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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鱼西球球)


容棠:“……”
你们俩到底有什么毛病?
他感觉这一年的气都在这一天叹完了,前面潇洒了大半个月,现在就要来历劫了。
他在马车上讲的那句话还真没错,只是容棠万万没想到还没进长公主府就给他来了这一个插曲。
容棠有些心力憔悴,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提起气势摆架子,盛气凌人地哼了一声,道:“本世子不屑跟你计较。”
沈飞翼讶异地抬起眼睛盯他,宿怀璟也愣了一瞬,垂眸凝向他。
容棠顶着这两个人四道视线,权当自己在演舞台剧,道:“本世子本就不是为了你才去的,若非那小孩跪在路上哭得太可怜,我压根不会往你那方向走一步,也自然不管你是死是活,命还有没有的捞。”
沈飞翼像是给他唬住了,不疑有他,直直地望着容棠,宿怀璟却在看清容棠的表情后不自觉溢出一点笑意,向前握住了容棠藏在身后因为紧张也好、虚张声势也好,攥得紧紧的手,然后一点点掰开他手指,把自己掌心塞了进去。
容棠感受到他在身后作怪,却分不出精力瞪他,继续跟沈飞翼说:“你是蠢笨愚钝还是鲁莽草率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本世子心善,不计较你错手伤了我。如今你在这宣武大街上当值,若是哪天不长眼碰撞了贵人,看你有几个脑袋掉!”
宿怀璟听着他这话,笑意藏不住,暗暗给沈飞翼递了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拱手再三道谢,要了他们永安巷宅子的地址后,言明休沐必当前去道谢,这才转身小跑着一路回到队列之中。
容棠手心都快冒汗,又全部被宿怀璟擦了去,那样洁癖的一个人,手指上沾到他的汗液竟也无半分不虞。
容棠偷偷琢磨他神色,想把手收回来自己擦擦,宿怀璟却不放,固执地把自己掌心箍在他手心,假装是容棠非要攥着他的。
然后笑道:“棠棠心地未免太善良了一些。”
容棠:“?”
我刚演完一个纨绔的炮灰反派!
他坚决不承认,义正言辞道:“我是懒得跟他计较,他不配!”
“嗯,他不配。”宿怀璟顺着他话应下来,却笑着问:“可棠棠哥哥为什么还要提点他一句?”
容棠梗着脖子:“我哪有提点?”
宿怀璟瞧他那副欲盖弥彰的模样,纵容道:“嗯,没有就没有吧。”
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
容棠抬起眼睛盯他,宿怀璟视线不动,望着身前的路,步履从容地带着容棠往长公主府厅堂走。
容棠沉默一小会,还是觉得自己刚刚其实演的挺好的,他轻轻捏了捏宿怀璟,认真重复:“我就是没有。”
宿怀璟差点憋不住笑,也跟他认真点头:“嗯,就是没有。”
容棠这才感觉好了一点,脸上扬起笑意,脚步都变得轻盈。
可宿怀璟这人就很离奇,一会觉得自家小菩萨要哄着,一会看见他那条翘起来的小辫子又忍不住拽一下。
他凑到容棠耳边,低声道:“可是棠棠……我刚刚被你说的好想吃柿子啊,有笨柿子这个品种吗?”
容棠:“?”
容小世子:“?!”
至于吗!我不就是一般不这样称呼自己吗!
容棠一用力,气呼呼地甩开了宿怀璟的手,耳根通红地往前大步迈!
作者有话说:
这个时候的棠棠完全没想过,‘柿子’还可以有别的吃法(啧)

第52章
容棠进了厅堂还不理宿怀璟,屋子里已经聚了一些人,基本都是两家小辈,容峥原在一边跟容柠讲话,一看见容棠就走了过来,关切地问:“兄长身子可好些了?”
容棠凝眉看了他片刻,感觉他脸上的关心做不得伪。
容柠也跟了过来,盈盈地冲容棠一福身,然后甜滋滋地跟宿怀璟问好:“嫂嫂!”
