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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鱼西球球)


宿怀璟以较市场价相对低的价格收了一万石粳米,就已经买完了市面上商家愿意卖出的全部。
容棠按三十个人一天吃一石米,灾期熬粥一份掰成三份用,一石米覆盖人数扩大到九十算;苏州府共计五十万人,除去家里有余粮及富庶的,受灾群众算作四分之一,计十二点五万人。
这么多人一天就要用去粮食近一千四百石,一万石粮食就算全部熬粥也只够用七天,更别提一人份的口粮掰成三份用,本身就不合理。
容棠算完这一笔账,站在原地蹙眉,久久未出声。
这还只是一个苏州府。
甚至只勉强解决了一点基本的粮食问题,后期会出现数不尽的病患、反叛、财产损失、土地无法耕种等一系列次生问题。
江南一共设了12个州府,数百座县城,民众达两千多万……
他站在谷仓前望着几乎看不到顶的白米,生起了一阵无力感。
容棠忍不住纳闷,与千万百姓的性命相比,他前两辈子替盛承厉在朝堂后宫搅弄的那些风云究竟算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晚风吹过,散了夏日闷热,宿怀璟走过来,牵住他的手,温声问:“回家吗?”
容棠怔了一瞬,转过身点头:“嗯。”
他原想将这些粮食储存在他们新买的宅子里,但宿怀璟坚决制止了他,理由很简单,谁也不知道天灾人祸之下,人会为了生存做出什么样的过激举动。
他们那间宅子本就富贵,再囤如此多的粮食,就算派官兵把守,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安全。
是以这些大米全都秘密运到了容棠名下在苏州的庄子上,由信得过的管事看守,宿怀璟暗中派流云监管。
容棠低着头往前走,宿怀璟也不出声打乱他思绪,直到小世子突然唤了他一声:“怀璟。”
“我在。”宿怀璟轻声应。
容棠声音闷闷的:“我饿了。”
“想吃什么?”宿怀璟问,紧接着又给他提供选项:“芙蓉楼的松鼠鳜鱼?你前天吃过说还不错的,或者醉月轩的剁椒鱼头?是辣口的,可能对你口味。”
容棠摇了摇头,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天际,云层翻起一道道鱼鳞,落在江南烟雨的地界里,漂亮极了,远处池塘莲开满湖,清丽又繁华。
“想吃荷花酥。”他闷着头数,“还想吃芙蓉糕、龙井茶酥、桂花糯米藕,再加上一小壶青梅酒。”
说到最后一个,容棠的声音明显降下去一点,讲完还不太自信,抬起眼望向宿怀璟,小小声问:“好不好?”
宿怀璟怔了怔,低声笑开:“好。”
他以前只觉得棠棠不喜欢吃甜,却原来是因为不觉得多苦。
吃过苦的人、正常说话都觉得口中发涩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吃甜呢?
他的小菩萨,一天几大碗苦药灌下去也只是要一点蜜饯压压嗓子,却在看到满谷仓的粮食之后跟他报了一堆糕点名。
宿怀璟暗暗在心里摇头,止不住地心软,再一次感叹自己究竟穿上深绿嫁衣,嫁给了怎样一尊琉璃菩萨心的美人灯。
他已经在最深最黑的暗里行走许多年,可是看见这样干净纯粹的灯火时,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拥有。
六月初九,酷暑。
容棠一早起来有些头昏,不太想出门,宿怀璟提前让人备下了冰块,就放在书房几个角落里,他们俩窝在苏州园林的深宅中,下了一整天的棋。
依旧是没有胜负,黑白子纵横,又如恒河沙数般散落人间红尘一一依附。
直到院门被人敲响,有人迎着暮时的夕阳拜访,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华服,却沾上仆仆的风尘,站在门外笑着道:“表兄来苏州也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我就安排人让你跟我一起南下了。”
容棠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看向盛承鸣,只觉得他比折花会上看见的时候要狼狈许多,可眼睛却是亮的。
他身后还跟着几位官员,容棠放眼望去,发现里面有几个是工部很有才学的新晋之士,他们如今或许还没有显露锋芒,但再过两年,等宿怀璟入主御史台之后,每一个都是大虞朝堂之上的中流砥柱。
容棠不自禁回望向宿怀璟,后者却清浅一笑,侧身向盛承鸣行了礼,将人迎进院内。
容棠定睛一看,发现队伍最末尾还缀着一个穿灰褐色儒袍的小尾巴。
他愣了一下,走到卢嘉熙身边:“你怎么也来了?”
