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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石榴煮酒)



庆华宫外,绿衣的小内侍,还持着灯火在外面等着。
他是崔给事的人,虽同庆华宫两个看门的内侍平级,但身份地位其实都有些微妙的不同。这两个看门的内侍自然也知道崔给事的人得罪不能,更何况庆华宫在这皇宫中本就艰难,他们也不想给淑妃再惹了不必要的事端,因此三个人虽然都在门外,却没人开口说话。
相比起庆华宫两个看门的内侍,绿衣内侍的脸色要紧张不安很多。他手中提着灯火,不时往外面的黑暗中照一照,映着惨白的脸色,似乎在害怕那黑夜中会忽然窜出什么东西似的。在确认了外面安全的时候,他可以短暂喘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庆华宫的宫门上。
庆华宫内一片宁静,好像这里不是住着个疯癫的淑妃,而是住着一群皇宫的死人。
这种死寂让绿衣内侍肩膀发抖,他的目光快速在两个看门内侍的身上游走了一遍,像是要确认他们到底是不是人似的,但最终又被吓得牙关发抖,只能倒吸着冷气,重新看向外面的黑暗里。
这如同巨兽深渊大口一般的黑暗,吞噬了不知多少人的亡魂,在无声的夜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这声音又尖又细,顿时将门口的三人吓了一跳。那绿衣内侍更是吓得面部紧绷,慌张又颤抖地打着灯笼往那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手中的灯火一扫,便顿时见黑暗中射出两道寒光。这猝不及防的相遇,吓得绿衣内侍当场窒息,甚至连叫都不会叫了,只能浑身僵硬如同石头一样站在原地。
倒是那两个看门内侍在发现了黑暗中的双眼时,反而松了一口气。
“是猫啊。”他们仿佛习以为常一般。
宫中近日闹猫,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绿衣内侍听过那些宫中传闻,神乎其神,正是心中胆怯,听着这两个内侍如此理所当然,心中不免又惊又怕,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庆华宫的人能如此淡然。转眼一想又觉得他们的主子淑妃便总是抱着个猫,可见多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话他也不敢说,倒是心中正一片杂乱的时候,庆华宫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沈毓真与周君之从里面走了出来。
显然他们已经聊完了,那管事女官还来门口送别。两人行礼告谢,正是转身想找那绿衣内侍,却一眼瞧见他状态不对。
“出什么事情了吗?”周君之没想到他们聊完出来,这绿衣内侍便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只是周君之如此询问,这绿衣内侍也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倒是沈毓真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干脆走上前去,从绿衣内侍手中接过了灯笼。
火光往面前的黑暗中一照,顿时听见哀呜声一片,再细细看过去,这黑暗中居露出近十双雪亮的眼睛!
这分明是一群猫!
绿衣内侍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浑身颤颤巍巍往后退去。他未曾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猫,此刻已经吓得额头发汗,眼见就要晕过去。
还是周君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口中默念,点了他一个清心咒,才算将他的状态稳定了下去。
沈毓真瞧着这些无声无息出现的猫,脸色也是不好。他蹙着眉头瞧着,这些猫毛色各异,大小不同,瞧见了有人用火光照着,却也没有躲开的意思,仿佛它们早已适应如此,有些猫甚至还在舔毛。
庆华宫与猫的关系,他们也算是知晓,可若仅仅是他们所知道的关系,眼前出现的这些猫,却又显得有些诡异。沈毓真瞧了瞧这些猫虽活灵活现,却眼神空洞的模样,知道庆华宫一定还隐瞒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的事情。
那管事女官还未走,沈毓真便问道:“你们经常投喂这些猫吗?”
管事女官似乎也没想到外面会有这么多猫,她的脸色有些差,听见沈毓真问,一时支支吾吾起来,道:“是的……不……娘娘她,有时候不清醒,就会喂这些猫……”她说得很没底气。
沈毓真的眉心蹙了蹙,似有些不满,道:“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一个病人身上推啊!”
