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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敕令(晨昏线)


“道长...?”程澈莫名惶恐,现在的道长好陌生,他从没见过道长这副模样,“那个...道长。有件事得告诉你,你别生气...那个...我病了——”
无端自顾自哽咽着把他打断:“我梦见......你变得好小好小...煞气很重...很重...”
他像个大男孩似的泪水直流,“阿澈...你不要做成将军了...我们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程澈傻傻愣在他怀中,面如死灰。
良久,他才组织一句颤抖而艰涩的:
“道长...‘成将军’,是在说谁?”
同一时刻,皇宫深院。
从正午等到黄昏,大批兵马摩拳擦掌了好几个回合,可左等右等都不见“鳖”出来。太子预感不妙:按理说,这祝祷也该结束了吧。
“不对劲!”他额冒冷汗,指挥十六皇子,“你进去看看!切勿打草惊蛇。”
十六皇子咽了口唾沫,将手紧紧搭在刀柄上,踏着积雪挪到门前。
大门未锁,侧耳去听,里面更是安安静静。
众人盯着十六皇子悄悄推开门潜入房中,只片刻,他便大喊着奔出:“逃了!他逃了!”
太子傻眼,当即怒不可遏,朝他从全国各处请来的道士吼:“你们一个都没发现?!”
他在手下搀扶下冲进寝屋,果然道长不知去向,只剩躺在龙床之上的皇帝,闭着双眼。
太子诧异,连忙上前一探鼻息,“皇帝...薨了!”
在场众人一颤,反应过来便齐刷刷朝太子跪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恭请陛下继位!”
太子,不,新皇在众人追捧中老泪纵横,多少年了...他都不知等了多少年了,才总算让他活着等到了这一日。
可他又诧异:国师结果了先皇。难不成他是想以此逼朕继续做他的傀儡...!
新皇怒道:“休想!正无处治你的罪!”
他大手一挥,“国师谋害先皇!”
“倾全军之力前往无所观搜捕国师!”
“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成将军…?”程澈懵了。
过去师父喊过他:馋虫、瞌睡虫、跟屁虫、笨笨虫、小猪虫、笨阿澈、傻阿澈、程阿澈、还有世上最厉害的小道士云云...
可就算再怎么骗自己道长又在逗人,这风马牛不相及“将军”二字,也绝不可能在说他。
程澈根本不敢去想那个可能:道长是不是,把他当做别人了。
他试探去问:“成将军,是哪位?”
无端仍然迷迷糊糊,揽过心上人想吻,“是这世上我最最心爱之人。”
程澈耳边一阵轰鸣,他发觉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那...你徒儿呢。”
回答震耳欲聋,“...你傻了。我哪有徒儿...”
“你!”
无端向后踉跄两步,左思右想成阿澈怎么莫名其妙推开自己,手劲还那么狠。
想着想着忽然半醒,“我在做什么。”
而面前小道士显而易见在发抖,“如果你没有徒儿,那我是什么?”
徒儿...徒儿...!
这下彻底酒醒,无端懵了:“阿澈。我...醉了。”
程澈气得浑身冒烟,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不就是两颗酒酿汤圆吗,“醉了?”
无端脑袋仍然是眩的,“我刚刚...说了什么?”
程澈强忍住想哭的冲动,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片混乱。无端甩了甩脑袋,似乎忆起某些断片似的呢喃,“成将军。”
出事了。
不仅如此,脑海里还“屋漏偏逢连夜雨”浮出一道直感:
不出一时,无所观外将大军压境,会有大批兵马在道观一百零八级台阶下整装待发,来讨伐他这个祸乱朝纲的国师。
他本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却偏偏,中了徒儿两枚酒酿汤圆。
他再看泫然欲泣的徒儿,程澈声音哽咽:“你不解释吗?”
