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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莎莎舞的漂亮男人(云上飞鱼)


“那时候你跟个猴子差不多。”江纵望着医院的屋顶,屋顶后面是缓慢飘动的云,他眼睛里有不明显的笑意。
齐向然光顾着在脑子里演大戏,对江纵这话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啊?”
“皱巴巴的,”江纵乜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说,语气淡淡,“客观来说,不大好看。”
这回齐向然听了个明白,他仍然有些紧张,根本忘记计较江纵说他不好看这话,屏着呼吸问:“来过不少次……是因为你经常来看我?”
“不是我经常要来。”江纵想到了什么,很轻地皱了下眉,“是任蕴秀。她常来看向阿姨,偶尔会带上我。”
任蕴秀是谁,齐向然回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觉得奇怪,无论江纵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他待人处事尤其对女性,从来都是一副很绅士的模样,他怎么会突然这样称呼他妈。
齐向然肩背僵直,心有余悸地问:“那时候你才六七岁,能记住这些?”
“为什么不能?”江纵反问他,看着他,以一贯的居高临下,他说,“不光能记住,记得还很清楚。”
齐向然的心倏地被松开了,恢复活力砰砰乱跳,像只生猛的野物。似乎有一团团云裹住了他,软绵绵,飘悠悠,要把他往天上送。
人一定是有些痴了,才会为江纵随便一两句话感到飘飘欲仙。
齐家父母都不一定能将他儿时模样记得清楚,但他一点儿都不怀疑江纵在说假话。
“我记得以前这家医院装修挺西式的,这几年才换了新装修。”江纵问他,“要进去吗?”
进去肯定是要进去的,齐向然来这一趟便是想以当事人的身份来查一查当年那些资料。但因为医院资料室装修前几年漏了水,二十年前的纸质档案早已损毁。连警察来查这事的时候都没能找到太多资料,导致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把另一个孩子找回来。
他们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从医院出来,路上陆续下班回家的车已经多起来了,太阳倒还没有落山,齐向然靠在车窗上,盯着窗外往后飞逝的街景,心想现在除了问死活都不开口的倪辉,或许用什么办法都查不出施语凤这个人。
“吃中餐吧。”江纵看了眼反光镜里齐向然的侧脸,阳光将他颌骨线与脖颈间分割出一片沉默的夹角,“前面有家私房菜还不错。”
齐向然满不在意地点了头。等红绿灯的间隙,江纵看到他望着窗外的目光,里面含着淡淡几许怔忪。
“你亲生母亲——”江纵忽然开口,“已经去世了。”
齐向然没动,或许是愣住,或许是根本就早有所知。
绿灯亮了,车缓缓随着车流往前涌,江纵手掌按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因为难产,羊水栓塞。”
车转了个弯,又是一个红绿灯,市区里面红绿灯总是格外多,间隔格外短。绿灯再次亮起,齐向然伸手按了窗户开关,不过是一条缝,也足以让街道车水马龙的喧哗瞬间潮涌进车里打破寂静。
“送她到医院的和殓尸的,不是同一个人。”顿了顿,江纵又说,“倪辉大概是殓尸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的。”几分钟后,喧哗声里,齐向然低声问。
“查的。”江纵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他不解释这两个字,但齐向然明白他一定是动了关系。
好一会儿,齐向然才又问:“你还知道什么?为什么之前不跟我提?”
“那个抱孩子的护士就交代了这些,她只记得这些。”江纵看了齐向然一眼,语速不疾不徐,“正常人都不会无缘无故掀别人的伤疤,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齐向然无言了许久,或者说他一直在走神,到车开进那家私房菜的停车场,要下车时,他才开口:“我知道。”
齐向然露出一个微妙的轻笑,很平静地说:“但我只知道她死了,不知道她原来是因为我才死的。”
一桌特色中餐,摆在临窗的小桌,窗外是这家私房菜馆的小花园,种了许多不会开花的绿植。
的确如江纵所说,菜还不错,就算齐向然没什么胃口,也吃了不少。吃了饭他先出去抽烟,江纵结完账出门,要动车的时候他叫住他,指了指另一边。
“那边是中心公园,”齐向然夹着烟说,“去逛逛吧。”
江纵没有反驳。
于是两人将车停到路边,跟着傍晚来公园散步的人群慢慢溜达进去。
这时候公园里人特别多,不分年龄阶层,男女老幼都有。齐向然不经意回头,见着个骑在他爸脖子上的小男孩,手上高高擎着一副糖画,夕阳辉映下,那条飞龙栩栩如生。
“小时候你也带我来逛过这里。还记得吗?”他看向江纵,一身衬衫西裤在这种闲适人群里总是不合时宜的。
江纵迎向夕阳的方向,傍晚的霞光并不眩目,他回想:“你小学的时候?”
