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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门饮罢故人归(饮酒望梨花)


看着那双带着几分认真的琥珀色眼眸,白鹤心里一动,她不知自己这是怎的了,只是觉得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她不解上虞所言,茫然道“我何时骂你?”
上虞淡淡“你骂本尊混蛋,还要打折本尊的腿。”
白鹤不由自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幽怨,反应过来后掩唇轻笑“那是骂混蛋靖的。”

上虞唇角扯了扯,肯定道“的确该骂他,他配不得你。”
闻言,白鹤眼里泛着光,有些不敢相信的欣喜“你在夸我?”
堂堂魔尊大人是在变相夸人?
上虞不答,只是道“你还梦见何?”
此时白鹤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上虞端到嘴边的茶杯内泛起了点点涟漪。
白鹤想起后边的梦,笑的不怀好意,一双含情眼看着上虞上下打量着。
看的上虞浑身不自在。
“魔尊大人怎的这般上心我的梦境。”
上虞放下茶杯仍是那副淡然模样“好奇。”
眼底兴致昭然。
白鹤见此也不再怕她,反问“你为何知晓我的梦话?莫不是趁我睡熟在我一旁偷偷看我?”
上虞哑然,这人还真是风骚,叹了口气道“真是没良心,你身上盖的东西从何而来。”
白鹤翻了个白眼,不自觉的搓了搓手,上虞见此眸色暗了暗,随即起身挥手将暖炉燃起。
又走到白鹤身旁将手放在了她的背上,用灵力暖着她的经脉。
对于上虞的体贴,白鹤很是受宠若惊,眼角余光偷偷瞥着上虞,踌躇卖乖道“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见上虞垂眸不理她,撇嘴乖乖的站直了身子。
她不知上虞的心慌意乱,不是不想看她,是不敢。
不敢抬头看这位皓洁如月的良善神君。
“我饿了……”
她做出一副可怜相对着上虞讨巧,正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那双眼眸里满是猝不及防,直达眼底,一览无余。
白鹤一时看的呆了,随即不好意思的回过头去,觉得心跳的有些快,脸上微热,不由自主道“你很好看。”
余光中,魔尊大人竟有些脸红,白鹤怀疑自己看错了,可看过去又切切实实的看清魔尊大人脸上的红晕。
上虞……也会脸红么……
未等她想清楚,那人已快步走了出去让人送些吃的来。
白鹤回身朝着门外看正吩咐侍女的上虞,虽看不清神情,可那气场让人心生畏惧,与对自己说话时截然不同。
她已是魔尊,对自己又没所图,为何要对自己好?
王宫内的下人手脚麻利,不多时吃食就送了来。
杯盘碗碟刚放在案上修古便来了,神情慌张,低声在上虞耳边说了什么,上虞便急匆匆的出了青门殿。
白鹤看看上虞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又回头看着眼前案上精致的吃食,她都一天不曾吃过东西,肚子早就空的厉害,于是打消了等上虞回来的念头,挽了挽袖子大快朵颐。
魔界的吃食与神界不同,味道虽怪却也别有风味,见角落里一杯黑色的汤汁,不禁觉得这魔界也极是贴心,除了她方才喝的汤竟还有杯茶。
她仰头一饮而尽,可随即脸皱成了苦瓜,这东西怎的这般难喝。
她站起来转了几圈抄起窗下的茶壶连喝了两杯才觉得那股难以忍受的味道消了下去。
唤侍女收了碗筷后,白鹤便四处走动打量着这青门殿,古铜的柱子与地面厚重冰冷,铜纹深刻被岁月磨砺成墨色,一道道巨大的灰青纱幔绑在铜柱的挂钩上,使得殿内一览无余。
帐幔下宽大的床榻,脚下铺着柔软的黑色皮毛,角落里不大不小的木枝书架上堆放着古籍。
因上虞不会读书,是以书不多,也无关风月,都是些实用的医术兵书典籍罢了。