虽然千军万马将要找上门来,但还是哄眼前人要紧。无端把徒儿搂进怀里,“阿澈,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什么叫不是解释的时候。”程澈再度推开他,含着眼泪,心里一阵酸一阵苦一阵痛,“你告诉我,成将军是谁。为什么你怀里抱着我,嘴上却在喊他。”
“他是……”无端揉了揉发晕的脑袋,话到嘴边,百般无奈,只能咽下。
“你说啊...成将军到底是谁?”程澈接近声嘶力竭。瞥见道长身后的净明真君神像,却让他猛然镇住。
——他才发现,他与净明真君是越发相像了。
温柔的眉眼,精巧的唇珠,还有左眼下两枚该死不死的泪痣。
越看,越是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程澈的视线在无端与净明真君之间来回跳跃,恍惚间想起许多许多年前,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道童,与道长大手牵小手逛到净明真君像前。
“道长,净明真君是哪路神仙,我怎么在书里找不到?”
“净明真君的典故,我已经和你说过了。”
“嗯?有吗?”
“睡前故事里那位小将军。”
“啊...真的!小将军就是净明真君,他变成神仙了!”
“小将军一生为民为国,品行高洁,忠义勇敢,死后自然成了神仙。”
“那小道士呢?也变成神仙了吗?”
道长摸摸他的脑袋,“小道士在人间守他。”
回到如今,程澈仍然难以置信,“该不会、该不会...成将军该不会是...净明真君?”
无端没有否认。又或许,他只是沉默了。
程澈碰了碰自己左眼下两枚泪痣,“我说我怎么与净明真君有几分相似?原来...是长得像这位成将军。”
事到如今,程澈才明白那故事里的深意。他“呵呵”干笑两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成将军。苦守孤城三年的故事。你画室里挂满的‘澈’字。”
他讷讷道:“也曾有人说过,我的名字与前朝一位将军同音。”
“......”
一切都在显而易见崩坏,无端竟束手无策,几次想要开口,却只能咽回腹中,只能眼睁睁看着程澈一点点揭穿他的秘密。
程澈第一回见道长一脸被戳破的模样,他又笑一声,语气从颤抖变得确定而冷静,“成澈?”
无端深吸一口气,默默:“嗯。前世。”
程澈双眼当即溢出苦涩的泪水,“成澈,程澈...我就连名字,都是偷他的。”
他微仰起脸,看阴沉的冬至日天空,任纤细的雪沫落在他睫上,融进了泪里。
曾经以为师父收他为徒,是看他天资聪颖,万中挑一。
他信了。于是兢兢业业修行法术,直到他的愚钝暴露无遗。
后来,连凶煞的命数也暴露无遗,程澈便以为师父待他无微不至,是看他满身煞气,可怜他、同情他。
他骗过了自己。从此将师父视作世上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归处。
可原来,师父从未真心待他。
“我说呢...我说呢...”
“为什么每次双修,你都执著让我唤你‘无端’,因为成将军唤你‘无端’,对不对。”
程澈往后退了两步,忽然又懵然停驻,“第一次双修,你说‘好想你’,那时我搞不懂,如今懂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腹中当即呼起一阵剧痛,鲜血涌入喉头,却被他一咬牙全咽了回去。只是痛得双腿一软,接近跌倒。
“阿澈。”无端想搀他,却被一把甩开。
程澈扯开嘴角,笑得无望,“喊我‘阿澈’的时候,你心里想的...究竟是那个金枝玉叶的成将军,还是...我这个阴煞至极的徒儿?”
“阿澈...别这样...”
程澈又笑了,曾经他最喜欢的“阿澈”二字,现在怎么会听起来如此可笑,“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一次‘阿澈’是在唤我?只是在唤我?”
无端垂下眼,没有回答。他不想欺骗眼前人。
每一声“阿澈”,怎么可能让他不会忆起那个悦然浅笑的小将军,那场彻骨难忘的死别。
刻骨铭心,实在刻骨铭心。
程澈见他竟然连蒙骗都不愿,顿时语塞,流泪干笑许久,“天底下竟也有无端道长回答不出的问题啊。”
无端缓缓走近,轻轻环他,“今时今日,我只有你。”
腹中的剧痛让程澈推不动他了,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恳求,“那你…能放下他吗?”
却迎来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不能。”半晌补一句,“抱歉。”
程澈倒吸一口凉气,直勾勾瞪着眼前男人,声音变得坚硬带刺,“那你究竟拿我当什么?”
