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之处，镜花水月(庄郎)

“不是啊，要是他总是这样，你不是很讨厌他总是胡说一些根本没有的事情吗？”陈嘉阳心里郁了一口气下不去，明明是我帮了你你这是？
“他的存在和你的存在是不一样的，陈嘉阳。对于我来说。”王皓转过去，“和你没关系。”
“好好好，他最重要了。那又怎么没关系了？”陈嘉阳打了自己一巴掌，无语地吧咂嘴，“他说的是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只是你一个人？
他说的可是我啊？我和你有屁的关系要这么大度？为什么要把我和一个喜欢男人的异类捆绑在一起？？”
“陈嘉阳……你这是什么……”
“哇真是的，我可不是基佬啊，偏偏把我说得什么样啊？我为什么会和你有什么奇怪的关系啊？真是恶……”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却戛然而止。
“继续？”王皓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模样，冷笑着耸了耸肩。
“不是……你就，你就当做没有听见…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就是，我太生气了所以……”
“小皓——”蔺源终于从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握着那只绒盒子，见到陈嘉阳和王皓站在一起，脸色骤变，“你们……”
“蔺老师？你没有收到开会的通知吗？”隔壁班班主任回来了，抱着一大叠资料，“校长想单独和你聊聊，快去吧，好像有什么好事情呢。”
“……好，马上就去。”
“跟我一起来吧，我也去找校长。”另一个老师从办公室里收拾了东西出来，急急忙忙的样子。
蔺源回头看王皓随陈嘉阳走了，“……嗯，一起去吧。”
第八话 口舌
“哎哎哎小心小心——”旁边的女生们尖叫起来，拥上去打算抓住王皓，见陈嘉阳在前面，也有些缩手。
结果就是陈嘉阳退后一步，王皓脸朝地倒下去。
“诶诶诶！？陈嘉阳你怎么不扶着王皓啊？”
王皓捂着鼻子爬起来，抬眼见是陈嘉阳，“老子真是他妈的超级无敌谢谢你了。”
“不好意思，下意识不多管闲事。”他愣了愣，才伸手拉住王皓，“鼻子没塌吧？”
“滚蛋，你不是不多管闲事么。”王皓甩开手，使劲瞪他一眼。
陈嘉阳又伸手上来抓他，撇撇嘴，“不是没办法么，你会骂人的。”
“已经骂你了！……你起开！”他被扶着站稳，捏着鼻子不让陈嘉阳看。
“哎看看有没有事啊——来来来，让我看看。”陈嘉阳坏笑着抓住他的手腕。
然后就开始了一场动作大戏，互相扯来扯去跟三岁孩子一样。
王皓一只手挣脱不开纠缠，又不想松开鼻子，手臂猛地一使劲，“都叫你放手——”
“小心！”眼见王皓要撞上后边的桌子，陈嘉阳手疾眼快去扯他的衣领，谁知拿捏不好力气太过分了。
王皓无暇再管压根儿没啥事的鼻子，忙撒手去抓勒着脖子的衣领。
再然后就摔在陈嘉阳身上，多米诺似的一起倒下了。
“哇……真是……”
陈嘉阳抬手摸了摸胸前的脑袋，“那啥……没事吧？”
“你丫能没事吗！本来没事都被你搞出事儿来！”王皓小声骂了几句，举起手就要打他。
一只手抵住他的额头。
“陈嘉阳你！你别推我！该死……”
“略略略，打不到，略略啊！”
一巴掌拍在陈嘉阳左脸上，陈嘉阳原本笑嘻嘻的，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哦哦哦哦——好甜！”
“嘘嘘嘘！你太大声了，窝敲。”某女生忙轻声提醒，女生堆一阵哄闹。
陈嘉阳和王皓动作顿住了，看着她们一脸莫名其妙。
这是……啥意思。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刚才的女生大声喊出一句，又被涌上去的同伙捂住嘴压下去。
“哈？”
“……不过呢，是谁在这里横条棍子让咱们小皓皓摔倒的呢？”陈嘉阳阴阳怪气地撅嘴道。
