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肉痛地看着洛瑜的背影,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放心吧,没几天就会还回来的。”
叶封华说得很笃定,张伯也就不多说了。
洛瑜捏着耳坠,嘚啵嘚啵地走到家门口。
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抓了进去。
“艹!谁啊!”
身后的人将他一个过肩摔,砸在沙发前的软垫上,洛瑜反应神速,翻过沙发抄起棒球棒。
然而对方身手更快,匕首已然抵在洛瑜的脖子上。
“你还说和他没有联系。”
张寒策扯过他手里的耳坠,这是张伯压箱底的好东西,平时只给叶封华戴过。
“东西哪儿来的?”
洛瑜也是个不服输的,恣意一笑,“威尔斯给的。”
威尔斯——马克西姆的哥哥。
“少糊弄我。”
他不会轻易相信洛瑜,毕竟对方愚弄他已久。
“你一问便知。”
洛瑜说得义正言辞,看向那血红的耳坠,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叶封华!又耍他!
不过,倒是有了创造乐子的机会。
张寒策并不信他,但洛瑜说得话还是钻进了他的心底。
如果威尔斯和马克西姆真的欺负过叶封华,拿走这对耳坠也是有可能的。
传言马克西姆经常骚扰叶封华,想必并非空穴来风。
看来还是得会会那个威尔斯。
张寒策松开了洛瑜,收起匕首,捏着耳坠走了。
洛瑜趴在窗口,却没有看见张寒策往哪里去了。
“艹,这人属鬼的?”
洛瑜叽叽咕咕两句,掏出手机给叶封华打了电话,把他骂了一顿。
叶封华对着张伯晃晃手机,“很快就把你的耳坠请回来。”
张伯笑笑,“调皮啊。”
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
叶封华选择挂断,而后来了一条短信,他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三日之后,张寒策和当地一位富商约了见面。
两人约在靠海的山间庄园,十分隐蔽,商谈了未来两年的规划,相谈甚欢。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在结束之前,富商邀请张寒策品酒。
走进酒窖的一瞬,张寒策敏锐地心脏一紧,抽出匕首从后方勒住了富商的脖子,吓得对方赶紧解释道:“是威尔斯先生逼迫我的!”
张寒策没有说话,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
“想干什么?杀了他,你就走不了了。”
威尔斯比他弟弟要高壮不少,是个还算英俊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少见眼神如此凌厉的人。
“要干什么。”
对方人多,张寒策也不是独自前来,贸然交火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我弟弟呢?”
“不知道。”
张寒策说完,左手掏枪,速度极快,子弹击穿了酒柜的撑杆,几十瓶酒瞬间砸下,一时混乱,他退至门后,抬手对着威尔斯的左腿开了一枪。
一击必中,张寒策猛地关上了酒窖的门,酒窖外的地下室温度干冷,张寒策掏出从富商身上摸来的钥匙,刚要开门,便听到外面有动静。
他收了钥匙躲在门后。
“咔。”
地下室的灯全部熄灭。
张寒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他看过去,果然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形。
他没有出声,只是看着。
叶封华和他对视,深色的面具在阴影里泛着冷淡的光。
如果不下手,就又会失去他。
张寒策如是想,极快地追了过去。
叶封华握着墙上的闸门开关。
“咔——”
铁笼门一道一道落下,从走廊尽头直冲张寒策。
张寒策只得回身逃,在最后一道笼门落下来前,借力蹬上墙,掏出匕首划断铁杆。
笼门阻挡了酒窖门,威尔斯正在派人撞门。
张寒策转而去追叶封华,一路上重重阻碍,全是机关。
叶封华回过头,看到他身手极好,冷哼一声,回身开了一枪。
张寒策身后一人应声倒下,他这才回过神,他的注意力全在叶封华身上,都忽略了自己的安危。
真是糟糕。
地下室里的猫鼠游戏尚未结束,叶封华靠在阴影里,威尔斯的人正在围剿张寒策。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一道红色的激光从身下扫过,自下而上地映照出叶封华脸上妖异的面具。
一人倒霉,闯到了叶封华面前,连视线都未对视,便没了气息。
叶封华冷淡地看着满地的鲜血,转而去瞧外面的状况。
威尔斯带了几十个人进来,此时张寒策只有一个人。
算上亦敌亦友的叶封华,两个人。
叶封华握着弯刀,想起了当年和叶双抓捕赖老四。
他听见过两声合而为一的枪响。
除了张寒策,还能有谁?
