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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鱼西球球)


一开始宿怀璟只以为他是个变数,所以让行风多加监视。
熟料变数真的是个病秧子,从风月楼回去就昏了三天,弄得宿怀璟都忍不住怀疑他究竟意欲何为。
这些天一直是从行风口中听到他的消息:世子爷跟王妃说要娶亲了,世子爷在自己院子里收拾了一间光线最好的厢房,世子爷想将墙刷成椒房却被制止了,世子爷吩咐工匠打造了最豪华的家具,世子爷几乎买断了全京城各大书局的书……
他分明虚弱的连门都出不了,却好像真的在为自己‘进门’做十足的准备。
宿怀璟看不透他,却也不怎么在乎,毕竟从他的计划来看,宁宣王府比武康伯府要好太多,有人亲手来送跳板,他没有不接着的道理。
顺水推舟罢了。
而今天是第二次见面,病秧子好不容易出门,却依旧风尘仆仆地来找他,怒气冲冲地发了一通好大的火,在自己眼里早就习以为常的小事落到他眼中,竟小孩子性子地非要砸烂整间屋子才解气。
李长甫功利,请来的西席自然也不会多好,学问中等,人品也下乘,这半个多月来没少在家塾内见风使舵地使唤他。
宿怀璟并不怎么往心里去,他对每个欺辱过自己的人都有专门的报复手段,李长甫再过两日便会收到妻儿老小进京路上遭遇山匪财物被洗劫一空的消息,李盼烟也会被她那利令智昏的老爹送去武康伯世子床上。
秦鹏煊色-欲熏心,见异思迁,或许会宠幸爱护李盼烟一段时日,可等桃花面药效一过,一个没名没份无子嗣傍身的妾室,在伯府那样的环境里,只会凄惶度日,终身搓磨。
他对每个人都有计划,清醒地预料到所有人结局,所以就算被针对被欺负,也能面不改色,不觉得可气。
可是有人蛮不讲理地一再闯入,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前,护崽的小母鸡一般将他护在自己身后,跟个小炮仗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好像比自己还愤怒一样,他突然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握着自己的手温凉,穿的那样厚却还这么冷,攥他攥的那样紧,竟也没捂热几分。
宿怀璟甚至有些玩味地想,这美人灯一般的小王爷,怕不是今天回去又要晕三天吧。
罢,也算是为了他才动这么大肝火。
宿怀璟轻轻笑了一声,反手扣住容棠手腕,两指搭上他脉搏,温声问道:“怎么这般气,你不是要娶我进府了吗,何必在乎他们?”
李府破败的庭院里开了一株梨花,宿怀璟站在树下,语调清浅温柔,望着他笑:“嗯?夫君?”
作者有话说:
棠棠,你老攻开浪啦!!!你小心一点!

反倒因为动了气行了路吹了风出了汗,激起一阵停不下来的咳嗽。
双福慌里慌张忙凑上来帮他小心拍着后背,又将帕子递过去。宿怀璟扣着他手,片刻后放下,神情看不出异样,只在眉间聚了一抹浅淡的疑惑。
桎梏被松开,容棠咳了半天,缓过来气,凝眸神色复杂地递过去一眼,眼眶含着水雾,遥遥一望,竟透出几分幽怨的意味来。
宿怀璟觉得有趣,捻了捻手指,方才那点因脉象而起的疑问压在脑后,噙着笑含情脉脉地看向他,说话间神色一片坦然:“怎么,世子爷反悔了?不愿娶我?”
容棠一噎:“……那还是愿意的。”
宿怀璟微怔了怔,旋即笑意加深,向前一步,温和但强势地接过容棠捂嘴的那张帕子,垂眸扫了一眼,没有血迹:“那是不愿我那样称呼你?”
双福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声,容棠表情又渐渐复杂,偏生宿怀璟还凑近几分,注视着他眼睛低低沉沉地又唤了一句:“夫君?”
容棠:“……”草!
容小世子慌不择路地避开视线,偏过脑袋剩半个侧脸对向宿怀璟。
他感觉自己在犯罪。
平心而论,大反派长得是真的很好看,要是在现代,绝对是校园早恋一把好手,容棠如果是个弯的,一天一封情书能给他送一学期。
但那也仅限于早恋啊!