王皓朝他翻白眼，从他身上爬起，“大老爷们儿可以别互相恶心吗，兄弟。啊呸，小阳阳？”
“互相……恶心吗。”他挠挠后脑，轻声道，“原来你觉得很恶心吗……”
“啊……也不是特别……”
“去吃午饭吧。我们。”陈嘉阳先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校服，“今天好像有炸鸡。”
他有点害怕。
上次王皓可是凶巴巴地说他多管闲事来着，过了一晚上又跟没事人一样，让人感觉很奇怪。
也没有要和他继续僵持下去的意思，所以也没有追问。
不过想起来还是有点毛骨悚然。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跟在后边的王皓。
王皓抬眼，极其可爱地望着他，陈嘉阳立即扭开脖子。
王皓看了眼陈嘉阳餐盘里的菜，又看了眼自己的菜。
为什么他的炸鸡这么大？
陈嘉阳吧唧吧唧一口鸡一口饭，怎么我还得省着？
“哎哎哎！你干什么！”王皓一愣神陈嘉阳已经拿走了餐盘里的炸鸡，自然地拿过去，然后直接塞进嘴里。
“你！你！！”他正想拿陈嘉阳的炸鸡，发现他早就吃完了。
真是要气哭了。
“你干什么啊，你自己这么大块还不够吃么。”
“唔，不够。”
王皓没再说什么，低下头吃饭。
“喂，小皓皓？”
“……”
“哎咱们太迟下来，都没什么人吃了。咱们可算是包场了呀。”
“……”
“喂，不会生气了吧，这么小气的吗？不就是炸鸡么。”
“……”
“就是个吃的你至于么。喂。”
“……”
“……我吃好了，要走了。”陈嘉阳端起盘子作势要走，发觉王皓还是低着头吃饭。
自讨没趣。
“那我走了。”他说。
不说话。
“喂，我要走了哦——”
“走啊！烦不烦啊！天天跟着我狗皮膏药似的！我都烦死了！巴不得你走啊！”王皓又埋下头。
“……哦，我知道了。”
就没有然后了。
还真走了。
啊，饭都吃没了。
他把筷子伸到另一个格子里，搅了一圈什么都没夹到。
这个也吃完了。
今天的饭明明挺多的啊……
诶？好难受。
到底是为什么会因为他……啊，居然下意识抹了把眼泪。
鼻子塞住了，只能张开嘴……
“唔……”王皓闭上眼睛，张嘴用力吸了口气。
刚想睁开眼睛就被捂住了。
“你的炸……诶？”陈嘉阳放开他，发现手里湿淋淋的。
“……王皓？”他在王皓身边蹲下来，仰起头看他，“怎么了啊……”
王皓使劲往另一边看，歪了歪头，可是挡不住陈嘉阳的视线。
“我知道了啊。是我不好……你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啊，还要我慢慢哄吗。”
他别过脸，抬手迅速擦了下脸上的东西。
“喂——”陈嘉阳拉起他的手往脸上拍，“那你打我。你打我解气。多打几下。”
其实也是为了心里好受些。
上回莫名其妙就被原谅了，总是心里不安稳。
想着他便苦笑了起来。
王皓抓了拳头，用力收回手掌。
“皓皓，看着我。”他又拉起他的手腕，枕着他的腿坐下来，“帅哥，看我一下。”
好不容易才让他肯看我啊……眼睛……好红。
不自觉地就伸手上去摸他的脸了。
王皓受惊般往后缩了一下。
可是他还看着腿上的人。那个人的眼睛。
“告诉我，炸鸡还吃不吃了？”
“…哈？”
“噔噔噔噔。”陈嘉阳举起一直塑料袋，“给你买的，大炸鸡。”
“……”
“话说你哭什么。看到炸鸡脸色才不吓人了啊。炸鸡果然——”
被一巴掌拍在右脸上，措不及防。
诶诶诶？这是啥玩意儿？
王皓拿了炸鸡吃，也没有让枕在腿上的人走开，“……你别一直看着我。”
“嗯哼。就算红着也还是好看的脸呢。”
“嗯！？”
“嘛，你继续吃。”
他受不了陈嘉阳的目光，嘴里塞着炸鸡说不出话，抖了抖腿示意他起来。
“你告诉我你哭啥。”
“……”
“你告诉我我就起来。不然我就一直粘你腿上。”
“……你不知道你问这些问题根本没法安慰人吗。”
“知道。”陈嘉阳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这样会让别人更难受的。”王皓轻声说。
“可是我想知道。因为是你。为什么难受。”
“……或许，是因为哪个？”
“嗯？哪个？”
“……因为有点喜欢你？”
