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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敕令(晨昏线)


有人恨他降了,有人恨他不降。完颜於昭煞费苦心谋划的大戏效果立竿见影,屠戮时刻,榆宁人无处发泄的怨恨尽数洒在那拼命想拯救他们的人身上。
待头顶步伐声渐渐歇去,司马诚将族人召集身边,面不改色,“如今榆宁落得这番田地,全是成澈一人之祸!”
司马衍抱紧双腿,喃喃自语,“阿姐...是不是我的错...是不是我的错?”
“对不起...澈表哥...对不起...”
“成将军...对不起...”
他的悔恨回荡在尸骸遍地的榆宁城,再无人听见。

洞庭湖倒映的镜像天地,星辉黯淡,山川失色。
无端立于摇摇摆摆的木舟之上,在巨蛇睥睨之下不过一只蝼蚁大小。
蛇息呼啸,翻起狂风骇浪,巴蛇质问他的来意。而无端毫无惧色,抽下成澈为他亲手打磨的木簪,摩挲上面每一道纹路,终是化作木剑,高高指向巨蛇双目之间。
——这便是宣誓了来意。
巴蛇如同嗤笑般长长嘶鸣一声,镜中日月星辰皆随它声量震颤。蛇垂首往湖中冲去,体型实在庞大,霎时洞庭湖扬起波涛汹涌,眨眼间湖水满灌而出,将四周丘陵田野完全淹没,而小舟如枯叶般随水面翻涌着剧烈上浮。
无端轻“啧”一声,不得不半跪在翻腾的小舟中来稳定身子,而双眼在湖水中快速搜索巨蛇去向。
待巨蛇整只没入湖水,水面归于平静,天地间也归为平静。只是野望整座洞庭流域都被满溢的湖水淹没,如一片苍茫大海。
无端抬手召出三道符咒,随时准备施法。
果然,余光里,舟下湖面如沸腾般缓缓涌动。
——来了!
下个瞬间,无端连同小舟被巨蛇甩尾击至空中,他连忙攀住倾倒的木船,垂首向下望去。巨蛇正张开大口朝他扑来。蛇息如飓风般呼啸,蛇口中一片死黑,唯有排排獠牙密密麻麻泛着寒光。
他一个闪身放开木舟,下一秒木舟便被蛇信撕扯成片。从空中落下的半途,他身后三道符咒燃起青焰,随他一指疾速飞入巨蛇口中。
可就像火星落进煤灰,瞬间被黑暗吞没,转眼消失得一干二净。巨蛇嘶吼着又向他扑去。
无端冷笑一声,他等得就是这个时刻。
等符咒被吞入腹中的时刻。
道长立即双手掐诀,合眼施法,当即巨蛇体内三颗火星膨胀成三团灼眼的炎爆,巨蛇受力在空中折顿三次,最终巨口合在无端脚下不到一尺。
无端连忙抓住机会,借力落在蛇首之上,双手持住木剑深深刺下,却未曾想随一声铿锵,他的木剑被猛地弹开。——竟根本无法撼动巨蛇黑鳞半点。
道长又“啧”一声,同时巨蛇也已然恼怒,它迅速缩小身躯,只一瞬化作成人大腿粗细的蟒蛇将无端死死缠绕其中。
受其变化影响,洞庭湖水位急剧下降,一人一蛇从半空中跌落。
“嘶——”拍在洞庭湖上时无端浑身都在发痛。
黑蛇缠着他沉入了湖中。无端呛了湖水,连忙屏住呼吸,而蛇身还在越缠越紧。他想挥剑,可他在水中根本无法使力。
无法挥剑,那便算了!他干脆抛开木剑,双指左右划出一道符纹:“爆!”
青焰当即爆开。巨蛇受击一悚连忙将他松开,反而道长受蛇身缠绕与湖水包裹反而未受太多波及。
无端连忙向上游去,刚一探出湖面大口呼吸,双脚又触及坚硬。向下看去,原来是那条巨蛇又瞬间变大了身躯,巨口朝他而来。
道长连忙召回桃木剑朝空中抛去,下一瞬便移步幻形踏于剑上,一人一剑缓缓落在湖面。可此时湖面又急速下落,是巴蛇又变小来隐藏身形。
“真是难缠。”他踏着浮动的木剑,观察水底巨蛇的动向并迅速思索。
这巴蛇时而变大,时而变小,整个环境都随之变化,实在难以迎战,得速战速决。
他闷声念道:“既然青焰行之有效...”