白鹤随手翻了一本魔界图志坐在窗下的木椅上看起来。
侍女远远望去先是一愣,诧异魔尊今日怎这般温柔。
再细看才发觉是那位美貌的神君。
上虞被修古叫走则去了莽荒,到时见各界尊主尽数在此。
还未及近她便看见了莽荒深处参天的火光。
莽荒是上古遗留之地,内里奇珍异兽、天险地堑都是未知,她虽是在这莽荒里长大,却也不清楚这莽荒的穷尽。
“阿虞你总算来了。”
鬼王昭易一身金凤红衣,墨发丹唇,即便六界第一美人——白鹤的母亲白凤上神来了也自惭形秽。
这六界中,唯他与上虞私交甚好。
上虞虽张狂,却不是无礼之人,对着几位尊主回礼后,皱眉看着远处的火光,眼见那火焰将暗沉沉的无尽苍穹染红了半边。
上虞皱眉道“那处该是焰海所在。”
天帝称是,话音刚落见四大神兽狼狈的滚落至面前。
“帝君,我等一过去便被热浪推开,连靠近都不能更惶提看清内里了。”
四大神兽都只能如此,上虞皱了皱眉。
“本尊亲自去看看。”
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再清楚不过,可她的确是此中灵力最高者,身为魔界尊王,她需得对得起此身份。
“有劳魔尊了。”
“魔尊能者多劳。”
听着一句句虚伪的阿谀,上虞懒得理这些人,腾云而去瞥眼只见昭易与修古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后。
心底熨帖,迎面热浪阵阵。
上虞幻出横刀聚力一劈,开出了一条去路,昭易用灵力护在三人周身。
眼前火光愈发明亮,让人直觉得被火席卷一般。
上虞只得以灵力开路,热浪磅礴,连呼吸之间也愈发费力。
“阿虞,别硬撑,不行就回去!”
昭易深知她的性子,怕她耗尽灵力被困在此。
眼前火光愈发明亮,三人已到了焰海边缘。
上虞曾来过此处,那时焰海只如平时所见的海一般,边岸清晰,非是如今这不可接近的模样。
上虞眯眼看清焰海涌动,其下似乎有何东西,可若想下去以几人之力怕是不能,她不是冒进之人,却也不想不明不白的回去。
她以灵力直直的探入焰海之内,霎时间岩浆翻滚的更猛烈汹涌,下面的东西似乎兴奋起来。
灵力一点点的试探的焰海深处,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与上虞纠缠起来,可她与昭易的灵力已快用尽,她只得猛然将灵力抽回顺着来路返了回去。
落地之时腿一软险些趔趄,好在身姿矫健,几不可察。
负手走至几位尊主面前讲述清楚所见后,她又淡淡道“以六界之力怕是无法抗衡,这莫不是测天所讲的灭世之劫?”
话音落下,几位尊主面面相觑,他们也得知了卦象之事,得知上虞将死他们可是拍手叫好,如今被她当面提起不免心虚。
看几人神色,上虞不愿与之多言,转身消失在了无边夜色里。

昭易那狭长的凤眸里失了神采,望着上虞远去的背影,独立许久。
他知晓上虞倔强,不愿有人陪在身侧,他不好违背她的意愿。
只能交代修古好好照顾他的主子。
上虞回到青门殿后罕见的不顾形象靠在门后。
下一刻只见白鹤面色发红眼神迷离,似是醉了,脚下跌跌撞撞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上虞眉头一皱,心道不妙,急忙唤侍女来,问道“她可是喝了本尊的药?”
侍女还是头一次见主子着急的模样,吓的低着头结巴道“杯子确是空了,我,我以为是您喝的。”
闻言上虞不禁扶额,挥手让发抖的侍女退下。
白鹤所喝的那杯难喝至极的汤汁正是上虞的药,原本一齐送来却不成想上虞被修古叫走,误打误撞进了白鹤的肚子。
上虞常头痛少眠,老医师给她开了药让她觉得不适时饮一杯,这药性霸道,对她而言药效极好,可常人喝了便会如醉酒一般,且会情绪不稳,闹腾的厉害。
她强撑着疲惫的身躯慢慢关上门,刚转过身白鹤就已到了跟前。
她去焰海一遭耗费了太多灵力心神,白鹤扑倒她怀里时她不由得往后趔趄了两步,狠狠的撞到了门上。
她咬牙忍过,轻声哄着怀里神智不清的人“去睡可好?”