卢嘉熙面色苍白,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赶了太久的路身体出现不适,闻言有气无力地扯了个笑:“世子爷好啊,好久不见……”
容棠听他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超级担心他立刻就会晕倒在他的院子里,懵了一刹那,拉着人去了偏院。
盛承鸣找他借了一间厅堂谈事,容棠不好跟过去,宿怀璟说去看厨房晚餐准备得怎么样,容棠也不管他到底是要干嘛,转身就去找了卢嘉熙。
小卢大人一杯热茶进口,几块糕点下肚,终于缓过来一点,躬着身坐在椅子上,手止不住地想碰腿。
容棠看明白,直说:“很酸吗?”
卢嘉熙怔了两秒,哭丧着脸抬起头:“走了好久好久。”
他不过才十六岁,今年四月之前还是个只会在学府里念之乎者也的商贾公子。如今两个月过去,出入过翰林,行走过官场,参加过宴会,又千里迢迢被二皇子从自幼生长的皇都带来了江南。
容棠起身,走出去让双福拿进来几只艾灸棒,让他熏好了之后给卢嘉熙用上。
小卢大人震惊异常、受宠若惊,问他家里怎么会备这种东西。
容棠笑笑道:“我身体不好,偶尔出门一趟就会累着,怀璟跟大夫学了艾灸手法,又教给了双福,我有时候会用。”
卢嘉熙被热艾一熏,疲惫感缓慢消散。
只是他提着裤脚,总觉得不太雅观,容棠虽不计较这些,却还是让人给他搬来了一座矮屏风挡住脚,两人隔着屏风交谈,屋子内散发出阵阵艾草香。
容棠问他们怎么会来江南,卢嘉熙说:“五月上旬,还没下雨那会儿,二殿下在京中处理了几件案子,又在兵部练了一队亲兵。陛下觉得他这些日子非常有长进,就问他有没有想去巡查的地方,当做替父微查。”
容棠闻言怔了一瞬,不为其他,仁寿帝给二皇子的待遇实在令人眼红,甚至隐隐有立储的意思在里面。
跟盛承鸣相比,上个月刚入朝堂听政的盛承星,简直被踩在了尘埃之下。
容棠清楚盛承鸣来江南大概率是宿怀璟的建议,可仁寿帝会主动提出“巡查”这个概念,就很令人震惊。
他不自觉怀疑宿怀璟其实在后宫之中也有势力。
容棠微微地皱了下眉,便听卢嘉熙说:“二殿下直言自幼跟父皇母妃在江南长大,如今年满十八,颇为思念故土;又说他实在愚钝莽撞,担不起替父巡查这样大的殊荣,因此只向陛下要了一队亲兵,再加上六部里几个官员出发南下了。”
容棠:“……”他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卢嘉熙四周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旁人之后,身子向屏风处靠了靠,小声道:“说是轻装简行,但其实临走前陛下还是给了二殿下一道圣旨,言明途中若遇见贪官污吏,他可以就地惩处。”
容棠喝了口茶,喃喃道:“那确实是相当大的权力。”
卢嘉熙忙不迭地点头:“殿下出行前的那段时间,京中朝堂之上全都在聊这个,就连翰林院的同僚值日的时候也会说到这事。我原本以为跟我没关系的,可上月十七,殿下突然去到翰林院,点了我跟他一起南下。”
容棠挑了下眉,笑道:“这是好事啊。”
如此一来,小卢大人就算外出历练过,如果这次水灾能有好一点的结局,随盛承鸣同行的这批官员无一例外都会得到嘉赏,卢嘉熙以白身入翰林,又在天灾面前发挥作用,日后的仕途只会平步青云一帆风顺。
柯鸿雪的这位学弟,恐怕真能蹭分将自己一路蹭到博导。
容棠轻轻笑着,卢嘉熙脸却红了红,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他运气实在是不错。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我们五月十八出发,大家在路上都以为殿下可能会慢悠悠地巡视,毕竟手里有圣旨,大概率会沿路视察一番,但我们白天晚上都在赶路,殿下晕车吐了好多次也不停下休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一样。”
“……”暴雨在头顶等着呢,容棠想。
卢嘉熙道:“我们一路沿着江河行走,周自海大人是工部的官员,精擅水利制图,殿下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先去圩堤,让周大人带着人进行测绘。沿路一共画了17座大圩、32座小圩,甚至就连今天白天,我们从杭州府赶来苏州的路上,还先去河口画了堤坝才来的世子爷您府上。”
容棠听愣了一瞬,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江南巡抚吕俊贤是张阁老的门生,此次水灾,本就是对二皇子党的一次痛击。前两辈子因着宿怀璟的缘故,盛承鸣和张阁老也很快反应过来想方设法地弥补了,但没有哪一世,他们提前做了这么多准备。
大反派的人物设定里就没有爱大虞的百姓这一项,容棠从来没想过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可宿怀璟自己变了。
主动囤粮、提前让盛承鸣带着一道圣旨来江南,不论此次灾情过后,他们能救下多少人,至少事情的发展全都在向好的方面行进。
容棠鼻子微酸,看了眼门口,院外暮色过去,星辰登场,昏暗的光线洒落,夏蝉正鸣叫。
他突然想去见宿怀璟,想抱一下他。
容棠捏了捏手,问:“你们去杭州府做什么?”
