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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旧事(沈瑄禾)


不远西凉将他带到晋国,难道就是为了伤害他吗?
不是的,凌樾从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知道的啊……他知道的啊……他知道凌樾为了保护他用尽全力……他知道那些伤人之言不是出自本心,可他自卑,难道会有太子喜欢上娼妓吗?
凌樾不愿碰他,不想见他,不说爱他。
他就盲目的认为凌樾不会爱他。
他把自己和凌樾早就划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条线,他相信凌樾会为了报仇弑父,为了皇位杀他。凌樾是京城的那些权贵啊,而他只是卑微下贱的娼妓,在自以为是的牺牲里面感动自己、折磨自己,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就想逃离,他害怕面对凌樾的抛弃,那样比杀了他还痛苦。
他害怕凌樾登上帝位,就和他说:“沈颜,你走吧。”
“沈颜,我只是答应你父亲保护你。”
“沈颜,我从未爱过你。”
所以像个胆小鬼一样提前逃离。说不定凌樾多年以后,想起从前有个傻子不顾一切的为他牺牲,会有几分惆怅,几分心疼……
那就够了,那就够了……
是他的自卑胆怯,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沈颜,是个人被厉鬼这样盯着,都不可能睡得着的!”顺王崩溃道。
沈颜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去。
顺王都给他跪下了,双眼宛如熊猫道:“祖宗,我承认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先帝未死,太子流离,但有你在我是真不敢,你就别天天像背后灵一样盯着我不放了。”
沈颜就差如厕没跟着他了。
其实沈颜长得美,倒也没什么。只是批奏折的时候,总得做点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事心知肚明就好,被旁人瞧见,总是坐立难安。
“凌樾不是没负你吗?虽然行事混蛋了点,但也是情势所迫嘛,可以理解,你们再续前缘不好吗?”顺王苦口婆心,他最近忙凌樾留下来的烂摊子,头都要炸了,再不睡就真的要和沈颜做鬼友了。
沈颜萎靡地缩在墙角,低声说了句。
“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需要用死亡,才能看见彼此的真心。
不该这样的。
凌樾浑浑噩噩又过了三日,沈园的房子已经搭好了,他去采买点摆件,遇上了一位迟暮之年的静虚子道士,那人声色苍老,“道友,好似有厉鬼缠身。”
凌樾顿下脚步,“何以见得?”
“道友印堂发黑,畏光喜黑,瞳仁微大,发白过异,正是撞过鬼的迹象。”静虚子掐指一算,睁开满是褶皱的眼睛,“不过此鬼死状惨烈,厉气冲天,无法入轮回。但未行恶事,应也无性命之忧。”
凌樾听得死状,好比万蚁噬心,恨不得那把火烧在自己身上,急道:“如何才能入轮回?”
静虚子皱眉,难不成是此人所害,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摸着白花花胡子道:“需得恩怨了结,再无挂念。”
凌樾才长吸了口气,安下心来。
静虚子问:“此鬼是你何人?”
“倾慕之人。”凌樾是想说结发的,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连个婚宴都没给过沈颜。
静虚子抱歉道:“道友节哀。”
“无妨,”凌樾恭敬拱手,“道长修为高深,能否帮我一忙?”
静虚子应下,凌樾唤来软轿,邀他同去沈园,一过紫竹林,便被骇人怨气所惊,再看那桃花林摇了摇头,“道友,你这地方煞气过重,活物都难长久,建议也莫要居住了。”
凌樾心中剧痛,跪了下来,重重一拜,“此地是我亡妻之所,我非死不离,恳求道长破解之术。”
静虚子白眉毛耷耸下来,面露难色,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此乃我师传道法,你若学会,长居可不伤身。但这桃花林是不可能救得活了。”
凌樾神情悲痛,静虚子于心不忍又道:“我确实无能为力。风水已尽,除非寻到灵潭灌溉,或者龙脉之气引入,不然毫无作用。”
“但这些可遇不可求。”
“即便有,也要夺人气运,害人性命,于正道不可为。”
只要有希望,凌樾就不会放弃。
凌樾道:“多谢道长指点迷津,樾感激不尽,不知如何报答!”