他似乎很生气,又因为人高马大的模样,让这管事女官一时产生了一种敬惧的情绪,当即呜咽一声,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周君之本觉得沈毓真失礼,看着那管事女官的反应,心中顿时有了几丝清明,明白沈毓真定然是看出他们没有说实话,因而便未曾制止。左右乾元观是国教,在朝中也是有些分量的,倒也不必给不老实的宫人好脸色看。
周君之没有阻拦,而是看向那管事女官又问道:“敢问,当年淑妃娘娘误将野猫认为是五殿下从而诱发疯症。那只野猫,后来怎么样了?”
猫的事情说白了还要到猫的身上去查,那么第一只猫的结局,便显得尤为重要。
刚刚他们并没有问这些,又或者说,刚刚有淑妃在,他们多少也不好如此刨根问底。那管事女官或许以为他们不会问这个事情,又或许是以为他们不会发现这个问题,如今听见周君之这么一问,她的顿时脸色更加紧张了起来。
看着管事女官脸色的变化,周君之便更加确信这人当真不老实。他脸色有些不屑起来,口气也更加严肃,道:“先生若是不说,淑妃娘娘又如何能沉冤得雪呢?还是说先生对娘娘的忠心全是假的,便就是想看着娘娘淹死在这宫中的深水里?”
不忠,是对宫中仆侍最狠毒的说法。这管事女官的脸色顿时锋利起来,像是被周君之的话刺到了一般,她顿时恼怒地看向周君之,甚至不假思索道:“绝无此事!道长莫要信口开河!我绝对做不出背叛娘娘的事情!”
她如此言之凿凿,却引得沈毓真轻笑一声,不屑道:“哦?说得这么忠心耿耿,我师兄问的话,怎么就不能回答呢?”
沈毓真这么一附和,周君之心中一暖,倒是那管事女官脸上的神色顿时变了变。她有些震惊,又有些惊恐地看向沈毓真,似乎没想到沈毓真能如此落井下石。但她转念一想,沈毓真与周君之都是乾元观中的道长,能一道前来,能力是一方面,关系定然也会不错。同门自然都互帮互助的道理,两人附和之下,又是身负皇命,她不过是庆华宫的管事女官,属于“配合调查”,又怎么能瞒得过两人的眼睛。
再看看那绿衣内侍,此刻他虽然被猫吓得不轻,可他到底还是崔给事的人……
左右她都惹不起、斗不过,再继续隐瞒下去,恐怕淑妃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思及此,她终于心下一横,闭眼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们……当年娘娘误将野猫错认为是五殿下而病发。陛下知道此事后极为恼怒,认为娘娘在无理取闹,当即冲入殿中,从娘娘手中抢走了那只野猫,然后亲手将它摔死了。”
这虽是陈年旧事,管事女官的口吻也多有平静,可她这话一出口,周君之与沈毓真却都不由一震。
庆华宫的宫人们反应倒是还好,他们都已是宫中老人,对这些陈年旧事也都亲身经历或多有耳闻。连那绿衣内侍的反应也是平淡,想来他此前也应该对这事情有所听闻。
两人这才明白,管事女官此前为何有时总是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原是以为她藏了什么祸害主子的心思,如此听来才明白,此事涉及的并非淑妃和贵妃那么简单,甚至皇帝也参与其中。
天子容颜,岂能妄人非议!这件陈年旧事,恐怕宫中知道的人也是寥寥,即便有人如庆华宫宫人这般知道,也大部分守口如瓶。
毕竟不能如此的人,恐怕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而如今听了这皇家私密之事,周君之不免觉得有些不妥,心中虽有一丝后悔,却也并未太多自责,只是想着该如何弥补。倒是一边沈毓真反而神态自若,像就是在听个故事似的应了一声,又平静如常地问道:“既然如此,那只猫,后来埋到了什么地方?”