卢嘉熙慢慢地缓了过来,眼睛一亮,跟小朋友刚做完一件特别伟大的事一样炫耀道:“抓吕巡抚!”
“什么?”
卢嘉熙:“殿下一路南下没瞒着官员,但我们基本没从各大州府过,到杭州的时候,吕俊贤还以为我们离得还早,殿下直接带着人上了府,正好撞见有附属官员上门送拜礼,殿下当即怒不可遏,命人直接将他们全都抓了起来塞进了牢里。”
不愧是他!
盛承鸣真的不愧是全文第一莽撞人,哪怕有宿怀璟这个谋士在身后坐镇,他干事依旧不管不顾,压根不在乎牵一发而动全身那理儿。
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干就完事。吕俊贤不干事,那就抓了他,至于以什么名头——
有什么就安什么,反正债多了不愁。
容棠哑口无言大半天,问:“那现在巡抚府里坐着的是谁?”
“这就是我们来苏州的意义啊,”卢嘉熙说,“我们上午在大坝那边遇见了江善兴大人,殿下让人送他去巡抚府暂理了。”
他皱了皱眉,少不经事的脸上透出一点沧桑,愁苦道:“我一路听周大人说,今年河口情况不寻常,恐有水灾。殿下来之前先用皇子令下了道命令给各县衙,命官兵先去地势低的地方组织百姓撤离,但是不知道落实情况怎么样。”
他刚刚还累得不行,需要艾灸回血,这时候聊到这个,脸上一下愁得要命,自己拍了拍脸,强打精神,弯腰拽掉了艾灸棒,起身就要出门。
容棠:“你去干嘛?”
卢嘉熙腼腆地挠了挠头,又有点小骄傲:“我去看看殿下那边有没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这一路上也画了好多图,有些细节他们记得不一定有我清楚!”
容棠怔然半晌,低声笑了:“辛苦了,小卢大人。”
作者有话说:
辛苦了,莽撞人。-提前说一下哦,灾情肯定还是会有人员伤亡的,现在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还是怀璟那句话:只要能救下一个,便不算没有意义。这条小鱼在乎。祝大家天天开心!

六月十二,容棠骨头开始疼。
他挣扎了一下,不仅没爬得起来床,反倒起了一身冷汗,脸色苍白,嘴唇开始干裂。
容棠睁着眼望雕花的床板,轻轻地叹了口气,忍着痛问系统:“前两辈子怎么没这么疼?”
