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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敕令(晨昏线)


“......”成澈闭了闭眼。有草原人粗卷的头发磨在他脸上。他顺着鼻息微微启开双唇。
下个瞬间,完颜於昭吃痛闷哼,将成澈一把推开,“你——!”
他抹了把唇,手心沾满鲜血,同时还有汩汩红色从唇角溢出。他的舌只差一点就要被直接咬断。
成澈呸出一滩肮脏的血,“要我诚心诚意归降?你做梦!”
完颜於昭冷笑一声,霎时原形毕露。他握紧拳头,一拳往成澈左脸挥去。又抓起成澈的头发,迎着下巴又是一拳。
成澈被打得头昏脑涨,带血吐出两颗牙齿,却从喉咙里发出闷笑,“天下人误会又如何,我只要问心无愧!”
完颜於昭连道三声“好!”,拾起成澈落在地上的牙,“不急,你慢慢考虑。本王对你多的是耐心。”
他坐进成府家主之位,手心把玩成澈的牙,“每考虑一个时辰,本王便去你一颗牙。”
是夜,成澈倒在成府他的房间床上,一道铁索穿过他的左锁骨,将他与床架牢牢锁在一起。
不知是化骨散,还是连日折磨与虐待,他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唯有喉咙深处能发出沙哑而吃痛的呢喃。他艰难挣扎了许久才能勉强看向窗外,只是忽然想起有一年,就是透过这扇窗,他望见无端站在成府楼阁之上,背负漫天星辰,黑发镀上一层银霜。那个夜晚,他们许愿今生今世,白首偕老,死生不离。
可今时今日...
无端,我的眼睛毁了,我已经连今夜是否有月都看不见了。
若是你再到我窗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看清你的面孔了。
爱人是他心中最柔软的柔软,成澈阖目隐隐落泪,满心悲戚、满身伤痛中,却清楚听见榆宁城里一派喜气洋洋,歌舞升平。
不是幻听,是完颜於昭当真将粮草分给了榆宁城民。此时榆宁城内大街小巷锣鼓喧天,百姓赞颂着大金汗王的慷慨大气,恨不能卑躬屈膝。
所谓民族气节,所谓中原风骨。
在人人易子相食、饥寒交迫的绝境中,早已断然无存。
想必完颜於昭正肆意享受着民众顶礼膜拜,而他的伪善将不留痕迹骗过所有榆宁人。
可成澈知道,成澈就是知道,完颜於昭会在众人情绪的顶点将一切摧毁殆尽,由此,榆宁百姓将化作穷凶极恶的厉鬼。
耳边一道开门声,他如惊弓之鸟般看向大门,却是司马媛捧着药箱缓缓走进。
少女哽咽着:“表哥,汗、汗王...不,完颜让我来给你上药...”
成澈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司马媛跪在成澈床边,轻轻撑开后者的嘴,看着那穿过锁骨的铁索,看着那狰狞不全的的口,两道清泪落下,“他们竟然这样对你...”
她捂住脸,哭得涕泗横流,“表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成澈苦笑两声,用尽全力才说出一句话,“你当真不知情?”
司马媛在成澈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我真的不知!我是今早翻到父亲与完颜於昭勾结的字据才知道,他们竟然早已...”
她又磕数个响头,直到额角磕出血来,“表哥,我罪大恶极,我罪无可赦...如果我能救你出去,我立即救你,可现在成府里里外外都是金兵。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救你!”
成澈闭了闭眼,“你...帮我解开发绳吧。”
司马媛点点头,轻轻解开成澈的发绳,“表哥,发绳。”
成澈看着那根整整七年都系在他发上,因多次漂洗而泛白的红色发带,温温一笑。
“...杀了我。就用它。”

司马媛双手一颤,“表哥,你、你当真!?”
而成澈只是顺从地闭上了眼,“你若心中真有愧疚,便动手吧。”
“我...!”司马媛语塞,她含泪用发带在成澈脖子上缠了两圈,“表哥...道长回来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成澈怔住。
我明明答应过...一定等他回来。
可是...可是——
他闭上眼,感受发带绑住咽喉的触感,“可是现在的我,宁愿再不见他。”
司马媛泪流不止,扯住陈旧的红色发带两端,“表哥...道长...抱歉...”
却听一声推门而入。
“本王真是好奇,你们口中这个道长...究竟是何人?”