无端张开双臂,身后浮起七道青字符纹。他要动用那个平日几乎不会用到的招数了。
只是那个阵法需要漫长的施法时间,这次没有成澈给他争取时间了。
而巴蛇似乎有所察觉,丝毫不想给他机会,再一次从水底猛扑而来。
无端立即中断施法,躲开了致命一咬,却受冲击与木剑一同被击至空中。
他连忙抓住木剑,瞄着脆弱的蛇眼,空中一道剑旋俯身朝眼珠子里刺去。
当即有黑色的汁液爆了他一身,巨蛇痛得蛇首乱摆,疾速穿梭于湖水与天际间,时而带着道长俯冲深湖,时而又登上九霄,是试图甩开无端。
无端只能双手紧紧握住桃木剑,整个身子挂在蛇首之上,只要片刻失力,他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样不是办法...”久久支撑,无端双臂肌肉都在颤抖,右肩的旧伤也有牵扯的迹象,他一咬牙,松了一手,试图攀上巨蛇眼眶。
却听一声异响,蛇眼撑不住木剑的穿刺,裂开一道长缝,道长在空中一个踉跄,被巨蛇甩开。而巴蛇终于找到机会,一口将道长吞噬。
蛇口刚一合上,便直接俯冲进了洞庭湖深处。
只见镜像中的洞庭湖畔又恢复了风平浪静,唯有湖面漂浮着木舟残片。
而镜面的另一侧,现世小舟上合眼静坐的道长沥出一滩黑血。
口中漆黑一片,唯有道长吃痛的闷哼。密密麻麻的蛇牙如勾刺般刺穿他的身体,稍一动弹都是伤筋动骨。
无端咬紧牙关,双手扯断定死胳膊的两个蛇牙,艰难合掌于身前,掐出一道诀法。
穿骨刺肉,动弹不得...
——倒合我意!
那时,唯有湖底的鱼虾蟹能见到绕巴蛇蛇首一周竟隐隐浮出了七道以北斗方位排布的青字符纹。
符纹之间的青光缓缓勾连,巴蛇蛇目大睁,似觉危机,于是又冲出大湖,猛晃蛇首。运动中蛇牙激烈撕扯着无端的身体。
“呃啊——”被拆骨撕肉,道长连声嘶吼。
剧痛让他的双手不再能握住诀法,浸血的胳膊垂下,七道青字符文也瞬间闪烁,烟消云散。
无端被巴蛇的獠牙刺穿,全身上下无一块完整的肉,在撕裂五脏六腑的剧痛中濒临生死一线。
他知道,镜像的自己受伤再重也不会真正“死去”,只是在极限的痛苦中,神识将无法维持与现世身体的联结,再也无法回去。
那么,现世的他,无异于死亡。
可此时,他已是身陷囹圄的将死孤狼,除了激烈喘气,神志已经开始涣散。
不断有鲜血从身上每一块口子里涌出。
原来,我的死劫这就来了。
无端动了动手指,心中所想只有歉意。
抱歉。抱歉阿澈。
你那么信我,可我要辜负你了。
重伤的他,把最后的力气用在从怀中掏出木偶成澈,是想看着成澈度过最后的时间。
却见木偶双眼竟赫然蒙上一层红蜡。
无端为之一怔。他既身处镜像之中,那么所寄托所思所想的木偶,也是成澈现状的某种照应。
他好像忘了伤痛,慌乱以指腹刮去红蜡,可刚一刮去,又蒙上新蜡。
阿澈?阿澈?你怎么了?
他不知这片红蜡意味着什么,只有直觉,成澈有大变故。
惊慌间,木偶竟不断干枯,伤痕累累,到最后在他手心化作一滩血水消失殆尽。
“阿澈——!”
无端失声唤他,牵扯他的伤口剧烈疼痛。
可他已经不管不顾。
“不...不能...死在这里...”
成澈还在等我。
无端咬紧牙关嘶吼一声,双手肌肉颤抖不止,费劲所有力气,才终于合上手掌、掐出诀法。
霎时间,七道青色符纹再度重现。
为摆脱这道法纹,巨蛇头也不回向九霄云外冲去,可无论它怎么逃,那七道符纹都紧追不舍,且彼此间缓慢结起青色的光路。
在那布满漫天星辰的夜空中,逐渐浮出了七星阵图。
蛇口中,无端几乎是扯住嗓子喊出二字:
“天枢——!”
当空一簇划破天穹的霹雷将巨蛇重重砸回洞庭湖面,扬起的骇浪足足有千层之高。
“天璇——!”