容棠:“……”
他别过脸不看人,却还是听见宿怀璟带着笑意应了她一声。
容棠没好气地,走到容峥身边,道:“好多了。”
容峥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那就好,兄长那日突然晕倒,长嫂都吓坏了,担心回王府让母亲担心,急匆匆地就带着你回了永安巷,弟弟几次去探视都说你身子未好,不便见客,今日一见兄长精神看起来就好多了。”
容棠怔了怔,为他话里的意思,又不自觉地想起宿怀璟这些日子无微不至的照顾来,偷偷转过头瞄了一眼,结果恰好撞见宿怀璟望过来,一双如水的凤眸里眼带笑意,对视的一刹那微不可查地一挑眉,直勾勾地就盯向了容棠。
容棠一慌,立马移开视线,缓了缓心神,问:“我前些日子一直在将养身子,确实懒得见人,你找我所为何事?”
容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折花会回来之后武康伯世子几次来府拜访,次次都带着礼品,但是兄长与长嫂都不在府上,我也不敢拿主意,便让他回去了。”
容棠想起折花会上因为李盼烟流产一事,他找秦鹏煊要的那个“交代”,不满地皱了皱眉,既不想看见他,又想从他手里诓点东西。
还没等他想好要说的话,便听容峥又接着道:“只是武康伯世子到底远来是客,每次来府上我都命人给他沏了茶水等待,这样一来,那些拜礼府上也不好不收。我不知该如何处置,如今全都堆在棠华院库房里的,兄长要是得空,要不要让双福双寿回去,分个类放起来,以免有些药材沾上潮气失了效用。”
容棠:“?”
容棠:“……”
他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个二弟一样,无言了良久,然后一字一顿地问:“拜礼?”
“对呀。”容峥点点头笑开,脸上莫名透着几分憨厚与精明的结合,他说:“递了名帖走的正门,穿过影壁坐在了我宁宣王府的大堂之上,那自然就是客人,客人拎进府中的礼品不是拜礼难道还是歉礼吗?”
容棠:“……”6。
他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甚至还带着点兴趣,问:“他来了几次?”
容峥笑眯眯地伸出手掌:“五次。”
“次次都带着拜礼?”
容峥反问:“不然呢?”
容棠差点没忍住给他比个大拇指,又实在好奇,问了一句:“你与秦世子都与二殿下交好,你这样对他,不怕二皇子怪罪?”
谁料容峥闻言腼腆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不瞒兄长,二殿下也是这个意思。他说秦鹏煊为人放荡,不知礼节,多让他受几次挫并无坏处。”
容棠:“……”
你是真的秀啊盛承鸣,你怕不是直接认了宿怀璟当爹?
容棠一阵无语,沉默良久,宿怀璟从身后过来,自然而然地牵住他手,问:“在聊什么?”
容棠手上一热,张口就想说‘在聊你儿子’,憋了憋,道:“二弟说秦鹏煊去府上找过我们几次,你怎么打算?”
宿怀璟闻言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转而问:“二殿下跟三殿下在折花会上答应的礼品,可都送到了?”
容棠:“……”你胆是真的大。
他不放心地回望了一眼,生怕容明玉容明礼从门口进来听到他这句话,转手就要拿家法伺候,却听容峥规规矩矩答道:“二殿下的礼品在折花会第二天就送到了府上,三殿下的要迟一些,却也在上个月就送过来了。东西一并放在长兄院子里,礼单我已命人对过,并无错漏。”
宿怀璟勾了勾唇,和煦道:“辛苦二弟了。”
容峥立马变得惶恐,赶紧回:“都是我应该做的,长嫂千万别言谢。”
宿怀璟便真的不跟他客气了,容棠在一边看的胃里差点又冒酸水,再一次感慨同人不同命。
凭什么大反派遇到的,一个个都傻乎乎听他话的很,自己遇见的却一个比一个精明,人均八百个心眼。
容棠幽幽地望了宿怀璟一眼,后者牵着他的手走到厅堂角落,低下头轻声问:“还生气吗?”
容棠怔了一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宿怀璟说:“笨柿子。”
“……”容棠:“!”
容小世子霎时怒目圆睁,死死地瞪自家媳妇!
宿怀璟笑了一下,立马顺毛哄:“我错了,棠棠最聪明了。”
容棠继续瞪他,丝毫不为彩虹屁屈服。
宿怀璟:“我就是被棠棠哥哥可爱到了。”
容棠怒目小了一点点,稍微有点怔然,宿怀璟说:“棠棠哥哥是我的小菩萨,心地善良又见不得百姓疾苦,我有时候都觉得你是天上下来的小神仙,特意来渡我的,从来没听过你像刚刚那样说话。”
容棠被他夸的稍稍有点不好意思,却强装镇定的,问:“哪样说话?”
