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谢谢你...”
何月竹抹了抹泪,立即想到无端追到榆宁,又开了这扇窗,“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恢复记忆了...”
“可我......”
还不能与你相认,至少在我破劫之前。
——那么事不宜迟!
哪怕风尘仆仆一个月,何月竹也顾不上好好睡一觉,直接开始计划下一步行动:立即前往司马府。
收拾好房间已是入夜,何月竹蹑手蹑脚下了楼去,只见掌柜的也不在账台后,他把握机会溜出客栈。
他当自己还站在成府门口,闭着眼睛描摹着榆宁城街道的走向。哪怕几百年过去,榆宁早已改道无数次,大将军依旧能即刻反应出司马府的所在。可当他站在司马府旧址前,还是傻眼。
何月竹记得司马家枝繁叶茂,极看重宗族关系,所以血脉不论亲疏都住在同一座府邸中。这就导致司马府占地面积极广,宅基地有成府的好几倍大。
而如今,司马府自然也不复存在,不仅如此还被拆得四分五裂,成了一条条交错纵横的巷子。
巷口坊门上的牌匾写着:花柳巷。
花柳巷里酒香浓郁,胭脂熏人,还有莺歌燕舞,声声不绝。男人女人的调笑声、取乐声此起彼伏。
何月竹站在巷口探头探脑,便有许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朝他抛手绢:“哟——哪来的俊小伙儿!”
“公子一个人来玩儿啊?”
“一看就没开过荤。”
唔...花柳巷...
何月竹眨了眨眼:该不会是他想的那种吧。以前成家统领榆宁时,可是禁绝一切钱肉交易的。
“嗯...不论如何..”何月竹看向巷子深处的旖旎暖光:不论如何,得进去才知。
然而刚向前一步,便被巷口看守的小厮拦下,小厮从货摊上取下个精巧的遮眼半面具,“公子你是第一回逛吧,进去得先戴上这个。花巷夜游者,皆不以真面目示人。”
“哦...好。”何月竹懂了,戴上这面罩,便是谁都不认得,来这巷子里寻欢作乐也没了被认出的负担。
他买下一张青色蝶纹半面具,发带在脑后扎成结,“我能进去了吗?”
“行了行了,良宵苦短,公子快去吧。”
花柳巷的深处。本就朦胧的灯笼烛火更加暖煦煦,空气中的酒香也飘得浓郁,压抑的喘息与嘶吼从不知哪间紧闭的厢房里传来,就在目之所及的房屋阴影下,几对男男女女旁若无人相拥而吻。
何月竹好像个误入大海的淡水鱼,一点不受这“春欲盎然”的氛围影响,满脑子想着:地道...地道...地道在哪呢...
想着想着干脆伏跪在地,敲了敲地砖,“叩叩。”
也顾不上路人侧目:“这人干嘛呢...”、“醉了吧...”
六百年前这座城的大将军纳闷道:“也听不出有没有地道啊...”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所谓地道真的还会存在吗,就算存在,那张字据恐怕也早已腐朽了...
想得失神,忽然有什么香香软软的从身旁搂住了他,还有绵若游丝的娇声:“公子你在找什么呀?”
何月竹吓了一跳,只见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他连忙挣脱:“那个,我想问问...”
女人娇羞带笑,“你问吧,姐姐什么都知道。不论是颠鸾倒凤的学问,还是翻云覆雨的技巧…”
何月竹连忙打断她,“不不不。我就是想问问,下面有没有地道?”
“?”女人一愣,笑得娇媚,“有,自然有。”
何月竹惊喜万分,“当真?!”
“自然是真的。”
“那姐姐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啊。”
何月竹立即求道:“那你能带我去吗?”
“行——公子你随我进屋来。”
“非得进屋去吗...”
就这样被傻乎乎拐进了屋去。
大门“啪”一声紧紧合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顿穿透巷子的大呼小叫:“你别过来!”、“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我是道士!!”、“啊——”...
