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他仔细观察过的、和主人一样漂亮的手,没有因他难以控制的冒犯举动而停下,而是勾上他的脖颈,微微用力,使两人的身体精密地贴在一起。
他吻上他脖颈处那颗黑色小痣,手掌紧紧搂住他细韧的腰肢,肌肤相接的触感像电流冲击着神经。
呼吸是烫的,身体是烫的,空气被清甜的果香侵占,怀中的身体软得不行。
他被那双散着凉意的手牵引着,倒在床上。大脑变得一片混沌,耳边夹杂着心跳和喘息。
坐在自己腰上的那人,一双眼睛淡淡望向他,似乎带着不满,手胡乱在他身上碰着。
难以忍受,于是翻身将作乱的人狠狠压在身下,他嗅见空气里爆发的柠檬味,酸涩得要命,混合着一种淡淡果香,像发酵过度的酒。他也如同醉了酒一般,失去了控制和思考能力,不管不顾地跟随着身体的本能。
潮湿的月色,手下颤栗柔滑的肌肤,滚烫交融的呼吸,粗重喘息和呻吟沉密交织。
浪潮一片一片涌上像是要击碎礁石,却被礁石粗鲁地搅碎。
他看见那双琥珀色眼睛蓄着泪光,眼神如同小猫的尾巴,在自己的心尖挠了又挠,痒得不行。
酸涩的柠檬味道更是铺天盖地地压下来,高高在上的月亮在他身下摇摇欲坠。
那双眼睛带着一点求饶似的讨好,勾着他的脖子凑近他,声音轻软勾人。
“宝宝,轻点。”
周憬琛睁开眼,视线乍然一亮,刺得眼睛生痛。又闭上眼睛,呼吸却难以平稳。
终于彻底清醒起来时,觉得身上一身热汗,坐起身来,将脸深深埋进手掌中。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许多场景和现实贴合,却又被自己的梦境擅自加工。想到梦中苏淮的模样,他霎时间变得面红耳赤,身体也有些热。
熟悉的果香又趁机钻入鼻腔,脑海里不自觉地播放起那个旖旎缱绻的梦,心虚地屏住呼吸,却无济于事。
他的眼睛直勾勾望向卧室的那扇门,内心的渴望如藤蔓疯长,缠住他疯狂颤动的心脏。
他盯着盖身上的被子,闻到了自己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柠檬的酸涩味。
捂着脸叹了口气,耳根处是明显的红,心虚地低头喃喃,“糟糕……”
把自己完全整理好后,周憬琛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下后,拿出了一些自己会做的食材。
早饭做好,又把视线范围内该收拾的地方收拾好后,周憬琛在客厅无措地坐了一会儿。
随后又站起来,犹豫地走近了苏淮的卧室,想要敲门道别,但抬起手后,动作就变得十分犹豫。想想又觉得算了,害怕打扰他休息。
想转身走掉,又忍不住把耳朵贴在门口,起初一片安静,几十秒后,有伸懒腰的哼哼唧唧声,继而又出现了拖鞋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
周憬琛赶忙去客厅,抓起自己的东西就往门口跑,出门前看着那扇卧室,仍旧是紧关着。
将大门轻轻关上,周憬琛转过身后,整个人松了口气。
脑海里时不时冒出那个荒唐又冒犯的梦,让他有些不安和心虚,更不敢直视那双漂亮的浅棕色眼睛。
于是就那样,身上穿着属于苏淮的不太合身的衣服,脑海里带着一个关于苏淮的难以启齿的梦,从苏淮家落荒而逃。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苏淮脸上,他皱了皱眉,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放空了一会儿,然后伸了个懒腰。
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打开卧室门,在客厅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周憬琛的身影。
沙发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昨天晚上随意堆在餐厅门口的外卖垃圾也消失得干干净净,玄关处自己随意脱掉的鞋子被规整地摆放在一起。
他对着安静的房子叫了一声,“周憬琛?”
