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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体弱多病(鱼西球球)


比起男主,他其实一直更喜欢宿怀璟。
如果不是因为绑定了系统,容棠觉得自己应该是会把宿怀璟当崽崽看的,而不是那个狼心狗肺的所谓主角。
如果结局一定不能改变,至少也让自己随心所欲一次吧?
他想给他一个倚杖,一个哪怕得罪权贵也不会被问责、就算行走后宫也光明正大的倚杖。
堂后有声音传出来,容棠转过头,脸上还是一副常在病中的苍白,眉心间萦绕着浅淡的愁思。
宿怀璟停在眼前,垂眸凝视他,容棠想了想,出声问:“或许,你要不要嫁给我?”
顿了顿,他认真补充:“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做我宁宣王府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大虞民风开放,百年前曾出过一任男后,帝后鹣鲽情深,时人欣羡不已。从那以后,达官显贵家后-庭纳几个男妾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只不过男妾在府里仍算下人,又不能生养,一旦失了主人宠幸,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出路。
而男妻却不同,嫁娶双方从婚礼典仪到祭祀先祖一应事宜皆按正统规矩行事,入了族谱的男妻无需囿于后宅,仍可以念书上学考取功名,甚至站在朝堂上议论国事,与寻常男子并无区别。
只是这情况很少发生。
毕竟高门大户,很少有人愿意让自家子孙娶一个男人回家。
宿怀璟脚步顿在了原地,拢着刚在马车上换的外袍,垂眸看向坐在椅子里的人。
他在过去两个时辰里,经历了自九年前那场变故之后,最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他早该知道这世上没有可信的人,不该对任何人放松警惕,偏偏李盼烟端过来的那碟点心里放了一块荷花酥。
武康伯世子他是见过的,自幼便粗鄙浅陋、庸俗不堪,严格意义上他还要唤对方一声表哥。
面前这人出现的时候他还以为小时候认识的那位表兄这些年被声色犬马掏空了身子沾了一身脏病,才会一步一咳,说两句话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似的。
却原来不是?
宁宣王府?
他那最是尊贵的姑奶奶家傻子表亲?
“为什么?”宿怀璟手指轻蜷,出声问道。
世子爷脖子那样纤细,怕是一勒就会断掉,他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容棠被他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我身体不好你应该能看出来,母亲一直希望我成家,但我这副模样相中谁都是害了姑娘家——”
话音未落,容棠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颤着手将面前茶杯送到嘴边,刚入唇就被凉得皱了皱眉,稍稍润了下嗓子压住喉头痒意,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比宿怀璟还要哑上几分。
“我大病初愈,还未好清,家里想给我说门亲事冲冲喜,怕我熬不过今年便去了,我实在没办法才想要问问你。”
容棠仰头,咳嗽出的水雾氤氲在眼眶,桌上一盏红烛摇摇晃,映得他脸色苍白像是这医馆中惨死的亡魂一般,亡魂眨巴眨巴眼,轻声央求:“帮帮忙好不好,我刚刚也救了你一次不是?”
宿怀璟凝眉不语,容棠便又想了想:“你放心,我这副身体对你是做不了什么非分之事的,沉疴难医,最多也就三四年好活。我手里还有些田契跟宅子,商铺也有些许,待我走了你再带着财产另嫁或者另娶都可以。”
这听起来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换个人来几乎都要被他说动了。
宿怀璟却一动不动,盯住他眼睛,眸中寒冰未消,勾着些许不动声色的杀意:“你要我做什么?”
容棠闻言,在心里叹了口气。
良久,他默默弓腰,乖巧地将茶盏又往宿怀璟那边推了推,讨好意味十足,音色绵软:“我对你一见钟情,临死前想多看看美人。”
宿怀璟拔腿就走。
“等等等等——咳咳——”
容棠急得推了椅子站起来,面色红润了几分,似是有些气恼:“好啦!我说实话,我家有两个庶弟并几个堂弟,从小就欺负我,一直惦记着我手里那些资产,巴不得我早点死了东西留给他们,我气不过想找人帮我教训他们。”
“你爹娘呢?”宿怀璟回眼望他。
容棠低下头盯着脚尖,声音很小,像是嘟囔一般说了句话。
“什么?”宿怀璟没听清。
容棠恼极:“我都快死了!”
