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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仇恨(水戈骨土亘)



第277章 世界-1(IV)
高速公路的行程比屠休想象得要漫长,闻哲的沉默与故意忽略让他倍感无聊。
等闻哲发现对方表现得过于沉默时,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伴着屠休胸口规律的起伏,让他看起来与醒来时完全相反,既没有对周遭的不屑一顾,也没有无法预测的矛盾与疯狂,显得安静且温顺。
闻哲瞥了对方一眼,而后是第二眼,并且随着次数的增加,不断延长在漂亮的下颚与颈部线条上停留的时间。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发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看向对方了,于是他干脆放任自己抬起手,探向对方的脸或颈侧。
他不确定自己碰了哪里,只记得自己没有过多流连,同时在心下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随后就打开了空调,选择了对方所习惯的自己却觉得热的温度。
屠休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疲惫,简直都有些不像是平时的自己了。但他睡得很浅,始终记得自己正睡在闻哲身边的副驾驶座上,也知道对方碰触了自己的脖子,还为自己调高了车内的温度。他想抓住对方不经意的体贴,趁机打破彼此的隔阂,却不知为何怎么都醒不过来。
天似乎亮了,也似乎是暗的,而他身处昼夜之间,所以白昼与黑夜已经对他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他陷入了梦魇之中。
一个不仅称不上是危险,甚至是安静的,却也因此显得更为诡异的梦魇。
他看见了闻哲。
并非现在这个,而是略微年轻几岁的闻哲。
具体不知道几岁,但是眉宇间的少年感以标尺般的精准度展现出眉宇间的迷茫与青涩。
那个年少的闻哲正站在一扇窗外有海景的窗户边,表情平静地手举着手机,身体一动不动,嘴巴也是。除了偶尔颤动的眼睑,简直就像被暂停的画面。
他的视线始终定在窗外的那片海上,黑檀色的眼睛映着周围的光源,异常专注,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屠休不能确定。
直到对方举着手机的胳膊突然垂落下去,闻哲的表情还是没有出现变化。
屠休既无法揣度对方的想法,也无法靠近对方,只能站旁边看着对方,犹如一面摆放错位置的等身镜面。
这种不受控的状态让他发出了不安的呓语,几度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最终汇聚成了对方名字。
“……闻哲……”
“嗯?”
随着熟悉声音的轻应,不安的呓语悄然沉寂,车内只剩下两种节奏不同的呼吸声。
一种规律,另一种安静,而车子则始终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极其偶尔出现的转弯,也被提前预判并减速,让睡着的人根本感觉不出任何变化。
车停的时候,屠休突然睁开了眼睛,彻底从那个奇怪的梦魇中挣脱过来,却没有像面对其他梦境那样迅速遗忘,反而在与拉开副驾驶车门的闻哲四目相接时,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到机场了?”屠休朝对方伸出手,却被安全带拽回原位,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当即伸手去解安全带,没想到按下搭扣的同时,却被带子缠住了不能动的肩膀,还是闻哲伸手帮忙才将他解救出来。
“还没有。你可以再睡一会儿。”闻哲对近乎迫不及待跳下车的屠休解释道,“我只是要拿那盆花,没想到会吵醒你。”
“没事。正好我也想醒来。”屠休摇了摇头,来回环视周遭,很快就找到了旁边立着的“高速公路应急停车区”标识牌。
“为什么停在这里?”他问,“车坏了?”
“没坏。”闻哲边说边弯腰把那盆不知模样的花取出来。
他的动作少见的小心,惹得屠休露出不满的表情。
“这到底是什么?”他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我有个地方要去。”闻哲答非所问的单手抱着花盆,另一只手支撑着公路护栏翻身而出,随即把车钥匙递给屠休,“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
屠休警觉的伸出手,却没有接钥匙,反而隔着护栏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我也要去!”
“路很不好走。”
“我不管!”