没人回应,看来是已经走了。
刷牙的时候,低头发现面前的洗漱用品也被按照高矮有序地排列着,于是忍不住暗自在心底猜测,周憬琛也许有洁癖和强迫症。
随后又否决,也许有强迫症,但应该没有洁癖。
准备在冰箱里随便应付一下早饭,走进餐厅时,打开冰箱,有被动过的痕迹——食材几乎按照色系排列。
再往餐桌方向走几步,空气中散发着的食物香气越发浓厚。
目光落在桌上,扫过色泽诱人的蔬菜烘蛋、芝士培根三明治,好像是周憬琛用冰箱里的食材自己做的。
苏淮的手握上那杯牛奶,触感温热,看来周憬琛没走多久。
他坐下来吃饭,瞥见可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厨房,蹲在自己的食盆前吃饭。碗里是狗粮混合着胡萝卜、西兰花等蔬菜,相比从前苏淮一个人时给可乐弄的应付式早餐,这算得上是丰盛。
似乎察觉到苏淮在看它,默默偏头看了一眼,短暂地和主人对视后又埋下头吃饭。
那简单的一眼似乎带着无声的控诉。苏淮低下头,吃着温热的早饭,胃里有被填满的舒服感,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吃完早餐后,慢吞吞地收拾桌上的餐盘,心里涌上一点淡淡的负罪感。
昨天自己让周憬琛睡沙发,他却给自己做了早饭。
晚上睡觉前的气恼被这一顿早饭带走,甚至让苏淮忍不住浅浅反省了一下。
他好像应该对周憬琛稍微好一点点。就一点点就行了。
第19章 可以牵你的手吗
启明的元旦晚会称得上盛大,由众多出手阔绰的学生家长们出资赞助,声势一年比一年浩大,场地和装饰也一年比一年豪华,随便一个香槟杯、一份小蛋糕都仿佛在炫耀着财力,呈现出奢侈的精致感。
晚会开始前,是校长和董事会代表致辞,年年都是一些换汤不换药的场面话,底下的学生极少有认真听的。
苏淮吃着桌上的冷餐点心,目光飘向舞台中间,苏其筠正在台上讲话,锐利的目光似乎短暂地在自己身上落下了几秒。
苏其筠之前有给他打过还几次电话,但是他没有接。反正现在外界都知道,自己和家里闹翻,而苏洺才是更讨苏其筠喜欢的正统接班人。
事实也确实和外界说的没什么差别,苏淮也不明白,苏其筠到现在还偶尔关心自己这个弃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是觉得好父亲的戏份还没演够,还是觉得他重新组合的完美家庭缺少观众,非要自己到场观看欣赏才算得上真正完满?
难以理解,所以干脆不去理解。
放假时不见到苏其筠和苏洺倒还好,自己的心情不会总是因为他们突然变差。一在学校,和这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忍不住有些心烦。就像此刻,他一抬眼看见正在一脸端庄发表讲话的苏其筠,就会想到苏洺说的那些话。
林未玥总说苏淮刚出生时就长得极可爱,医院的护士都喜欢抱他。而谈及这些的时候,她总是告诉他,只有两个非常相爱的人,才能生下漂亮的宝宝。她总是那样,无比天真,无比信任她和苏其筠的爱情。
她跟苏淮说关于他名字的来由。说他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苏其筠就翻遍了字典,好不容易取好一个,又总觉得不够好。
后来她生苏淮的时候难产,差点母子丧命,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过来,自己刚出生那段时间又总是生病。
一向是个坚定唯物主义者的苏其筠,也关心则乱,最后听了公司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董事的建议,去了一个极有名的寺庙,求那位十分难请的大师取名。
也许是上天真的被父母爱子之心感怀,亦或是被照顾得很好,最后苏淮的身体健康了不少。
林未玥同他讲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他,苏其筠很爱他,很爱这个家庭。他在慢慢长大的日子里,也能感受到林未玥说的话不假。
可原来那些他以为自己被爱的岁月里,他的父亲早就已经把爱分成了两份,兼顾着两个家庭。
苏淮总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不在乎了,可是每一次,都只能做到面上冷静,内心的某一处,还是难以释怀。
白色雕花瓷盘上的草莓慕斯在出神中已经被自己手里的叉子不小心弄得烂成一团,像未混合均匀的劣质颜料。
一只白皙的手将一杯酒推在自己身前,声音带着点亲切笑意,“心情不好吗,哥?”
