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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门饮罢故人归(饮酒望梨花)


投石车与巨弩冲击着看似薄弱的城墙,城下铺了一层梁国将士的尸骸,梁国将士从破开的城墙钻进去时被幽国士兵拿刀又逼了出来,几个进退后梁国将士顶着厚盾冲了进去,随即一番厮杀。
定陶城破。
看着洇湿了土地的鲜血,上虞揉了揉眉心,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最后一缕余晖也消失在了天际,黛蓝的天色看着甚是诗情画意,可上虞心底莫名焦灼,似乎有一团阴影带着寒霜将她鲜活的心脏包裹吞噬。
她站在城墙上,瞥了眼猎猎军旗,玄底金纹的苏字赫然,随即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似乎想甩开这种不安。
苏执安,她满手鲜血,终究不得执安。
破落的城中最奢华的府邸也抵不过寄北阁的陈设,到处都弥漫着烟熏的焦臭,说是焦臭不假,被烧的不止是房屋,还有堆成小山的尸骨。
上虞看着跪了一地的守将家眷,她原本打算公事公办的将这些女眷充作军妓,可又觉得残忍,这里面最小的不过十岁。
她又一次落下了话柄。
终是将这些人送去了下一座幽国的城池。
如此才是她上虞的作风,滥杀无辜算不得杀伐果决,反倒是不顾天下人的蜚语一意孤行,这才是她。
高情已逐晓云空。
旁人闲言碎语又有何惧。
可被她送走的那些女人离去时看她的眼神仍是淬了毒一般阴狠。
那……又何妨。
她横竖求的不过是问心无愧。
坐在火堆旁,耳边的喧闹似是另一个人间,抬眼看着火苗舞动,红焰中那簇澄黄的火苗不安分的跳了跳。
琥珀色的眸子警觉的紧紧盯着它,看它跳动的越发诡异,火苗如同一只原地跳起的蛤蟆,越蹦越欢。
上虞正不解时,恰在那火光放大的一霎时,她忽的醒过神来,一个后翻刚好闪开了火堆炸开的火焰。
再抬头看原本沉寂的夜幕,一颗颗赤红的星飞速落下来,上虞高喊出声“跑!快跑!”
天火流星,虚幻里的灾难成真,火球越近也逐渐看清大小,一个个房屋大的火球长了眼一般狠狠砸下毁了这座城。
随即听闻幽军铁骑轰轰的马蹄声。
她仓惶逃走。
生还将士算上驻扎城外的后勤与卫军共三万人。
十万人马只剩三万。
她头一次输得这般惨淡,好在军需仍在,她带着这三万人退回梁国要塞坚守。
后面是野狗一样追着屁股撕咬的幽国铁骑,再追下去军心怕是要散了。
方才的天火流星她也已看清,除了双羽不做它想。
如今是进不可,退不可,双羽是想以这凡界为阵来逼死自己,她太过了解自己,是以设下疫病之事使自己受天下谩骂,又让自己损兵折将如丧家之犬。
她这次不只要杀人,更要诛心才是。
逃亡百里,总算到了要塞,可等着她的却是一道圣旨。
若三日之内不能收复失地提头来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得隐忍着跪下接旨,叩谢吾皇天恩。
她独自站在城墙上看着林立的将士目露怅惘,鹤儿走了半月尚不知安危,她只怕双羽会伤她。
心下百转千回,穆离与常森担心的走到她身后,这一战损失太过惨烈,当一个百战百胜的女人正大光明的踩在男人头上时不会有人妄动,可一旦这个战神一般的女人败了一次,以往憋在心里的怨毒便都有了攻击之处。
看着她单薄的身躯,这天下的不公眼前这个女人可能承受?
穆离觉得自己似乎已听到将军骨血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实则上虞岂会那般脆弱,只不过穆离觉得若是换了她定是已承受不起。
常森也已不怨她的命令,这次倘若任疫病扩散幽军趁机杀过来,到那时哪怕是三万人都留不住,倘若不攻定陶城疫病源头尚不可知,那便如同瓮中之鳖。
跟着战神将军苏执安的将士们却想不到此,只觉得这个女人似乎也没他们心里那样百战百胜,被神化的人终究是不许有半分瑕疵,可他们却都忘了她也是凡人之躯,也会受伤,也会流血。
是他们当初看救星一样将她捧上神坛,如今又亲手将她从神坛之上拉下去。
上虞漠然的看着亦步亦趋的二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去歇息,我没那般不堪一击。”
穆离不肯,就差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猫儿一样的眼睛恳切的望着她。上虞无奈的笑了笑“难不成你要跟着我去睡觉?你嫂子回来会一剑劈了我的。”
提及白鹤,穆离似是想到了救星一般“嫂子何时回来?那你可要好好的,不然我就找嫂子告你的状!”