在两人惊惧的注视下,完颜於昭若无其事走进屋中,找了张凳子坐下。
司马媛的手瞬间僵住,她被完颜於昭的气势镇死,双腿都在发抖,“你...?你让我来上药...居然是为了套话!”
完颜於昭欣然笑着,视线只放在成澈身上,“本王就是好奇。你都父母双亡、民心尽失了,还有什么支撑你那样干净。”
他脚尖朝向司马媛,“本王听说司马诚女儿,与你有婚约?”
成澈怒道:“与她无关!”连带喷出一口暗红血沫。
完颜於昭支颐思索,“本以为能见到你们夫妻伉俪情深,未曾想套了个更有趣的人物出来。”
成澈闭口不言了。
“放心,放心。本王知道从你口里撬不出什么东西。”完颜於昭终于将眼珠转向司马媛,笑得意味深长,问一句风马牛不相及,“你几岁了?”
司马媛往床里缩去,“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完颜於昭语气很温柔,“不。你只是忘了。而你很快就会忆起。在被金人强奸到死之前。”
成澈当即怒道:“你敢!!畜生!和她没关系!!”
少女闻言毛骨悚然,她看了眼成澈,又看了眼窗外,“我、我不...我真的不知道...”
完颜於昭耐心侯着,“本王会让你父亲、你兄弟都来亲眼看着,你是如何被男人操成一滩烂泥。”
司马媛圆目大睁,万般恐惧中连续摇头,“不...不...不要!!”
完颜神色温和,仿佛宽容了她刚刚的不敬,“别怕。本王只想知道那位道长姓甚名谁,身在何处。”
少女呢喃,“...我...我想起来了...他...”她的眼睛逐渐暗淡下去,俯身在成澈耳边耳语一句。
成澈霎时睁大双眼,“阿媛,别——”
少女站下床去,深吸一口气,“我死也不告诉你!”她三步朝窗子扑去——
落地的巨响沉闷而浑浊。颈骨折断的脆响成澈听得清清楚楚,他只能闭上双眼,为表妹哀悼。
完颜於昭走到窗外瞟了一眼颈骨折断的女孩尸首,无奈耸肩,“何苦。”
他缓步到成澈身边,一圈一圈解开成澈脖子上的发带,“我说呢。发带这样陈旧,你还戴在身上。原来...”
他将发带对着烛火,成澈当即挤出痛苦至极的,“别...别...!”
下一秒,发带投入烛火,很快烧成灰烬。
火光摇曳中,完颜看见有泪水从成澈眼中汩汩流出,于是他笑得心满意足,“果然。果然啊——”
他拾起司马媛留下的药箱,挑选出棉球与药粉,左手掰开成澈的嘴,右手一点一点洒上药粉,动作又轻又慢,几乎可以用耐心形容。
“母亲曾说,中原有道法之术,能祈福算卦,也能呼风唤雨。莫非那日融了颂云泊的,也是道长?”
成澈移开眼。
“原来如此,也是他啊...可他怎么算不出你今朝沦落于此?要不本王替你问他一卦?”
成澈沉下声,如同诅咒又像宣誓,“畜生,你要做什么冲我来。敢动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冲你去?”完颜於昭听笑了,“不急。本王会找到他,然后让所有金兵都操他一遍。”
他抓起成澈额前散发,“然后再轮到你。”
成澈不想看到眼前人,于是闭上双眼,声若游丝,“他会杀了你。”
完颜於昭一怔,继而爆出一阵狂笑,“噢?就凭区区一个道士?本王等着。”
他俯身贴在成澈耳边,“你可知今夜榆宁城是何等景象?你的百姓对本王感激涕零、千恩万谢,怕是道长要杀我,他们第一个不乐意啊。”
伤痛让成澈语速很慢,“我知道...那都是你的手段!你煞费苦心诱我归顺,也是想待我降了再屠城。以此摧毁我的理智,好让我彻底崩溃!”
完颜於昭一愣,脸上堆满了被看穿的意外。良久闷哼一声,“成澈,你果真懂本王。”
又提高音量:“是啊,本王就是要你们受尽恩惠,自以为苦尽甘来,再让一切焚巢荡穴、灰飞烟灭!——我告诉你,这样的死,才足够刻骨铭心。
成澈的耳朵被他吼得发疼,以视线剐他,“畜生,你怕不怕因果报应!他们会化作穷凶极恶的厉鬼找你!!”
完颜於昭反问:“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会恨本王?”