“报就不必了,”静虚子摆手,想了想又道:“我年事已高,一身本领空无传承。”
“你我今日相逢,既是因果,我观你心性坚韧重情,可愿做我徒弟?”
“樾求之不得!”凌樾磕下三个响头,从他树皮般的手上收下道书,“拜见师父!”
凌樾要留他颐养天年,他背着粗陋布袋,挥手而去,只道:“四海为家。”
凌樾在他手心画下一个符号,“师父在外不易,若见了大树钱庄,画下此符,无有不应。”
静虚子诧异,笑了笑,再不回头。
小童将一切看入眼中,待老道长一走,便冲上去抱住了凌樾的腿,“道师,我也会好好学的,求求你,别赶我走,我不会被煞气所害的。”
但凌樾不顾他抵抗,硬生生将他送去学堂,非休沐不得回来。
“呜呜……道师,我不要离开沈园……”
离开了,凌樾怎么办?
凌樾就真的只是孤家寡人了。
可桃花林还没有开……
再过半月,沈园已经恢复了往日景象,一座正殿,四个小房,有书房,沈颜的,他的,还有一个空的。每一间都和往日一抹一样,门口也摆上了迎客松,放在右边,堂前画匾是万寿纹,汝窑茶盏是鱼鳞开片蟹爪纹……
他终于都能记住了,但那个渴望他在意的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他推开沈颜小房,沈颜总是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的,一进去就感觉很窝心,点的香是松烟沉香,再如何模仿,也拙劣的不像话。
他躺进沈颜的被褥,松松软软的,和沈颜人一样香软,花色是淡粉的,往日沈颜躺在里面,他躺在外侧,沈颜睡着的时候会不自觉滚进他怀里,睡得时候脸会很红很热,像个小动物一样。
沈颜会说些令人心疼的话,“殿下,我很想你……”、“殿下,雨大不要来了,阿颜会乖乖呆在沈园,那也不去的。”、“殿下别皱眉,是阿颜还不够听话吗?”、“殿下,抱我一下吧”、“求求你……”、“可以不推开我吗?”、“就一次,殿下”,“让我走吧,放过我吧……”、“好疼啊……殿下,阿颜好疼……”、“殿下不要再受伤了……”每一句都离不开他。
他那么瘦,抱着自己的时候,却那么紧,好像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生怕他跑走了一样。
这样爱着他的沈颜,再也回不来了。
被他一把火烧死在了沈园,那天的火好大,一下就蔓延了四间屋子,而他在高高的城墙上登基,烟花炸响,万民庆贺,他在凝望远方的火光,直到熄灭……
从此再未亮起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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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剜心削骨、“柠檬加醋不加冰”、"像一颗海草海草”、“青花鱼w0cvel4jtk8”投喂的鱼粮,啵啵啵爱你们!

不能再想了。
凌樾失魂落魄地跑进桃花林,疯疯癫癫地背着那些稀奇古怪的道经咒语,但桃枝还是枯萎的,没有什么东西能再活过来。
沈园死在了晋安初年,死在了他登基的那一天。
他无法放过自己。
他翻着书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的看,灵谭龙脉在哪里?他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身后却恍惚飘过一道黑影。
凌樾没有抬头。
他不会异想天开的以为沈颜还会来看他。
也不希望。
他不需要原谅,只需要痛苦,他应该万劫不复,永远守着沈园忏悔。
来的人也的确不是。
脚步紊乱,气息也重,偷东西也寻不着好地方。他不在意,他还有漫长的一生去填补。
那贼摸索一遍后,发现了枯死桃林中如丧家犬般可怜的凌樾,拔出匕首来对着他,“吓傻了是吧!把值钱东西都交出来,爷爷就放过你一条命!”
凌樾还在翻那本道经,看也没看他。
“莫不是个傻子?不傻也不会住这么偏僻的地方,算了……”毛贼正想离去,突然看到一闪而过的金光。
这小子头上有个宝贝!
金灿灿的!
毛贼伸手就抢,还没挨到便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痛得缩了回来。他脸色一沉,刀横了过去,“别给爷耍花招,不然弄死你!”