怀里人却摇头“不好,要等女魔头回来。”
一双含情眼因醉意泛着水光,娇俏的脸颊微红,上虞前所未有的伸手摸着她的头,柔软微卷的墨发在指间有了温度。
“我回来了,该睡了。”
白鹤不信她的话,皱着眉伸手来捏她的脸,“你才不是,上虞凶的厉害,你不凶。”
上虞垂眸,视线落在她捏着自己的脸的手上,轻轻拂开她的手,使坏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谁让她胆大的捏自己的脸。
力道不大不小,正发出清脆的响声,白鹤瞬时捂着脑门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睁大眼还难以置信的望着上虞。
上虞冷笑着“可凶?”
若在平时,白鹤也就乖乖听话了,可此时在药效下不依不饶的扯着上虞的袖子耍起无赖来,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哭。
说是哭,却不见泪,分明就是人来疯。
而上虞站都快要站不住了,靠着门低头缓着力气,无心思与她计较,任白鹤肆意妄为。
可就在上虞低头之时,白鹤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傻傻的抬头正对着上虞低头藏起的脸。
“你病了?”
上虞轻轻“嗯”了一声。
白鹤便站起用力横抱起上虞往床榻走去。
上虞惊的一动也不敢动,她还是有生之年头一次被人抱。
看着白鹤迷茫的神情,她心安的任她摆弄。
见她轻手轻脚的放下自己,又贴心的为自己盖上毯子。
那颗枯木一般的心焕发了生机。
许是她折腾累了,上虞见她闭眼蜷在自己身边,不多时额上便生出了一层薄汗。
她知晓这是药劲过去了。
想起她畏寒,便做贼一样摸上她扶在床侧的手,发觉她指尖凉的厉害,自己又无法用灵力为她暖身,只好把她抱在怀里。
可眼前这人却突然睁开眼来“上虞!你……”
俨然一副被人轻薄了的样子。
她瞬时收回手,心跳如擂鼓,却仍装的淡然。
“看你冷……”
说完又觉得脸上挂不住,扭过头去闭上眼装睡,不料却被人抱进怀里。
听见那如人一般娇俏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当真冷……”
上虞僵住身子,察觉到箍在自己腰间的纤细手臂,她慢慢的转回头去,继而嗅到一股香气。
似是初夏的月季一般,温柔热忱。
迎着落日金晖,暗金色的光泽留在花瓣上,伴着让人舒心的暖意。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觉得脸上热的厉害,就这般静静的看着眼前人。
她惯于盯着人打量,或意在威胁,或意在探究,而对白鹤只是因她不知该作何举动,又不想错过她眼底的风景。
“你喝了我的药,失了神智,唤我女魔头……”
仔细听,还能听的出几分委屈。
白鹤赔着笑“对不住,我还当那杯是茶,疑惑怎会那般难喝。不过你为何要喝那般难喝的药?”
上虞累的闭着眼靠在她怀里,心底暗暗享受着这份亲昵。
似是呢喃,轻轻道“坐我这个位子难免头疼。”
她体态极好,白鹤抱在她腰间的手臂毫不费力的将她的腰身围起。
或许肢体上的亲昵打破了以往的芥蒂,白鹤笑道“不曾想让人闻风丧胆的上虞竟会躺在我怀里。”
上虞心跳的快,可她不敢表露,只是睁开眼,眸子里冰霜散尽“能交下神君这个朋友,我甚是欢喜。”
独经万载沧桑的悲凉似从那双琥珀色的眸中一点点的传到那双清澈却自有风情的眸中,白鹤蓦然间懂得了上虞的哀乐。
上虞大她九万岁,在她无忧无虑的嬉戏打闹时,上虞已金戈铁马浴血称王。
她杀过凤凰族人,是她的死敌。
可如今她竟说自己是她的朋友。
她这是在作何……
身为凤凰一脉,白鹤自幼便受教导,不悲不喜,不爱不恨,以己渡苍生。
她不曾见过上虞与族人厮杀,她也不恨上虞。
“你……”
“嗯?”
怀里人看起来困倦极了,白鹤本想问她杀过多少自己的族人,可她不忍打破此时的安宁。
欲言又止的话听她一声挂着鼻音的疑惑,白鹤咽回了想要出口的话。
此刻即便她想杀了这个魔头她也无力还手罢,她怎么敢就这般凭自己抱着。
因她当自己是朋友?