宿怀璟一时无声。
容棠这话说完之后似乎很是沮丧,重新坐下去,捧起了原想给宿怀璟的那杯茶暖手,抿了一口,声音放得很轻:“我是要死的人了,娘只有我一个儿子,可是父亲却有很多儿子,等我走了,没人能帮娘撑腰,我不敢让她因为我得罪弟弟们。”
“所以我找你,一是想让你帮我教训几个弟弟;二是希望我走之后,你能帮我尽尽孝,不用像媳妇那样,你当我娘的半个儿子就好;三是……”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宿怀璟,声如蚊蚋,却清晰可闻:“我觉得今晚这事能发生一次就能发生第二次,看你这样肯定是被人下了药抬出来的。反正都要被卖,不如卖给我,至少我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说:
放心,攻三辈子包括原著都没被别人那啥过,攻受彼此身心1v1!!!

新任兵部侍郎李长甫在京城的宅子,西南角仅挨着下人房一间狭小破败的院子中。
室内没点灯,屋外鸡鸣过三声,打更人悠悠经过,容貌昳丽的少年坐在桌边,单手支颐,眸光冷冰冰地往下方一扫:“去哪了?”
声如凤吟,敲冰戛玉,听在耳里却像缓刑的丧钟。
“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跪在下首的人头垂得更低,磕出来的血迹滴到地板上:“属下午间看见城外有绣衣卫往常行事的记号,一时心急,追了上去。
绣衣卫是先皇亲兵,早该在九年前悉数随先皇而去。
“追到了吗?”宿怀璟不慌不忙地问。
行风咬牙,眼中是黑到化不开的懊悔和滔天恨意:“属下该死!那记号是仿造的,属下追到城外意识到不对,立刻便赶了回来。”
“呵。”宿怀璟轻轻笑了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好半晌才轻声问:“仿的?一个仿造的印记就能把你从我身边调走,你要我日后该怎么信你?”
“属下……该死。”行风头往下重重一磕,整个人俯在地上,眼底血泪流出,字字泣血,四肢冰凉仿佛置身地狱。
意识到不对劲之后他立刻就往回赶,一路上心脏愈坠愈深,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席卷全身。
主子两日前刚说过李长甫心思不纯,怕是要对他下手,今日他飞快赶回府中,屋内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正慌乱间,听见府内下人嚼舌根,一股强烈的杀意差点将行风整个人裹挟。
他怎么敢……
李长甫他怎么敢……
那是大虞最金尊玉贵的七皇子,先皇嫡子!他怎么敢像对待一个……一个娼妓一般下药送到青楼里去!
他有几个脑袋!
行风怒气上涌,视线模糊,指甲将掌心划破,他又重重地磕了个头,起身就走:“属下这就去把李长甫杀了再来自裁谢罪!”
行风箭步走到门口,一提身便要运轻功去主院杀人,身后却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声音:“站住。”
行风脚步顿停,回身望去。
宿怀璟起身丢了些东西在桌上,抬步向里屋走,声音便悠然传了出来:“杀人的事不着急,天亮了你替我去街上买些胭脂水粉绸缎布匹回来。”
行风一怔:“主子这是?”
“置办嫁妆。”宿怀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进了里屋。
行风迟疑着进去,看见桌上放着的是一沓面额巨大的银票。
前绣衣卫七队副使行风:“?”