那刀抵在对方胸膛,他恶狠狠去抢,却被眼前一幕惊了,只见那傻子面容阴森,赤手握上白刃,一点一点把刀逼退……
他毫无抵挡之力,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跑,而那匕首不知怎地从背后刺入他右腿,他忍着痛逃出去,一抬头就看见门口立着个——擅闯者死。
吓得魂飞魄散,毫无章法的在林中乱窜,直到一头撞晕在横飞出来的竹林中。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凌樾似无所感的继续翻书,掌心的血无声淌入桃花枯林,一滴、一滴蕴湿土壤。
寒风刺骨,露水湿衣,凌樾都好似一座雕塑,动也不动,除了指腹偶尔拨动两页……
直到晨光熹微,一朵粉红的花瓣落在他破旧泛黄的书页之间。
他蓦然抬头,离得最近的一排桃花,一夜之间,欣欣地开出了花骨朵儿……
他怔愣的看了下自己手心伤痕,以及地上的血迹……
难道所谓龙脉之气,他也算吗?
凌樾久违的笑了。
正此时,林间响起尖叫声,据说昨夜有贼来偷盗,被那阴森吃人的桃花枯林吸取了精魄,一夜之间,花开遍野……
从此再无人敢靠近沈园。
小童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脸震惊。
怎么才一旬不见,沈园就开满了桃花?
他吓得连忙闯入沈园,生怕凌樾已经死的尸首都臭了。
但一进去,凌樾竟好好的,举剪子修缮花枝,开的最好的一束,被他剪下来插入房间花瓶里。
凌樾竟主动问他,“饿了没?堂厅有小菜。”
他受宠若惊道:“多谢道师。”
凌樾还为他布菜。
他做梦吧,掐了把大腿,会痛,呜呜呜,是真的!
父皇回来了,呜呜……然后他就眼尖的看到了袖中,一圈一圈的纱布裹住了手臂,他下意识捉住,“道师的手!”
凌樾难得和煦的脸,又垒起壁仞千仗的冰墙,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他说:“别多管闲事。”
便走了。
小童很后悔自己失言。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和凌樾说,想说夫子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以前的名字是太子,说出来会惹祸上身,现在也不知道叫什么好,一直回答不上。
同窗笑话他名字都不会说,天天拿石头偷打他,不过他很厉害,和顾将军学过武术,两下就骑在大他三岁的小胖身上,耀武扬威,一战成名!现在同窗们喊他“老大”也挺好听的。
凌樾心不在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垂头丧气走到竹林,刚酝酿好,要痛哭一场。
一块桂花糕又落在他脚边。
以他现在的身份很少能吃到这样精致味道好的糕点了,他想了想,略带哭腔地奶声说:“我可以不哭,但下次要吃梅子饼。”
一块梅子饼就到了他脚边。
小童:“……”
有吃就是爹,管他呢,小童塞得两腮鼓鼓的,嚼着嚼着,眼睛又红了,他在学堂一次也没哭过,是很厉害的小霸王!为什么会想哭呢?
后来他才明白,人都是在能撒娇的人面前,才敢放肆。
他含糊不清吸着鼻子,可怜道:“可我还是没有名字。”
一片竹叶落在了他手心。
他胖乎乎的小手捏了起来,嘴里还没咽下去,又开始嚼下一口,“唔……神仙哥哥觉得我应该叫‘阿竹’吗?”他若有所思点点头,“松竹梅岁寒三友, 桃李杏春风一家。”
沈颜:“……”
他圆鼓鼓眼睛笑成条缝,“哥哥取名真好听,阿竹很喜欢!”
并不,我只是觉得你太能吃了,或许可以叫“阿猪”……
是个美丽的误会。
阿竹又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回了沈园,凌樾依旧不在意他去了哪里,见他回来也只是说一句,“里头有个空的房间,你可以睡。”
可他想睡那个插了桃花,香喷喷有很多漂亮东西的房间。
他深知,不想被丢出去,还是老老实实做人。
凌樾换了药就睡了,按时吃饭,按时入寝,按时换药,一切都很安稳。
就是他的房间为何还是茅草?一点人权都没有!
半夜做梦都被气醒了,推门出去偷偷气,却发现本该睡着的男人,独自站在桃花林间,肩上落满了花草,身影孤寂又凄凉。
阿竹悄悄走到凌樾身边,亲近凌樾是他短暂生命里的本能。
他小心翼翼的用尾指勾住凌樾的手。
凌樾愣了一下。
记忆里的少年与他重合,那人也是头低低,不敢看他,然后尾指悄无声息的勾住他的手,语气软软糯糯说:“殿下一直看花,不看看阿颜吗?”
