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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假成真(山河南渡)


尽管常年没有太阳照晒让温朝的皮肤看起来白皙得有些病态,但背部的肌理线条仍旧是流畅而漂亮的,宽背窄腰,堪称完美的比例,他慢吞吞地套上衣服,背脊被刺绣的烟灰色衬衫遮了大半,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惹人遐想的后颈与一截劲瘦腰身。
虞砚完全清醒了。
作者有话说:
虞砚:小狗吃惊.jpg

第10章
虞砚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慌乱移开的视线无处安放,最后只好垂在自己脚尖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呼吸都下意识地放到最轻。
他自觉自己进门时没有弄出声响,但温朝仿佛背后长眼似的,一面低头扣衣领,一面语气和缓地叫他:“过来。”
虞砚愣了下,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迟疑着往温朝的方向走过去时还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门已经严丝合缝地关上了,愈发添了某种欲盖弥彰的气氛。
他走到温朝身旁,视线没敢往下看,但又不想看到温朝那张随时都挂着虚伪笑容的脸,只好看着温朝衣领上的那枚玫瑰领扣。
年轻人掩在黑发下微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冷硬外表下的忐忑内心,温朝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到了嘴边的调笑又不动声色地咽了回去。
按他如今已有的对虞砚的了解,他得在第一个早晨就与非暴力不配合的未婚夫来一场心理拉锯战,拔掉小狼的第一枚爪牙。可让他意外的是,虞砚这时候竟然能这么乖顺,似乎不需要他再施压。
温朝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转脸向虞砚示意一旁的衣架上叠好的一条熨平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拿过来替我穿上。”
虞砚简直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目光倏然上滑,惊诧地盯着温朝的脸,没动。
温朝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笑着迎上虞砚难以置信的注视:“是我的声音太小吗,还是你忘了昨天答应我的,要学着和我相处呢,未婚夫先生?”
虞砚被惊得飞散的思绪回笼,难得一次抓住温朝话里的疏漏,毫不犹豫地冷声反击:“我没听过有谁相处的时候要给帮忙穿衣服裤子的,你有那么多衷心尽力的佣人,做什么非得让我来,免得一个不小心伤到了温总的贵体。”
“你说得有道理,”温朝丝毫不恼他的冒犯,反倒是赞许似的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摊了摊手,毫不介意地向虞砚展示自己的情况,“如果身体允许,我也不会让你来替我做这些但凡是个健全的人就能自己完成的事。但协议已经生效,你现在作为我的未婚夫,你当然应该负责我的衣食起居。”
虞砚正要冷嗤一声说协议里只强调在外人面前要演戏,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和温朝又没关系。
但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顺着温朝摊开的手臂示意落到他的腿上,尽管有最精良的医护照顾,那双半搭着薄被的小腿,在光下皮肤白得几近透明,安静地顺着床榻自然垂下,纤瘦得远不该是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应有的状态。
无论温朝这个人在虞砚眼里有多可恶,以温朝这个人的身份与能力,再衬着那张漂亮得轻易就能夺走人注意力的脸,有这样的缺憾,是会让人觉得惋惜、生出恻隐之心的。