苏淮放下手中的叉子,没说话,也没看他。
“还是蛋糕不好吃?”苏洺在苏淮身边坐下,拿起他放下的刀叉,浅浅品尝了一口被苏淮无意中毁掉的慕斯,“很甜,你不是最爱吃甜的吗?”
他浅笑着,无辜又温润的模样。
苏淮的脸色在他莫名的举动和带着轻嘲的言语后变得更差,又想到一些差劲的回忆,冷着脸站起身。
没走几步,被苏其筠叫住,“苏淮,跟我过来一下。”
苏其筠直呼他大名,往往是因为生气,或者有正事要跟他讲。
两人来到一处安静角落,苏其筠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没有任何父子间的关怀,“从下学期开始,我会让小洺在课外时间开始到公司里学习,你也来。”
苏淮从苏其筠的话里感受到,自己好像只是附带的,不费功夫便能明白他的用意—想让他去给苏洺做陪衬。
“我不去。”他直接拒绝,没有更多废话。
“集团下面有你妈的产业,这些你也一点都不在乎吗?”苏其筠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一根烟,在口袋掏了掏,似乎没有打火机,停下动作,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如果你能向我证明你有足够的能力,我会把它留给你。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就是把他拱手送给你弟弟。”
“给我还是给苏洺,不都是你的选择和安排吗?”苏淮抬头,对上苏其筠深沉的目光。
明明苏其筠才是轻易操控这一切的人,却要把这个“拱手让人”的罪名按在他头上。
“不是。”苏其筠看着手中的烟,声音平静,“你好好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秘书便过来他身边同他耳语,他皱着眉,面色愈发严肃。
走之前,他又转身对苏淮交代,“过年记得回家跟爷爷奶奶一起吃个年夜饭,我会去接你。”
像是给员工发布任务一样,声音没什么感情,也不在意苏淮的回复。
苏淮望着苏其筠行色匆匆的背影,露出思索模样,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直在观察到他们的目光。
启明的老惯例,晚会开始前所有的学生依次抽签,抽到黑色布条的人要蒙上眼睛,等待没有抽到布条的学生选他做舞伴。
交谊舞向来很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且因为一半的同学需要蒙眼,又让这个环节多了一点旖旎的暧昧感,许多有暧昧对象或是暗恋对象的人会选择在这天告白。
得益于这个环节,每年启明有很多人都会在元旦晚会上脱单。
苏淮不喜欢社交,去年因为生病也没有参加元旦晚会,对于大家在这天会不约而同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做舞伴这一点并没有什么认知。
抽签筒被侍者送到面前,是一张空白的纸,按照规则,他不用蒙眼。
环视了一圈,看见不远处周憬琛正看着自己,虽然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签,但是侍者递给了他一根黑色布条。
苏淮看见周憬琛低头看了看那根布条,又朝自己看了看,然后在主持人的引导声下将布条蒙上眼睛,低头系住。
灯光暗下来,似乎是进入了选人环节,苏淮往周憬琛的方位走了几步,半道被人拦住。
林司源挡在他身前,面上带着笑,弯下腰,伸出手做出邀请的手势,“和我一起跳吧。”
他脸上没有蒙布条,苏淮看向不远处的周憬琛,已经有人站在他身前了,两人似乎在交谈,周憬琛的嘴唇一直在动,但是看不清在说什么。
“按照规则,你应该去找蒙着布条的舞伴。”苏淮绕开他,准备从旁边过去。
林司源又随着他的动作往旁边移了一步,仍是牢牢挡在他身前,“我从不遵守规则,我就想你做我的舞伴。”
苏淮有些不耐烦,面色更冷,“让开。”
“我如果不呢?”林司源没有动作,眼神停留在苏淮面上,暗了又暗。
两人对峙许久,僵持了片刻,最终是林司源握着拳头妥协,往旁边退开。
咬了咬牙,抬眼时,对上了几双看热闹的眼睛。林司源狠狠瞪回去,那几双眼睛的主人又瑟缩着移开目光。
当众丢了个大面子,林司源心中满是恼怒,目光阴狠地盯着苏淮走远的背影。
自从上次周憬琛从自己家不说一声就走掉后苏淮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他。
今天早上在校门口看见周憬琛的时候,苏淮故意放慢了脚步,想等周憬琛跟上来,没想到自己的脚步放得越慢,周憬琛的脚步也放得越慢。
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不长不远的距离,他本来想跟周憬琛说话来着,却根本找不到机会。
最后实在忍不住,苏淮停下来,回头看周憬琛。他却目光有些闪躲,整个人看起来很奇怪。
那天晚上张口闭口说要做自己跟班的人,好像在躲着自己?是因为自己那天晚上对他态度不好,又让他睡沙发,让他生气了?