齐向然带着他,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在人群中穿梭,没多久就到了地方,石桥下一个不大的人工湖。
刚走到湖边,回忆便像湖水模糊的潮湿气味一样涌上来。是啊,江纵竟然还记得,那的确是齐向然小学的时候。准确来说,其实不是江纵主动带齐向然来,而是齐向然非要拖着江纵来。
为的是什么,齐向然快记不清了,只记得似乎和划船有关系,双人游船,那或许是个什么无意义的比赛,但小孩子最爱这种有趣的无意义。
他们沿着湖边慢慢地散步,齐向然在湖面扫了一圈,这么多年过去,从前那种游船早已经没有了,整片湖种满了荷花,开了满塘,风一吹就聘聘婷婷地摇。夕阳撒在湖面上,粼粼的,一个醉了酒的盛夏。
“我记得当时我掉进湖里去了。”齐向然回想着,江纵那时候和他就在同一条船上,自己是怎么掉进去的?似乎是见着一尾鲤鱼昏了脑子伸手去抓,往前扑的那一下太攒劲。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那时的自己有些让人无语,怪不得江纵当时把自己从湖里捞起来的时候说了那句……
“麻烦精。”
闻声,齐向然立刻看向江纵,他当然是不开心听到这三个字的,可是见到江纵眼里微不可见的笑意,听到他用这样淡然的语气说出来,他发觉自己竟然十分乐于接受,和小时候听到这话时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了。
是江纵不再像少时那样在这话里加上不耐和讥哂,还是自己已经被时间和生活磨平了爪牙?又或者是因为在他回忆往昔的时候,江纵也默契地与他同频?
没看路,他被别人踩了一脚,但他还是不移开眼,有些倔强地,甚至执拗地,盯着江纵看。被夕阳染成橙黄色的江纵在认真散步,对他的注视视而不见。
“你……”话刚开口,齐向然便被一股力量掼了个趔趄,刚稳住身形,身边随即有空气被擦破的声音响起。
他被吓了一跳,这才听到滚轮发出来的咕噜声,有小孩踩着滑板从他身边飞快滑过。
回过神来,他嗅到江纵身上十分浅淡的衣物香,搂着自己肩的那只手结实有力,而自己下意识抓住的另外一只胳膊上有凸起的地方,是江纵手臂上遒劲的肌肉。
齐向然愣住了,他有几秒钟不能思考的时间,随即是从脚跟直窜到天灵盖的酥麻,心脏后知后觉狂跳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他像只即将被驯服的动物,小马驹或是什么,他被搂到了江纵的怀里,在江纵的体温里。
“你到底在想什么?”江纵垂眸,看着他笑了,出声的那种,“好好走路,麻烦精。”

第二天仍然是个艳阳天。
齐向然睡到中午的时间,被一阵熟悉的香味唤醒,肚子唱和似的响起来。
他似乎是让这响声吵得不耐烦,拧着眉翻了个身,一睁眼,倪辉搬把椅子坐在他床边,正埋头呼哧呼哧嗦着手里端的方便面。
“有病吧你。”刚睡醒,齐向然声音显得有些哑,也没什么力气,脸上的表情是烦躁的。这烦躁唬不了倪辉。
倪辉稀溜溜喝一口汤,又咂咂嘴,才意犹未尽地说:“我就看你什么时候能醒,他娘的老子一桶面都吃完了。”
齐向然闭了闭眼,显然对他这行为无语透顶,伸手够上一旁电扇的开关,力气有点大,带着起床气的劲儿,然后又往床上一倒,电扇划楞划楞响起来,风也是带着温度的。
倪辉把汤碗怼到他鼻尖晃了晃:“还不起来,真他妈猪似的。我年轻时候睡懒觉也不是你这个睡法啊,迟早睡成痴呆。”
齐向然仍阖着眼,手枕在脑后,轻嗤了声:“小明他爸为什么活了一百岁知道吗?”
