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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无穷山色)


职业使然,驱邪师经常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故而每次出外勤,相关人员都会随身携带一张传讯符,用来在紧急关头向同行求救。
孙凌的丢了,但徐应的还没有。
徐应立刻照办。
但光是这些远远不够,孙凌急得团团转,末了一口咬破了食指,扑到窗前,在玻璃上画了两张辟邪符。接着又趴到地上,飞快地涂抹起来。
徐应看孙凌写写停停,写写停停,画出来的图案愈发地复杂,忍不住感叹道:“好厉害的阵法!你总是停笔,是因为阵法太难,要攒足力气才能画吗?”
孟云君似乎笑了一声。
孙凌的脸由白转红:“……我把阵法图忘了,停下来想想。”
徐应:“……”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孙凌口中念念有词,见缝插针地说,“这叫诸邪辟易阵法,威力巨大,我以前学过,但都是几个同事一起画的,我只负责自己的一部分……这一笔,这一笔后面是啥来着……”
孙凌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拼命回忆,可惜记忆力并不为意志所转移,任是孙凌快要挠破了头,该不记得的就是不记得。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一只狰狞的怪手攀了上来,一爪子就扯破了孙凌贴在窗户上的、聊作安慰的镇宅符,探了半个身体进来。
他爬伏着行走,四肢长而畸形,蜘蛛一样扒着地板,青面獠牙,身躯像枯柴一样干瘪。
“罗刹。”孟云君一口叫破了这个怪物的名字。
孙凌崩溃道:“大哥!你咋还这么镇定啊!我们快要被吃掉了!”
孟云君:“你不是画了诸邪辟易大阵吗?”
他表现得太镇定自若了,导致孙凌乍一听,居然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对他过于信任了。
说话间,罗刹已经把窗户踹碎,跳进了徐应的阳台,孙凌画在墙上的辟邪符瞬间光芒大盛,但罗刹全然不惧,忍着符篆施加在身上的疼痛,一尾巴抽上了墙壁,抽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干脆利落地破坏掉辟邪符,咆哮着向他们三人扑去。
传说中的诸邪辟易大阵,孙凌没能完成——实际上他就是胡蒙瞎猜地画完了,会起到什么作用还是两说——而怪物已经近在咫尺。
关键时刻,他英勇无畏地冲了过去,一头撞上了罗刹,指望着能以血肉之躯为同伴争取一点时间。
其实他还想反抗来着,拳头没挥出去,就被狠狠地掼在地上,痛到肩胛骨都快碎了。
“再坚持十分钟!支援十分钟就到!”生死关头,孙凌猛地翻身抱住罗刹的双腿,对想扑过来共患难的徐应喊道:“你不要过来!找个地方躲起来!”
徐应刚做了个要扑过去的动作,就被孟云君拽住了。
尽管孙凌视死如归,但想到自己即将英年早逝,就不由地悲从中来,眼泪滂沱而下:“我牺牲后,好歹帮忙给拼个全尸,清明节别忘了给我献花。呜呜呜呜呜呜!”
徐应:“孙凌!”
孙凌一边哭哭啼啼交待遗言,一边被拖在地上走。罗刹本来是冲着徐应来的,在场的其余两人不过是添头,但孙凌如此努力地赴死,叫他无法不第一个关照他。
于是,被搞烦了的罗刹鬼一脚踢开了孙凌,扼住了他的喉咙。
“还不出手吗?”孟云君忽然说。
徐应泪眼朦胧道:“是我没用,我拖累你们了。”
“.…..”