小道士好不容易破开门,双脚一站进巷子里,便立即逃也似得撒开腿跑开。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怕那个姐姐又追上来:天哪,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跑得气喘吁吁都不敢止步。
直到下巴一痛,胸脯一震,他撞进了某人怀里。
何月竹被撞得向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好不容易站稳,扶了扶歪歪扭扭的面具,粗气连连,“抱、抱歉...呼...等等...让我喘口气。”
那人声音冰凉如霜,与这个巷子同样格格不入。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何月竹一愣,视线从下往上看去,那人背着光,颀长的影子投在何月竹脸上,又蔓延进他身后巷子深处。
扫过玄色长褂,扫过那双节骨分明的手,扫过指尖的黑蛇,何月竹不敢再往上看了,牙齿在打颤,说谎时总会乱动的双手连忙背在身后,总会乱飘的眼睛盯着自己鞋尖,像个逛花街被对象当场抓包的坏男人。
虽然,好像,好像就是如此。
于是下一秒,他被捏住下巴,被迫抬起脸。
力度很大,他尚未来得及抿紧的嘴变形了,“唔...”
只能把视线落在无端脸上。
无端也戴一副赤色蛛纹半面具,可何月竹直接认出了他,就像他直接认出了何月竹。
而他面罩下的眼睛显而易见得无比震怒。
何月竹顺他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大片锁骨都裸着,想必头发也是被抓乱抓松的一团糟。毕竟刚刚被团团扑住了...
无端该不会误会了吧。可我看起来是那么饥渴的人吗。
何月竹试图尴尬一笑来缓和氛围,然而无端右手指骨狠狠擦过他的脸颊,擦去上面赭红的唇印。
确认那不是错觉,道长的脸色更是阴冷,复问:“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何月竹咬咬牙,憋着一股气倔强反问:“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无端似乎笑了,皮笑肉不笑,“寻人。”
“找谁...”
刚说出口,何月竹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下个瞬间他被按住肩膀抵在墙上。
无端垂首逼近他的唇,咬字极重,“寻我走失的妻。”
第175章 跟我来吧,表哥
何月竹推了推钳住他的男人,怎么都推不动。又试图从一旁躲开,所有去路都被堵死。
他的脸已经被死死掐住许久了,指腹深陷的边缘泛着绛红,“你放开我…痛。”
他的求饶换来的是更粗暴的对待,无端生硬地制住他的手腕。何月竹来不及再说一句,便被整个人推搡进一旁的漆黑小巷中。
无端挡住了小巷外所有光源,而他漆黑的眼睛此刻更是不见色彩,向下凝着何月竹脸庞,目光凶得刺人。
他在生气。
何月竹心知肚明。
谁让他不喝他的药,还跑来花柳巷...甚至被抓了个衣衫不整的模样!
无端的鼻息落在他唇边,“成公子。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何月竹顿时屏住呼吸:看来真的瞒不住了。
无端撑起他的下巴,咬上他的唇瓣,舌尖探得很深。何月竹下意识将向后倾去,然而无端的手掌握着他的后颈反复摩挲,只让两人贴得更紧。
一吻终了,何月竹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却只能无声告白:我怎么不想告诉你。
可惜无端,我不止是成澈。
第二个吻是为了惩罚他的沉默,无端按住他的双手,抵在墙上吻得缠绵。膝盖分开何月竹双腿,大腿不由分说地介入其中,隔着衣裤磨他最不可言说之处。何月竹声音一下发软,“等等,你别...”
话未说尽,又是一下顶撞。
“嗯……!”
隔着衣裤反复擦过,何月竹一时没能克制嗓子里的声音,“别...!”
腰肢却逐渐软了下去,或许脑子还在故作镇静,可大概身子已经想直接高举白旗放弃抵抗。
一个月了,他怎么可能不想念他的爱抚。
而无端的手指已经探进了小道士的衣袍,灵活滑进他的裤腰。
“唔...”何月竹双手只能松松搭在他小臂上,看不出是欲拒,还是欲迎。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能从道长颈窝的缝隙朝巷子外望去、花柳巷里人来人往,各自浸泡在各自的情海中。没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注意阴冷潮湿的小巷深处,男人与男人搅动着汹涌的爱欲。
事已至此,何月竹已经难以忍耐,仰首吮住爱人喉结,“无端...唔......”别放过我。
然而不过是一瞬的动摇,猩红的诅咒便浸染了他。
何月竹腹中猛地阵痛。痛得他一瞬放下了所有七情六欲,呻吟当真成了吃痛的嘶吼。
“嘶——”
何月竹神经一紧,剧痛让他一口咬在无端颈窝。
而后者的反应是将爱人按得更紧。
何月竹开始挣扎,夹了怒音:“你放开我!”