“什么?”
“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诶——你小子是不是最近太欠……”倪辉把碗一放,就想伸手去揪齐向然起来。这时外头有人叫他,“辉哥!”
齐向然认识这个声音,这人是来对账的。
倪辉在外头有几个生意,齐向然虽然从没问过,但也多多少少有听说,他跟别人在外头合伙开了茶馆快递站,好像还有个五金店,都挺挣钱。
比起这些,隔壁院子的收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怎么着,想打架啊?”齐向然撩起眼皮,恹恹地笑了下,“我今儿个有事,改日奉陪。”
“你哪天不是事儿?”对账的时候倪辉一般都挺上心,他站起来,随手拍拍坐皱的裤子,没跟齐向然继续斗嘴,斜了他一眼。
“要出去的话晚上早点回,我跟人约了麻将,你得守店,再不收点钱你他妈在外头拿几把浪啊。”顿了顿,又没好气地说,“冰箱里有卤菜,赶紧滚起来吃,不吃老子喂狗了。”
不等齐向然应声,倪辉端上剩的面汤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齐向然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一个平凡庸俗、不修边幅、脏话连篇的中年男人,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年轻时该是什么模样。
他收回视线,睁着眼望自己住的这间小屋,砖木结构的老房子,采光通风都不好,夏天,空气总是潮热,墙壁简单抹了腻子,仍然显得破旧。一根电线吊着个灯泡,矮矮地悬在房梁上,时间久了,晚上打开时光线隐隐有些昏暗。
昨晚江纵送他回来的时候进了这个房间,就坐在倪辉刚才坐过的这个位置上,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
是有暧昧的,齐向然能察觉到。
昨天人潮涌动的公园傍晚,他搂住自己时笑说的那声“麻烦精”,松开时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揉的那一下,逛到小卖部顺手给自己买的那幅糖画。对一个已知喜欢同性的成年男人,在夕阳里做这些事,江纵真的恶劣到了极致。
齐向然知道,江纵一定洞悉一切。他像个娴熟的老钓手,资深的训犬师,或者又是精通读心术的刑侦专家,而齐向然就是鱼,是小狗,是把他冒犯的囚徒。
江纵别的什么都无需多做,只需要对齐向然笑一笑,即使再为江纵的这个笑感到忐忑、觉得费解,齐向然也自愿咬他的钩、拴他的绳圈、将犯罪经过一一清楚交代。
这种时候齐向然往往会觉得自己很可悲,他流浪的灵魂让他学会自由放纵随心所欲,可在江纵这里却全然失效,这感觉有种奇妙的诡异,如果要形容,大概是臣服。
面对玩暧昧玩得驾轻就熟的江纵,他心里的忿懑不甘伤怀无奈,撵不上身体的不由自主,因为前方吊着主人亲手给的一点甜头,而他是灵魂被烫上江纵烙印的家奴。
不过处在这么简陋的环境里,暧昧便无力持续。电风扇不住地嗡振,从江纵安静的打量之中,齐向然看出来他心里的想法,很轻易,不必像旁的那样提心吊胆地揣测——他不满意齐向然如今的住处。
一支烟的时间,直到江纵离开,齐向然没再说话。这里是有诸般不好,可住了整三年,他从没有过要离开的想法。
这是倪辉给他的一个家。
从下坝村到江纵律所所在的国金大厦,打车其实花不了太多时间。
但一段时间没进账了,该省还是得省,齐向然摇摇晃晃转了几趟公交到了那边,走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一家花店,买了一大束洋甘菊。买花的时候倒是一如既往不问价钱。
再去江纵律所,他简直可以称得上轻车熟路,前台像是已经认识他,只对他点头笑笑,没做多余的接待工作,于是他便抱着束花大摇大摆地推开了江纵办公室的门。
不料里面却有客人。
齐向然脚步顿在原地,飞扬的眼梢和嘴角几乎在一瞬间沉下来,像淬了坚冰。两双眼睛齐齐向他望过来,一双淡然中有点意外,一双严肃里有点错愕。
对视不过几秒,齐向然毫不犹豫转身就要走,背后传来有人叫住他的声音。
“齐向然!”齐正荣掐着胯站起来,大摆一副训斥模样,“你给我站住!”