他掐住成澈下巴,“成将军,不如你我赌一赌。就赌这榆宁全城,是恨本王,还是恨你。”
金兵每攻下一城,都要大办乌仑传统拜火祭。经过两天一夜筹备,金人在榆宁城心架起了高耸如塔的篝火敖包,圈好了方方正正的祭祀围场。
拜火祭当夜完颜於昭闲适坐在敖包下的主位,背着熊熊火光,影子被拉得很长,长到扭曲成形貌难辨的怪物,在火光中张牙舞爪。
司马父子与一众金人将领坐在他右侧,而为成将军单独所留的左侧之位则空着。
完颜於昭笑对司马父子:“听闻令媛不知去向?是否有消息了?”
司马诚如坐针毡:“尚未...”那夜被吩咐去给成澈上药后便不知去向,无疑和完颜脱不了干系。他却不敢细想。
完颜於昭若有所指:“想必用不了多久,你们便能父女重逢。”
他又将视线投向榆宁城。拜火祭自然要有观众捧场,为此完颜於昭命手下在祭祀围场东西两侧堆了两座小山般的粮草堆,一座是捞熟的素菜,一座是烤烂的荤食。
不过是烂菜叶与淋巴肉,却聚集了众多百姓。吃了数月树皮草根、人尸皮甲的榆宁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如野兽般扑在小山上,直接以手抓食,囫囵吞下。
狼吞虎咽的咀嚼声中,乌仑萨满围火叩拜,口中念念有词,共同谱成一篇音律诡谲的颂神曲。
完颜於昭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千篇一律,实在看惯——不如请成将军来舞剑一曲罢。”
很快有个重病般支离破碎的人儿被铁索拖进了围场,丢在完颜於昭座前。
那人披头散发,瘦骨嶙峋,锁骨还被铁链穿过,如牲畜如奴隶。
直到被金兵胡乱套上那件破损的云青明光甲,才有围观榆宁人吃惊认出,“是成将军!”
“怎么会...”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发生了什么?”
司马诚撇开脸,他知道完颜於昭是故意羞辱成澈。完颜於昭是要让成澈在全城面前不堪到泥潭里。
他的音量仿佛是在安慰自己,“是你自找的...成澈、女儿,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而完颜於昭将佩剑丢在成澈手边,“来。本王想念你的剑舞了。”
成澈艰难抓住剑柄,费尽力气才能半蹲,却被盔甲与铁索压得喘不过气。
他抬起头眺望夜空,分明月色正好,他眼前只剩一片黑蒙蒙。
是啊,他再也看不见月亮了。
成澈不知从哪爆发出的极限,举起他的佩剑朝完颜於昭挥去,“我杀了你!”
完颜於昭向左躲开,这倾尽所有力气的一击砍断了他的案桌。
“成将军这是?”汗王佯装惊慌失措,却没有允许任何人上来阻止成澈,只高高抬手接住士兵抬上的阔刀。
下一瞬,呼啸的风声擦着成澈面门而过,成澈向后闪避,一个踉跄几乎跌坐在地上,而仅仅是这样狼狈的躲闪也用尽了力气。
但他握剑站稳,毫无畏惧。
他一定要杀了完颜於昭!
一定...一定!
他抄起长剑扑了上去,一剑接着一剑挥砍,他早已忘了什么剑法,每一招全凭本能。铁索牵扯着他的锁骨与血肉,与破铠碰撞叮当作响。每一次动作都牵骨撕肉,痛得足以让最强壮的金兵都死去活来。而成澈把自己整具身体完全透支,才换来下手越来越快。
完颜於昭本是当作戏耍般逗弄他,却未曾想一刀剑光划过面门,眉梢竟传来剧烈刺痛。
大金汗王意外抹了把开裂的眉梢,一手鲜血。若不是成澈被他折磨得只剩不到三成力气,早已将他从头劈开。
——被折磨成这样,你竟还能砍中!
汗王闷笑三声,被逼得一声嘶吼,抬起重刃狠狠劈下。
成澈视力俱毁的眼睛里,只能看到阔刀的影子越来越近。他忆起草原斗剑,当即心下一沉。这招重刃落下,完颜於昭必定暴露咽喉要害。
他要接住、挑开,只要他还能握住剑,只要还能握住剑!就能刺穿完颜於昭的喉咙!