常森在一旁嫌弃的撇了撇嘴“知道将军都有嫂子了你还缠着将军,不知羞。”
常森惯来挤兑穆离,上虞也如以往一般瞥了他一眼威胁道“不许欺负穆离。”
常森顿时偃旗息鼓,穆离倒是雀跃的拉着他走了。

第64章 相见
回到住处看着空荡荡的屋内她失力的躺倒在梆硬的木板床上,破旧的潮湿棉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这百里的逃亡让她太过狼狈,顾不得清洗满面灰尘,顾不得梳顺枯草一般的长发,顾不得换一身干净衣服,她就这般静静的躺在腐朽的床榻上望着虚空。
想当年她打的第一仗是在魔界的荒域,魔煞横行,她握紧手中本不利破甲的横刀,将一个个迎面而来的敌人砍下头颅。
腥臭粘稠的血液溅湿她的盔甲,顺着脖颈流进布衫里,那种濡湿她从未忘记,且总是一阵恶寒,是以后来她上阵便不愿穿盔甲,那种被冰冷的铁甲禁锢这湿冷衣衫的日子太煎熬。
天是重紫色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雨太小,冲不净人脸上干涸的血,厮杀无休无止像是怪咒。
那一战,她抬着酸痛的手臂砍下眼前高大魁梧的魔煞的头颅时,那颗头在泥地里滚了几滚,她木然的转着头发觉这片战场只剩下了她自己。
除此之外,再无生气。
然而她也脱力的倒在了层层叠叠的尸体之上,暗夜的繁星密密麻麻此起彼伏的闪烁着。
人死后都会化作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成为地上人眼里的星星么……
这个战场上层层叠叠的死人,他们的魂灵何在?
上虞不由得痴狂的轻轻笑着,这些魂灵是否都直勾勾的盯在她这个唯一的活人身上,看自己躺在他们故去的身体上笑。
看着那满天繁星,她向往的伸出手想去触碰,可伸出手才发觉看似近在眼前的繁星却是那么遥远。
咫尺天涯,她与那些高贵明亮之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唯独白鹤……
上虞不由得抿唇笑了,笑着却是眼眶发酸。
白鹤何尝不是那天上星、人间月,这是她与美好离得最近的一次,她眨了眨眼逼退泪意嘲笑自己的卑怯。
当年她年幼,几个长老都觉得是她杀了师父,后将她投入炼刀塔内她都不曾想哭,识的白鹤后却总会没出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的确有些想念白鹤了,以往的无谓不过是寄生草一般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可既是受了白鹤的情便再也不能放下,享惯了荣华富贵如何受得了清贫困苦。
她想有白鹤的一颦一笑温声细语来开解她,想有那只傻鸟儿义无反顾的生死相随,想有那份炽热的真情来抚平她心底的褶皱。
“鹤儿……”
隔着衣衫摸着胸口的那缕发丝,她心底又是一酸,真的好想看一眼那黛眉朱唇……
外间一阵风吹过,随即一道冷冽嗓音响起。
“上虞,真是许久不见哪。”阴狠嘲讽的语气敲击在她心头。
她噌的站了起来,看着凭空出现在她屋内的双羽她不由得慌乱,随即无措的解释着“师父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
话还没说完一道灵力狠狠打过来,上虞被打的仰倒在地,她捂着剧痛的胸口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双羽,琥珀色的眼眸透着无助像个孩子。
曾经双羽总爱捏她的脸欺负她,与鹤儿一样,不一样的是从来都是双羽哄她,她才是较为弱势的那一个。而自己也不会像白鹤一样去掐她的腰,只会傻傻的低着头隐藏脸上的绯色。
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那是否是与对白鹤一般的不同凡响的喜爱,在双羽面前她似乎并无评判这些的资格,只双羽说何便是何。
她如同一只见了主人的狗,胆怯的不敢有任何违背,只是解释着“不是我……”
看她这般瑟缩,双羽嗤笑的蹙着眉,极是不屑“你不是威风堂堂的魔尊么,怎么像条狗?我做翊石的几万年也不见你做出这副无辜的模样。”
双羽长着一双月牙眼,原本笑起来是能融化冰雪的温热与甘甜,可此时那双眼眸冷冽锐利,像一把带着冰霜边缘不整的锐利匕首,生生的插进上虞的心头。
在她的面前,上虞赤裸且不堪。
“真的不是我……那日我从蜃的幻境中醒来,脚下仍是原地,未曾移动一步。”
不知何时眼角流下了一道泪痕,只见双羽诧异且阴狠的盯着她的泪,缓步移到她眼前,下一刻用力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眼看着自己。
“几日不见你竟学会哭了,看来那个小贱人很会调教你。你说非是你杀了我父尊,可你也说了你中了蜃的幻境,而蜃一次只可操控一个人,我清清楚楚看见是你杀了我父尊,又将我推下悬崖,你有何好狡辩的?”
