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言指着沈平,对值日的保安说:“麻烦帮我看住他,他偷了我的钱包,我上去换身衣服就送他去警察局。”
沈平:???
“陈柏言,勒死我了。”晏温的头被摁进陈柏言的衣服里,耳边鼓动着陈柏言紧促而有力的心跳,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而陈柏言呼出的热气在搔着他的脖颈,痒痒的。
陈柏言像是没听到他说话,抱人的力度又加大了,仿佛要把人融进他的怀抱里。
迫不得已,晏温的手绕到陈柏言背后,拍了拍他:“真要喘不过气了,再不放开我,我就打你了。”
陈柏言又抱了好一会儿,在晏温被憋死前放开了他,眼睛一瞬不动地注视着他。
没有拥有过,也没有失去过,可他却产生一种近似于失而复得的感激,空落落的心也被雀跃和欣喜填满了。
“你怎么了?”晏温退开半步,不自在地摸了摸那块颈肉,感觉陈柏言的余温尚存,脸颊微微发烫。
陈柏言在搞什么鬼?
“我找不到你。”陈柏言垂下的眼睛含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啊?”晏温的手顿住,一脸懵逼。
“你的手机呢?”陈柏言抬手帮晏温压平了翘起来的头发。
“这呢。”陈柏言的动作很轻很快,晏温没注意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诶,怎么关机了?”
重新开机,他疑惑道:“还有电,难不成要坏了?”
陈柏言的视线低了几十厘米,与趴在口袋边缘贼头贼脑的仓鼠小温四目相对,仓鼠小温默默矮下了身,嘴巴、鼻子、眼睛和头顶慢慢地在陈柏言眼中消失,藏在里面不出来。
陈柏言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
当他的目光要向上移时,猝不及防地暼到了口袋深处信封的一角,这颜色……
晏温注意到了陈柏言的目光,几乎没有犹豫就把那三封信拿出来还给他,半实诚半撒谎道:“仓鼠从你房间里拖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我没看。”
陈柏言接过信,半途却转变了心意,突然说:“看了也没关系。”
既然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那就由晏温来选择吧。
陈柏言撤回了手,说:“你可以看。”
前一句话落下时,晏温错愕不已,这下大脑直接宕机,完全转不动了。
陈柏言这是什么意思?他在间接表白吗?
他要告诉陈柏言,其实他已经看了信吗?
可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要回复?
该怎么跟他说?
其实我也喜欢你。太简单了。
我也暗恋你很久了。太傻了。
算了,我先冷静冷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信轻飘飘地掉到地上,晏温赶紧蹲下身去捡,然后胡乱塞给陈柏言,完全不敢看他,口不择言道:“家里没酱油了,我去买一瓶。”
说完,就要推开陈柏言夺门而出。
陈柏言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小臂,没有错过他一丝表情,确定不是在拒绝后,无比认真地问:“你还会回来吗?”
晏温低着头,支棱起一双红耳朵:“会会会。让我走,别磨叽。”
不能逼太急,狗急会跳墙,兔急会咬人,晏温急了可能会先揍他,然后搬出他家,不理他,从此沦为陌路。
陈柏言说服自己放开了晏温,又说:“仓鼠留下。”
仓鼠小温一直在竖起耳朵偷听,知道陈柏言要报复它了,四爪并用逃命似的翻出来,一口气蹦出家门。
哼,当它傻吗?现在和陈柏言独处一室,极有可能被毁尸灭迹。
不懂它的良苦用心就算了,还恩将仇报,渣男!
从楼道出来,冷风扑面,把晏温吹了个激灵,躁动的心稍稍平复。
雪下大了,灰黑的地面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雪,他揉了揉脸,满脑子混乱地走入雪地里。
小区门口,一个半生不熟的身影蹲在值班室边上吞云吐雾。
沈平看见了晏温,起身刚要迎上去,却被保安大叔一把拽了回去。
“叔呀,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偷,你看我穿的衣服,一千多块呢。再看看我脚上的鞋,我有必要出来做贼吗?”