叶封华站在墙边,飘散,枫叶如同鬼魅一般涌至无知的人身边,掠夺了他们本就肮脏的性命。
剩下的,交给张寒策自己解决吧。
就当是欠他一条命,如今两清。
屋外开始下雪,叶封华立在悬崖边,雪花落在掌心,很久未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张寒策杀出了庄园,跌跌撞撞地走在山间,雪已经没过了脚踝。
走到山腰,就会有人接应他。
也是他自负,没料到威尔斯带那么多人藏在酒窖和地下室里。
他做好被伏击的准备,也做好瓮中捉鳖的准备。
却忽略了对方下杀手的决心。
看来马克西姆的尸体,已经被找到了。
他没有杀马克西姆,那天晚上船上还剩的人,就只有叶封华。
张寒策靠在树旁,树枝轻响,他捏着腰间的枪,转身,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一人倒下,数十人扑上来。
张寒策狼狈地躲闪,抽出匕首,负隅顽抗。
暗色的血污了满地洁白。
一场厮杀持续数十分钟。
最后一个倒下的人,是张寒策。
仰面看着漆黑的夜幕,皑皑白雪落在面上,凝结的血液被雪融化。
他勉强翻身,看到了一个洞口。
大雪会持续一夜,他倒在这里不过一刻钟就会死。
山腰的人赶到这里需要半个小时。
爬过去,就还有希望。
可他趴在地上,鲜血淌了一地,无比平静地感受生命的流逝。
他不知道他的同龄人现在会在做什么,他的脑子里只剩下叶封华。
张寒策闭上眼睛,他无数次死里逃生,却并不懂得执着求生的意义。
直到叶封华出现。
可是他连最后的期望也失去了。
叶封华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思绪混沌,思维习惯性地问自己:
这次来的行动是什么?
打通海外市场,拓展境外势力。
目的是什么?
找叶封华。
得到了什么?
一无所获。
死在这里划算吗?
不划算。
叶封华会因为他死了,就原谅他吗?
张寒策猛然睁开双眼,冰冷的空气入喉,刀绞一般。
他捂着腹部的刀伤,单手撑着地面,血迹拖行数十米,爬进山洞里。
叶封华回到家中,洗了个热水澡,无渊正和张伯一起打游戏,玩得热火朝天。
“哎,你吃点牛乳蒸糕,暖和一下。”
无渊百忙之中说了一句,张伯更是紧张游戏到毫无分身之术。
叶封华怕冷,在外面走了一遭,身上冷得疼,没去吃蒸糕,直接窝进了被子里。
无渊玩得正好,身体传来预警,赶紧丢开手柄,回到房间,“你怎么了?”
叶封华缩在被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却还是冷,冷到发抖。
“不知道,就是冷。”
无渊在他身上摸了一圈,没有受伤,询问了因果经过之后,当即头大:“你走的时候,确定他安全了嘛?”
“不知道,应该没有事吧……”
无渊把他拉起来,塞了两块蒸糕给叶封华吃,“走,绝对出事了。”
张寒策靠在冰冷的洞壁上,撕开上衣里子,捻出药粉塞在伤口上止血。
还有十分钟,要是接应的人再不来,便只能带走他的尸身。
张寒策早就立好了遗嘱,哪怕他找不到叶封华,他手下的人也会找到他。
思维依旧清晰,简答地消毒,手指冻僵,很不灵活,呼吸也很费劲,但他动作没停,有条不紊、熟稔地清创,缝合伤口。
他只能尽全力让自己死得慢一点。
白色的气息在山洞里飘散。
张寒策不由自主地想些有的没的。
他要是死了,叶封华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叶封华已经失踪那么多年,会不会……有短暂地喜欢过别人?