他马上把剩下的炸鸡都塞嘴里，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那我们……在一起吧？”
“啊，啊！？”
炸鸡差点没喷出来，也是差点没噎死。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就是刚才，你告诉我的。”
“……”
“那我们在一起吧。试试看。”
“没有这个必要。”
“我觉得有这个必要。”陈嘉阳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和我在一起。”
王皓重重地咽了口唾沫，“……你又不喜欢我……”
“所以我说试试看。因为是你。”
第九话 脸面
“你看看你给我补习的啥玩意儿啊。”王皓拎着卷子，晃着晃着身子坐到前面的位置上，头往后一仰直接砸在陈嘉阳笔记上，举着卷子发出‘撕拉撕拉’的声音。
陈嘉阳只好收起笔，伸手抓住头顶上晃的卷子，“嗯，上次几分来着？”
“啊……三十三吧好像是。” 他一脸无辜地翻眼看着陈嘉阳，甚至有些嘟嘴。
“不错啊，进步了两分。”他折好卷子，拍拍他的脑袋，“起开，我还没写完。”
“哈？”王皓垂下来的头发把笔也遮住了，陈嘉阳忙着翻箱倒柜找签字笔，“你怎么不负责任啊班长？说好的八十五呢？才两分折腾我一星期，你好意思吗？”
陈嘉阳掐住他的脸，轻扯，“你不好好听讲，天天在我面前睡觉你真好意思。”
“那你不叫醒我昂。”王皓被掐住一边脸，嘴唇拉开一边露出牙齿，保持这样滑稽的表情倒看着陈嘉阳找笔，忽然一笑，“是不是我太帅了，你不忍心破坏我美丽的睡颜？”
“我拍自己睡颜舔也不想看你睡颜好吗。”他俯下去看不见笔刚起身，就对上王皓翻白眼似的注视，有些被噎住了，凑上前直视他的双眼，“别自恋了可以么，王皓大帅哥。”
玻璃窗被敲得很响，旁边的同学都围观过去。
王皓和陈嘉阳却互相直勾勾地盯着，谁也不愿意先眨眼睛，开始了莫名其妙的较量。
“班长，叫你。”陈嘉阳被拍了又拍，露出不可名状的表情来。
王皓抓住他的手，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扭了扭发痛的脖子，“找他干什么？”
细细碎碎的声音。
蔺源站在窗外，脸色很难看。
“喂。”陈嘉阳拧开杯盖放在水龙头下边，“你干嘛故意气他。他的存在不是挺特别的吗？”
王皓低声笑了笑，“诶？刚才不是你在掐我吗，还摸我下巴呢，人家可是很敏感的人啊，你要补偿人家哦。”
“咦惹。”他看一眼王皓，灌下一口水，模仿王皓的语气，“那要是我好坏坏的，不给补偿呢？”
“强制。”
“啊？还要我摸你两下帮你解决生理反应啊。”
王皓是一种不知如何表达的表情，“哇你是这种人。”
“不然呢。”
“嗯……书呆子。”他耸肩，“在家里整天扶着眼镜捧着书，上课无敌积极，超级认真，关于课程一个字都不放过，为人刻板到不行，一点情趣都没有，没有任何可塑性的大纸皮箱。”
陈嘉阳翻白眼，“什么大纸皮箱啊？这样形容我的吗。”
“因为我家的纸皮箱就是用来装垃圾教科书的。”
“老师……老师叫王皓去找他。班主任。”来装水的同学小心地报告一句，埋头装水。
什么啊这个奇怪的男人。
“喂，真去啊。”陈嘉阳走快两步跟上王皓，“哎哎哎，叫你呢。”
“不然呢。”王皓若无其事地快步走着，“班主任召唤我诶。岂敢不从。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啊。”
“我陪你去啊。”
“你这人怎么就喜欢粘着我。难不成你还喜欢上我了吗？”他转身看着陈嘉阳，挑眉，再转回去，“去哪里都不放过我，无端端说要给我补习还迷恋我睡颜。”
陈嘉阳扯住他的衣领，“喂。谁迷恋你睡颜啊。别胡说八道。”
“……所以你想干嘛。”
“你觉得我会是想要你的钱吗。”
“别开玩笑了，能在这里读书的人不可能缺钱。所以才奇怪。你到底想干什么。”