沈平之前和保安掰扯了十几分钟,都没掰出结果。
保安大叔像戴了耳塞,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把人看得紧紧的,眼神中透着“老实点”的警告。
沈平郁闷地猛抽了一口烟,在原地向晏温招手。
晏温想绕开沈平,奈何这是出小区唯一的路,便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在这儿?”晏温问。
“这你该问你朋友了。”沈平说。
晏温疑惑:“我朋友?”
他脑海里一瞬间闪过齐斯远的名字,但齐斯远和沈平扯不上关系。
“高高瘦瘦那个,一脸拽样,我欠了他八百万似的,他污蔑我是小偷,叫保安把我扣在这里。”
晏温一听沈平在骂陈柏言,毫不客气地攻击他:“拉皮条的还有副业?”
沈平:“……”
他话题一转:“你家仓鼠挺可爱,就是脂肪囤积得有点多,容易三高。”
仓鼠小温的眼珠子在滴溜溜地打量着沈平,之前它晕过去了,所以这是它穿越后第一次见到他的经纪人。
年轻了七岁,圆润的身材也变苗条了,心大的性格一如既往,嘴还是一样欠抽。
仓鼠小温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被沈平敏锐地捕捉到了,敏感地问:“它是不是在嫌弃我?”
晏温把仓鼠摁回去:“没有。”
“我感觉到了。”三十而立的男人在无理取闹。
晏温无视他,抬腿往外走,被沈平拉住了。
“你跟保安解释一下,我是有正当职业的。”
我们很熟吗?
晏温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值班室里的电话响了,确定晏温完好无损的陈柏言先向保安道歉,然后解释他抓出错了人,钱包还在。
保安挥手,慷慨地把沈平放了。
重获自由的沈平单方面和晏温约定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本来还想继续诱惑晏温,结果助理一个电话进来,他的模特在摄影棚和摄影师闹起来了,于是急匆匆地走了。
晏温真的去超市买了一瓶酱油,路过花店,向前走了几步,又倒退回去,犹豫再三,硬着头皮进去了。
大冬天的,又不逢年过节,花店生意萧条,所以老板娘格外热情。
除了花就是草,看得晏温眼花缭乱,老板娘还一个劲儿地在他旁边介绍,每当他的目光落在一种花上,老板娘就迅速地倒出一箩筐话,聒噪难耐。
晏温问:“表白要送什么花?”
“这个选择就多了。”老板娘把晏温引到另一边花架,指着淡粉色玫瑰说,“我推荐这款。红玫瑰太艳俗,粉色就很少女。它是粉雪山玫瑰,花语是我想和你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女生会拒绝的。”
晏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盯着花,沉思了片刻,然后『00-50-07』告诉老板娘:“可是我表白的对象是男生,他应该不喜欢粉玫瑰。”
老板娘被雷劈了似的,愣在那里,满脸惊愕,眼睛瞪大,她从没听过男生可以跟男生告白,还那么大胆的说出来,要是在旧社会,应该会被拉去浸猪笼的。
半晌才回神问:“那……那你想要哪种?”
她俨然忘记自己是花店老板娘了。
晏温信步逛了一圈,仓鼠小温跟在他脚后,竭力仰高脑袋,在一堆“巨人花”中搜罗目标。
出于拍摄的需要和人情社交,它接触过很多类型的花,比起花盲晏温,它算得上是炉火纯青的王者。
仓鼠小温果断在一个花瓶前刹住车,踮起脚拉长身子伸长爪子去够花。
没有女人能够对一只肥萌肥萌的小动物无动于衷,老板娘也不例外,她抽出一支卡布奇诺送给仓鼠小温,顺便薅一下它的头。
仓鼠小温紧紧抱住花杆,比它高几倍的花摇摇晃晃。
晏温觉得这花还挺好看,反正是心血来潮来买花的,不用讲究太多,便说:“给我包一束这种咖啡色的花吧。”
颜色深沉内敛,很适合陈柏言。
老板娘却打破了他的想象:“这款玫瑰叫卡布奇诺,要搭配巧克力泡泡吗?寓意是与你相遇,注定美好。”
是梦幻又浪漫的。
“都行吧。”晏温木着脸,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些花的名字都这么花里胡哨,寓意也那么肉麻?”