孟云君无奈道:“我说的不是你。”
徐应空白的大脑将将冒出一个问号,眼前就蓦地升起一团黑雾。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亲眼目睹了自己身前站着的黑猫一阵轻烟似的散去了,凭空化作了一个红衣青年。
黑猫大变厉鬼,徐应目瞪口呆。
晏灵修烦躁地呼出一口气。
一旁的孟云君抱着双臂,事不关己地看热闹,见他目光扫过,这个方才迫使他不得不站出来的罪魁祸首竟然眼角一弯,冲他无声地笑了起来。
晏灵修十分气不过,但现在不是找孟云君算账的时候。他移开目光,低喝道:“松手。”
孙凌已经被掐得翻起了白眼,指甲在罗刹鬼的胳膊上都要抓劈了,就在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从嗓子眼里飘出去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量倏地一松,慢慢撤了出去。
孙凌捂着喉咙,没命地咳了起来,但一看见罗刹背后的红衣厉鬼,他眼泪流到一半,忽然一边哭一边打起了嗝。
晏灵修被他涕泗横流,大张着嘴的样子辣到了眼睛,眼不见为净地转开视线。
“过来。”
此话一出,罗刹就像是被扯住手脚的提线木偶,笨拙地直起了身,但仍不肯服输,四肢青筋毕露,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
“过来。”晏灵修重复道。
罗刹在原地挣扎了片刻,表情最终变得木然,温顺地走到了晏灵修身前,将头颅递到了他手下。
“前辈!”孙凌终于回了神,大喊道,“请前辈手下留情。”
晏灵修面无表情地掀了他一眼。
直面厉鬼的孙凌一阵心跳失速,硬着头皮道:“我们调查局需要找出幕后真凶,麻烦前辈留一个活口。”
他倒没想着对方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请求就收手,但罗刹一死,今晚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功亏一篑了,他实在是不甘心。
孙凌正纠结着该如何是好,却见下一秒,厉鬼前辈真的放下了手,不再做出要扭掉他脑袋的动作了。
晏灵修挥手召来了什么东西,朝罗刹一丢,那罗刹就像被吸了进去似的,“嘭”地一下消失了,掉下去一只老鼠挂件。两只眼睛黑得发亮,分外诡异。
孙凌:“这是……”
“他被我关进去了,”晏灵修说,“这样方便你们拿。”
徐应腿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只老鼠是他买来逗猫的玩具……虽然对方从来没玩过,徐应还曾经为此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答案,却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用布偶老鼠戏耍厉鬼,其离谱程度简直跟用蜡烛烧老虎的胡须不相上下。
想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依然是灯火通明的一个晚上。
一切都相似到仿佛是昨天的情景再现,不同的是工作人员今晚并不需要出去抓逃犯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端着杯子,装模作样去茶水间接热水,然后在经过接待室时飞快地往里瞟一眼,乐此不疲,去的最多的一位已经连喝了四杯,跑了三趟厕所。
接到通知的张成润匆匆赶到,关上大门,隔离了那些好奇的目光。
“特殊事件调查局林州市分局局长兼外勤队队长,张成润。”他自我介绍道,“抱歉,我来迟了。”
“晏灵修。”会议桌前的青年说。
“晏先生,你好。”张成润从善如流地称呼道。
他坐到了晏灵修对面。
厉鬼照旧是一身红衣,明明是张扬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总是显得凄凉又冰冷,即使头顶就是亮到晃眼的白炽灯,也还是和光明有种格格不入的排斥感。
越是厉害的恶鬼,就越是难以控制,尤其是“厉”。
传说他们之所以一身红衣,就是因为死相凄惨,衣服都被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因此,在恨意的影响下,几乎没有谁能维持理智,一经现世,往往会在报复中陷入癫狂。结局不是被天雷劈死,就是被驱邪师联手诛灭,少有例外。
眼前这只虽然看着神智清醒,没有暴起伤人的意思,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疯,非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啊!
——毕竟,调查局里可没有哪个人能制服得了“厉”。
张成润全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递给他一张表格道:“相信您也了解调查局的管理方式,我在此就不多说了,这里有一份调查问卷,请您填一下基本信息。”
晏灵修没什么抗拒地接过了表格,只在拿圆珠笔时怔住了。
“看来是只古时候的‘老’鬼。”张成润思索道,“我要不要拿笔墨纸砚过来?”