那个该死的洛瑜,为什么要帮着叶封华瞒住消息?
是利用还是……
不行,洛瑜是个玩家子,没个正形,叶封华可不能受他哄骗。
可是,叶封华会不会早就把他给忘了?
不会,他那么可恨,叶封华怎么忘得掉。
想到恨往往比爱更长久,他竟是笑了起来。
平时不见自己有那么多心事要想,如今快死了,居然还能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人之将死,其嘴也碎。
他又把自己逗笑了。
脸上的冰渣糊得难受,他习惯性捏住了口袋,捻着里面的帕子。
当年,叶封华走得着急,什么都没有带走,张寒策保存着他的衣物,但气味散得太快。
这块帕子也早就没有了叶封华的气味。
洞外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可能是他的下属来接应他了吧。
张寒策捂着伤口,瞧了瞧,能不能撑到去医院急救呢?
“咔吱。”
突然好大一声响,张寒策没由来地又笑了起来,这是哪个笨蛋下属摔了一跤。
叶封华在外面一愣,看着满地的血,大雪都掩盖不了爬行留下的痕迹和血液,怎么还有力气笑?
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
叶封华三两步跑了过去,冷风呛了喉咙,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听到外面的声音,张寒策精神一震,这个声音......
他不敢奢望,更怀疑是自己快要死了,脑子的幻想。
叶封华钻进洞口,鞋子踩了一汪血水,他掐了掐张寒策的脸,“张寒策!混蛋玩意儿,醒醒。”
张寒策睁开眼睛,看不清眼前人,但声音再熟悉不过。
是做梦吧。
看来是真的要死了,做这样一个美梦。
叶封华拍拍他的脸,见他还剩一口气,弯腰把他扶起来,但他个子高,山洞太矮,脑袋撞到了洞顶,疼得眼冒金星。
没走两步,他那左腿上的旧伤受了凉,隐隐作痛,一个不稳差点跌倒。
所幸无渊钻了出来,扶走了张寒策,将他背起来。
叶封华坐在雪地里,揉揉膝盖,“你先用法术走,赶紧回去,我在后面来。”
他左腿又抽筋了,暂时动弹不得。
“我给你揉,张伯算过,这小子命硬得很,死不了。”
无渊还有一句话没说,叶封华和他合修过,寿数相近。
“你先带他走,孰轻孰重分不清了吗?”
无渊接住他乱踢的右腿,“行了行了,我有轻重,你在雪地里待久了,回去又病好几天。”
他三两下给他弄好,又背起张寒策,安慰道:“活着呢,放心吧,快开通道。”
叶封华的术法精进不少,三人很快回家。
张伯出来搭了把手,家里的医疗器具都很齐全,很快就处理好了。
“我就说吧,他命硬得很,换作旁人,早死了。”
无渊戳戳张寒策身上的绷带,“捅得跟个刺猬一样,也死不掉。”
叶封华缩在被子里,张伯给他端了姜汤,“别挑嘴了,不加糖效果好,捏着鼻子灌下去,保管热乎。”
他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喝掉,他冷得厉害,嘴巴也尝不出味道,这才灌下去了。
“等他输完血,打完消炎针,我带他离开这里。”
叶封华裹着被子,站到地图面前,随手指了一个小岛,那处隐蔽又有人打扫。
“你要搞囚禁啊?”
无渊趴在张伯的肩上,满脸好奇。
叶封华:......
恼羞成怒,只能一巴掌拍在无渊的脑袋上,“看些什么闲书。”
他不带张寒策走,留在这里,记住位置了把他们一网打尽?
笨蛋无渊。
叶封华在被子里捂热了,张寒策那边也一切平稳,他很快准备了通道,直接带人过去了。
张伯和无渊站在客厅里,吃着宵夜,无渊还是好奇:“真不是搞囚禁?”