阿颜……
凌樾抬头望天,想将眼底湿意收回。
然后看到悬挂头顶的一颗星星。
“殿下,那是什么星星?”
那是“参”。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是天人永隔,再也不见的“参”。
凌樾泣不成声。

第二日清晨,凌樾在桃花林里立了个坟。
坟里空荡荡的,凌樾找不到任何一件和沈颜相关的东西,可以葬进去。
沈颜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碗筷,戴过的发饰,都在那一场大火中付之一炬。
于是他在桃花林下,亲手画了一幅像。
阿竹远远地在一旁长颈鹿似得伸着脖子偷看。
令父皇魂牵梦萦的人长什么样子呢?他想起学堂里的仕女图,一般都是美目盼兮,巧笑嫣然,可能在扑蝴蝶,可能在荡秋千,又或者是灯火阑珊,那人回眸浅笑……
阿竹构思了八百种美人图,却没想到凌樾第一笔画得是“眼睛”。
一双千娇百媚的桃花眼。
明明那样漂亮,却教人看得心里酸酸沉沉的,好想流泪。
凌樾也顿住了笔。
他已经完全想不清楚,沈颜笑得的时候了。
沈颜是娇花,也是野草。
少年丧母,被拐卖入春风楼,与国师虚与委蛇,与宾客推杯换盏,被灌了迷药也当是被狗咬了口,从不自怨自艾。
他像野草一样生机勃勃的活着,即便为保清白存了死志,也整日笑嘻嘻和个没事人似的。
可自从遇见了自己,笑得就越来越少了,恣意张扬都被锁了起来,只剩下眉间永远似有若无的哀伤。
凌樾没办法顺利地画完这副画,每隔几分钟,就要去京中走一走,看看集市上忙碌的身影,听听喧哗吵闹的吆喝声,学学旁人都是怎么平静充实的活着。
待久了便感觉自己也融入了其中,被人潮推着走,不用思考,行尸走肉……
休沐只有两日,阿竹已经离开了沈园,再回来时,凌樾才堪堪将那幅画像添上最后一笔。
他偷瞄隔得很远,看不真切,依稀见凌樾兔毫勾线笔上沾了红色的朱砂,点在那人眉心,是很小很小的一个点。
和神仙哥哥那枚眉心痣有点像,他悄无声息的凑近,然后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他娘的!
这不就是神仙哥哥吗!
他吓得市井脏话都在心里飞了出来。
凌樾在画的左下角写下神仙哥哥的生辰八字,把画慢慢卷起,珍之又重的封入一方细长的竹盒,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凌樾写的功德符咒,愿他轮回长安,福寿延年。
时辰到了,凌樾洒下一大箱金锭将画卷遮掩,足足填满半坑。
“你从哪里弄来的茶?”
“山人自有妙计,”沈颜将被绣花针扎得千疮百孔的手藏在袖中,期盼道:“殿下,好喝吗?这是西凉最好的云山春茶!”
“味苦色沉,难以下咽。”
可你那日宴席,喝了三杯。
凌樾自觉语气过重,别扭找补,“你若为此粗鄙之物,害了病痛风寒,才真是得不偿失!”
太粗鄙了吗?外商的茶叶很贵,他锈一年的绢丝也买不起半块,都是权贵富贾才配饮用的。
他真没用,连块好茶都给不了凌樾。
沈颜失神道:“真想有花不完的银子啊……”
又一箱西凉蓝田玉尽倾而下,珠光翠绿,琳琅满目。
“殿下,你看!”沈颜神秘兮兮的拉起被子,罩住两人,一颗拇指大小的蓝田玉在手心莹莹幽光,“明日殿下带上它赴宴,定是羡煞旁人!”
凌樾大怒,“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回春风楼!”
“不曾不曾,我托顾忘取的,不会给殿下带来麻烦的。”沈颜忙解释道:“我以前见这个玉石好看,又是个王爷送的,偷偷趁取胭脂时,埋在了楼外柳树下。昨日殿下说要见贵人,才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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