早恋情侣就算老公老婆叫上天那也是纯粹口嗨,谁都知道当不得真,但是大虞不一样。
大虞法定结婚年龄是15岁,早熟一点的16岁甚至都有娃了,原主要不是痴傻多病,保不齐他穿过来的时候后院有没有妻妾。
所以宿怀璟这两声‘夫君’叫出来,容棠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耍了个大流氓。
他生无可恋地问系统:“你说我现在改口让他叫我爹怎么样?”
系统:【你想当皇帝?】
容棠:“……”
他想了想原文被做成人彘的老皇帝,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哪个更操蛋。
他在这天人交战,宿怀璟在他对面,静悄悄地看这位世子爷偏过头不敢看自己,肤色带着常在病中不健康的苍白,被太阳一照,隐隐透出几分透明感来。
而这点透明,一丝丝、一丝丝、缓慢但真实发生的,在他面前被极其浅淡的薄红取代。
那点红色太浅了,若是离得远一些可能丁点儿都看不见,可偏偏底色过分白皙,这样直白显露在宿怀璟眼前的时候,仿似将一颗心拿出来正剖给他看。
宿怀璟挑了下眉,愈发纳闷了起来。
这么容易害羞的吗?
在青楼见他都能面不改色,却被这两句“夫君”叫红了脸?
这么……纯情?
宿怀璟心下缓慢溢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往后退了半步,敛了神情,指尖不受控制地在身侧轻敲,笑道:“别恼,我不叫了。”
容棠今天脑容量全在长公主那用了,现在cpu超载,想了半天该怎么回答他才能显得自己不那么变态,但宿怀璟却主动放过了他。
容棠顿时开心!
看呐!不愧是他喜欢的崽崽!
就是这么善解人意,比那所谓的男主好一百倍!!!
容棠快乐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礼节性大方地对宿怀璟说:“没关系,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天地良心,宿怀璟原本真的打算放过他了,闻言指尖拍子乱了一瞬,看着小世子脸上那笑意,鬼使神差的,自己吞了刚说出来的承诺。
“那就……多谢夫君为我出气。”
那两个字他咬得格外缓慢暧昧,从齿间勾连着出来,落在春风庭院里,带着阵阵梨花香,仿似酿了上好的梨花白,微微一拱手弯腰向他行了个虚礼,上挑着的眼眸如春山薄雾般多情。
容棠顿时投降,从心告饶,一方面觉得有点臊,一方面又实在不敢让未来大反派叫自己夫君:“你叫我哥哥或者全名吧。”
宿怀璟霎时笑开,容颜秣丽的人笑起来都格外惑人,起身向前走了半步,跟他站在一起,手臂朝前一指,示意他继续往院子方向去。
容棠恍惚了一下,靠近的一瞬间突然发现宿怀璟明明比原主要小两岁,身高却几乎一样。
上辈子跟宿怀璟见面的时候已经很迟了,那时候宿怀璟比他高上不少,他从来没用这个平等的视角看过他。
单从这张不语也含三分笑的脸上看过去,谁也想不到这人未来会是疯批到要毁了整个世界的反派。
容棠稍稍有点心疼,却也不知道在心疼什么,宿怀璟在他身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容棠下意识就“嗯”了一声。
嗯完才后知后觉地回头:“你说什么?”
眼前已经是宿怀璟在李府居住的小院了,他领着容棠进屋,道:“我说那我喊你棠棠好不好?”
“哦,可以。”容棠并不怎么在乎,他这名字听起来确实挺可爱的,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几个室友抄他作业要他带饭的时候也一直“棠棠、棠棠”的喊,容棠早就习惯了。
至少比‘夫君’好上千百倍。
结果下一秒,宿怀璟又笑着用近似揶揄,但容棠找不到证据的语气说:“那棠棠哥哥你先坐一会,我去烧壶水沏茶。”
容棠目瞪口呆地看着宿怀璟唇角勾着笑意踏出去,呆滞了半晌,问系统:“反派原来是这种人设吗?”
棠棠就棠棠!哥哥就哥哥!棠棠哥哥是什么玩意啊!