无端按住他,“若是不放呢。”
“你再不放,我就喊人了!”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是让无端觉得可笑。他干笑一声,将何月竹放开,曾几何时他碰自己的妻也要顾念别人了。
“怎么,还以为榆宁人都认得你?”
何月竹没有回答他的讽刺,提起裤子穿好,“我真的有要紧事。”
“要紧?”无端露出一种匪夷所思又难看阴沉的脸色,何月竹知道他一定在怀疑有什么要紧得过他们之间的温存。
“嗯。很要紧。”小道士合上衣襟,系紧腰带,终于把自己收拾清楚,便闷头朝巷口走去,“我去忙了。”
两人眼看就要擦肩而过,无端终究还是拉住了何月竹手腕,从腰后解下一尊小药蛊,“带上。别忙得忘了喝药。”
何月竹顿时有点遭不住了,忙着忙着,他真的忘了喝药。
他能做的只有接过药蛊。一打开蛊塞就是铺天盖地的中药味,他眼也不眨,端起就喝,他知道无端总会给他在药汤里放几块冰糖。
然而这一次,他被苦涩呛出了眼泪。
没有加一块冰糖。
无端在生气。
他真的很生气。
何月竹咕咚咕咚灌药,无端就在一旁监督。
前者知道自己表情很不好看,眉毛眼睛鼻子一定被苦药折腾得拧作一团。
后者伸出左手,掌心一袋纸包的糖块,
“解释。”
意思是解释清楚就喂你。
简直是哄骗小孩的伎俩。
何月竹皱着眉头喝完所有中药,让自己不去看那包糖块:“我不要。”
无端,我也是活过三生、死过两回的人,或许仍然过于理想与天真,可毕竟不再是小孩了。
他带着满嘴苦涩凝回去,“因为,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无端深吸一口气,替他把话说明白,“解释究竟是什么要紧事,竟不能与我言说?”
何月竹撇开脸,“别问。我不说一定是因为我不想你知道。”
就是你拿刀对着我的脖子,我也不想你知道:
我的阳寿只剩半年多一点,且我们越是相爱,这个数字越少一些。
无端嗤笑道:“可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你知道!?”
无端抬眼向上看去,“它在有意躲着。你要抛开八识,用法术去探。”
何月竹一怔,闭上双眼,按他师父教的去办。周身散出法术,然而竟都被一股透明的“穹顶”盖在花柳巷中。
何月竹睁开双眼,暖光熏人的花柳巷中上空必定盘踞着一层阴气,“花柳巷里...有鬼...!”
无端在身后说道:“这厉鬼修为不浅,怕是已超过六百年...”
何月竹偏首纠正,“目前来看,执念非恶,不像‘厉’鬼。”
小道士看向半空,榆宁人按理都留在无端身体里了,怎么还会有六百多年的鬼怪。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无端的猜测却也坐实。道长闷笑一声,张开双臂,“你果然在找它。”
身后浮起七道蓄势待发的白底青字符咒。
“等等!你要做什么。”
“送它超度。”
七道符咒,难道是...!何月竹慌了,连忙向前一步,“这里不是结界,这么多人聚集,你直接施展法术...”
无端原谅了徒儿的迟钝:“忘了吗。教过你的,青焰对人无害。”
“可...!”
眼见无端身后的符咒缓缓结起七星光路,何月竹知道他是计划以暴制暴,直接超度这只恶鬼。纵然青焰对人无害,可光天化日降下大片青焰,也足够骇人听闻。
更何况,他并不希望道长直接送“这个鬼魂”超度。
若它真的是她。
无端的法术逐渐结成,那股阴气似乎也有所察觉,铺天盖地一阵阴风从花柳巷上方呼啸而过,吹灭红烛,卷起帷帐,整条花柳巷瞬间一片漆黑。
它在害怕。
它的执念在激化!