无端被他问住,根本无法回答,许久才挤出一句更糟的:
“在我心中,你和他是一样的...”
程澈怒道:“怎么能一样!”
他一咬牙从道长怀里挣脱开,按着吃痛的上腹吼道:“怎么能...一样...!你说过,小将军他一生高洁,救国救民,是要做神仙的人。而我呢,命犯孤煞,害人无数的灾星...”
无端剑眉竖起,“谁说你命犯孤煞,害人无数!”
程澈咧开嘴角苦笑,若是他没拜入无所观门下,没有学过九宫六合,当真会相信道长这番斩钉截铁的说辞。
他终于说破:
“其实十三岁斋醮,听他们说我身上还有煞气,我便开始研究自己的命数...师父,我虽然愚笨,这么多年还是有收获的。”
“你……”
程澈勾起一道讨赞似的笑容,却无比凄厉,“你埋头炼丹,我嘛,就偷偷复原了藏经阁里所有破败的道经。也...全看完了。”
无端才发现自己完全浸在自以为是的迷梦里了,他徒儿背地里竟瞒着他这么多,且瞒天过海他全无察觉。
“道长是不是以为我瞒不住秘密...?也说不了谎?”程澈深吸一口气,“可我早知道了……我是祸害,我是煞星。”
无端咬着后牙撇开脸,紧紧握住拳头:他真不该浪费那么多年去埋头研究什么该死的长生不老药。
他再看向泪流满面的徒儿,决绝道:“不论命数如何,你都是我最珍爱的人。”可当他试图握住他的手,又被躲开。
程澈泪水汩汩直流,声音却沙哑干涸,“师父,你说我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小道士,我早知道你是哄我开心。”
“可你说我是世上你最珍爱之人,我真的信了。因为你对我的好,真的好到无以复加。”
“可是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
“到头来,一切都是你爱屋及乌而已。”
无端根本不知该如何回话。他终于发觉自己错了,真的大错特错。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对程阿虫掏心掏肺。也不该将程阿虫圈养在自己怀中。跟不该无止境地溺爱,无止境地骄纵。
这么多年他的暗示给了太多,以至于程阿虫在人间情爱上,没有一点可选择的余地。
如果还能重来...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避而远之,一定克制满溢的爱意,耐心等待程阿虫亲自选择他。
“我真的好蠢。”程澈抽了抽鼻子,身体里的病痛让他声音颤抖,“我不该侥幸觉得...像我这样的煞星,还能被爱。”
无端终于无法容忍这家伙再这样折磨自己,“我是瞒了你。可我爱你,绝无半点有假!”
程澈目光如死,反问:“那你说,你为什么爱我?”
没等道长回答,他便往下说去,“我在古籍中看过,借用地脉能看到过去的光景。你说不出为什么爱我,没关系。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爱成澈。”
无端不置可否,从蛇腹中取出风水罗盘,“也好。你去避避。”
他向前抓住程澈的手,风水罗盘转动。
在眼前光景被黑暗蔓延前,程澈望着道长沉默的目。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他还是道长唯一的、最厉害的小道士。

“轰——”
大魏开国皇帝在位的最后一年冬至,洛阳城每个百姓都听见了一声轰鸣巨响,随之而来的是震撼整座皇城的地动山摇。
没有人知道,那是无所观高大巍峨的宝殿正门被攻城杵整个破开,接着朝廷御林铁蹄蜂拥进观,各个被坚执锐,誓要围剿国师。
为首的十六王爷格外卖力,叱道:“全观搜捕道!对了,还有他那个徒弟!”
手下喊道:“王爷、王爷、您看上面!”
十六王爷顺他指向看去,只见原来早已有个年轻男子架膝坐在高处岫石之上等他,身下即是那三个石刻大字“无所观”。
“他是...”
十六王爷扫了这男人足足三个来回,“难道、难道!”
只看男人年纪轻轻,坐姿更是轻狂张扬,丝毫没有半分道士的庄重,可他身上分明穿着国师的道褂!
十六王爷与手下面面相觑,没有人敢确定:这男子难道就是黑纱下的国师?!