“……”
看到对方露出小男孩般的表情,闻哲知道除非自己使用暴力,否则肯定没办法说服对方了。可对方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睡着,那半张安静的侧脸引得自己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暴力的打算自然来不及成形就被扼杀在心底,甚至没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腕。
“路真的很不好走。”闻哲示意对方去看公路外完全没有道路可言的杂草与树林,“我只是要把这盆花送过去。很快就回来了。”
“送到哪?送给谁?”屠休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去?这花盆里到底是什么?你……?”
第四个问题没来及问完,闻哲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屠休以为对方要走,当即就要跃出护栏扑向对方。可出乎意料的是,闻哲不止没有离开,反而阻止了对方跃过护栏。
闻哲抓住对方能动的那只手,让屠休帮忙扶着那盆花,自己则藉由护栏顶做为盆底的支撑,动手拆开了外层的牛皮纸袋。
花盆很普通,花却恰好相反。
如同白丝缎染上一滴湖绿,更深一些的细腻纹路像涓流一样从花蕊中间翩然扩散到瓣尖,在隐藏了所有攻击性的同时带着一种绝妙的克制。
竟然是素冠荷鼎。
不。不对。屠休记得自己曾经亲自见过素冠荷鼎的“培育者”,根本就不是刚见到的那位外表五十左右中年男人,而是个三十出头的人。
“他才是素冠荷鼎的真正培育者?”屠休难掩惊讶,“那我之前见到的人是谁?”
“他台面上的代理人。”闻哲说,“之一。”
屠休短暂沉默,很快又问:“你现在打算把素冠荷鼎送给谁?为什么不留着?这不是他专门为你培育的吗?你这样转送不太好吧?”
“是。但是没必要。它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思想媒介。”闻哲跳过了一部分问题,“虽然思想里可以容纳任何东西,却需要这样物理状态足够特别的实体,就能形成一种思想定式。就像我的精神本体是宝石的形式,而这种花的罕有程度也适合作为一种……”
“素冠荷鼎是另一种媒介形式。”屠休了然。
闻哲颔首:“只是二者的构成基础相反。一个诞生于思想,另一个只存在于现实。毕竟我不止需要能量节点,还需要一些物理性质的存在,才能锚记在我并不认可的节点。花作为我与那位造物主的联系,是衔接到下一个能量节点以前提供100%共感的辅主工具,为的是让我们此刻能拥有具备完全物理性质且自由行动的存在。”
闻哲突然给出了多次故意回避的答案。
“这就是我最开始戴着它出现在你面前的理由。”
既不为了美观,也不是为了引起谁的注意。
“我依靠它直到与你产生联系后,我的锚记媒介就是你了。”
他没说现在。屠休想。看来自己已经失去了作为节点本身的锚记功能。
“以刚才那个人为例,24小时是他的精神负载的极限,另一种辅助媒介就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了。”闻哲说,“所以花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特殊含义,只是一种媒介,是物理层面的工具。”
屠休“唔”了一声,却问:“如果我不沦为传染源,也会成为你某个时空节点里的媒介,一件物理层面的工具,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的工具。”
闻哲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奇怪的是屠休居然没有生气,反而问:“那我与你之间产生联系的物理条件是什么?”
闻哲沉默。
“你不说我就自己猜了?”屠休说。
虽然说是猜,但他成竹在胸。
“是海。”
闻哲没有说话,等同于默认。
可他们初识的地方并没有海,只有海盐芥末味的冰激凌。
“那你准备把素冠荷鼎送给谁?”屠休突然将话锋转回被闻哲故意避开的地方,“另一个媒介工具吗?下一次你会锚记他对吗?他是谁?长什么模样?是怎样的人?你们之间是什么联系?你回馈了他什……?”
