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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无穷山色)


孟云君向他简单讲了一下管春城的现状,听得孙凌脸上的困意如退潮一般飞快地落了下去,但他没见过现场,终究少了几分惊骇,还是好奇居多:“就是因为这个病,管春城后来才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那边,罗子书终于抓到机会,他迫不及待地推了推眼镜,滔滔不绝地开始了自己酝酿已久的长篇大论——
“我以前看到过和管春城有关的记载,说它大约存在于距今一千三百年前,是个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当地百姓世居山中,淳朴好客,生活平静富足。可突然有一天,城里却爆发了一场瘟疫,并在一旬之内迅速席卷全城,活下来的山民十不存一。更离奇的是,幸存者逃出去后,好不容易求了驱邪师回来救人,却再也没能找到进山的路,前前后后多少人,管春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孙凌:“可我们不是找到了吗?”
“当然会有杜撰的成分,”罗子书说,“那是一本野史杂谈,可信度不高,我也以为管春城是胡编乱造来的,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常徽:“书上有说这个瘟疫是怎么来的吗?是天灾?还是人祸?”
“确实是人祸不假,”罗子书道,“逃出来的山民说是有个姓何的道人在他们的饭食里下毒,此后还如何如何用花言巧语蒙蔽他们,被拆穿后玩火自焚,死在了自己亲手扩散的瘟疫下……这就实在有些荒唐草率了。至于别的记录,就更前言不搭后语,我猜它的作者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流言,就生搬硬套了一个恶有恶报的故事,对凶手强行,嗯……剧情杀!”
他正说得意犹未尽,却瞥见了孙凌煞白的脸色,迟疑地停了下来,半晌讷讷问道:“这儿不会真有个何道人吧……”
“如你所料,我们昨天就见到了,”陈绛竹矜持地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他长得一副老好人相,确实很有迷惑性,我们完全没发现他残忍的另一面。”
常妍焦虑地咬着指甲,过了一会,忽的兴奋起来:“莲花山的阵主会不会就是何道人?我们除掉了他,是不是就能从壁画里出去了?”
孟云君笑了笑,说道:“是个办法,可以试试。”

晏灵修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荒凉的古道上,腰间细碎的银铃和桃木剑磕在腿上的“哒”“哒”声,随着他的脚步一走一晃,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讨厌的声音在耳边喋喋不休。
“你竟然真的破了我布下的阵法!”阎扶的语气有点复杂,“要不要猜猜里面藏了什么?有个大惊喜哦!”
晏灵修充耳不闻,他也不感觉扫兴,自娱自乐地念叨起来:“没兴趣?那我就换个话题,这个你一定想听——说给谁谁不好奇呢?两个魂魄共生在同一副躯壳里,潜移默化中竟然可以带来那么多变化。”
他笑嘻嘻地道:“你那么聪明,肯定早就发现了吧,不知不觉间,你从我身上继承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抽人魂魄的邪术,无论记录得再艰涩,你看一遍就能懂。对于恶意,你也比常人更加敏锐。那些被你救下一命的人,但凡有什么损失,心里非但没有感激,反而会怨恨你不尽心尽力,表面装得再好,可你全都一清二楚——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就是恶本身。”晏灵修回答道。
“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阎扶吹了声口哨,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古里古怪地笑出了声。
他轻轻道:“嫉妒、憎恶、仇恨、暴戾……人生八苦,贪嗔痴怨,它们都是维持我生长的养料。”
“你当我不明白吗?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我的结局就注定了。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会对我喊打喊杀、口诛笔伐,前赴后继地想要置我于死地!他们英勇无畏、大义凛然、救天下苍生于水火!而我就是百死难赎的大魔头!”
晏灵修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与伦比的压抑和难以抵抗的悲愤。他闭了闭眼,清心铃无风自动,帮他压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陌生情绪。
“可那些凡人呢?古往今来,他们自相残杀的速度,我拍马也赶不上。”
阎扶不住冷笑,“若非凡人滋生出这世上千奇百怪的恶,又何来的我。他们以此造就了我,为何我不能以此去回报他们!”