苏淮那天早上还想着要对周憬琛好一点点,现在又只想去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况且他的一套校服还被周憬琛不声不吭地穿走了,现在都没给他。
想着这些,他更理直气壮地往周憬琛那边走去。
周憬琛身前站着一个穿着可爱的女孩,苏淮一眼认出来是之前在花坛处和周憬琛举止很亲近的女孩。
安心苓。他看着不远处盯着这边看的路麒,一下子记起了这个omega的名字,是路麒的青梅竹马。
苏淮倒不着急找周憬琛,反正现在不能找机会问他,等下等他跳完也可以问。
而且这边有热闹可以看,他虽然也不知道这三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出来这三人应该是三角关系。
看着路麒不远处一副吃瘪的模样,他顿时来了看热闹的兴趣。
只是情景剧似乎到了收尾的时候,他凑近了些,在律动感微强的音乐干扰下,什么也没听清。只看见安心苓低着头,整个人似乎有些失落,被一直不说话站在她身后的路麒一把拉走。
侧后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混乱,两个人依次撞上来,把他的身体往前方挤了好几步。
舞厅陷入黑暗,音乐变成舒缓的舞乐,苏淮看不见,着急往有光的地方走。
被人扣住手腕,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要一起跳舞吗?”
是周憬琛。苏淮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不要。”嘴上说着不要,却顺着他的指引,站在他身前。
暧昧昏暗的灯光重新亮起,苏淮看着面前的周憬琛,黑色布条盖住他那双黑亮、喜欢直勾勾看着人的眼睛,让他一张脸显得很冷峻,有些清冷的禁欲感。
苏淮盯着周憬琛鼻侧那颗痣,突然觉得,那颗痣的位置长得挺好。
主持人似乎说了什么,苏淮没仔细听,周围有人开始慢慢动了起来。
“可以牵你的手吗?”周憬琛开口,语气是惯有的认真。
不过是跳个舞,身体接触是必不可少的,被他这样一问,苏淮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盯着他的脸,又看着他伸出来的手,苏淮朝他走近一步,“不可以。”
听见苏淮说不可以,周憬琛就乖乖收回手,没有再动作。
周围的人都在动,他们愣在这里显得很奇怪,于是抓住周憬琛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
周憬琛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苏淮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僵硬,目光落在他脸上,嘴唇也紧张地抿了抿。
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又觉得他应该是蒙着眼睛没有安全感,于是改口,“可以。”
周憬琛闻言,握住他的手。
“可以……”又是犹豫迟疑的声音。
话还没说完,苏淮直接将他另外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可以。”
他声音不自觉放大,有些虚张声势。
两个人终于顺利地在舞池中间动了起来,虽然动作都有些僵硬。
似乎被周憬琛传染了紧张,苏淮也莫名有些别扭,耳边回想着周憬琛那句“可以牵手吗”,注意力总是忍不住放在两人交叠握在一起的手上。
他们……在牵手吗?明明只是跳舞而已。
苏淮觉得室内的空调似乎开得有些高,两只贴着的手出来一层薄汗,面上也有点热意。
“为什么一周都没来学校?”苏淮已经适应了周憬琛的节奏,分出心来问他。
“生病了,淋雨又碰上易感期,信息素不太稳定,去医院了。”周憬琛回答得很平静。
他跟苏淮说话的时候,头总是会低下来,虽然眼睛蒙着布条,却也像是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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