待人走了之后,宿怀璟站在内室,抬手捏住自己下颌,“咔”地一声,面不改色地卸掉了下巴。
随即伸手,并起两指往腮侧一掏,捏出来一只油纸包,随手扔到地上。
纸包散开,滚出来两颗半指甲盖大小的药丸,一红一黑。
宿怀璟重新安上下巴,净了净手。
角落里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只灰色的老鼠,吱吱叫着跑到药丸旁,啃噬掉了黑色那颗。
见状,宿怀璟笑了一声,甚至饶有兴致地数起了数。
“五,四,三,二……一,砰——”
话音刚落,灰毛小鼠在地上转了几圈,“咵叽”一声倒了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着死去,一切不过只在须臾。
“可惜。”宿怀璟轻声道,视线落到那颗红色药丸之上。
荷花酥刚入口,他便知道被人下了药,赶在药效发作之前回内室做了这手准备。
两颗药丸,一颗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另一颗是加了致幻草的迷药。
一生一死,他原想看看秦鹏煊那个蠢货是什么德性再对症下药。
至于软筋散的解法,宿怀璟压根没想解。
他知道李长甫心思不正,这些天一直在京城各官员家行走,想为自己傍一个靠山,但宿怀璟确实没想到他那好姨父竟能想出来把外甥送给男人当小妾的昏招,着实让他开了眼界。
不过招是昏招,却送给了他一个便宜行事的路子,若是能借此机会进到武康伯府——
可惜……
宿怀璟又看了一眼地上仅余的药丸,转身向床榻走去。
脱掉外衣,里边挂着一块腰牌,临走之前那美人灯一般的小世子硬从自己身上取下来递给他的,并那些银票一起。
巴掌大小,金丝楠木质地,上刻云纹朝日,下雕福寿如意,端的是富贵无边。
容棠,这颗从未入过他棋盘的棋子,成了今晚唯一一个变数。
一步三咳的病秧子,心血来潮想来青楼开开眼界?
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
容棠这次回去便又昏了三天,醒过来的时候屋外天色刚擦黑,伺候在旁的是双福的弟弟双寿,见他醒了便端了碗黑乎乎的汤药过来:“少爷,大夫叮嘱您醒了就该喝安神药。”
“双福呢?”容棠问。
双寿视线躲闪,只把药往他身前递,容棠蹙了眉,勉力坐起来:“被夫人叫走了?”
“少爷,您还是先喝药吧。”双寿道。
容棠心下不悦,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音色都被苦哑了些许,又问:“双福呢?”
结果双寿“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少爷,您身子不爽,需要静养,下人的事怎敢劳您费心。”
容棠突然有些气恼,也说不清是气自己这三天两头就倒的身子,还是气万恶的封建主义森严的阶级划分让人连句话都说不好。
“行,你歇着,我自己去找。”容棠挣扎着下床,脚刚落地就一阵虚软,双寿赶忙起身扶了过来。
容棠冷眼扫了他一眼:“带我去见夫人。”
“少爷……”
“带我去!”容棠沉了声,不得不拿出主子的气势压他。
正说话间,屋外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棠儿醒了?可喝了药?”
容棠快步走到门口:“娘。”
王妃而今还不到四十岁,权贵人家当家主母,便是在家中也满头珠翠自成风华,眉眼间氲着管家多年的凌厉稳重,却在看见容棠的瞬间柔和了下来,眼眶微热,急速走过来拉着容棠边往床边去。
“怎的起来了,外边风这般大,也不知道劝着少爷。”王妃视线往旁边扫了一下,瞟到双寿身上。
容棠轻声唤了一句:“娘。”
他前两辈子为了救男主救天下,所行所为桩桩件件问心无愧,唯独忘了这世上总有母亲心疼子女。
王秀玉两世都因意外死去,容棠却一心扑在男主身上,连这全心全意把他当儿子看的娘亲也没救下来。
所以那晚他跟宿怀璟说的话里,的确存了几分真实。
这辈子任务多半也完不成,但他死后,这方世界至少还能存在五六年,若是王妃能活到那时候,希望到时候宿怀璟能对她好一点。
王妃回神,眼看着容棠上了床掖好被子才屏退下人,坐在床头,半是责备半是劝诫地说:“娘知你赤子之心生性纯善,但有时候对下人太好了些,他们心就会野,照顾主子也不尽心。”
容棠又叹了口气,“双福双寿对我很尽心。”
王妃嗔怨着看了他一眼,容棠顺势道:“娘,双福他……”
王妃止住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双福双寿是长公主送来的人,我不能打骂责罚,可娘心里实在有气。从小伺候在身边,明知你什么身体,怎么还能带你去风月楼那种肮脏地方……”
容棠:“是我自己要去的。”
“你常年待在家中自幼没出过门,怎么会知道风月楼?想也是小厮在外面鬼混回来嘴上不干净叫你听了去!”王妃气道。
容棠一阵无奈,心道容峥倒还算聪明,全府上下竟没一个人知道自己是跟他一起去的青楼。
不过这样也好,省掉许多麻烦。
容棠瞧见王妃正在气头上,小声压抑着咳了两下,王秀玉立马卸了脾气,满脸只剩下心疼:“我儿……”
容棠有气无力地抬手,按在王妃手背上:“娘,真的是我自己要去的。”
王秀玉蹙眉:“你怎么会想着去那种地方?”