上辈子他跟宿怀璟几次交流,虽然也有被他揶揄到说不出来话的时候,但竟不知道他还能这样、这样毫无包袱地唤人‘棠棠哥哥’。
【抱歉宿主,系统为主角服务,我并不知道原文中没写出来的反派人设。】
容棠情绪顿时就低了低,道一声没关系,吩咐双福将带来的午餐摆在桌子上。
鎏金楼江南菜做的最好,容棠多活了两辈子,跟宿怀璟吃过几次饭,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喜好,但每次约在江南菜馆的时候,宿怀璟筷子下的频率会稍稍高一点。
古代食盒保温效果不算太好,但也没彻底凉掉,摆上桌的时候还带着点温度。
以至于宿怀璟点好柴火进屋,嗅到一阵香喷喷的饭菜香时,恍惚了一下。
容棠坐在桌边,碗里盛着饭,筷子却放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着,见他回来,眼睛一亮,问:“吃过午饭了吗,陪我吃点儿?”
李府对宿怀璟很是苛刻,他不被允许去餐厅大桌子上吃饭,送到院子里的饭每天也只有一顿,且不定时不定量,往往下人都吃过了才想起来给他送一些残羹冷炙。
这些天因着府中人手不足,少爷小姐们又在尚文阁读书,佣人已经很久没往他院中送过饭了。
虽说行风每天都会定点定时去酒楼打包了给他带过来,但宿怀璟其实并不重口腹之欲。山珍海味他吃过八年,冷饭馊汤他也往五脏庙里送过。
便是流落荒野,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吃草根活下去。
可这时候见到这一桌子菜,又见到桌边像他幼时在围场里看到的小松鼠一般,睁着晶亮晶亮的眸子期待地看着他的容棠,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太阳:“已经未时三刻了,你还没用膳?”
容棠:“上午被祖母叫去府中问话,路上耽搁了时间,没赶上午餐,回府的时候就想着你说不定也没吃,所以打包来找你了。”
他笑着问:“你吃过了吗?”
宿怀璟沉默了一会,摇头:“没有。”
双福已经替他摆好了碗筷,宿怀璟说不上什么情绪,坐下去一一扫过桌上菜品。
出乎意料的,并不是京中时兴的菜式,反倒是江南菜。
阴差阳错地对他胃口,宿怀璟抬眸看了一眼容棠。
“你从蜀地而来,想来辣味已经吃腻了,京城的菜我又吃腻了,思来想去还是江南菜系不会出错,你若有其他想吃的,下次我们再一起去呀。”
容棠主动解释道,见他拿起了筷子,才终于吃起了饭。
小世子应是教养很好,看不出来曾经傻过,吃饭细嚼慢咽,但速度并不慢,一会儿功夫碗就见了底。
宿怀璟半碗还没吃掉,见状眉心跳了跳。
想说你脉象糟得要命,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之相,若还想安安稳稳活几年,起码该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想说你身子太弱,过多食补反倒容易积压,应该饮食清淡,少量多餐,不能一口气吃这么多。
还想说你根本不该吹风,你娘亲将你关在家中是对的,现在正是天气反复无常的时候,冷了热了难保不会一场风寒下去一命呜呼。
但话到口边,他还是咽了下去,缓缓吃掉碗里剩下来那半碗饭,起身出去:“水应该开了,我去泡茶。”
“好。”双福收拾餐桌,容棠抱着糕点盒子,乖乖巧巧地站在一边不添乱,等他收拾完便一样一样将碟子码了上去。
宿怀璟拎着茶壶再进来,容棠正捏着一块荷花酥慢悠悠地咬,见状忙招手:“快来快来,我要噎死了。”
宿怀璟脚步一顿,竟有些无奈,替他沏了一杯茶放在一边晾凉:“不喜欢吃为什么还要买。”
容棠差点脱口而出‘因为你喜欢啊’,但还是忍住了,十分嘴硬:“谁说不喜欢了。”
宿怀璟垂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棠棠哥哥撒谎不要往右边看。”
“咳、咳咳——”
容棠穿越三辈子,第一次咳嗽不是因为病痛,而是纯粹呛的!
他觉得自己有点进步!虽然不多!
宿怀璟更加无奈了,心道:得,忘了他脸皮薄。
“慢点。”宿怀璟说,绕到后面轻轻地替他拍着背。
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法,容棠渐渐地就不咳了,甚至还觉得身上有些舒服,像是淤结许久的血管被拍散,全身血液开始缓慢但有序地流动,体温有一点点提高。
但宿怀璟只拍了一会就走开,那股渗在骨子里的冷意又卷土重来,容棠便觉得刚刚应该只是幻觉。
茶杯小小一只,一会就凉了,容棠端起来喝了一口,微顿了顿,砸吧砸吧嘴巴,一口气将剩下的全部喝光。
他偏过头,问:“你不会给我喝的糖水吧?”