若是这样持续刺激,怕是最后它真会变成厉鬼。
也正当此时,何月竹耳边也响起了少女的怯怯呢喃:
“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能不能求道长,别恨我。”
“澈表哥...!”
何月竹惊出一身冷汗:“阿媛!果真是你!”
他立即扯下发上木簪,化作修面小刀直指道长——他做不到像无端那样直接施法,至今还需要法器——身边逐渐也盘绕起数道符咒,“你停不停手!”
无端一怔,情绪不稳让他身后的符咒青光明灭不定,“你...!”
有人这辈子,从没有被阿澈拿武器针对过。
何月竹持刀的手仍然不偏不倚对着无端,“我来超度。”
“...。”
他看到无端狠狠咬了牙。
何月竹毫不退让,“掌柜回客栈去。”
“等我了结此事...”他深吸一口气,“我就把一切都和你解释清楚。”
无端放下双臂,身后符咒的光路越来越薄,他的视线也越来越凉,“我等着。”
他大步从何月竹身边迈过,肩膀撞过肩膀,最终消失在花柳巷尽头。
何月竹收起木簪别回发上,长长舒了口气,“出来吧。阿媛。”
司马媛的声音直接传进他脑子里,“...等等...道长还没走远...”
何月竹没想到司马媛怕无端怕到了这个地步,轻声安抚:“你怎么怕起道长了。”
“我怎么能不怕,全都怪我,才把你们害成那样...道长他……会把我千刀万剐,让我不得超生——!他今日到这里,就是为了杀我...!”
哪怕是善意的魂魄,被刺激到执念也可能变成厉鬼。
何月竹连忙安抚:“阿媛,他是来逮我的,不是来杀你的。”——怎么说出来显得我这么没面子。
他又接连安抚了几句,然而直到无端彻底走出花柳巷,才有一道黑影缓缓聚在何月竹身前的墙上。看身形,是司马媛。
“阿媛!”何月竹深吸一口气,“我真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都过去六百年了,你怎么还留在人间...”
“...已经六百年了...?”墙上的黑影颤颤巍巍,仿佛在烛光下,“原来已经六百年了...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就这样死掉。”
“阿媛...”
黑影的边缘越来越清晰,渐渐地,越来越像一个被直接拓印在墙上的活人,“表哥,你变脏了。你身上好脏。”
何月竹抬起手,红黑色的泥浆在他指尖流淌,“是啊,所以我要回来取走那张字据。你知道它在哪吗。”
墙上的黑影似乎点了点头,长袖一挥,它的黑色便从墙上决堤涌出,黑压压灌进花柳巷。
何月竹重新抽出了木簪,却见那些黑影覆盖上花柳巷的每一栋建筑,竟在片刻后聚成一栋栋前后相连的楼阁厢房。
“司马府!?”何月竹恍然大悟,“我已经在你的结界里了。”
话音落下,司马媛出现在他身边,“嗯。”
女孩保持着死前的模样,面无血色,衣发凌乱。还不到他肩膀高。
何月竹久久凝望女孩,再环顾四周夜色笼罩下的司马府,顿时百感交集,语塞道:“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
一人一鬼所站之处,正是六百年前成澈被手下背叛、司马媛被父亲拖走的司马府正院中心。
司马媛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鬼抬起手,如引人入室般自然而然。
声音阴阴幽幽,“跟我来吧。表哥。”
第176章 只是我变了
何月竹跟着司马媛行在深夜的司马府中,除了灯火皆暗,不见人影,与他记忆中富丽堂皇的司马府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场景生前是司马媛的识海,人的七情六欲、爱恨嗔痴存放之处...死后便成了她的结界,桎梏她的执念。
司马媛步子沉重,与过去领着成澈游览司马府时轻快的步伐完全不同,嘴里似乎还在念念叨叨。
何月竹凑近去,只听她说的是:“对不起...表哥...原谅我...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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