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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玉京(苍梧宾白)


他笑容忽地一滞:“大国师该不会是看上了小儿,想引他入道吧?”
“上次陛下垂询,臣便说端王殿下见微知著,是个聪明人。”迟莲不置可否,只慢慢地道,“眼下正是现成的机会,臣想亲眼看一看,端王殿下究竟有多聪明。”
乾圣帝闻弦歌而知雅意,允诺道:“那就依国师所言,让端王随国师历练历练。”
迟莲领旨谢恩,从观风殿告退离去。
片刻后尚恒进来,为乾圣帝换上了新的茶水,忽然听他问道:“尚恒,你说大国师为什么格外看重端王,几次三番地特意在朕面前提携他?”
尚恒呵呵一笑,谦卑恭顺地道:“国师是世外高人,一言一行必有道理,奴婢哪里能揣摩得透国师大人的心思呢?”
“油嘴滑舌!”乾圣帝佯怒斥道,“叫你说你就放心大胆地说!还怕他听见不成?”
尚恒忙道不敢,思量片刻,斟酌着道:“奴婢是不懂那些大事,只单看大国师的脾气,他是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子,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听说与紫霄院其他仙师也没什么往来。奴婢猜想,会不会是端王殿下性情随和、又聪明机变,还与他有话可谈,恰好对了大国师的胃口,所以大国师格外、这个……偏爱他,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乾圣帝嗔道:“你们一个两个是收了端王什么好处,今天竟扎着堆的夸起他来了!”
尚恒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笑呵呵地道:“看样子奴婢是猜着了?”
乾圣帝冷哼了一声:“惟明再怎么野生野长,那也是朕的亲儿子、正经的天潢贵胄。堂堂皇子,朕还没用得上,岂能让他说拐走就拐走了?”
尚恒道:“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端王殿下一心向道,见到大国师这样的世外高人,又怎么能不倾心结交呢?”
乾圣帝提起他来就是一阵头疼:“惟明那孩子是聪明,可是一丁点都没用到正地方上。算算他从回京至今也有三个月了吧?这三个月是一个朝臣也不认得、一个衙门也没去过,朕就没从大臣嘴里听见过他的名字!他可倒好,跟大国师混了个脸熟,难道以后国事都靠抽签掷筊决断吗?还是指望百年后迟莲能带他飞升?”
这话中的暗示意味令尚恒脊背一紧,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笑着奉承道:“陛下这是爱子之深,则为之计深远,端王殿下从小没在您跟前长大,只怕不懂得您的良苦用心,陛下日后慢慢地教他,用不了多久也就改过来了。”
乾圣帝叹了一口气:“这几个小子各有各的毛病,就没有一个叫朕省心的。康王做什么呢?”
尚恒忙道:“殿下应当在自己院中,陛下可要宣召?”
“不必了。”乾圣帝摆摆手,又忍不住抱怨道,“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竟一点知觉也没有,可见这点确实不如惟明。”
尚恒不敢接话,只赔笑不语。
乾圣帝背着手踱到窗前,望着外头的花影清荫沉思了一会儿,忽地道:“朕记得惟明今年得有二十岁了吧?”
尚恒忙答道:“回陛下,端王殿下是十月初十的生日,今年正好二十二。”
“二十二……二十二,一转眼竟都这么大了。”乾圣帝用指节轻轻敲着掌心,又问道,“他府上可有侍妾?”
尚恒一听就知道他在盘算什么事,不敢胡乱回答,谨慎地道:“王爷一向在外修行,在京中王府待的时日不多,平时也没有什么走动的机会,还真没问过这回事。陛下若要了解详细,奴婢这便派人回京中打听清楚。”
乾圣帝点了点头,道:“准了。你去安排,不要叫别人知道,尤其是端王。”
尚恒深深躬身:“谨遵圣谕。”
皇帝无缘无故突然关心起儿子的内帷,十有八九是要赐婚。尚恒对此心里门儿清,因惦记着要还惟明个人情,一面悄悄派人回京调查,一面私下里约见易大有,专程给他提了个醒。
谁知道易大有一听就“嗐”了一声,尚恒奇道:“这是怎么个说法?”