咒骂声不绝于耳,晏灵修面色却纹丝不动。
阎扶这个以祸害苍生为己任的大魔头,在他身体里一关关到如今,着实是闷坏了,再加上他还没有放弃策反晏灵修这一颇有挑战性的计划,因此常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试图蛊惑人心。
晏灵修如此这般生活了十年,一开始还会难以控制地被阎扶传递过来的情绪影响,克制不住内心的怨愤,奈何他十分能忍会装,渐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不露声色”。常常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分心将阎扶说的每一句话抽丝剥茧,判断哪句是有感而发,哪句是花言巧语。心思转得都像麻花了,外表却全丝毫看不出来。
阎扶性情一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上一秒还恨得几欲吐血,下一秒不知怎么的,又恢复了理智,笑声颇有些瘆人。
他语气讥诮地嘲讽道:“哈!他们替天行道,我却偏要作恶多端!”
晏灵修无声地念了句口诀,脚边立刻冒出一圈火苗,在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蔓延上四周的荒草,一路声势浩大地烧了过去。
他再打一个响指,那熊熊大火便应声而灭,露出被烧得一片焦黑的土地,还有不远处一个背对着他,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的“人”。
那“人”头发蓬乱,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几乎磨成了一层纱,脏的看不出本色。
他盘腿坐在一块石碑上,臂弯里似乎抱着什么,正在低声哼着曲子,只是声音僵硬沙哑,吐字都是一个一个往外蹦,仿佛后世失真卡顿的磁带,断续又诡异。
晏灵修握住桃木剑,试探着走近。到了据他一丈远的位置,那“人”才猛地直起身,向后扭过头。
在看清他脸的那一瞬间,晏灵修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张惨淡阴冷的面孔,浑浊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肤色灰败,干瘪的嘴唇包不住牙齿,额角密布着蛛网似的紫色血管,脸上的皮整个垮了下来,上半张脸尚还能从眉眼走向中依稀看出曾经的端正清肃,下半张脸却堆起了层层叠叠的皱纹,像是一只皮囊老旧的沙皮狗。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对,比鬼可怕多了。
然而他的怀里却抱着一个婴儿,在那荒腔走调的摇篮曲里安稳地熟睡着。
“这是我最杰出的一个作品——活死人!”阎扶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我把他关在这群山之中,已经有三百年了,以后还将有第二个、第三个三百年,这不就是每个凡人都日思夜想的长生吗?他该跪下来多谢我才是……不过他从哪儿捡了个小娃娃?”
活死人的眼珠定格在晏灵修身上,他放下襁褓,死气沉沉的面皮剧烈地抖动起来。
“小心了,”阎扶不怀好意地提醒道,“这个东西极为暴躁易怒,一旦受到惊动,可是会发狂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晏灵修才将桃木剑横在身前,活死人的喉咙里就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声带能震动出的嘶吼,他脸上浮现一种生动的狰狞之色,摇晃婴儿时仅有的一点清醒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亮出又长又脏,多年没修剪的指甲,如狼似虎地朝晏灵修扑来。
晏灵修反应极快,就地一滚,单手撑地,桃木剑一抬,正好削断了两根刺向自己喉咙的长指甲。
这一举动惹得活死人大怒,浑身黑气暴涨,开闸泄洪地涌了过去,和晏灵修你死我活地斗起法来。
他们这边僵持不下,远离战场的婴儿忽然动了动,可能是襁褓太冷、石碑太硬,他醒了过来,却等不到有人来哄自己。
小娃娃懂得什么,他不舒服,于是便放声大哭起来。
方圆百里都被阎扶设下的阵法困住了,里边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进不来,这个婴儿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估计是被他的父母抛弃到山中,又被浑浑噩噩的活死人捡了回去——婴儿存在感微弱,恰好钻了阵法的空子。
没人清楚活死人为何没有一见面就弄死这个小孩子,或许是因为他为数不多的人性“回光返照”,或许因为一个婴儿对他无法造成威胁,又或许单纯出于无聊,想玩几天解闷……但不论如何,这个婴儿还好端端地喘着气,足见活死人暂时还不想要了他的小命。
然而,此刻的活死人杀心炽盛,听到哭声,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头,一把抓住襁褓,将他高高举起。
晏灵修离得稍远,没能及时拦住他。眼看着活死人就要把婴儿活生生砸死,想也不想就道:“住手!”
