红眼底配上黑眼圈，着实前卫。
“我不要紧，人命关天。”席枫单手捏了捏古道的肩膀，然后顺势揽着他的肩头带人转个面，把自身大半重量压上去，挟着他往外走，“你看我这手，少说也要休息一个月的，不差这一会儿。”
古道被推着往外走，一时也说不出句重话，他知道席枫有股拗劲儿，这时候也只能顺着，便挥手示意红蝎带昏迷的洛丹一块儿去车上。
席枫远没有表面上看着这么轻松，手臂持续不断的钝痛和宿夜未眠搅得他脑仁疼，坐在车里恨自己之前没开一针止疼，现在才坐着受罪。
不知道是不是有古道的指示，红蝎开回去的速度不输来时，幸好凌晨五点的市中心车辆不多，才由得她肆意妄为。
这是席枫第一次进入古道的个人实验室，不同于上次，更多看起来就很高级实际上比他想得还要高级的设备把整个房间衬托的像是什么非法高科技秘密实验室，席枫有一种知道得太多会被灭口的错觉。
洛丹被安置在观察室，红蝎给她放好监测设备，古道则用精神力探查她的精神情况。
席枫站在后面当吉祥物。
半晌后古道睁开眼，脸色凝重，洛丹的精神可以说是千疮百孔，精神力脱离神经外溢，大脑无法控制躯体，像系统崩溃的机器，若非古道强行把精神力压制在她体内，早就撑不住了。
“这是我经手的第一个活例，我没有把握能救她。”古道声音低沉，这是专门说给席枫听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席枫虽然表情严肃，也没要求古道什么，本身他救洛丹，就是出于一个人性和社会责任感，跟洛丹本人毫无关系。
古道点点头，转向红蝎，“给她打一针向导素。”
向导素具有天然的吸附精神力的作用，虽然洛丹并不是哨兵，也能暂缓她的症状，给古道动手的时间。
今晚三番五次大规模使用精神力，哪怕是古道也稍感力不从心，他静心屏气，以原来建构完毕的精神力茧为桥梁，重复之前窥视张天记忆的方式，先破解洛丹的精神印记，再细细归拢她的精神力，填补漏洞。
这些步骤说来简单，但古道毕竟是客场作战，只能输入少量的精神力避免洛丹本能的反抗，可精神力不足又无法与她自身对抗，单纯依靠精细操作缓慢进行，可谓是进退维谷。
汗水顺着下颌滑落，修长脖颈上静脉充血扩张，因过度用力覆上一层薄红，席枫听着古道加重的呼吸，心疼得坐立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脆鸣引走席枫的注意力，天光破晓，第一缕晨曦透入房间，古道终于有了动静，长睫蝶羽般剧烈颤动，他缓缓睁开眼，转身对上席枫询问的目光，微微摇头。
席枫面色一僵，随即迎上去，正要开口安慰，却被古道抢先。
“暂时稳定了，但是她的精神体系已经全面崩溃，一旦我留下的精神力散去，也就……”古道停顿了一下，没说出大家心知肚明的后果，“还有3个月。”
“你尽力了，没事。”席枫凑上去半拥着古道，用没受伤的手拍拍不算宽阔的后背。他作为外科医生，也曾几次眼睁睁看着病人在他面前失去生命，能理解这种感觉。
“嗯……”
几句话的功夫，洛丹便转醒了，她头脑昏沉，无数片段记忆在脑内飞快闪现，不经呻吟出声。
红蝎给她喂了些水，三人又等了几分钟，洛丹才恢复清明，她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没有完整记忆，只是本能觉得自己处境不妙，下意识求助唯一认识的人。
“……席医生，这是哪，我怎么了？”
席枫跟古道对视一眼，捡着重要的跟洛丹说了，不包括他的伤，但包括她可能只剩三个月生命的结论。
“三个月……”洛丹愣了愣，喃喃自语地重复了几遍，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一直笑到咳得不得不停下，她倏地抬头看向席枫，“你放开我，我要去杀了他们！”
席枫被洛丹几近扭曲的面孔吓得倒退两步，他皱眉问：“他们是谁？”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洛丹状若疯魔，完全没有理睬席枫。
“你……”席枫还想继续问，古道扯了扯他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红蝎。
“我们出去歇会吧。”
“……好。”席枫看了眼兴致盎然的红蝎，默默缩了缩脖子。虽然最近见到红蝎的次数增多，又有古道护着，他渐渐从当年的阴影里走出来半步，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跟红蝎抢比较好。
目送古道搀扶席枫离开，红蝎脸上的笑容冷下来，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紧闭的门，五指攥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后才拉张椅子在洛丹对面坐下。
“杀了他们…哈哈哈哈哈…杀了他们…”洛丹不再竭嘶底里地吼叫，只是不停地重复这几句。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印在洛丹脸上，红蝎揪着她脑后发根逼她仰头对视，语气满是不屑，“你这个样子杀得了谁，根本等不到你动手，他们就先杀了你——不止杀了你，他们还会玩-弄你，让你像条狗一样在地上求死。”
洛丹的瞳孔剧烈震动，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挣扎起来，声音里是尖锐的恐惧：“不要…别过来！救我……求求你……”
“我会救你，”红蝎将声线压出几分沙哑，仿佛夺人魂魄蛊惑人心的的女巫。
“但是你要告诉我，他们是谁？”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点忙，每章比较短，见谅啊
收藏快到150了，我会尽量做一只布谷鸟，按时给大家发福利
求收藏和海星啦！

第二十六章