管事女官正为自己说了这宫中忌讳而不安,听见沈毓真自若的言语颇为不解又吃惊。她疑惑地看向沈毓真,却正对上沈毓真冷静的眸子。他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听到了什么,也根本对“这是否有损天子容颜”而有所顾忌,只是单纯想要解决猫的问题。
这份镇定自若,甚至比周君之还要更高一筹。
这乾元观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管事女官一时怀疑自己是否在小题大做,自己此前的种种小心,反而闹了不必要的误会。她也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便也不再隐瞒,而是如实同沈毓真道:“陛下当时恼羞成怒,而娘娘又疯癫哭闹,我等没有办法,生怕娘娘日后会想起这只猫,因此便将这只猫葬在了朝华阁后院。”
“朝华阁?那是什么地方?”沈毓真问道。
管事女官道:“是宫中一座废殿。前朝曾有废妃居住,陛下登基后觉得朝华阁不祥,便一直荒废至今。”
深宫废院,正适合闹“鬼”。
沈毓真一听便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似的,他挑了挑眉,不由看向周君之,道:“师兄,看来这地方咱们也得去一趟了。”
周君之正颇为惊讶沈毓真这泰然处之的态度,听见他这么说才回过点神来,又觉得心中不安,看向那管事女官,发现她并没有责怪或者不满沈毓真的神色,才将信将疑地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好,这才看向身边已经镇定下来的绿衣内侍,道:“劳烦先生帮忙带路了。”

离开了庆华宫往朝华阁去,路上更是偏僻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路也并不好走了,除了一片片丛生的杂草,路上到处都是碎石头、碎瓦砾的影子,若是稍不留神一脚踩上去,指不定要跌跟头。
沈毓真走得自然小心,只是他抬头瞧着前面周君之一边走路一边沉思的模样,心中又难免有些担心他看不仔细路。果不其然,行了不远,周君之也不知道踩了什么。他后知后觉疑了一声,身子却已经向一边歪过去了。
“小心!”沈毓真眼疾手快一把从后面扶着他。周君之脚下踉跄站不稳,退了两步正好落进沈毓真的怀里。
身后宽厚的胸膛与扶着他的结实手臂,让周君之终于回过点神来。他如梦初醒一般转头看向沈毓真,一眼便瞧见沈毓真灼灼的一双眼。
“夜路不好走,师兄且小心一点。”沈毓真扶着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倒是周君之猛然觉得心跳漏了半拍,脸也跟着莫名有些烧着。听着沈毓真的声音,倒像是触电似的,当即轻咳了一声,忙不迭从沈毓真怀里站了起来。
“多,多谢沈师弟……”他有些局促的清了清嗓子。倒是沈毓真不动声色,甚至还在旁边小心翼翼护着,道:“师兄在想什么?多看些脚下的路,莫要分心。”他说得关心又是镇定,似乎两人来此之前的矛盾已经被沈毓真翻过了。这倒是让周君之有些摸不准,却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他顿了顿,让自己的心思平静下来,这才道:“某确实在想一些事情,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沈毓真没有追问,倒是也不打扰,听着周君之继续道:“若说是当年淑妃误认的野猫被摔死后有些怨气,为何这十几年来都不来复仇,反而到了现在才出现呢?难道就是为了等贵妃有孕吗?另外,这件事是否真的同淑妃有关呢?”
“某是觉得,淑妃的宫殿中,未免太干净了些。”
周君之所说的干净,定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干净。庆华宫地处偏僻,宫人又不多,虽然明面上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相比起那些人手充足、一尘不染的皇家宫殿,自然算不上特别干净。
可道家习武之人,自然能看得出另一种“干净”。
这是跟“气”有关的东西,百姓家的烟火气、寻常人的人气、九五之尊的王者之气,哪怕将死之人的死气,都属于这一范畴。可淑妃的宫殿中却并不具备这些东西,准确的说,庆华宫中没有“气”的存在。
没有病入膏肓的病气、没有久居深宫的怨气,甚至也没有因为怪事缠身而产生的诡异的气息……庆华宫中干净的一尘不染,别说是皇宫中罕见,恐怕就是乾元观中也难找这样的地方。
如同白纸一般的庆华宫,但或许并非什么好事。
绿衣内侍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终归有些声音了,自己这可哆哆嗦嗦的心也算是能稍微安稳一些了。奔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他还在前面兢兢业业打着灯笼。
沈毓真全当这个绿衣内侍不在一般,他一手不动声色地重新扶上周君之的手臂,以免他再摔了,一面又应道:“确实如此,庆华宫中如此干净,可出了门却又撞见了那么些野猫。我瞧着那些野猫的模样倒像是被什么人控制住了似的,虽是灵活,可面庞无神,恐怕那些野猫自己都不知道它们在做什么。”
周君之听沈毓真细细说着,似乎没有注意到沈毓真扶过来的手臂,沉思了片刻道:“驱猫之术吗?如此看来,恐怕我们的一举一动,已经被对方看穿了。”
周君之这个推测对他们两人来说可不是个好事情,偏偏沈毓真听着,却也只是笑了一声,仿佛并不紧张,还颇为随意,道:“师兄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或许淑妃娘娘,都是被人利用的呢?”