当然晏灵修还没狂妄自大这个地步,以为自己随便一声喊,就能安抚住暴走的活死人,那一刹那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完全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可接下去的发展,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活死人高举襁褓的动作蓦地定格在原地,周身翻滚的黑烟也跟着偃旗息鼓,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逼迫他不得不放下手臂,言出法随地履行晏灵修慌乱中的那句——住手。
一寸寸凉意顺着他的血流遍了全身,晏灵修如坠冰窟,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半晌好像是冷极了似的,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阎扶的轻笑中满是愉悦。
“怎么办?”他好整以暇,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用那种华丽又冰冷的声音叹息道,“你该如何是好呢?”
“灵修……灵修!”
晏灵修猛然惊醒,眼睛里还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色,同时衣角飞快地攀上一抹红,外溢的鬼气刮开了窗户,清新的晨风“呼啦”一下涌进来,不由分说地卷了他一头一脸。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街上渐渐有了行人,除了他和孟云君,其他人正围坐在一起吃早饭,热气腾腾的米粥带来一股人间烟火气。
温暖蓬松的香气飘到鼻端,仿佛打开了某个枷锁,晏灵修迟钝地眨了下眼,这才从噩梦中挣脱出来,重新有了知觉。
顿了一下,孟云君若无其事地接上刚才的话:“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晏灵修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复杂,执着又专注……好像非得从他的眼底找出些什么不可。
孟云君被他看得一怔,可惜还没来得及品味出其中的滋味,晏灵修就又掩饰地别开眼,转而收拾起了那些散得到处都是的鬼气,将它们团成一团,全都塞回了身体里。
一般来说,只要没有表现出攻击性,鬼气对人的危害是很小的,除了待久了可能要得重感冒之外,夏天完全可以当空调使。整个过程中,只有陈绛竹隐晦地朝这边望了一眼,别人全都不约而同地裹了裹衣服,只当是屋内外温差大。
然而身体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法器却可以——报警器在常妍的包里乌拉乌拉亮起来,提醒在场的所有人,他们中潜伏着一个可怕的大鬼。
常妍、常徽和罗子书当即如临大敌,筷子一撂就拿着各种符咒法器冲了出去,可报警器诈尸似的闪了两下,接着就再也不动弹了,任凭常妍怎么试,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难道出故障了?”常妍嘀咕着回来,问旁边的孙凌,“你听说过吗?幻境会不会影响法器的准确性?”
孙凌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手中的馒头好像成了珍馐美味,吃得他头也不抬。
晏灵修坐到空位上,意思意思盛了碗粥,食不知味地尝了两口,又拿着勺子发起了呆。
就那么一会工夫,自己居然撑着额头睡着了。
是记忆逐渐复苏的原因吗?
还是这个幻境对他有特别的作用?
他心事重重地思量着前因后果,忽然听到窗外此起彼伏的尖叫。
“是鬼!是鬼啊!”
“他变成鬼了!”
“往这边跑了,快抓住他!”……
报警器的后遗症还没消退,常妍应激似的跳起来,抓起背包就趴到了窗户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慢半拍跟上去的常徽生怕她激动过度,一头栽下去,忙在后边扯住了妹妹衣领。
“他们在追一个人……不对!那个是鬼,他的身体是透明的,没有影子!”常妍的声音在情绪的作用下微微发着抖,报警器变本加厉地闪烁起来,“我记得他,他是昨晚敲锣的更夫!”