席枫觉得自己好像精神恍惚了一会，古道把他安置在休息室后就出去了，疲惫和疼痛抽空了他的精力，一不留神就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红蝎比古道先进来，席枫已经累得顾不上害怕，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过多久，古道也回来了，他手里拿了一个铁盘，里面用纱布垫着一颗药，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装着牛奶的烧杯。
也不知道他哪找来的牛奶，席枫这么想着，觉得眼眶有点酸。他打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老师们对他不错，也不乏韩静这样的义工大学生，但总归都是些野孩子，有什么事惯来都是自己扛的。
“布洛芬，吃了能好受一些，”古道摸了摸烧杯壁，确定不烫手后才放进席枫的掌心里，“我没找到别的杯子，你将就一下。”
这回席枫没扯嘴皮子，老老实实就着牛奶把药吃了，然后捧着烧杯一口一口抿牛奶。热流慰烫着胸腹，祛走初冬夜里的寒气，席枫打了个颤，觉得舒服不少。
红蝎很有眼力见得等他俩完事儿了才开口汇报工作，“洛丹大学时为了购买奢侈品曾在酒吧陪酒，被三个混混下药后拍视频威胁，要求她长期提供性-服务，致其内心扭曲，自卑。”
席枫沉默了一下，轻轻叹口气，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洛丹所遭遇的一切，固然有他人的过错，但她自己的虚荣才是产生一切后果的种子。
“但是，洛丹拒不承认吸毒史，也否认毒瘾，我检查过，她身上没有注射针孔。”红蝎接着补充，“她对于毒品没有表现出之前的波动情绪，我不认为她在说谎。”
“但是她一定服用了‘迷城’，我可以肯定，”席枫捏了捏眉心，“哪怕假定医院里之前的五例死亡都是因为‘迷城’，至少他们都有吸毒史。”
“给她做尿检，”古道对红蝎说，“我们得到的线索太过杂乱，需要一根线把他们串联起来，等莫寻的消息吧。”
古道跟红蝎继续对洛丹的血样进行分析，席枫留在休息室，这时候已经六点半了，他闲着无聊便用手机刷些早间新闻，刚进入界面，头条的红字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阳城四人不明原因死亡，警方疑为新型毒品所致】
席枫点进去发现，报道中提到的逝者，两个是街头混混，另外两个是娱乐场所从业者，并没有自己在医院里看到的病例，而这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在暴动引发-骚乱后，突然死亡的。
这么看来，‘迷城’还局限在酒吧、KTV一类的场所，且只出现在阳城，如果能找到源头，说不定有更多的线索，还能切断整个流通脉络，只是从末级调查难免打草惊蛇，至少从中层入手才更有效率……
想着想着，席枫不知不觉睡着了，他今晚消耗了大量体力与精神力，又被疼痛折磨了几个小时，身心俱疲，此时药效上来，神经舒缓，加上一点热牛奶的抚慰，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
古道将特制向导素滴入两支试管，里面分别是张天和洛丹的血浆，这支特制向导素是从古道血液中提取的，仅用于他本人操持的研究，旁人一滴都得不到。
试管在机器中充分震荡后，古道将其取出静止十分钟，洛丹的血液中，蓝色的向导素分布均匀，是完全结合的表现，而张天的血液中，仅有部分向导素散布，更多的只是凝聚成球悬浮在血浆中。
这个结果令古道深感疑惑，从体征判断，明显是张天对药物耐受而部分哨兵化，洛丹更多的是药物激起免疫系统的反应导致自身无法归拢暴涨的精神力，从任何方面来看，都应该是张天的血液与向导素结合得更好才对。
除非……张天跟洛丹，使用的不是同一种转化剂。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结合洛丹否认自己吸-毒史这一事实，对方很有可能使用了另一种气雾剂，这样既可以避免肝脏的首过消除 [1] ，也可以使更多人在无意识中摄入药物。
看来得亲自走一趟了。
收拾好桌面的实验器材，古道回到观察室，却见席枫窝在单人沙发睡的正香，暖阳爬上他的侧脸，却贴心地没有侵扰。高大的男人把自己蜷缩成团，无处安放的长腿曲起搭在扶手上，受伤的手臂护在胸前，甚至还打起轻快的小呼噜。
鬼使神差地，古道用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忘了静音的快门声在不大的休息室响起，惊得古道一个不稳，手机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木质地板的回声格外响亮，席枫直接被这声从梦里震了出来，他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眼神介于没睡醒的迷茫和戒备之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古道强作镇定捡起手机，一边示意席枫坐下，一边叙述自己的发现。
“这么说，你想去张天打工的酒吧探探？”席枫上下打量两眼古道，不赞同道，“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到那被坑了怎么办，除非我跟你一起去。”
古道学着席枫的样子打量他吊在脖子上的右手，“你的手伤成这样，就算去了也不见得有保障吧？”
……男人不能说不行！
正当席枫血气翻腾准备夸下海口的时候，一不小心又扯到了右上臂，顿时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那咱叫上时恪，还有教官，四个人一块儿去呗？”
“人数太多，易打草惊蛇。”古道摇摇头。
“那咱歇两天，等莫寻那边查出什么来了再行动，”席枫不得不承认古道说得有道理，只好再退一步，“我这伤得不重，等消了肿就差不多了。”
“常言‘伤筋动骨一百天’，马虎不得。”这次古道的态度很坚决，“如果你逞强，我就和中尉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