老板娘:“……”
她选择埋头包扎。
晏温从花店出来,捧了一大束花,在白茫一片的天地中甚是好看,还夹着一只仓鼠,像一颗新鲜出炉的白汤圆,逢人经过都要好奇地扫他们一眼。
仓鼠小温低头,耸动鼻尖嗅了嗅花香,感冒鼻塞,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晏温把招人的仓鼠揣进兜里,以防它加重病情,面无表情地往陈柏言家走。
陈柏言家。
陈柏言在客厅枯坐,面前摆着那三封情书,封口处有很明显的折痕。
第一封情书,写于情窦初开。那时初三,学校没有设立高中部,一旦毕业大家就会分散到不同的高中,少年少女们的心在离别和紧张氛围的双重压迫下,打着“再不疯狂就没机会了”的口号,开始盛行毕业告白。
陈柏言第一次喜欢人,做不到像现在这样滴水不漏,随之心念一动,也写了一封情书,热烈而坦率,但没有送出去。因为他发现班上甚至学校里的情侣基本上都是异性,没有同性之间会互相表达喜欢。
他无师自通,同性相爱是罕见的存在,并且不被世俗所认可。
几次冲动又平复后,他把第一版情书束之高阁,重新写了第二版,模糊了性别和表白者。
他想,如果看不出性别的话,应该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可是,如果晏温不知道表白的人是他,那这封情书的意义是什么?
他也想得到一个准确的回应。
同年,中考结束后的暑假,锁在抽屉里的旧版情书被他妈妈发现并撕毁,他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积压多年的不满、压抑和怨怼迎来了宣泄的时机,他负气离家。
第二封情书,写于高二。他借着班长职务和每周扣分最多上台检讨的班规,能和晏温说得上几句话。他在心里暗自欢喜,却隐藏得很好,没被任何人发现。
周末的一天,他去书店买资料书,偶然发现了一本名叫《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的书,翻看简介,触及到了他矛盾而挣扎的内心,于是买了回去。看完后,重新审视了自己对晏温的感情,一如书中所写:与他不期而遇,我的心怦然一跳,让我恐惧又兴奋。我怕他出现、怕他不出现,怕他看我、更怕他不看我。
这份喜欢是他生命的一部分,纵使千万人阻碍,也无法割舍。
于是在那个下午,他写下了第二封不会被寄出的情书,记录了每一次投向晏温的目光,用尽了温柔缱绻的词。
最后一封写于一个星期前,他和晏温的关系有所缓和,并且前景光明。这封情书花费了六个小时,垃圾桶被废稿堆满,仓鼠小温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门铃响了。
为什么只有三支呢?
因为晏温嫌花太多显得矫情,解释起来也很麻烦,所以挑了三支开得最盛的卡布奇诺,剩下全送给了保安大叔。
“路边遇到一个卖花的阿婆,看着可怜就顺手买了,有花瓶吗?”晏温一股脑地解释,没给陈柏言说话的机会。
陈柏言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握紧门柄的手松动,说:“有。花很漂亮。”
晏温愣了愣,努力抑住过快的心跳,怕被陈柏言听到,表现从容:“不看是谁挑的。”
陈柏言翻出从没用过的花瓶,洗了一遍,装好水,晏温把花插入瓶中,挪到餐桌上。
全程静默,没有交流。
连仓鼠小温都不出来活跃气氛。
晏温自从知道陈柏言喜欢他后,就不能坦然地面对他了,之前暗恋的时候还可以明目张胆地试探和调侃,现在倒做起了缩头乌龟,一溜烟躲进了房间里,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
留下被抛弃的仓鼠小温和陈柏言面面相觑。
仓鼠小温的爪子抚着额头,微闭着眼,脚步偏移,虚弱无力地说:“我的头好晕。”
“继续装。”陈柏言语气淡淡,双臂抱肩,静静地看仓鼠表演。
仓鼠小温睁开一条眼缝,从刁钻的角度瞄了陈柏言一眼,见效果不佳,没有引起同情之心和怜悯之心,于是加大力度,配上了气若游丝的哀嚎,叫魂似的哀吟不止。
陈柏言曲指,对准仓鼠的屁股,轻轻一弹,害得仓鼠小温向前踉跄了几步,气冲冲地扭头,对上陈柏言似笑非笑的脸,发觉自己上当露馅了。
它急中生智,先发制人:“你听我解释。”
好一句渣男语录。仓鼠小温在心里吐槽。
陈柏言拉开凳子坐下,好整以暇道:“你说。”
要我说什么?仓鼠小温懵圈了。
不过,到底混迹职场多年,仓鼠小温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它一改不正经,秒变严肃的长辈:“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人都住进你家了,你还玩什么纯情养成,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你难道就不怕吗?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等上了大学,优质男人和优质女人多得是,你不趁他现在眼界窄,靠你的一丢丢姿色和本事把人拿下,等他见识到更多人后,看他还会不会拿正眼看你。到时候哭你都没地方哭。”
“你怎么就听不进我的话呢?”仓鼠小温反过来埋怨陈柏言,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陈柏言凉凉道:“我要是不把你的话放心上,会不锁抽屉?”