虞砚眼神微闪,忽然熄了气焰,没了再和温朝争执的心情。
温朝观察着他的表情,眸光一转,在对方的沉默注视中垂脸扣上最后一枚领扣,语气微松:“差点忘了,协议里只说有外人在的时候需要你配合。算了,你走吧。”
“来都来了。”虞砚撇了撇嘴角,小声嘟囔,还是选择取过西裤,在温朝面前单膝跪地蹲下身,按他之前照顾虞淮的经验,先从小腿给温朝套上。
——原来是吃软不吃硬。温朝低头看着他的发尖,若有所思。
奇怪的是,温朝小腿上散布着不少细长伤疤掉痂后的白印,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的伤口,这让虞砚本能地将动作放得极轻极柔,小心地握着温朝的脚踝让他的腿从裤管里穿出,他的动作太认真以至于极容易让人误认为是某种的珍视。
温朝看着他的动作,竟然感到一丝不自在,下意识想叫停,像是习惯了以强硬手段镇压张牙舞爪的小狼却不经意触到对方有着柔软绒毛的肚皮时的措手不及。
但那些异样的情绪也只是瞬息即逝,虞砚直起身时,温朝已经抬眼含着惯常的笑意望向他。
虞砚猝然撞进他的笑眼中,把他原本想说的话都冲散了,喉间莫名哽了哽,梗着脖子低了低头,声音很低:“你、你稍微圈一下我的肩膀坐起来一点。”
年轻人的窘迫和外强中干悉数落在温朝眼里,这实在是很鲜活的一幕画面,会撩拨着观赏者心思活泛,生出几分逗弄的意图。
他欣然顺从虞砚的建议,抬手松松勾住虞砚的脖子,靠着虞砚的肩膀借力让自己的身体往上挪了挪,唇瓣似有若无地蹭过对方耳廓,让虞砚耳边一麻。
距离陡然拉近,以至于虞砚能嗅到从温朝的领口传来的不知是香水还是沐浴液的味道,带着清浅的暖意,是一种缭绕在鼻尖会挑逗得人心尖发痒的木质香,搅得虞砚神思恍惚了几秒钟。
虞砚觉得自己的大脑不知道该如何运转了,僵硬地一只手环过温朝的腰将他抱起来,另一只手替他将西裤仔细套上,动作一气呵成,直到虞砚听到温朝在自己耳畔响起的一声轻咳“这就不用了”,他后知后觉过来,连忙松手抱着温朝放回床边。
温朝收回手,低头将衬衫衣摆整理好,自然地和虞砚道谢。
虞砚躲似的忙不迭往后退开几步,脸上烧得简直能冒烟,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十分钟之前——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帮温朝穿裤子就算了,还给他拉裤链?!温朝只是腿不好,又不是没手!
温朝撩起眼皮望向他,微挑着眉梢,故作不知地问他:“我很重吗?只是抱一下就累红了脸?”
虞砚觉得自己身上全沾染着温朝身上的香味,连鼻腔间充盈的都是那股挥之不去的木香。
听到温朝的问话,他又有些恼火了,笃定这是温朝的戏弄,只是为了看他出糗的样子。
这个男人真卑鄙!
虞砚咬着后槽牙,心里愤愤想着,语气不忿地开了口:“温总明说吧,还要怎么耍我才满意?!”
温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觉出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趣味的兴致,“我没有那种特别的喜好,别多想——还有领带没系呢,未婚夫先生,现在来学一下吧。”
虞砚攥紧的拳头捏了又捏,终究还是忍了。
两人一前一后从主卧出来时已经七点,虞砚一刻也不能忍受地从温朝的卧室逃了出来,一头扎进客房关上门开始自闭。
周筌询问地看向温朝,温朝笑着轻轻一摇头,没说什么,不过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连带身上那股平日里会加重压迫感的木质香气都似乎变得轻松柔和了。
虞砚胸口的羞恼还没彻底消散,他站在窗边,望着温朝的车渐行渐远,直到隐没在远处的行道树后。
作者有话说:
温总:突然发现一些逗小狗的乐趣
这周的爆更能换来摩多的评论和海星星吗(泪),明天休息一天,下一章后天晚七点见~

第11章
他苦恼地思索着之后要如何应对温朝别的刁难,绞尽脑汁推演了各式各样的情形,然而这一整天他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关于温朝的消息,甚至到了晚上、乃至之后的一周,餐厅里只有他和温纯相对无言地吃完了晚餐。
温朝不回来的事实让虞砚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升起点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失落。