宿怀璟幽幽地瞥他:“棠棠哥哥又不是小孩子。”
“……”
容棠简直想给他跪下,头皮都发麻,很想求他再换个称呼,好在外出许久的双寿终于回来了,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容棠立时忘了那点尴尬,将盒子打开,把里面东西拿出来。
一张房契,一份房屋转让协议,一串钥匙。
宿怀璟意识到什么,却仍觉不可思议,轻敲了敲桌子:“这是?”
双寿打开印台,容棠将自己指纹按在协议转让方上,又将这三样东西一样样推到宿怀璟面前。
“我娘已经定好媒人快要下聘了,聘礼全是用这些年我庄子店铺收益所得购置的,我是个很小气的人,不愿意将那些东西送到李府,所以想让你搬出去。”
其实就是他实在看不下去这院子,又不愿意一样一样替宿怀璟置换了送到李长甫的宅子里。一旦送进来了,日后多半就是糊涂官司,虽说不值几个钱,容棠却着实不愿让李长甫这个小人占到便宜。
思来想去,还是让宿怀璟搬出去的好,这样聘礼就全是宿怀璟的小金库,也算他给崽的一点启动资金。
况且日后他手下会有越来越多的追随者,总得有个地方安置他们密谋要事。
见宿怀璟久久没说话,容棠道:“这是永安巷的宅子,离太学很近,环境安静。旁边两条街就是京兆尹府设置的分部,金吾卫每日都会巡视,治安很好,你就算一个人住在那也不会不安全,若是你想上学,也非常便捷。”
宿怀璟还是不说话。
容棠皱了皱脸,绞尽脑汁,最后道:“等我以后走了,你从王府搬——”
“停。”宿怀璟沉声打断他,垂眸盯着那三样东西良久,似乎在思考。
片刻后,宿怀璟抬手按上印泥,将自己指纹按在了容棠旁边。
世子爷立马就笑了:“那今天就搬?我正好带了马车跟人手。”
宿怀璟第一次有些看不清前路,他刚刚居然脑袋空白了一瞬,开始反思答应面前这人的提议是否正确。
不是那般巧舌如簧吗?
不是能说的自己母亲声泪俱下,说的李府西席哑口无言吗,为什么在他面前这般前言不搭后语,信口雌黄?
是个很小气的人,所以不愿意将聘礼送到李长甫府中。
那便愿意毫无保留地送给他了?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宿怀璟有些纳闷。

之后几天,容棠几乎住在了永安巷的新宅子里。
他原以为那天自李府回去之后,定然又要昏个两三天,所以提前吩咐了双寿跟着宿怀璟,处理一应采办搬家事宜。
但他身体这次非常给面子,不仅没晕,还睡到了大天亮,一觉起来神清气爽,跟又活了一次似的。
容棠很开心,既然这样,宿怀璟搬家他便要自己去盯着了。
一会嫌卧房过于秀气,一会说书房空间不够,一会又讲院子里爬的矮牵牛寓意不好,应该拔掉……
搞得双福双寿一头雾水。
少爷自己院子都没这么讲究!
这两个月以来,棠华院哪个伺候的人不说大少爷最是菩萨心肠宽宏大量?
看来王府是真的要变天了,新郎君还没入府就把大少爷心勾走了。
双福双寿期期艾艾地看向宿怀璟,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第二个主子。
宿怀璟无奈,又实在看不下去,把那见风就倒的美人灯请进了书房看话本,自己在外面跟工匠说要求。
第二天容棠还来。
第三天还来。
每天他都觉得自己明天肯定要晕,每天都不晕。
他现在开发了一个新乐趣,跟系统打赌猜自己哪天会晕,系统恢复了一点以往的脾气,冲他翻了个白眼休眠了,容棠却乐天派地依旧天天往永安巷跑。
王府院子里大家都静悄悄的,生怕声音大一点就能把他们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吓死,王妃又在准备婚礼事宜,容棠一个人待着闷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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