易大有也是内府出来的,口风极严,此刻对着至亲的师兄,才敢吐露一两句:“不瞒师兄,我们王爷跟常人不一样,一心扑在修仙问道上,别说侍妾,连女色都不近。整个端王府中丫鬟统共没两个,被他养得跟半个闺女似的,成天就知道跟小猫打架……唉,也不知道是没开窍,还是已经看破了红尘。”
尚恒:“……”
他拍拍易大有的肩,全然忘了当初把师弟托付给端王府是为了让他修养身心,真心实意地安慰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真是辛苦你了。”
易大有感慨地点了点头,心说更辛苦的我都不敢告诉你。王爷虽然不好女色,但看起来很有可能是好男色。紫霄院大国师天天跟他形影不离,俩人关系已经好到可以随便搂搂抱抱,甚至出现了“大国师住在王爷的卧室而王爷在院子里干坐”这种离谱的场面。
有那么个人间绝色成天在眼前晃悠,王爷怎么可能分得出眼神给别人?更别说大国师对王爷明显也不一样。人家好端端的两情相悦,皇帝非要横空打岔来个赐婚,万一惹毛了大国师,他就不怕这位神仙一怒之下水淹玉京吗?
尚恒道:“总之你给王爷捎句话,就说陛下现有赐婚的打算,叫他提早做好准备。”
“我明白。”易大有配合地点头,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不祥的预感,向尚恒求教道:“我斗胆多问一句,师兄,如果王爷要拒绝赐婚的话,我们应该准备什么?”
尚恒:“?”
易大有诚恳地道:“陛下要赐婚这事大国师知道吗?你们要不然也提前准备一下?”
作者有话说:
注定失败的赐婚不值一提,成功案例请参照《黄金台》(不是

第27章 幻中身(二)
迟莲靠着一张嘴把椿龄观收尾的活计支给了惟明, 但实际上这两人都是光棍一个,手底下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总不能让堂堂大国师和王爷亲自扛着锄头去椿龄观刨土,惟明只好去找上一次替他们在玉京搜捕仇心危的金吾卫, 从他们那借了五六个人来协助。
金吾卫将军端木巽奉命监工, 抱着刀冷冷地看着军士们在院子里掘地三尺, 脸色比茅厕里的石头还臭,惟明悄声对迟莲道:“怎么端木将军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是不是觉得带人挖地有损他们金吾卫的身份?”
迟莲亦悄声答道:“那倒没有,只是先前秘密安葬皇后遗体时陛下不放心郑家,特意点了金吾卫去办, 也是端木将军领头, 他应该只是觉得自己被当成专职挖地的了, 所以心里不痛快吧。”
端木巽听力极好, 把二人的窃窃私语尽收耳底,糟心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极力控制嘴型不动但眼神明显四处乱飞的迟莲和惟明,决心以后要离紫霄院和端王府远远的, 最好再也不要跟这俩神棍扯上关系。
根据那夜柏华吐露的只言片语,惟明推断真正的观主和道士们应该就藏在观中,但椿龄观占地广阔, 他们手中的线索实在有限,只能通过广撒网的方式, 把每一寸地皮都翻开来仔细搜寻。
端木巽陪着他们在日头下挖了一个时辰,耐心已然告罄, 转身对惟明道:“王爷究竟想找什么?这么漫无目的地挖下去, 难道是要把整个椿龄观都翻过来吗?”
惟明其实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正打算会同迟莲偷偷作弊, 试着用法术看一看, 听端木巽这么说,却暂时熄了这份心思,不紧不慢地道:“将军说得不错,这件东西非常重要,就算是把椿龄观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端木巽看他那散漫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金吾卫身负护卫重责,是因为王爷说有要事需要协助,下官才点了队中精锐过来。但您若只是要消遣人玩,不如趁早另寻他人,恕下官不能奉陪!”
“端木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惟明微笑着反问,“本王何时消遣你们了?”
端木巽冷然道:“装神弄鬼,哗众取宠,拿金吾卫来搭台唱戏,找出一堆不知所谓的东西,再去向皇帝邀功,这还不叫消遣吗?”