如果能立刻消失,齐向然当然不想站住,但他的胃像被一根细线吊了起来,沤进满缸的陈醋,从里到外都是酸,多迈一步,那醋就要晃荡出来,淹没他的五脏六腑。
他背对着他们,手狠狠攥住花枝,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站住干嘛?”他问,“有何贵干?”
“你听听,”齐正荣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江纵你听听,他这是说的什么话!”不等江纵开口,他又冲着齐向然扬声,“给你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齐向然咬着牙没说话。
“让你回家看看妈妈,她很想你。”齐正荣劝得苦口婆心,“难不成你还真不打算认我们?都这么久了,闹也闹够了吧?”
听到这话,齐向然短促地笑了声:“谁他妈跟你闹。”
齐正荣被这话噎住:“什么?”
“我说。”齐向然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谁他妈跟你闹。”
齐正荣脸上的表情僵了,饶是他在商场上浸淫这么多年,在小辈面前被自己儿子给下面子,多少还是有些绷不住,他憋气憋得胡子都在抖:“我看……我看还是从小太惯着你了,简直是无法无天!有你这样对爸爸说话的吗?你这几年在外面到底都学了些什么臭毛病?!”
齐向然却不为这话所动,听多了他根本不在意,轻飘飘地一句问:“你是我爸吗?”
齐正荣这下是真被气着了,脸色都变了几变,他一把搭上江纵的肩,一只手指着齐向然,狠狠喘着粗气:“我不是你爸?你从小吃的用的玩的是哪儿来的?你怎么长的这么大?养你没有恩是吧?你就这么冷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
“齐叔。”眼看话头越来越刹不住脚,江纵开口叫住了他,“您冷静一下。”
“你让他继续说啊。”齐向然冷笑,“有什么我不能听的?白眼狼?大逆不道?忤逆不孝?没关系,我都可以认。你要是觉得我占了你们齐家的大便宜,那我就效仿一下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你觉得这法子怎么样?”
说着他视线在屋里一扫,还真作势要找刀:“光说不练假把式,我没钱还不起你们那些吃的用的玩的,命总行吧?贱骨头也值二两钱嘛……”
“够了。”江纵皱眉打断了他,脸上是从没有对齐向然有过的严厉正色,“然然,花放桌子上,你先去屋里玩。”
齐向然没挪脚,拳头紧紧捏着,竭力的,忍耐的,胸膛里像燃一团灼痛的火。
“怎么还不动?”江纵声音比以往沉好多,又轻下来一点,带着安抚的意味,“去吧,现在还早,可以睡会儿午觉。”
只要不是针对自己,对江纵的指令,齐向然骨子里就刻着听话两个字。他低下头,半晌才挪步,把花随手扔到江纵办公桌上,花瓣被砸得有些许散落在桌面。
他没再看沙发上的两人,关上休息室的门时听见齐正荣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我们哪里对不起他了……”
“……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他这个脾气指不定就随的他亲爹,三年了……”
“你也别惯着他……”
门锁“咔哒”合上,休息室顿时陷入一片哑火的黑暗,隐约能听到说话声,但隔得太远,很难再听清了。
黑暗和安静大概可以作为安抚,明明刚刚浑身的血流都像滚烫岩浆,齐向然现在却奇迹般冷静下来,他甚至注意到这么久不见后齐正荣的变化——精神头还足,但瘦了,也老了。
他的爸爸,变得陌生了。
鼻头倏忽狠狠一酸,齐向然轻轻靠到门上,把脸埋进掌心。
佛法讲究“因果报应”,他虽然一无是处,但从来也没起过坏心做过坏事害过人。
这些年他昼夜辗转,苦苦思索,他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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