一道青光法阵砸入水中。阵法中刺出无数尖锐砾金,巴蛇被刺入水底,忙不迭变小在不断生长的尖中穿行躲避,然而尖刺密密麻麻,刮下无数蛇鳞。
“天玑——!”
又一道法阵从天而降。放眼看四周,整片洞庭湖水都浮于当空。仿佛山川颠倒,日月反流。巴蛇仍被按在湖底刺阵中,此时顾也不顾,连忙变大吃下所有尖刺,也要往空中湖水中扑去,以此躲避即将到来的——
“天权——!!”
随着燃尽天地的青焰爆开,浩荡洞庭湖水,一瞬发。
青色的爆炎中,巨蛇遍体鳞伤,对空喷出大片黑液,裹挟着无端一同被喷出。
道长在洞庭湖底的泥浆滩涂中翻滚几圈,身边落满了尚在苟延残喘的鱼虾。或许这便是回光返照,重伤之至,反而身心都无比畅快。
他高高抬手,桃木剑立即飞回手中。而在巨蛇眼中淬炼许久,桃木剑竟浮出蛛网般破碎的纹路,而断裂处金光四溢,如日出云层。
长剑环绕出一黑一白两道光纹。他紧紧握住,半身打在忽明忽暗的光晕下。
而他脚边巨蛇尖牙断片也被金光吸引,竟缠绕着覆上,化作数道金色的荆棘。
无端朗声笑开。
他的剑,从此开刃。
巨蛇已是强弩之末,只能变作寻常蟒蛇大小,从滩涂中朝道长爬行冲来。
无端轻易闪身避开,桃木剑开刃,刀刀见血,刀刀入肉。
随他一剑斩断蛇尾,巴蛇黔驴技穷,只能再度试图让身体膨胀开,然而一番努力却唯有蛇首变大,蛇身仍然好似托着一根细绳。
滑稽的模样让无端的笑意越发肆意,他也不再反抗,握紧长剑任蛇一口吞下。
天地间再度寂静,却唯有一瞬。很快有接二连三的碎骨声从蛇口中传出,下个瞬间,道长刺穿巨蛇颅骨,伴着黑白两道循环往复的光晕从中破蛹而出。
这场苦战,终于胜负已分。
无端踏在巨蛇两眼之间,金荆缠绕的长剑深深捅入蛇脑。
又深深抽出,当即开口处喷出大片黑血。
道长全身浸透在黑血中,疲惫闭上湿透的双眼。
再睁眼,他仍旧衣不沾水,静静端坐。与木舟一同浮于风平浪静的洞庭湖上。
天朗气清、满天星子,他在镜中苦战不知多少回合,于现世却不过须臾之间。
唯有右手中指指尖缠绕着一只黑色的小蛇。
无端难抑心中激动,当即朝岸边挥出手去,“蛇!”
蛇瞬时脱手,变得无比巨大,蛇首潜入水中,蛇背为他搭起上岸的桥梁。
甚至无需多言,蛇能完全理解他主人的所思所想所需。
无端更是万分欣喜,只要由他驱使,巨蛇定能带着他日行千里,那么他今夜便能取到粮草,甚至日出前便能重回榆宁。
“阿澈...阿澈!我没骗你,只要七日!”
有了这条蛇,榆宁便有救了,成澈也有救了。无端长舒一口气,踏着蛇背登上岸边。
他重新抬起手,要收回蛇,“蛇。”
话音刚落,却从心口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刺痛。他浑身失力一倾,跪倒在洞庭湖岸。
无端一把扯开衣襟,只见心口竟泛着狰狞的黑色,从心脏向外缓慢蔓延的,是蛇的黑色鳞片。
而指尖小蛇一双陨星尘埃般的蛇目注视他。
——凡人之躯妄图染指神物,这便是代价。
蛇毒不知何时注入了他的身体。
避无可避的死劫,悄然降临。

第138章 你要活下去
无端挣扎着站起,预感自己时日无多,立即在心中规划内战前线的方位,“蛇!”
然而巨蛇刚刚驮着他腾空而起,不到片刻便双双摔进了树林中。
无端摔得狼狈,连忙调息静气,果然,动用蛇的力量是加速毒的入侵,怕是长途跋涉已是不能够了。
那毕竟是神物的蛇毒啊。剧毒注入他体内,便蚕食他的神经,折磨他的肉身。鳞片发疯似的生长,每生出一片都好像是从他心脏里挖出血肉作滋养。
他缓缓睁眼,握紧拳头:抱歉阿澈...要让你多等几天了...