张伯噎了一口,咳嗽两声,“当然不是。”
“那是搞什么?”
“你怎么傻成这样了?”
张伯无言以对,慢慢分析才让他勉强明白了。
“哦,那这不就是搞囚禁。”
“......”
张寒策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他还活着。
但这不是病房。
他想到闭眼最后一秒,看到了叶封华。
他开始期待,开始奢望,也许,是叶封华救了他。
张寒策费劲地坐起身,他的身体恢复能力惊人,多亏了他那该死的父亲,才能练就今日。
“想死?别乱动。”
叶封华坐在单人沙发里,来国外之后,他迷上了收集刀具,遇到喜欢的就会据为己有,更有大批追求者一掷千金,将上好的、稀罕的刀具送到他跟前。
秉持徐奶奶的教育理念,挑挑拣拣地收,这样不好,所以,他照单全收,全部收藏在这个小岛上的庄园里。
他燃着烛灯,特意在烛光下看刀。
这样的刀光十分漂亮,阴冷的表面,镀着暖色的边。
张寒策本以为见到叶封华,他会欣喜若狂。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只剩胆怯。
叶封华和以前变化太大,他不知道如何接近他,更是近乡情更怯,他自认这些年,生死早已看淡,事业如日中天,没有什么让他怕的。
唯有见到叶封华,骨子里的恐惧才会翻江倒海。
“封华......”
叶封华没理会他,继续看刀,没有任何表情,像是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张寒策没有听话,坐起身,这样程度的伤势,早就不用卧床了。
“我不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叶封华便冷然地瞧了过去。
被他这样一盯,张寒策顿时住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叶封华默默地看了很久,张寒策就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他。
气氛安静且诡异。
他们曾经无话不说,现在无话可说。
隔着那么多年的生分,心里的隔阂更是冰冻三尺。
此时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可就是这样看着,张寒策也觉得很满足。
“这些年......”
“不要讲话。”
烦死了,老是吵他。
叶封华不想理他,没什么沟通的必要,这次他心软一次,救他一下,以后是再也不会出手了。
张寒策很听话,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叶封华看。
他的变化确实太大了,要是换作从前,他都不敢认。
虽然冷得要命,但这样的他,更加迷人了。
从前像是一汪暖泉,现在则是不显山露水的冰川。
让他爱透了。
不管叶封华变成什么样子,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叶封华细细保养了刀具,起身就走,张寒策想追,但没有力气,只能无措地看着他。
“我不限制你的活动,能动的话,随你去哪里,伤好了就滚。”
叶封华没跟他多说,离开了。
张寒策看着他的背影,只能按捺住追逐的心思,先安心把伤势养好吧。
这几天,叶封华生活十分不规律,经常是张寒策这个伤患在外面散步回来了,他还没从床上爬起来。
管家担心他饿肚子,叫过几次,奈何叶封华实在懒得动,缩在床上不肯起来。
“需要给您端上来吗?”
叶封华犹豫了很久,他腿上的旧伤经常复发,但是也不能老躺着。
犹豫再三,还是下去了。
正好和散步回来的张寒策看在一起。
叶封华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反倒比伤患的还要糟糕。
张寒策不免担心,有心想问,却找不到开口的理由。
管家默默在记事本上留了一句,让厨师做点补气血的汤,做些食补。
“你......近年过得怎么样?”
张寒策坐在对面,尝试询问。
叶封华喝着小盅里的粥,这些年?在这边也算是逍遥。
也就刚起步的时候,那些讨厌的人总与他为难。
再不好过,如今也好过了。
修炼?不上不下地卡着,倒是难受。
“还好。”
心里想的,永远比说的要多。
叶封华喝了几口就没胃口了,丢开勺子要走。
“封华。”
张寒策跟着站起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叶封华沉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看他要干什么。
“再吃几口吧。”
他担心,叶封华的气色确实不好,精神也不太好,分明一直在休息,但好像根本没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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