屠休仿若无止尽的问题,陡然终止在闻哲的举动中。
他一手把尚未绽放的兰花折下,捋开了对方左耳边细碎的头发,将素冠荷鼎插在对方耳畔。
屠休讷讷地开阖了一下嘴巴,反射性地抚上自己耳郭上的兰花,瞪圆双眼地看着对方。
接着是更加出乎意料的情形。
闻哲忽然凑近,亲吻了屠休的唇角。
轻且短。
像是露水从花瓣上滑落,眨眼消失不见。
屠休怔住不动,连眼睛都忘记眨。
主动亲吻对方的闻哲自己也是一怔。只是足够短暂,在屠休察觉以前就已经恢复如常。
屠休半晌才回过神来,却来不及靠近,就被对方无情地拍开了妄图造次的手。
闻哲虽然挥开了对方的手,却没有远离对方,反而伸手摩挲了对方颈侧,顺手从对方手里接过差点滑落的花盆。
“我不看脸。”闻哲边说边重新将花盆包好,拎在手里,抬手用钥匙锁上车门并示意屠休跨过护栏。
“走吧。”他说,“既然你要跟,那就一起去。”
屠休两眼发懵,却不自觉抬起腿翻越了栅栏。
“不过,”闻哲伸手扶了对方一把并同时表示,“如果你敢在途中抱怨路难走。哪怕只抱怨半个字。我就揍你。”
“……”

第278章 世界-1(V)
树林比公路上看起来要茂密得多。一旦步入其中,光线就被吞没,犹如行走在夜晚,视野内只有或深或浅的暗绿色。
闻哲虽然称不上是非常熟悉这里一草一木,却对这片没有路的山林并不陌生,不仅在前行时有十分明确的方向,还能及时避开最危险的障碍,只是他走得并不快,带着一种谨慎的稳妥。
屠休正好与之相反。完全陌生的山路让没有多少徒步越野经验的他头疼不已,要不是在踉跄时及时扶住了旁侧的树干,差点摔了个满脸泥,切身体验到闻哲口中的“不好走”究竟困难到何种程度。随着逐渐深入树林,四周的空气里都充斥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味道,有些像岛上的“狩猎游戏区”,好在湿度和温度尚且没有达到热带地区的体感,只是这种环境对他的确不算友好,很容易让他进入应激状态。
“跟好。”
闻哲的声音及时唤回屠休的注意力。
“别走丢了。”
他边叮嘱边拨开眼前差点迎面撞上的一条枝杈,猫腰钻进了一棵树的阴影,眨眼就消失不见。
屠休当即竖起耳朵加快脚步,尽量将注意力集中于闻哲行走时制造的细碎响动,顺口捡回了刚才的话题。
“你说你不看脸,那你看重什么?是思想内在?”
“差不多。”闻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而且就算我看脸,你的赢面也不小。自信点。”
“……”
闻哲毫无起伏的口吻让屠休完全自信不起来,但他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回音,说明前方还没有到开阔地,闻哲自然就不可能加快脚步拉开彼此的距离,甚至到了后半段声音就没有出现大小变化了,说明他其实已经驻足在原地等待了。屠休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体贴,不自觉悄悄弯起唇角,同样猫腰钻过一截低矮的树杈枝丫,在绕过两棵遮挡住视线的大树后,终于看到闻哲站在原地等待自己的背影。
“我不信。”屠休边走向对方边道,“你刚才还说这是个思想匮乏的时代,肯定包括了我……”
“准确的说是:情绪。”闻哲没等对方与自己并肩就继续抬腿向前。
他径直跨过了前面两簇低矮的灌草,又提醒屠休小心脚下后才道出了后半句:“其实只要能表达出足够真实且复杂的情绪即可。”
“我还是不信——啊!”屠休紧随其后成功跨过了灌草,却差点被藏在后面的石块绊倒。
闻哲及时伸手扶住屠休,没想到对方站稳后却忙于去摸自己的耳郭,摸空后脸色骤变。
“掉了!”屠休慌道。
闻哲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掉了,但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朵花而已。”闻哲说,“掉就掉了。”
屠休顾不得与对方理论,当即屈身去草丛中寻找那朵素冠荷鼎,但它已经彻底消失在草丛里了。
“别找了。”闻哲伸手阻止对方。
“可你的‘媒介’怎么办?”屠休问。
他本以为接下来就是对方的奚落,包括自己执意跟过来的愚蠢决定,或者是没必要对那朵花如此执着,但他现在忙于寻找,根本顾不上那些。
没想到闻哲不止没有讽刺,反而直接伸手拽住了他,阻止了他想要折返回去寻找的打算。