于是整整三个日夜,无端才终于赶到目的地附近。
他每一步都沉重而顿涩,落在沙石地上,神志如扬起的尘土般涣散不清,只隐隐约约记得成澈的嘱托,以及榆宁日夜祈之盼之的粮草近在咫尺。
太子军营中的哨兵很快发现了他,一群士兵手持兵器将他团团围住。
无端立即从怀中掏出成澈的家徽,凭直觉吼道:“奉榆宁守城将军成澈之名,来此求得援粮!”
只能凭直觉,他已经听不见自己说话了。
短短三个日夜,黑鳞与蛇毒夺走了他的听觉、他的嗅觉、他的味觉。
而右手手背布满了黑色鳞片,更罔论道袍遮挡的整支右臂,不见一块人肤。
道长终究低估了蛇毒的可怖。总以为还有机会活着再见成澈一面,可现在竟都没有了把握。
围着他的几个守军面面相觑。
“榆宁?”
“成澈?”
无端一个字都听不见。只看那些守军一个接一个捧腹笑开,“昨天刚接到八百里加急,榆宁已经降了!”
“你主子已经投靠金人了!”
“听说成澈为了求荣甘愿做金狗的娈啊。”
“小兄弟,我劝你另寻明主吧!”
无端自知他们吐出的绝不是什么好话,沉声质问:“你们说什么。”
便有士兵嬉皮笑脸朝他吼道:“成澈已经降了!!”
无端看他口型,大概知道前二字是“成澈”。
可他听不见:“成澈怎么了。”
扫兴的士兵耸了耸肩,“嘁,居然是个聋子。”
“我看是个疯子。”
“散了散了,弟兄们别理他。”
无端立即抓住其中一人,口中刚刚吐出二字,“粮草......”
便立即被狠踹一脚膝盖,接着被干戈架住脖子,“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滚”字的口型,以及那种不可能替他传达通报的鄙夷眼神,无端读得懂。他直起倾颓的上身,散乱的黑发下一对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为首的军人。
军人被盯得浑身一震,又立刻扬起音量:“怎么!不想滚?弟兄们别和疯子浪费时间,直接当刺客处置了!”
尖锐朝脖子刺来,道长握紧沾鳞的右拳,“蛇。”
休怪我抢了。
黄沙呼啸而起,是黑蛇滑出他的右手,碾过发愣的数人,带出一抹遮天蔽日的黑影扑进太子营地。
他缓慢转身,如他来时那样,步履沉重离去。而他身后军营方向乱作一团,军号乱呼。有士兵燃起狼烟,高声呼喊:
“粮仓失窃——!!”
“粮仓失守——!”
“不不,是粮仓失踪!!”
喊得什么无端已经听不见了,只是走着走着呕出一滩夹着碎鳞的黑血,他透过道袍按着腹部,触感是僵硬且凹凸的鳞状。蛇毒果然加速蔓延。
他心中了然。巨蛇囫囵吞下了太子的整座粮仓,虽说回到他手上时,重量并未沉重半分。
他也不在乎被干脆吞进蛇腹粮仓会变作什么模样,就算吐出又是什么模样。当然更不在乎泱泱大军失了粮仓是什么后果。
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就要死了。
无端寻到最近的车马驿,掏出成澈给他准备的盘缠,朝马车夫念道:“载我去榆宁。”
马车夫瞥了一眼,耸耸肩:“榆宁降了,你如今过去就是送死。”
无端听不见,只能读出对方不大乐意,于是掏出令牌,“加上这个。我要日夜兼程。越快越好。”
车夫看着那黄金镶玉的成家家徽,眼睛都直了,“好说好说。不过嘛...只能载你到岔流镇。榆宁那边都是金人。”
无端直觉对方是接受了这桩生意。
其实就算马车夫不答应,他也做好了杀人劫车的准备。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踏上马车车厢,然而没能坐入位中,便翻身倒在了厢内,再也无法动弹。
车轮缓缓起步,马车载着他滚滚驶向西北。马车夫无事便开始闲谈。
“你说金人入关是不是得先找北方佬麻烦,害,希望皇帝小儿撑久点!”
“要我说啊,谁当皇帝都差不多,百姓都叫一个苦。”
“只要不打仗,那就都是好的。”
“谁能想到啊,成澈竟然降了。”
“亏得他爹守了那么多年,到他手上竟然守不了半年!真是个吃白饭的废人!”
“怕是养尊处优长大,遭不了半点苦啊!”
马车夫真该庆幸无端一句都没能听见。
道长在车厢内试图静坐调息,然而刚刚那一遭损耗实在太大。蛇毒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烧得他三轮七脉都发炎溃烂。而外化便是他身上的黑色鳞片麻疹般发疯生长,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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