周君之一怔,追问道:“利用?利用什么?”
他这么一问,沈毓真倒是挑了挑眉,他似乎没有料到周君之会追问,一时间动了动嘴角,却又开不了口了,半晌,才像是放弃一般轻笑了一声,道了句“没什么”。
这便让周君之一头雾水了,转念一想,却又发现沈毓真似乎总是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之前他总是说自己会“做傻事”,还对崔知明这个明明他未曾谋面的师兄,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和抗拒……如今又说他们被人“利用”,另外还有——
那仿佛一见钟情一般的专注。
周君之注意到扶着他的手臂,或许沈毓真并没有意识到周君之已经发现了他对自己的关怀。周君之没有点破,便只是小心翼翼看着沈毓真。
他承认,沈毓真确实生得丰神俊朗,性格、脾气、武功都好,确实有些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周君之也承认,自己瞧见他时候的心情、偶尔想到他时候的心情总会不一样,凡心萌动或许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沈毓真自己呢?沈毓真对他的专注,和周君之对他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吗?
二十多年清心寡欲的周君之无法想明白这个问题,他甚至有些难得的卑微泄气,又觉得是自己兀自想得太多,心乱如麻。
不过好在他也并没有想太多,几人又行了不远,一段颓圮的宫墙和残破的宫门,慢慢从黑夜中浮现在他们眼前。
这边是朝华阁了。
果然是废弃多年的宫殿,墙上红漆剥落,墙头杂草丛生。一扇已经腐蚀严重的宫门上,有气无力地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头,还来不及那个绿衣内侍拿出钥匙,只是稍稍一碰,这锁头连带着门上的门环,便当啷一声落了地。
显然这锁头也是无用了。周君之与沈毓真互看了一眼,倒是沈毓真半步上前将周君之护在身后,自己则侧着身子,小心翼翼推开了半扇宫门。
老朽的木门发出崩溃的声音,像是经年沉睡的妖怪被打扰了睡眠似的,暗夜之中听着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绿衣内侍浑身汗毛倒立,整个人如同灌了铅似的吓得站在原地,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不敢再往前有任何动作。
沈毓真与周君之倒是不怕的,两人在门外小心看了看朝华阁的情况。只是门内的世界,像是隔着一层浓厚的雾气似的看不清晰,氤氲的沉闷,仿佛让这些早已经没了生气的亭台楼阁,更笼罩上了一层死气。
朝华阁中的氛围明显不对,不说有没有“鬼”或者“妖怪”,在肯定也不是寻常普通人能踏足的地方了。
绿衣内侍肯定不合适再跟进来,哪怕将他独自留在外面,他已经吓得两股颤颤、脸色惨白,但相比而言,总比带着他也许会受到生命危险更好。
听了周君之的安排,绿衣内侍也明白理解这其中的道理。他牙关打颤说不出话,只能睁着惊恐的眼睛点着头,又磨磨蹭蹭挪到宫门门口的地方——这里最少离周君之和沈毓真近一点。
将绿衣内侍的事情安排好,周君之才重新折返回朝华阁中。
沈毓真已经提前进去探查了,相比起外面的昏暗,朝华阁中的雾气确实要厚重不少。就连沈毓真的身影在其中都有些隐隐绰绰看不真切。这让周君之不得不小心分辨了一阵,以确认这是真的沈毓真的时候,他才敢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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