“已经锚记了,就无所谓媒介了。”闻哲道,“你不熟悉这里的路,乱跑小心滚下山崖。我可没有山地救援经验。”
屠休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让步:“可是……”
他的“可是”没能说完,就被闻哲打断。
“听好。”闻哲道,“我只说这一次。”
“什么?”屠休看向对方。
“无论过去,未来,还是现在。”闻哲说,“你都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
屠休怔住。
“源于你的出身,源于你的天赋,源于你无论何时都不会被任何外部力量所击溃的坚韧,也源于你始终自相矛盾的脆弱内在,以及连你自己都无法自控的极端且复杂的情绪,甚至包括早已经与你的理智混淆在一起的本能所催生出的对感官刺激的渴求,因而你对我来说是最为特别的唯一存在。”
听罢如此动人的话,屠休却来不及欢欣雀跃就被对方随后抛出的话噎哑了。
“前提是你尽量保持安静少说话,”闻哲平静道,“否则就是个既浮夸又顽劣,还随时都在故作漫不经心的,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叛逆期少年。”
“……”
闻哲说完就抓住两眼发懵的屠休的手肘,拽着踉跄的对方跟随着自己的脚步继续向前。
剩下的山路其实并不算长,只是比开始那段还更难走,一些小坡目测超过60°角。
10分钟后,也可能是30分钟后,看起来相差无几的树丛就彻底扰乱了屠休对时间的认知,在他意识里留下一种尤为漫长的错觉。而当他们抵达目的地的那一刻,他就又立刻且彻底的遗忘了这一路上的所有困难。
树林的尽头有两米多宽的栅栏般的绵延灌木丛,而后是同样延绵却有明显人工修剪痕迹的绿草地。
二人跨过灌木,经过草地,终于驻足。
“这边树林茂密,路也几乎没有,没有人会自找麻烦的选择这种困难的路线,所以就没有装安保监控。”
闻哲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屠休却完全无法平静。
他看见草地彼端显露出又一座温室的轮廓,根本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讶。
“不过温室的门和内部都有监控,”闻哲却在继续,“如果安保复查监控备份看到了作为‘非登记住户’的你肯定会警惕起来,甚至会封掉这条通道。所以你跟到这里就好,那边我自己过去比较稳妥。”
屠休没有说话,但他已经意识到他们已经沿着高速公路开出了很远,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山中那片与世隔绝的“隐居地”,抵达了城市近郊。尤其是闻哲与温室里那对年长夫妻的轮廓相似程度,既不容否认地呈现出他们在血缘上的关联性,也佐证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屠休其实之前曾经来过,只是那是走的是正门,也体验过了堪称严苛的保安检查流程,最后才用“与闻哲关系不错的校友”身份成功接触了闻哲的父母。
确切的说是不确定。
外表的不容辩驳与基因检测的完全无关让屠休一度定义为:假,此刻却因为闻哲行为再度将真与假彻底地混淆在了一起。
尽管他一刹间思考了许多,可他很快就选择保守这条山路的小秘密,让它彻底成为了二人之间共有的秘密。
闻哲的确是来看望自己的父母,却挑选了一条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山路”,故意选择了监控拍不到的地方,同时他还表明不想暴露这条特殊的道路,犹如执着于这种非法潜入般的行径。
就算屠休的脑子从来没有了解过普通的亲子关系应该如何,也明白面前这种模式肯定不对,甚至在他眼中都堪称诡异了。就好像闻哲虽然是来看望父母,可又并非如此。因为他虽然来了,却并不打算直接面对他们,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如此,甚至连正门都没有走,而是选择了这条诡异的、除闻哲自己以外无人知晓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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