话音未落,眼前一阵飒然风过,也亏得端木巽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武官,不是那种依靠家世进禁军混日子的少爷兵,当下觉察到杀机,反应堪称神速地抽刀护住面门。只听“铿”地一声脆响,他连人带刀被直接击飞,倒着滑出三尺才勉强站稳,精钢佩刀上赫然出现一道深深裂缝。
“你!”
迟莲一身黑衣,衬得面容素白,像惟明身边一道沉默又忠心的影子,声音不高,但警告意味浓重:“端木将军,注意你的言辞,否则下次碎的就不仅仅是刀了。”
惟明这个被顶撞的正主都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已经飞出去了。他哭笑不得地按了一下迟莲的手臂,没什么威慑力地教训道:“你倒是怪会吓人的。肚子上的洞补上了吗,还敢随便跟人动手?”
大国师左耳进右耳出,显然毫无悔过之意:“他先出言挑衅的。说话那么难听,不是上赶着找打吗?”
打死端木巽他也想不到还有这一出,比起被横扫出去的狼狈,更多的是惊愕于大国师竟然有这样的身手。迟莲虽不是那种一眼看去弱不禁风的美人,但由于容貌俊秀,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温柔平和,并不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拔刀的暴脾气。现在看来第一印象完全是错的,这孙子就是一个行走的人形凶器,比端王府侍卫还要忠心护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惟明才是紫霄院说了算的那个人。
没等端木巽咂摸过不对味来,不远处一个金吾卫突然惊叫:“找到了!”
这下谁也顾不得吵架了,惟明快步走过去,低头一瞧,只见沙土里露出森白的半截骨头。他纵然早有预料,但亲眼看见已成定局的死亡,还是忍不住觉得心里被一只手拧紧了。
他叹了口气,对迟莲摇了摇头,让出地方,吩咐金吾卫们:“继续挖……不管底下有多少,都给我挖出来。”
两个时辰后。
月上中天,柔纱般的清光铺落在满地森森白骨上,此情此景,就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端木巽也不由得毛骨悚然,后背上的冷汗一层叠一层,就没停下来过。
几个金吾卫把百年椿树下一大片地翻了个底朝天,挖出了满院子白骨,又请来了一位太医帮着拼凑骨骼,忙活到现在,终于拼齐了整整齐齐的十三具骨架。
惟明站在院中,喃喃道:“道童五人,道士七人……再加上观主,一共十三人,这就齐了。”
端木巽在拼出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彻底放弃了对惟明的质疑,闻言强压着不适,匪夷所思地低声问道:“殿下,这到底是……”
“他们是原本住在椿龄观里的道士。”惟明耐心地对他道,“不走运遇上了妖怪,惨遭横祸,血肉都被吞噬,只剩下了白骨,要是我们不管,他们就得一直被埋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不知何时才能被人发现。”
“世上……真的有妖?”
惟明却没有正面回答他,迟莲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冷汗浸透了端木巽的鬓角,被山风一吹,竟然有些发冷,明明是盛夏的夜晚,他却无端感觉到了一丝透骨的寒意。
“端木将军,接下来的场面恐怕有些怪力乱神,”惟明委婉地提醒道,“你若不愿旁观,现在就可以收队了。”
端木巽咬牙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好”字,喉结上下滚动一轮,干涩地道:“他们出去,我留下。”
迟莲听到这句话,才算是正眼瞧了他一次,对惟明道:“殿下,我来吧。”
待金吾卫与太医都离去,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迟莲双手结印,默念法咒,随即弹指射出一道金红流光,落在满院白骨中间,刹那间犹如火星掉进干草丛,在黑夜里燃起无边烈火。
夺目的灼灼红焰里,渐次升起点点青蓝色的萤光,在半空中飘荡盘旋,仿佛仍有灵识一般,绕着三人飞了数圈,像是某种无声的道谢,随即乘着夜风扶摇直上,飞向了遥远的天穹。
金红烈火渐渐熄灭,地上白骨已全然化作细白的流沙,混在泥土中,彻底与陇山融为一体。
端木巽尚未从这震撼人心的场面中回过神来,只听惟明叫他:“端木将军。”
他蓦然转头,看向惟明。
“一开始你问我,所谓‘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重要的不是完成父皇交办的差事,甚至也不是这堆骨头,而是刨根问底也要让无辜枉死之人安息,让散落在世间的魂魄回归天地。”
“这是给所有人的一个交代。”