真的是她杀了师父么?可那里真的寻不到她与焱打斗的痕迹,且师父还要自己好好守护魔界。
看着双羽因仇恨而发红的眼眸,上虞轻轻闭上了眼,都不重要了“你要怎样对我都好,只是别再造杀孽涂炭生灵……我任你处置。”
要杀要剐,这条命就当是还焱的恩情,可答应过白鹤的事却是做不到了,若是能用死来抹平一切……
她愿意。
可双羽却放开了她,再睁眼看去入目的是满面不屑,双羽只道“亲手杀你太便宜你了。”
被打的地方疼痛难忍,上虞失力的倒在了地上,眼前是双羽细瘦的腰,她自嘲的扯扯唇角,当年见翊石时便惊叹她的腰同双羽一般细,天底下这样的好身材不多,她只念她身上有着双羽的影子,却不曾多想。
谁料,竟是如此。
蟒皮腰带扣着玄金蟠龙扣,一身简简单单的黑袍如当年她在混元殿上的打扮,墨发高悬,柔丝如瀑。
收回失神的目光,她借势跪直,诚挚的仰望着曾经魔界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如今的魔尊大人,“我求你,放过不相干的人罢,你若想折磨我将我带回魔界不是更便捷?我任你处置可好?”
这已算是央求,双羽眼里明灭不定,她心底何尝不煎熬,杀父仇人正是曾经的心生欢喜之人,她自是心软,也定是嫉恨。
那抹迟疑很快消散,眼里如长满冰刺寒霜,一字一字生硬道“你不配回魔界!”

从当初焱把她从莽荒带回魔界赐她魔族血脉,到如今一句不配回魔界。
上虞的泪终于无所顾忌的流了下来,她低着头眼里被泪水堆积的模糊了视线,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你不要我了么……”
当年垂髫之时,小小的双羽便十分霸道的言说日后不许上虞离开她,上虞只能是她的人,而上虞自然无异议的亦步亦趋跟在双羽身后。
她去哪儿,她便跟着去哪儿。
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双羽瞪着泛酸麻木的眼眶不许雾气氤氲了自己的双眸,月牙眼里满是壮士断腕般的悲怆。
她猛的用力踢开眼前的上虞,随即是上虞重重摔落在地的闷响,双羽咬着牙恨恨道“你满手鲜血弑师夺位又找小贱人寻欢作乐,我如何要你!”
于她而言上虞是彻头彻尾的背叛者,看上虞艰难的爬过来想拉她的衣摆,却被她闪身避开。
落空了的手停在虚空,上虞自嘲亦自怜的慢慢擦去脸上的泪,靠着床沿瘫坐在地上“你假作翊石的这几万载定是辛苦,我坐那个位子对你发号施令也真是天地颠倒。我知晓如今多说无益,反正于你都是狡辩,我只想再说一句……我想你。”
是行人抬头望月的期盼,是夏夜等风的渴求,是卑微在等待名为高贵的主人,只是想仰望之处华光璀璨而非空空如也。
上虞越是无辜双羽便越是痛恨,看着地上嘴角带着殷殷血丝的女人正抬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望着自己,像极了打不还手的忠犬,双羽抿紧了唇转身离去。
这是她曾爱过的女人,可如今只有恨。
若问还爱吗?