可自己是凤凰一脉的神君。
看怀里人熟睡,她也缓缓闭上了美目。
上虞若是真心待她,她绝不会辜负她的情谊,交友贵在交心。
白鹤睡了一日,夜里觉少了许多,次日醒来时上虞尚且睡得熟。
她看着怀里女人紧拉着自己衣衫的手觉得好笑,伸出手指轻轻拨着上虞的手把玩着,细看她那双手与自己一般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可不同的是上虞的手看起来更粗糙有力些,指甲修剪的光秃秃的极其干净,肌肤泛着蜜色的光泽。
而自己的更为细嫩,白的欺霜赛雪,指甲留了一段更显少女娇俏。
看完了手她又闲的打量着上虞的身材,想着这人看起来细腰长腿的露出来的脖颈纤细修长,也不知衣服下包裹的躯体是何模样。
不过单看丘壑来说上虞是比不过她的。
她笑着又往上盯着上虞的脸看。

第8章 秘宝
这人长得好看她早就知晓,可因着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上虞,纵然长得这般姿色也无人敢轻佻的出言道她好看。
此刻散着发是罕见的温柔如水,束发之时五官分明显得分外冷硬强势,却也不似男子那般粗犷外放。
总而言之,上虞是美的,且是女子之美。
只是骨子里那股不屈与狠劲总让人觉得她似是只野狼一般,连凶兽都不像。
她并无凶兽身上那种暴戾。
只像头野狼,单纯的狠,不要命的狠。
可凭借利爪尖牙咬碎敌人的喉咙,任热血沾染皮毛,清瘦的身躯里藏着无穷尽的力量,掩藏了太多不以示人的情绪。
她眼皮动了动,琥珀色的眼眸缓缓睁开,迎着透过窗来初晨红日的光。
即便这双眼眸无尽苍茫,可看不出情绪倒也显得干净。
“几时了?”
她方醒的嗓音无一丝气势,仍懒懒的窝在白鹤怀里。
昨夜焰海一遭累的厉害,以她之力与上古焰海相抗无异于凡人与山崩地裂较量。
偏偏她就生生抗住了。
耗尽灵力也需几日休养,可她向来不喜拖欠政事,即便此时身上疲软困乏,她也欲起来去往混元殿。
白鹤不自觉轻轻蹙起眉头“尚早,你不若再睡会儿,脸色看着苍白。”
她背着光,娇艳精致的面容上落着阴影,上虞看着她长长上扬的睫毛,视线稍移又落进了那双晶莹剔透的黑眸里。
“好。”
她应了。
除了双羽再没这般应过第二个人。
也除了双羽再没第二个人这样与她说话。
白鹤的出现让她猝不及防。
可白鹤与双羽不同,双羽从不像眼前人这般娇俏,对自己总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温暖关切又霸道。
可眼前人像只会挠人的猫,温柔也狂躁。
“你昨夜作何累成那般?”
猫乖时就是这般柔软体贴。
上虞未曾瞒她,轻描淡写道“去莽荒焰海走了一趟,焰海躁动,陡然升起万丈赤焰,方圆千里靠近不得。”
白鹤忙着逃婚,并不知灭世之劫的事,神情很是不解。
上虞对她讲了遍乾坤宫的事,只不过隐瞒了自己命星之事,虽迟早她会知晓,可在这王城里,上虞不会告知她。
她无法坦然告知可称为友的白鹤自己时日无多,她傲然惯了,这种劣事难以启齿。
白鹤听完本末后却神情凝重,她直直的望着上虞,看的上虞心底不安。
许久见她努力克制的自己的情绪,颤抖的开口道“神界有秘宝,即便灭世也可举界躲入秘宝之内。”
闻言,上虞不敢相信的皱起了眉,“我还想神界有何后路令太子靖提起灭世之劫还得意的眉飞色舞,原是如此。”
秘宝乃祖神所留,由真龙与凤凰两族秘密派人共同看守,原就是为了这个灭世之劫。
白鹤无措的握紧双手,胸口起伏着。
身为凤凰族人她不该告知上虞,一旦此消息泄露,各界定会率军撕碎了神界抢夺秘宝。
她深知神界的打算,瞒了三百年不肯透露出灭世的风声、不寻求破解之法,不过是等劫数到来躲进去,自此六界便只神界一个。
她后悔的抓紧了上虞的衣袖,解开灵力起身幻出刀来抵在上虞的颈间。
她为何会告知这位魔尊呢……
以上虞的作风定会打入神界,到时尸骨成山,三十六重天毁于一旦便都因自己这一时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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