“……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多个人介意什么。最重要的是带上我很有面子啊。”他移开目光，无力地笑了笑。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陈嘉阳真的慌了，有点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拐，不停地咽口水。
很蹩脚的自然演技。
王皓浅笑，“我挺喜欢你的，倒不怎么介意。”
“我——我当然，当然没法介意我了，我这么帅气优秀又……哈哈哈我是谁啊。”他浮夸地大笑着抹了把脸，然后做了个往头发上抹油的动作。
“呵呵呵……”王皓回过身去了，又迈开步子。
哈……这种感觉要被看穿的尴尬是什么。
陈嘉阳松了一口气，奇怪的嘴型也闭合起来。
明明本来就没什么可被看穿的。
“喂。”王皓站住了，“你不是陪我去吗。”
“啊，来……”
“陈嘉阳——”远远地跑过来一个妹子，把一大叠纸送上来，“这是活动的安排……啊，好热…唔，你看看吧，再看看有什么是要改的……”
“哦实践活动啊……”陈嘉阳被迫抱住那叠资料，回头看王皓一眼，见他在等，忙又把资料塞回人家手里，“等一下送到我桌子上就好了，我还有事，就这样啊，拜拜。”
诶诶诶？妹子愣头愣脑又接住递过来的纸。
“学生会的事……现在没啥了，走吧。”
王皓被推着往前走，“啊，要是你学生会有事就不用陪我了，那些事要紧吧。”
“没事没事……”
“果然……还是会长拿着吧！”
第十话 生分
蔺源在改作业，王皓站在他身边，站着，蔺源也没有理他。
“老师。”王皓轻声叫道。
蔺源没有理会他。
他靠在桌旁，深呼几口气，等蔺源说话。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老师都已经去上课了。
这节是蔺源的课。
“老师你叫我叫得太惹人了。”
蔺源这才合上最后一本作业，扔下签字笔，退了一些靠在椅背上，捂住眼。
一时间都很静，谁都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陈嘉阳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老师，上课了。”
蔺源直起身，“你回去吧。”
王皓惊异于蔺源莫名其妙的举动，回眼同陈嘉阳相视，还是迈开步子。
“你回来。没叫你回去。”
陈嘉阳才意会，知趣地消失在蔺源的视野里。
又是谁都没有先说话，时间流逝得极其缓慢。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陈嘉阳低声道，“老师，上课十分钟了。”
“都已经上了十分钟的课，你怎么还在这里？身为班长不应该以身作则么？我只是叫了王皓过来而已。”蔺源拉下脸，手指不耐烦地在桌面上敲着。
陈嘉阳挑眉，鞠了一躬，后退出门，随手关上。
没有对话。
王皓觉着眼睛有些酸，靠桌子支撑着自己闭目养神，也不着急，摇着腿消磨时间。
“你生日快到了吧。”蔺源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嗯。”
他抽出柜子里的绒盒，“之前买的，没来得及送。”
“……”
“拿着吧。”
“这是什么东西？”王皓上下翻看绒盒，在表面看不出什么痕迹。
“耳机。你不是一直想要新耳机吗，或许这个会耐用些。”
“哦。谢谢。”
蔺源看着他把绒盒塞进口袋里，“喜欢陈嘉阳吗。”
“……有点。”
“他有点像，那个人。是么。”
“……”
“那个人当年也是这样靠近你的对吧。”
王皓抬了抬眼，唇边的笑意倾泄，“不，他粗暴多了。第一次认识的时候。”
“是么？”
他抱臂，“大概是忘了告诉你。遇见你的时候他已经骚扰我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告诉你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有这个原因吗？因为让你想到他。虽然他们相似的地方并不多。”
“说不准。或许吧。可能是我被人照顾得少了，少了他整个人都不知道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