温纯在饭桌上恹恹地用筷子拨着米饭,周荃看不得她黯然伤神的小表情,耐心地同她解释,说温朝最近在忙公司里新项目投标的事,但因为他平时在其他老董事面前总是一副依仗叔叔伯伯们关照、好脾气能谦让的模样,这次突然强硬地要竞下那块地,牵涉一批人的利益,以至于开会论辩了几轮也没能完全拍板,抽不开身回家。温纯听了没多问,拉长尾音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撂下碗筷回了卧室。
温朝忙着处理工作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虞砚也乐得能不用和他碰面。但他心里总是想着找温朝预支的钱,一面不想和温朝打交道,一面又不想总是亏欠着温朝低人一头。于是只好用辅导温纯的作业来变相勉强还债了,这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就算是在不待见他的温纯面前待着也比被温朝笑眯眯地注视着要让他自在,也使得他和温纯之间的关系无形之中拉近了不少。
拜温总的“无声圈禁”所赐,他出不去温宅,被全方位保护着的温纯回了温宅也找不到别的能与之有共同话题的同辈人,观察了几日,发现虞砚和她预料中会作妖的“小白脸”似乎不一样,初次见面的敌意逐渐消散,两个人年龄差距不大,在某些有关学习的话题上,他们倒是说得上不谋而合。
“前天翟老师来也教了这个方法,说是这样会更好,但是我总是容易用错。”温纯苦恼地鼓了鼓腮帮子,无意识地用笔尾在自己的下颌上敲了敲,“除了这个,不能用我原来的那个思路解题吗?我们老师没有给我判错欸。”
虞砚噎了噎,“我自己习惯用这种方式解题了,不过我在学校的时候老师也没讲太多,你们学校的教学方式和我们不太一样,还是听你们老师的吧。”
“不然待会儿等翟老师来了再问问?”温纯眨了眨眼,扬脸去看墙上的钟,“他马上就到了,按往常的时间,他都是八点准时到的。”
虞砚和温纯口中的翟老师没有打过照面,他和温纯到底不是真的一家人,也无意真的掺和进温纯的生活中,于是委婉地问温纯:“既然老师来给你补课,那我就先回房间,不干扰你听课了?”
温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你现在有很要紧的事吗?为什么留在这会干扰我?你和翟老师都说这个方法做题更好,那你们刚好可以探讨一下,正好我能确认会不会是我有的地方没理解到位?”
温纯的话有理有据,虞砚没法拒绝,他似乎瞧见温纯眼里一闪而过的探究,这让他脑子里某种隐形的雷达叮铃铃地响了一响。
“没什么事,”虞砚若无其事地低头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卷面上,“只是我和你们老师不熟,怕我待在这里也影响他给你讲课。”
“那当然不会,”温纯丢下笔,回忆了几秒,“翟老师刚来的时候,我哥不放心,连着旁听了一个月,翟老师也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还挺希望我哥来听来着。”
——按温朝出手阔绰的程度,无论谁来做辅导老师,大概都很乐意这位大方的家长旁听吧。
虞砚默默腹诽,但还是应下:“……噢那行。”
这位翟老师敲响书房门的时间还真就不早不晚刚刚好是八点。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衣,衣袖挽至肘弯用袖箍固定住,手里夹着一只公文包。看见开门的人是个陌生面孔,他愣了下,温和有礼的目光透过无框眼镜镜片投向虞砚,主动向虞砚伸出一只手:“您好,我叫翟原,是温纯的家庭教师,之前没有见过您,冒昧地请问您是?”
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问话,却叫虞砚一哽。
他心里很清楚,按着温朝协议里的要求,他该第一时间说出类似“未婚夫”“爱人”这样的词,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翟老师,”温纯转过身靠在椅背上,笑嘻嘻地踊跃发言,“这是我哥马上要迎进门的小嫂嫂!”
翟原脸上露出一瞬的诧异,又看了看尴尬窘迫地别开眼的虞砚,朝温纯不赞许地摇摇头,但仍是好脾气地笑着,声音温和,“小纯,这种玩笑怎么能胡乱说?”