系统急得团团转,一会在他头顶晃,一会钻进他被窝,但虚拟的地图上人物全是像素点,它看得见容棠痛苦,却抱不到他,无头苍蝇似的转了许久,最后停在了容棠脸颊边上。
它只会在这种时候温柔,连声音都有意识降低,像是怕吵到宿主:【因为以前你没有亲自来过。】
江南暴雨倾盆,京城却是艳阳高照。
大虞国土辽阔,地域气候向来不一。而且江南暴雨的那些天,虞京甚至炎热得不行,以至于吕俊贤隐瞒灾情被知道后,还有尸位素餐的官员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说灾情根本不会那么严重,一定是江南地方官为了贪污赈济款瞒报的受灾人数。
受灾人数确实瞒报了,从数百万瞒报到数十万,因水灾死亡的数十万人,上报数量也都砍半不止。
容棠闭上眼睛,让自己适应疼痛,过了许久,外面天色亮开,鸟雀声较往常微弱,他终于起了床。
【宿主,别出去了吧。】系统劝道。
容棠摇了摇头:“会添麻烦。”
宿怀璟这些日子一直在跟盛承鸣和那些官员们议事,书房里的灯彻夜点到天亮,苏州城里依旧菱歌声声、百姓安居,他们却在无人的地方熬整宿整宿的夜。
若不是身体实在扛不住,容棠都想跟他们一起,自然更不可能在这时候消失一整天,平白让宿怀璟担心。
他起床洗漱过,双福端着药送给他,容棠喝完药站在檐下看雾蒙蒙的天色,注意力放在园子里不断飞出的雀鸟身上。
有风吹过,空气中带着点潮湿,天空之灵的飞翔全都有预兆。
他放了药碗,倚着栏杆,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容棠头也没回,轻声道:“鸟飞走了。”
宿怀璟手里拿着一件外袍,替他披上:“自然灾害面前,鸟兽往往比人更加敏-感。”
容棠望向天色,沉默良久,问:“有好转吗?”
宿怀璟低声说:“有些堤坝年久失修,来不及维护。撤令发了下去,能撤走的都由官兵送走了;不相信跟不愿意撤离的,只能派官兵守着村子,到时候见机行事。”
容棠身上疼得厉害,说话都费精神,安静了大半天,宿怀璟走近一步,牵住他的手:“棠棠,有伤亡和损失都是正常的,你不要难过。”
容棠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他自然清楚古代背景下,天灾是多致命的灾难,便是他以前生活的世界,每年也有无数人因自然灾害死去。他只是望着灰蒙蒙的天,清醒感知着身体自骨骼里传出的疼痛,莫名在想:这幅病弱不堪的身子如果算惩罚的话,究竟算哪种?
是天道责备他选了本不该走的一条路,还是为他前两世无动于衷的怪罪?
容棠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细想,他转过身,看向宿怀璟。
俊美的少年棱角日益分明,眼下又布了一层浅淡的乌青,宿命中登基后会放任战争席卷大虞的暴君,如今却在与还未降临的天灾抢夺时间。
容棠笑了笑,伸手按了下他嘴角:“怀璟,你长胡子了。”
指腹触到细小的刺感,宿怀璟乖乖地低着头任他按了按,然后眨眨眼问:“棠棠帮我刮?”
容棠愣了一瞬,笑着应他:“好。”
院外风正起,鸟往北方飞,虫向地底钻。
六月十三,丑时三刻,苏州城开始刮风。
容棠被刺进骨子里的痛意跟寒冷叫醒,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舒缓疼痛。
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宿怀璟站在门外唤:“棠棠?”
容棠没应声,宿怀璟正要推门进来,廊下传来一小阵急促的奔跑声,有人迎着风奔来,压着声音道:“公子,殿下邀您去议事。”
宿怀璟动作稍顿,似乎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收回了那只放在门框上的手,轻声道:“找人守在这里,若是世子爷半夜惊醒了,就去书房找我。”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不一会儿来了两个侍卫打扮的男人守在门口,容棠在屋子里朦朦胧胧地听完对话,翻过身,抱住胳膊蜷缩了起来。
系统急得厉害,小小声唤:【棠棠……】
容棠费力地扯了下唇角:“没事,忍一会就过去了。”
这幅身子本来就会因为天气变化感到疼痛,两辈子下来容棠早就习惯了,他只是没想到这次能疼成这样。
他苦中作乐地想,如果现在起床,他怕不是会脚软腿软直接倒下去。
他跟系统说忍一会就过去了,跟宿怀璟见面仍旧一副淡然的样子。双福端来的药,他面不改色一天三大碗地喝下去,却夜夜在风雨声中痛苦地蜷住身子,任汗水濡湿衣服。
有时候痛得厉害了,容棠会出现幻觉,似乎能听见苏州城内灾民的哭声,以及他们冒着雨奔跑逃难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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