成澈发了狠,一剑不偏不倚想接——
长剑与阔刀激烈相触,刀剑碰撞清脆狰狞。
成澈用他这具身体所能倾尽的所有努力握住长剑,却未曾想手腕受到剧烈冲击,腕骨深处某块细微的伤口竟受力震动。
裂口如蚁穴溃堤般蔓延,随成将军从肺腑吼出一声惨叫,他的右手腕骨整根碎裂。
剧痛中他猛然想起,那是许多许多年前,他右手腕骨被千年降龙木刺穿留下的旧伤。为了救无端。
成将军再也握不住长剑,而他本人也被阔刀狠狠击飞,身上云青明光甲碎成两断。
他想挣扎重新爬起身,然而很快摔在地上。骨裂的右手无力耸拉着,而他痛得额上青筋暴起,“手……我的手...”
完颜於昭再摸眉梢鲜血,整张脸淹没在红流里,同样心有余悸。
他从没想过现在的成澈竟还能弄伤他。
完颜於昭冷笑一声,环顾围场边缘榆宁众人,苦闷道:“本王待榆宁不薄,成将军竟心怀不轨,诈降谋害本王。”
下一秒,便有金人将领骂骂咧咧、拍桌而起。
是听得懂乌仑语的司马况失声骂了:“不好!”率先冲到成澈眼前,把人揪起来狠狠摔了一巴掌,“你、你竟敢谋害汗王,你罪该万死!!”
整片城心霎时鸦雀无声。聪明的榆宁人很快从司马况的反应中理解了金人将领嘴里的意思。是要他们血偿成将军的罪过。
于是他们纷纷效仿起司马家大公子。
此起彼伏的、震耳欲聋的“对!”、“罪该万死!”、“狗贼!”中,成澈被一把甩在地上。他艰难抬起眼,沙哑苍老得不像自己,“快跑...快跑...他要...屠城。”
回答是一片烂菜叶拍在脸上,接着是烂肉块,后来是石子。
秽物接连不断砸在脸上身上,几乎将成澈整个吞没。成澈只能凭着左手向人群爬去,口中仍在努力:“快跑...”
又是一块砾石摔在额头,他终于完全失了力气,死物般伏倒在地上,只听榆宁人用尽全身力气咒骂,恨不能从祖宗十八代开始便与他撇清干系。
不知受谁鼓动,有第一人冲上来,往他背上狠狠踹了一脚,又吐了一口浓痰,“晦气东西!”
于是便有第二人、第三人...
人们不时看一眼完颜於昭的神色,只怕少吐一口痰水,汗王便不够满意。而完颜於昭只是眯眼温笑着,看成澈被拖进人群,按在地上遭受毒打。
一片混乱中,司马诚不明白怎会变成这样,只是望着完颜於昭那抹“尽在掌握”的笑容,忽然毛骨悚然,唤了一声:“况儿——回来!!”
回答他的是一声斩骨碎肉的狰狞。
在成澈被活活打死前,完颜於昭抄起阔刀走进人群,将包围成澈又踹又骂的众人拦腰斩断。其中便有司马况。
司马况下半身喷出遮天蔽日的血雨,肠子勾连着的上身滚落成澈手边,睁着一双到死都不明所以的眼睛,“汗...王...为什么...?”
是他骂得还不够狠吗,是他踹得还不够用力吗,是他吐的痰水不够恶臭吗...不,都不是。
完颜於昭捞起秽物堆里奄奄一息的成澈揽在怀中,回答了司马况的疑惑,“诸位难道不知...本王与成将军,是深爱之至?”
尚且活着的榆宁人仍在发愣,直到城心的鲜血溢到他们脚边才爆出第一声惊惧万分的惨叫尖叫。
这便是前奏。
“对成将军无礼,便是对本王无礼。”
完颜於昭随意抬手,早已隐藏各处的金兵倾巢而出。
不轻不重二字落下。
“屠城。”
那夜,那三天,侥幸逃出的司马诚携幸存的族人躲在地道中瑟瑟发抖,听上方金人兵马来回践踏,他们身边落石阵阵。
所有人浸在活埋般的死寂中。无人开口,无人敢言。
更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好不容易归降停战,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又落得这番屠城的结局。
只知道有人传言汗王仁慈,只怪成澈贪得无厌、设计诈降;有人传言汗王狠毒,只怪成澈卖国求荣,作金人走狗;还有人说,成澈早已与完颜暗中苟且,成甚之死、颂云泊融冰、榆宁屠城都是他一手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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