“想必您是温先生的好友吧?”翟原主动给虞砚递了台阶,微笑着注视虞砚,伸出的手又抬高了一段距离,“我给小纯补了两年的课,平时很少能见到温先生和阿姨管家以外的其他人,偶尔在外倒是有遇到温先生和其他的朋友,但那都是极少数的时候。”
同他本人外表给人的温厚观感一样,徐缓的语调春风般温润,但虞砚却莫名地感到一丝不适。
出于礼貌,他回握住对方的手,忍着别扭强作镇定地履行了自己的义务:“翟老师好,我叫虞砚。小纯没开玩笑,我和温总的确马上就要订婚了。”
原本松松交握的手指忽地一紧,甚至传来一丝指尖陷入肉中的轻微刺痛感,虞砚还没来得及表达疑惑,对方又不动声色地迅速收回了手。
“原来是这样,”翟原笑容不变,被镜片折射出的视线似乎添了几分尖锐的审视,“我看您年纪应该和小纯差不多,还以为是温先生的表亲或者其他朋友,原来是爱人。”
“爱人”这个词被他咬在齿间顿了顿,尾音略微上扬,表露着不明显的困惑,乍一听像是疑问句。
那一丝的不适感愈发凸显出来,虞砚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囫囵“嗯”了一声,岔开了话题:“翟老师来讲题吧,别耽搁小纯的补习时间。”
“好。”翟原颔首一笑,走到温纯身旁的位置,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柔声询问温纯作业里的问题。
虞砚原本想默默地转身离开,却被眼尖瞥见的温纯发现,“嫂子?”
“……我就是,起来活动活动。”虞砚只好又坐了回去。
讲了一个小时,翟原照例给了温纯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虞砚在一旁听着两人亦师亦友关系融洽的闲聊,努力地放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不知从哪一句开始,话题忽然转到了自己身上。
“听小纯说,虞先生是刚毕业吗?”翟原看向他,温柔敦厚的笑容极富亲和力。
“嗯。”虞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翟原却好像看透了他的不解,不紧不慢地调笑着解释:“我有个亲戚的小孩也刚好是今年高考,前两个月还去帮忙择校,快变成职业病了,所以随口问问。”
“嗯,这样。”直觉让虞砚预感到他绝不仅仅是随口发问,逐渐如坐针毡起来。
“我记得前些年才把法定结婚年龄调到十八岁,虞先生这是打算成人礼和婚礼一起举行?听起来还挺有意义的。”
虞砚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生硬:“我生日在四月,已经成年了。”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温纯,发现这姑娘正倚着椅背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的一问一答,脸上的八卦神采格外耀眼。
“原来是这样。”翟原恍然,随即笑道,“我刚刚还感到纳闷呢,温先生这么沉稳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和青春期少年一样不太成熟的决定。看来是特意等着您,这可真是真爱了。”
温纯歪了下脑袋,被这个话题勾出了浓重兴趣,“可是我哥不是那天晚上的酒会上才第一次见到你,然后你就被他带回来了吗?你们那之前就遇见了?”
虞砚掌心里渗出汗来,他看着温纯,正绞尽脑汁要怎么编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余光里却瞟见翟原挑起半边眉梢,定定地凝睇着他。
就好像……就好像是在隐秘地挑衅自己的竞争者。
作者有话说:
小鱼(懵):他是不是针对我?

“嗯……其实是在那之前。”虞砚清了清嗓子,刻意不去看翟原。
“可你不是六月才毕业吗?”温纯更好奇了,“难道你在高考之前就和我哥认识了?在你们学校遇上的啊?”
这给虞砚绞尽脑汁也一片空白的大脑提供了新的思路,他举拳抵在唇边又咳了几声:“差不多吧,其实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温总说不想影响我考试,所以之前一直没公开,现在毕业了也差不多到谈婚论嫁……”
他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眼瞧着温纯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怪异,赶紧含混潦草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照你这么说,我哥有点刑啊?”温纯的心情有些一言难尽,她不太信任这个答案,“可是为什么我听说是我哥在酒会上挑中你的呢?”
很显然,以温大小姐的身份,就算她自己不去参加这些应酬,也有足够的人脉让她从别的渠道获取信息,否认是没有意义的,反而会引起她的质疑。
“嗯……因为……”虞砚开始后悔自己一个小时之前为什么没有坚定地找个借口离开,而不是现在坐在这里胡编乱造他和温朝压根就不存在的爱恋故事,“我那段时间喜欢乐队,是温总给我介绍了老师让我去跟着学几天,刚好……刚好酒会那天就跟着带我的老师去了,恰好温总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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