她不敢答。
杀父之仇若再说爱未免荒唐,可曾经缭绕心弦的悸动她确信也不曾缺失。
是她扮做侍女在岁朝院借闲言碎语使白凤听到白鹤与上虞去了凡界,也是她扮做白鹤将测天之卦泄露于各界。
她恨上虞忘了自己转身抱旁的女人入怀,她恨上虞杀害父尊,她恨上虞魔尊当的呼风唤雨、威风凛凛。
可对上那双眼眸她似乎失了底气,她知晓自己决心杀她报仇,可一次弑魔大阵她毫不犹豫,第二次要她死却不知如何下手。
她终是不愿亲手杀死她。
御风穿行在厚重的夜色云海间,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回魔界的路使得她心下怅然,似乎将心里什么东西留在了凡界。
是过往还是将来,抑或皆具,过往的情思都付诸此夜长河。执念已碎,将来的路也茫茫然失了目的。
上虞蜷在床边的地上委屈的像被赶出家门的狗,她跟在双羽身边倒真像只忠犬,如今被误认叛主狠揍了一顿然后一脚踢开……
双羽是教会她情义的人,是她第一个敞开心扉的人,毫不夸张的说双羽就是她的神祇。
掏出怀里那节墨发,卷曲的弧度似乎带着如白鹤一般鲜活的温度。
梁国皇帝的圣旨她是办不到的,双羽智谋不输她,布下的棋局不会有漏子钻,她不能带着将士们去送死。
她不惧死,她只怕见不到白鹤最后一面。
这只傻鸟儿给了她人生的全部真挚与美好,只因她而有。
如今细想她与双羽之间的情意不过是少年间的依赖与感激,爱之人间并不需神祇存在,只与白鹤一起日升日落想余生相依、单纯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的情意才配称之为爱,即便隔着晚棠一条命,也舍身的爱了。
如今她不由得又想到了凤凰城前死于她刀下的晚棠,白凤亲眼看着爱人逝去该有多心痛,那条年轻的性命就消逝在了自己刀下。
她不怕死,可她不愿白鹤也遭受那般的痛苦。
昭易救不了她,六界无她的藏身之地,她也无法再顾及白鹤,如今只能确保常森与穆离周全。
她这般想,可穆离与常森却不这般想,勤加操练、磨刀霍霍。
这三日,常森与穆离重振军心,只待她策马持刀一声令下便立即朝着定陶荒城进发。
可就在他二人请上虞去校场时见她房内空无一人,穆离心细如发,心下几经辗转便明了了上虞的用意,随即揪着常森的披风就往皇差落脚的府邸跑。
果真,被拦在门外正看见庭院内上虞不曾着甲胄的一袭玄色军袍,颈间抵着两把刀,穆离心焦的高喊着“将军,不要!”
上虞听见后只唇角微动,便再未表示,她早就猜到穆离心思活络,定可猜到她的去处,特意早来了会儿,正好避开。
穆离急的眼眶发红,站在高处的皇差鼻孔朝天,让魁梧的侍从上虞绑好押送都城。
上虞不曾反抗,顺从的戴上了手链脚镣。
穆离拔刀想冲进去,却被被推搡着的上虞喝住,穆离岂敢违背她的意思,常森在一旁握的拳头咯咯作响。
上虞就这样被带走了,一路上风吹日晒雨淋,到都城时已过了小半月,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脸上蒙了厚厚一层尘泥,头发一缕缕的打结如枯草飞蓬一般。
烧杀一万余名将士的事情败露,她由人人称赞的英雄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阶下囚。
囚车晃晃悠悠的拉着她走过寄北阁,那个卖饼的婆婆紧跟着小跑两步颤颤巍巍的把一张饼塞给她。
握着手里温热的饼她如一个得了施舍的乞丐,狼吞虎咽的埋头吃着这张饼,这算是她这一路上唯一像人吃的东西。
即便噎的她拍着胸口眼角发红,可她仍是舍不得吐。
朝她泼泔水的人比比皆是,官差怕惹的一身脏,抱着看戏幸灾乐祸的心态远远的看着。
上虞抬眼木然的看着欺侮她的这些男人、女人,还有孩子。
她心底滑过一个强烈且荒唐的念头,这六界如此不堪,被这灭世之劫毁了再筑一个大同天下多好。
她冷眼扫视着一个个狰狞的面庞,看着自己曾经的那所小院木门紧闭,日光之下,草藤已爬满了院墙,而她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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