但晏灵修貌似只是对现代的书写工具不太习惯,稍稍花了几秒时间回忆握笔的姿势,便在题头的位置流畅地填写了自己的姓名。
他很快就停笔了。
名义上,晏灵修是来配合调查徐应的案子,顺便做个身份登记的,但在场的双方都知道,这场谈话不会那么简单——简单的话,来做登记的就不是张成润,门外也不会守了一整个调查局,时刻准备着冲进去解救队长了。
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张成润释放出友好相处的善意,而晏灵修则交待出去一些身份信息,证明自己并不存在危害社会的念头。
当然,张成润没指望晏灵修能大咧咧地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他。“厉”之所以能成为“厉”,当然是藏有底牌的,张成润可以理解。
——可这底牌藏得也太多了吧!整张表格除了最开头的“姓名”“性别”晏灵修填了之外,其余地方都是大片的空白。
张成润也没接触过“厉”,一时误以为是自己对“基本信息”的理解和他们不同,闹了误会。
然而晏灵修说:“许多事情我都忘记了,无法回答。”
“哦?”张成润心念电转,无数古老而邪恶的术法在脑海中排着队呼啸而过。
晏灵修摇头道:“我醒来后就是这样了。”
“醒?”张成润愈发感到迷惑。
晏灵修倒也坦诚,直说道:“我侥幸被一个树灵保住了残魂,用了几百年才凝聚出实体,其余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晏灵修没有说假话,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在他死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浑浑噩噩。有时候是醒着的,更多时候,他无知无觉地沉睡着,无所谓四季与时间,数不清的画面在梦中走马灯似的转换而过。
随着时间推移,那些画面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渐渐地,他“醒”了过来。
过去的记忆也随之丢失了。
偶尔他也会回想起当初做梦时的情绪。
那是一种沉溺在水中,求上不能,求下不得,无着无落的绝望,压抑到让他喘不上气。
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在刻意的遗忘下,不用多久,他就连这个也一并忘记了。
天长日久,数百年光阴转瞬即逝,只有一只叽叽喳喳的树灵陪在他身边。
树灵说他叫“晏灵修”,活着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更多的,树灵自己也记不得。
总之,他们住在深山老林,远离人烟地过了许多年。
树灵是一个活泼的小孩性格,一直想出去玩耍,为此努力修炼,本体动不了,他就凝聚出了一个分身,变成小动物在树林里到处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离开本体太远。
十六年前,他们的生活发生了转折。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很久没有下雨了,山林里大片大片的草木都枯死了。尽管干旱伤害不到他们,但树灵还是感到不舒服,那段时间也不去散心了,整天和晏灵修坐在树枝上发呆。
有一天,树灵看到一个小男孩。他叫徐应。
“原来如此……”张成润自言自语道。
他转念一想,对晏灵修遗忘的记忆也没有那么纠结了。
一个厉鬼时至今日仍能保持清醒,也许就是因为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惨死的,现在看来,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谈话继续进行下去,他们成功达成了共识。
晏灵修该做的都做完了,但张成润还有案子要办——被困在玩具老鼠里的罗刹还等着他去追查幕后真凶呢!
“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见暂时没有他的事了,晏灵修冲张成润点点头,走出了会议厅。
房门外,一堆竖着耳朵戒备的驱邪师赶忙跑回原位,写文件的写文件,整理桌子的整理桌子,一个两个都做出专心工作的样子,目送着晏灵修一路穿过办公区,消失在走廊里了,议论声才陡然爆发出来。
晏灵修耳聪目明,听得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懒得理会。
他不在乎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不管是贬低还是在说好话。
这时,他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见到他来,蹭的站了起来,缩手缩脚的一脸局促。
“我,我是来道歉的!”徐应埋着头,结结巴巴道,“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冒犯了您,请您原谅!”
晏灵修:“.…..”
他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等着他打发呢!