宿怀璟清了清嗓子,先是学了一句‘本世子’,然后噙着笑道:“明明一心替他人考虑,既担心他被我杀了,又担心他在宣武大街上得罪王孙权贵,刻意做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实则——”
他顿了顿,笑意愈深:“骗不了人呢。”
容棠哑口无言,一时间没说出来话,斟酌片刻,问了一句:“你之前问我要不要杀了他,不是开玩笑的?”
宿怀璟眨眨眼:“我不会开玩笑。”
容棠沉默两秒钟,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视了一圈厅堂内的人,然后压低声音,非常认真而严肃地问:“你打算怎么杀?”
宿怀璟被他问的愣了一下,不自觉笑开,也压着声音,认真地回复:“毒杀、暗杀、刺杀,甚至走在大街上,我用一根韧性很好的细绳,顺着他脖颈勒上一圈,他也能立刻眼球爆出而亡。”
虽然他如果想要沈飞翼死的话,只需要说一句,沈飞翼就能立马跪在他面前自尽,但是容棠问他,宿怀璟就想告诉他这世上的阴暗面。
他轻轻笑着,分明说着无比恐怖的话,可表情却如春风般和煦,宿怀璟道:“所以棠棠,人命是这世上最不可琢磨、最轻如鸿毛、最无法预估的东西,你永远也不知道会不会哪一天就面临未知的险状。”
容棠抬眸,静悄悄地望着他,眼中并无恐惧,依旧是一派的淡然,甚至带着几分宿怀璟理解不了的平静。
他骤然蹙了蹙眉,突然意识到这好像对容棠来说不值一提。
他本来是想借此告诉容棠,所以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在我身边你永远都是安全的,可甫一撞见容棠的眼神,宿怀璟倏然意识到他忽略了很久的一个事实。
容棠并不在乎。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命不久矣,在他的视角看来,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宿怀璟不喜欢这个认知,他没忍住伸出手,想要将容棠的手腕攥到自己手心,好告诉自己这个人就在眼前,不会突然消失。
可还没等他动作,容棠却轻轻一扬唇,伸手握住了他,然后低头,静静地看向那双纤尘不染洁白如玉的手,轻声道:“可是会弄脏。”
宿怀璟一怔,躁动瞬间被抚平,容棠皱了皱眉,似乎很苦恼:“会弄脏你的手,你最爱干净了不是吗?”
长夏躁动不安,长公主府的知了被粘过,院子里只有稀疏几声鸟叫,混在人声嘈杂中,容棠轻飘飘的一句话,宿怀璟沉默片刻,倏然笑了出来,点点头:“嗯,棠棠说的对。”
你说得对,我最爱干净了,我也不愿意用血糊糊脏兮兮的手去牵你,你是一尘不染的小菩萨,你该端坐明台。
宿怀璟依赖般地贴了贴容棠,直到王秀玉出现在厅内,许久没见到容棠,亲亲热热地将他拉到了一边说话。
宿怀璟立在角落噙着笑望他们,又等了一等,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恭敬道:“是世子妃吗?长公主有请。”
宿怀璟唇角渐渐抚平,站直了身子,将衣袍捋平了几分,又望了一眼容棠的方向,转身跟嬷嬷离开厅堂。
端阳家宴,长公主府里到处都是艾草香,屋檐下挂着香包。端懿长公主府随处可见的白玉石砖琉璃瓦片,富贵的简直令人欣羡。
宿怀璟一路目不斜视,端端正正地跟着接引嬷嬷到了一间佛堂。
堂内供着一尊金光璀璨的地藏王菩萨像,蒲团却老旧而干瘪,一眼望去便知日日有人跪拜诵经。
檀香味飘了整间屋子,比容棠身上那些浅淡的熏香不知重了多少倍,一穿着简朴的老妇人背对着门,正跪在蒲团上诵念经文。
宿怀璟进了屋,嬷嬷退去,将门带上,喧嚣瞬间便被隔绝在门外,屋内念经声也渐渐冷却下来。
宿怀璟朝着长公主的背影一躬身,行了这许多年来,除了与容棠成亲时最隆重的一个大礼。
“怀璟多谢长公主殿下赠虎之情。”

东南有神山,名曰恩阳,山中有瑞兽,白虎、赤凤、彩蛇、灵鹿,传说视之运道降身。