作者有话说:
算是对反派大boss的设定补充,免得他形象太扁平了......虽然补充完也没丰富到哪里去。

第44章 送上门的凶手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驼背老头仓皇地从酒楼前跑过去。他所到之处,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来不及回家行人躲在每个能藏身的空隙里,哆嗦着不敢露头。
孙凌挤到窗口时,一个青灰的身影恰好在他眼前一掠而过。何期紧追在更夫鬼身后,几步拉近了距离,掷出了手中的太极八卦盘。
顷刻间巨大的法阵当空落下,两仪四象各列其位,阴阳双鱼首尾相衔,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火线燃烧着合拢在一起,组成生生不息的太极八卦图,刹那放出万丈金光,朝更夫铺天盖地地落下。
孙凌一把扯住旁边的常妍,正要告诉他楼下这人的身份,哪知因为过于紧张,眼睛瞪得比平常大,猝不及防被这法阵的熠熠金光闪了个狠的,当场成了瞎子。
“他……阿嚏,他就是……阿嚏!”孙凌的眼睛睁都睁不开,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泪如雨下,七窍相通,连累得鼻子也开始遭罪,话没说完就涕泪齐下地打了两个大喷嚏,那句呼之欲出的“何道人”直接被他喷到了九霄云外。
好在常妍和他的心思就放在同一件事上,闻言不假思索道:“他就是何道人?”
孙凌泪眼朦胧,连连点头。
酒楼下,更夫鬼已经被八卦盘幻化出的巨大法阵压倒在地,却还垂死挣扎地想要逃跑,指甲将地面抠出道道沟壑,弯成虾米的脊背看着更畸形了。
有居民大着胆子从门缝往外偷看,被他扭曲的面孔吓了一跳,“砰”地锁死了门。
谁都不清楚这个每晚提着灯笼、慢吞吞往前挪的老头是什么时候死去的,有可能他才刚刚断气,可能他早就死了,身体被遗忘在某个角落,只是仍记得每晚都要出来敲锣打更……可惜从没有人注意过他,即便他们日日都听他的打更声入睡。
口齿不清的嘶叫直直地传上二楼,常妍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陈绛竹十分不解,扭头看向其他人。
他这个满打满算才到三岁的新鬼,生前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上学打工养妹妹上,死后则一门心思地想让全村人做噩梦,业务着实繁忙,因此对人和鬼之间由来已久的恩怨情仇知之甚少。
“这世上总有清醒的,即便死去也仍旧能保持理智的鬼在,即便会有一些普通人受到恶鬼的伤害,也不应该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才对。”陈绛竹皱着眉往下看,“而且这个更夫似乎还没有伤过人。”
“如果是距离现在一千年之内,你的假设还有可能被实现,但在一千年之外,这样的事绝无可能。”孟云君道。
“怎么会?”
“因为鬼王,阎扶,他有控制人心的能力。”孟云君低声说,“不论生前是何等的英雄人物,意志力是如何的坚韧不屈,死后一旦化作鬼,都将服从他,归顺他,以他的命令为尊。更可怕的是,他还能随时随地,附身在这世上的任何一只鬼身上,让他代替自己杀人放火。
“管春城存在的时间,恰好是阎扶势力最强盛的时候,只要他想,甚至可以利用这个更夫将整个管春城夷为平地。所以,那个年代的驱邪师下手从不留情,哪怕那只鬼是无辜的……这不是他们太冷血,而是代价最小的办法了。”
在调查局待久了,他们难免忽略了一个事实——这不是人鬼各司其职、相安无事的后世,而是千年前两者你死我活、水火不容的时候。无数驱邪师用性命试错得来的教训,就是决不能心慈手软,但凡有人死后化鬼,奔波千里也要将它送入轮回。
“所幸,自古以来,只有阎扶一个会这种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控术。”罗子书颇为庆幸地说,“所以他一死,新生鬼不再受到他的控制,再加上一部分驱邪师前辈从中协调,时间一长,人与鬼的关系就慢慢缓和下来了。”
不,还有一个。
孙凌整个人都僵住了,几乎用尽了毕生的毅力才忍住不把眼神往晏灵修那里转,勉强镇定地接话道:“你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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