端木巽与他面对面的站着,目光交汇,久久无言,在这漫长的一瞬里,仿佛有无数博弈交锋在沉默中上演,但端木巽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向惟明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走进了夜色里。
按惯例,陇山避暑之行一般要持续两个月,但乾圣帝刚来就被树妖破坏了兴致,看什么都不顺眼,在这里多待一天都觉得别扭,因此没到一月就匆匆起驾回京了。
先前因为在皇后丧期,乾圣帝虽然叫惟明留在京中,却一直顾不上给他安排去处。这回他特地上心,考虑到惟明在断案一道上有些长处,先给他指了个大理寺的位置。
这下端王殿下潇洒的好日子彻底到了头,每天被迫早起上朝,下了朝就一头扎进堆积如山的案卷,忙起来的时候别说修仙,连饭都顾不上吃。
不过惟明再怎么说也是苍泽帝君托生,虽然没有前生记忆,但做帝君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处理庶务也只有前几天有点艰难,很快就得心应手、如臂使指。不消两月,大理寺上下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乾圣帝早就命尚恒注意他的动向,惟明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见他于政事上逐渐娴熟,便知道已将他从修仙的邪门歪路上掰回了一半。于是特意挑了个好日子,宣召惟明进宫,打算一鼓作气,把另一半也掰回来。
惟明跟乾圣帝始终不太亲近,父子俩寒暄了两句,客套话用尽,乾圣帝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老四,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自己心里可有打算了?”
惟明太阳穴一紧,心道果然来了,低眉顺目地回答道:“回禀父皇,儿臣自幼学道,无意尘俗,早已立誓终身不娶、断绝欲念,以证大道。”
“荒唐!”
乾圣帝不是没设想过他会推拒,却万万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一开口直接把路给堵死了:“朕当初是让你去修仙,可没说让你出家,怎么就要终身不娶了?你是天潢贵胄,是朕的皇子,不想着为国效力延续血脉,难道还想把一辈子都虚耗在深山老林里?!”
惟明无奈地道:“父皇,儿臣是真心想要求道……”
“你都已经在大理寺办了两个月的差了,现在又说要真心求道?你去问问神仙答不答应。”乾圣帝不容置喙,“朕不管你修的什么道,从今天起都给朕放下,御史中丞秦慎的女儿……”
“父皇!”
惟明竟然连听都不肯听,断然道:“儿臣深知父皇用心良苦,殚精竭虑地在为儿臣日后做打算,但儿臣心意已决,若父皇执意赐婚,也只会徒增一对怨偶。儿臣毁了别人家好好的姑娘,把结亲变作结仇,这难道就是父皇想看见的结果吗?”
长在乾圣帝膝下的皇子,哪个对他不是恭敬顺从,生怕一句话说错就失了圣心,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顶撞他。乾圣帝怒极攻心,顺手抄起砚台就朝惟明砸了过去:“放肆!谁教你这么跟朕说话的?你眼里可还有规矩,可还知道尊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不’了?!”
惟明偏头一躲,砚台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那动作简直是和迟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顶着君王的雷霆之怒,沉静地道:“儿臣今日的尊荣,全系父皇恩赐,十几年来,却是碌碌无为,未见寸功,既不能为朝廷分忧,又辜负了父皇的拳拳慈爱之心,实在罪无可恕。”
“请父皇收回王爵,儿臣愿从此退居山野,此生不再踏入朝堂一步。”
这下乾圣帝是真要被他气的厥过去了。
惟明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一心只想着求仙问道,逼急了他能连爵位都不要。乾圣帝既不能摁着他的头叫他娶妻生子做皇帝,贬职削爵又恰好遂了他的心愿,相当于纵虎归山,无论哪一边都奈何不得惟明,简直是进退两难。
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迟莲虎视眈眈,他作为人间天子亲生父亲尚且占着大义名分,一旦把他送进了神仙手里,那才叫真正的鞭长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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