仓鼠小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在利用我!他没有表面那么单纯,是我看走眼了!
它勾起半边嘴角,冷呵嘲讽:“哦,那还是你厉害。”
陈柏言挑眉,不置可否。他对仓鼠说:“晚上奖励你一盘糖醋排骨。”
仓鼠小温傲娇扭头:以为我会稀罕?
晚上,仓鼠小温穿着一件小围兜,坐在装糖醋排骨的盘子边上,两只爪子抓着一段小排骨,龇起牙啃得滋滋有味,嗦完酱后还咂巴咂巴嘴。
饭桌上,陈柏言和晏温各自藏了心事,就数它吃得最香。
晏温味同嚼蜡,他咬着筷子,目光越过中间的玫瑰,看向陈柏言,犹疑之下,突然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是他经过一下午思想斗争的结果,与其装作安然无事维持表面平静,还不如把话挑明了,坦坦荡荡问个明白,也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陈柏言。
大家都是男生,没必要扭扭捏捏,多不像样。
陈柏言一怔,他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看进那双被灯光映得透亮的眼睛里,回想起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暮晚黄昏。
日影斜沉,金光散漫。放学的铃声敲响,穿着校服的学生们鱼贯涌出,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商量去哪个小摊解决晚饭。
陈柏言背着书包走下一级台阶,忽然一阵风从身边掠过。
准确来说,是滑过。
衣摆在半空肆意飞扬,滑板“砰”地落地,板头翘起,板尾下压,画弧转圈,一气呵成。少年粲然一笑,朝陈柏言身后喊:“还不快跟上,齐斯远。”
那一刻,晏温的发丝眼眸被金辉勾边细描,明明昧昧的鲜动,胜过天边绯霞的灿烂,热烈的目光像盛满了醺香温酒,一顾醉人心。
年少惊鸿一瞥,陈柏言从此醉酒不醒,甘愿沉溺。
“很难想起来吗?”晏温见陈柏言在发呆,耐不住性子,只好自己先主动交待了,“那按老规矩,一换一,我先说。”
陈柏言眸光微闪。
他猛地捕捉到了一条被他忽略的信息。
在陈家时,他爸告诉他,是晏温的爸爸亲自上门来寻求合作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不是晏温对他也有那方面的意思,而且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解决,他怎么可能会那么着急?
所有的线都串联起来了,箭头指向一个真相——晏温也喜欢他。
而现在,晏温坐在他的对面,低头戳着饭,缓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时候,可能初中吧,反正等我察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说了等于没说。
但陈柏言不在乎。
他只知道他喜欢的人,和他有同样的心意。
这就够了。
“该你了。”晏温脸颊不争气地飘起两抹淡粉,后知后觉地害羞,端起水喝做遮掩,但手指也在紧张地颤栗。
仓鼠小温也停下啃排骨,期待地望向陈柏言。
陈柏言酝酿了一会儿,话轻情意重地吐出两个字:“初二。”
晏温惊讶得差点把水喷陈柏言脸上:“我去,陈柏言,你好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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