只一点可以确定,男人满面阴沉,心情极为不佳。一双漆黑的双目直勾勾看着兵阵,如同屠夫瞥过案板上一滩死肉。
王爷一咬牙,高声令道:“不论是谁,都给我拿下!”
命令落下,他身后齐刷刷冲出一批持剑铁卫,拔剑出鞘,铁蹄踏得整座道观轰隆作响。
男子手无锐器,身着布衣,只要每人砍中一根毫毛,他也能被剁成肉泥。
然而他竟躲也不躲,避也不避,甚至眉毛没抬一下,唯有目光如棱。
十六王爷纳闷道:“他不想活了?”
他大手一挥,“那就给你个痛快——”
话没说完,只见一道漆黑浓影一闪而过,如同厚重的幕布盖下,霎时天地一片寂静。刀剑声止、迈步声止,十六王爷不敢相信,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数百官兵忽然间竟不知去向。
只剩地砖上百余滩血水。
懵了。王爷与他带来的手下全懵了。谁也不知刚刚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沉默中,窒息的恐惧在迅速蔓延。
而那男人跃下岫石,眼睛直勾勾盯着十六王爷,“我说过,你会悔不当初。”
十六王爷浑身震颤,“果真是你!”
他猛地夺过手下的一对弓箭,“道受死!”
他全力拉弓,对准道长头颅。
然而迎着长弓,道长竟仍是寸步不躲,向着王爷走去的步伐毫无半分退却。
十六王爷双腿一软,见不到面前人半点恐慌反而激起了他的重重恐惧,“你、你!你当真不怕死?!”
无端一步踏进血潭,粘连的水声清脆作响,“自然是算到你这一箭,必不能中。”
“你...!”王爷惊骇万分,放锐箭脱手而去。
只见那支铁剑从无端耳畔呼啸而过,扬起他漆黑的后发,而道长脖颈都没偏过半分。
人这一生尽是抉择选择,但在这个男人面前,你只会惶恐原来命运早被写定。王爷同样惧了,抛下长弓。而无端笑起,眼珠向下凝着他身后一众兵马,“本道只寻王爷聊聊。”
“其余当滚则滚。”
“免得脏了我的道观。”
十六王爷大惊失色,连忙挽回:“他手无寸铁,孤兵无援,你们还怕他不成!”
然而满地血点已经让他带来的卫兵心中打颤,刚刚那一遭更是瓦解了他们的全部士气,“王、王爷...他当真是神仙啊...”
王爷立即下了死令:“谁敢退一步!统统满门抄斩!!”
刚有退怯的卫兵们又站了回去。
十六王爷下令身后泱泱大军,“直接放箭、放箭!不留全尸!”
与此同时,地脉跃迁。
程澈的一魄被投入亘古流淌的皇都龙脉,头晕目眩,眼如刀割,可却远远好过他心中所受折磨。分明他现在只是一抹没有实体的浅薄孤魂,却怎么能感到泪水汩汩流淌,双手也在颤抖不止。
他让师父把他丢进地脉,其实,并非他真的想知道两人的情爱往事,只是他忽然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程澈感觉自己真成了一滴小小泪珠,飘在穿梭的时空里。
难过,还冷。
小小泪珠终于冻僵,成了一片轻飘飘的雪花,落在某人肩上。
不知何年何夕。大雪飘渺的深山老林,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修行打坐。
寒风呼啸,少年上身一丝不挂,打坐之处更是万丈冰窟。
久而久之,那积雪淹没了他的腰部以下,除了满脸倔强的脑袋,只剩个被冻得通红的小小胸膛。
虽然还有八分稚嫩,可看那眉宇间的傲气,程澈不难认出:“是道长。”
如此酷烈的冰天雪地,只要升温的法术有片刻不稳,道长将被直接冻死。与此同时,若是法术火候过盛,也将融了身下冰面,让他落入无底冰窟。
道长竟然经历过这么残酷的修行…程澈不由往小道长身上依偎去,虽说他是道长肩上一片冰凉的雪花。也试图张开双臂暖他,哪怕他现在根本没有双臂的概念。
闭关中的少年忽然开口,念念有词,“别忘了我,别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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