恩阳山被当地人视为神山,其间生灵与食材众多,春季上山摘果、秋季进林捕猎,一座大山孕育了周遭数十座村庄。
六十年前,大虞天子宣帝南下巡游,路过恩阳,隔水巧遇白虎,皮相水滑,眸似黑珠,慵慵懒懒地卧趴在春日暖阳之下,仿似上界神兽落入凡尘降下祥瑞。
宣帝大喜过望,纵马追去,一路追进山林,林间树木茂密、兽鸟争奇,虞宣帝追丢了白虎迷失在密林。正惶惑间,身后有猛虎长啸,巨兽一下扑上前来,骏马受惊疾奔,宣帝摔下马背,白虎袭击,巨口大张,天子命悬一线。
危难关头,侍从未来得及救援,本在山中打猎的孤女瞥见猛虎伤人,来不及细想,掏出匕首飞奔上前,以狭小瘦弱的身躯挡住猛虎巨口,又将匕首刺入白虎眼睛,救下了皇帝一命。
那之后,孤女被天子认作义女,享公主尊荣。宣帝死后,明宗即位,她以一介女流之身出入朝堂为他周旋,胆识计谋堪称一代女相,特被明宗皇帝封为端懿长公主,成为整个大虞皇室最最尊崇的一位长辈。
而后又过去四十年,大虞朝堂风波起又散,端懿孤身一人住在金碧辉煌的长公主府中,日日诵经礼佛,任清苦的檀香味熏掉她身上所有精干果决与狠辣。
宿怀璟话音落地,佛堂寂静无声。
良久,端懿启唇,沉声问他:“有帮到你忙吗?”
宿怀璟道:“受益良多。”
端懿似乎浅浅地笑了一声,可这声笑意却又很快散在佛像巍峨下,她端庄起身,回身凝望。
十七岁的宿怀璟,精致漂亮,皮相如人间春水,气质若天上秋月,清高又昳丽。他规规矩矩地立在下首,一礼之后站直身子,满身都是如松柏般不容堪折的风骨。
他站在那里,就写满了故事,十七岁的身躯背后,是一座座遮天蔽日的大山。
端懿静静地凝视他许久,窗外院中起了一声极为清脆的黄鹂啼叫,夏鸟终于入了京城。
端懿状似不经意地问:“我那位孙儿,对你好不好?”
宿怀璟微微扬唇,勾出几分笑意,眼中却划过一道戏谑和嘲讽,凉声道:“棠棠很好,好到我愿意等他死了再处理您的儿子。”
端懿沉默不语,与他对视。
须臾,长公主弯了弯眸,轻掸了掸衣上香灰,慢声道:“府上备了五色绳,你走的时候戴上,等第一场雨落下之后再扔掉。”
宿怀璟再次拜谢:“多谢长公主殿下。”
端懿听见他的称呼皱了一下眉,却也未加纠正,抬步朝门口走去,宿怀璟跟在她身后。
院外是五月艳阳的天气,院中香草与菖蒲香味渐浓。
堂内,容棠跟王秀玉聊到一半,下意识回望方才那个角落,一眼没看见宿怀璟还没什么,他随意顺着整座厅堂望了一圈,才慢慢皱起了眉头。
端懿长公主礼佛,过午不食;容明玉容明礼又在朝中领了值,年年端阳节仁寿帝为表慈爱,会邀大臣前去赛龙舟,晚上在宫中赴完宴才会归家。
因此长公主府这顿家宴乃是午餐,容明玉容明礼进了府门,并未前去正堂,而是让小厮通报了一声便一齐去佛堂向长公主请安,再双双将母亲搀扶了过来。
容棠随众人一齐起身等待,站在王妃身后,小辈们的最前面。
他眉梢一直浅浅蹙起,为着突然消失的宿怀璟。
理智告诉他以大反派的智商,不论是什么地方,哪怕第一次前去,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但容棠就是会不自觉地担心。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小幅度的骚动,垂在身侧的手被人自然而然地握住,容棠那颗提起的心脏才渐渐放下。
他甚至不需要回头,本能地就回握了过去,轻声问:“去哪儿了?”
宿怀璟低声答:“祖母唤我过去谈了会话。”
于是容小世子那颗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立刻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宿怀璟一番,没看到什么异样,表情却还是不太开心,思考了两秒钟,道:“下次这种事你把我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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