晏灵修刚刚掉了马甲,心情和徐应一样复杂。
十六年前,徐应小朋友贪玩跑进了山林,结果在里面迷了路,绕了大半天也出不去。阳光最强烈的时候,他跑到一棵槐树下乘凉。正无聊的树灵玩心大起,分神化作了一只黑猫,从天而降,掉在了徐应的头顶。
徐应小朋友取名能力堪忧,喊树灵“皮皮”,高高兴兴地把他带走了。
树灵在徐应家里生活了十六年,直到法力枯竭,无法维持住黑猫的形态了,才依依不舍地跑回了槐树本体里。
恰好那时徐应大学毕业,定居林州市,树灵一边休养,一边担心他在林州市有了别的玩伴,担心来担心去,他想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叫晏灵修也变成一只黑猫,跟过去守着他。
晏灵修十足的抗拒,但说不出反对的话。
他了解自己的性格,死就死了,绝对不会想着再回来搅弄风雨。也许就在死后到醒来的那段时间,树灵不计代价地做了什么,让他换了一种方式“活着”,才不得不化为本体,扎根在山林里半步不能挪动。
因此,但凡树灵有什么请求,晏灵修能满足他的都满足了,这次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看着徐应头顶的发旋,晏灵修无比后悔于自己当时的草率。
——他怪不了徐应,因为猫是他自己变的,但要说跟徐应说没关系,是我先骗了你,晏灵修又非常不情愿,因为变猫并不是什么好体验,被追着喂猫粮的经历,他再也不要有了!
无言以对,只好转移话题。
“是树灵……皮皮,”晏灵修艰难地吐出这个质朴的名字,“他让我来照看你的。”
徐应着实反应了一会才抬起了头,脸上还带着如坠梦境的茫然:“欸?”
晏灵修一向不耐烦徐应的迟钝,这意味着自己要想给他说明这件事,必然要耗费许多唇舌。他耐着脾气道:“你要是有空,就回老家一趟——你不是想念皮皮吗?他就是那棵树。你去见他,他会很高兴的。”
“皮皮?”
连着两天的险象环生,使得徐应的承受力大幅度提高,在听到养了十来年的宠物猫居然是一棵树时,也不过是呆了几秒,接着便难掩惊喜道:“皮皮还活着!”
晏灵修:“……”
也算是抓住重点了吧……
徐应归心似箭,以至于都没心思再跟他寻根究底了,一阵风刮出了走廊,看样子是想连夜就买车票回家。
晏灵修:“等等!你——”
他现在就算想回去也不行啊!他的案子还没了结,为安全考虑,调查局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放他出去的。
但徐应已经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晏灵修:“.…..”跑了也好,就不用自己和他说明前因后果了。
孟云君仿佛猜出了他在想什么,接口道:“调查局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应该很快就能找得到幕后真凶,徐应不会再有危险了。”
他方才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旁听,很没有存在感,若是不主动开口,晏灵修兴许一时间还注意不到他。
一想到自己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晏灵修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他自认是个平平无奇的厉鬼,如无必要,实在不想和有关部门打交道。原本的计划,就是平平安安地照看徐应一段时间,完成树灵的嘱托,然后回到山林,继续之前与世隔绝的日子,最好一分一毫的改变都不要有。
——特别是他能力诡异,轻易就能把别人变成傀儡,太像修炼了什么邪术了!他根本解释不清楚!于是遮遮掩掩,更加不愿意出现在人前。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孟云君突然跳出来揭破了他的伪装。他费尽心机掩饰,结果老底儿还是掉了!
也许这就是骗人的代价吧!孟云君可不是傻乎乎的徐应,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糊弄得了的。
明明对方并不能威胁到他,但晏灵修却根本放松不下来,语气冷淡地回道:“虽然不知道你具体做了什么,但我如今身份暴露,肯定逃不开你的手笔。”
孟云君笑道:“生气了?
晏灵修不搭话,紧盯着他:“你根本没有忘记过我。”
想到这里,晏灵修有些不可思议,但若不是如此,根本解释不了孟云君为何会如此笃定,非要咬住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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