容棠道:“我心上人在那里。”
王秀玉一愣神,屋子里霎时寂静,头顶似有一道极轻的响动,容棠还没来得及起疑,便听见王妃强自镇定地轻声问:“是哪位姑娘?接过多少恩客,若你实在喜欢,娘去帮你——”
“不是姑娘。”容棠道。
王妃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望向容棠的眼神一下变得很复杂,挣扎片刻,最终还是输给了拳拳母爱:“小倌也没什么,并非见不得人。只是外面不安全,娘实在不放心你出去见人家,我替你将人赎回来养在你院子里可好?”
屋顶又是一道轻响,容棠下意识抬头,转而听见一声猫叫。
他被这道动静打乱了情绪,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竟有点酸涩。
王秀玉名门贵女,嫁给容明乔的时候他还不是宁宣王,生原主那年难产落了病,想尽办法才保了个母子平安,却伤了根基,再也无法生育。好在有家世撑着,这么多年才不至于被侧室压到头上。
原主不是一生下来就傻的,最开始只是体弱多病,到了九岁那年,恰逢大虞变故,不知看见了什么夜夜发噩梦,高烧三天不退,之后再醒过来便成了个痴傻儿。
辛辛苦苦护了这么多年好容易长大,又终于不傻了,说是王秀玉的眼珠子也不为过,别说看上了一个青楼小倌,他便是想要皇宫里的凤子龙孙,王秀玉怕是都能磕到凤栖宫前求皇后垂怜。
溺爱得不行。
容棠觉得这样不好,但他想要宿怀璟光明正大地进王府,便不得不先铺几层台阶吓一吓王秀玉。
他默默垂眼,抿了抿唇,手指不动声色地攥了攥被单,神情很是失落。
王秀玉突然有些惶恐,顾不得主母风范,慌了神地道:“棠儿你别恼,看上谁跟娘说就好,娘一定想办法替你弄进家里,千万不可忧思,伤了身体。”
眼见王秀玉眼眶都要红了,容棠意识到这剂药下的差不多,可以收了。
他摇摇头,抬眸看向王秀玉,轻声道:“都不是。”
“那你……”
“是兵部侍郎李长甫李大人家的表外甥,宿怀璟。”容棠说。
王秀玉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兵部侍郎不过正四品官职,李长甫这人她没听说过,想来应该是刚升迁上来的小官。又是一个表外甥,真进了王府的门算是他李家先祖烧高香,断没有不应的可能。
王秀玉提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语调含怨:“你吓死为娘了,是清白人家就好,娘帮你下聘纳回家便是。只不过你说是去风月楼寻的那李家公子,只怕日后也不是个安分的,娘怕你受委屈。”
“不是李家公子,”容棠认真道,“他叫宿怀璟。”
“好,宿家公子。”王秀玉从善如流,“但我从没听你说过这个名字,是怎么认识的?”
容棠心说,也不是宿家公子,人家是大虞皇子,未来的皇帝,但王秀玉话问到这了,他得赶紧接着。
“娘亲可记得早些年在祖母家对面的显国公府?”
王秀玉神色微变,下意识往屏风外看了一眼,回声道:“怎么说?”
容棠:“李长甫是显国公家远亲,宿怀璟也是一样,小时候儿子在祖母那住过一段时间,恰好看见家道中落来投奔亲戚的宿怀璟。幼时只觉得他好看、有才华,比我年纪还小,却要聪明许多,儿子心里羡慕。”
容棠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是感伤,王秀玉心下一酸,捏了捏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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