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简餐前前后后弄了将近两个小时,宋屿安收拾了厨房的烂摊子,始作俑者在客厅把刚刚从超市买的啤酒在茶几上整齐摆开,一脸无辜地朝他笑:“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
宋屿安没好气:“你他妈不会做饭在超市那么踊跃做给谁看?操,信了你的邪。”
傅凌清又去厨房不知道摆弄什么东西,宋屿安精疲力竭,怕他把厨房炸了又实在懒得起身,最后做足了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朝着里面大喊:“傅凌清你个兔崽子能不能消停会啊?!”
冰岛的风景真的很不错,连宋屿安的态度都让人的欣喜多了几分,傅凌清放下手冲壶,如是想。
没几分钟他端着两杯咖啡出来,宋屿安抽抽鼻子,闻到了咖啡的香气。
“我看房东存的豆子还不错,不如试一试,”大概是觉得吹气不太礼貌,傅凌清换了手在杯口扇了扇。热气散开,他将杯子递到宋屿安手里,“手冲的。你专业,尝尝看?”
宋屿安不忍回忆刚刚厨房的一片狼藉,半信半疑:“你还会这个?我不专业。”
“什么都多少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通,”整张沙发空着,傅凌清偏要蹭着他身边往下坐,“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说的就是我。”
“你精通,”宋屿安嘲讽,“精通如何毁掉一个厨房。”
“厨艺那是对内技能,”傅凌清心虚,“在外面和人上床又不需要先下厨做顿饭。调个酒、冲个咖啡,足矣。都当上咖啡厅老板了,哪有说自己不专业的?开店不要钱是吧,不心疼啊?”
宋屿安嗤之以鼻,端着杯子晃了两圈,在喝与不喝的犹豫间,突然笑了。
“笑什么呢?”
“就突然觉得,你这话说得还挺像我爸...”话说了一半,断了。
“叔叔?”傅凌清问,“叔叔怎么了?”
像我爸,小时候去天安门广场边上那家麦当劳买甜筒,刚舔一口啪叽掉地上了,他看一眼骂我两句,说真不心疼你老子的钱,还是笑嘻嘻地又跑去买了个新的给我。
脑子比嘴快,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淡然道,转移了话题:“大晚上的,喝咖啡,不打算睡了啊?”
“有什么关系,”那人似乎又忘了距离这回事,人贴过来话也暧昧不清,“反正明天一天都出不去这个屋子,今晚做什么、做到多晚也不碍事。”
不是暗示,是明示。
宋屿安两根手指将人推开,杯子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傅凌清投来的目光热切,他说不出违心话,只能承认:“嗯,还不错。”
那人很容易满足,被夸一句就笑得看不见眼睛。
真的很像一只巨型犬,这样的想法在宋屿安心里蔓延,渐渐扎了根。
天气预报讲暴风雪大概会在第二天凌晨时分到来,持续近一天。但窗外此时已然风声四起,宋屿安望望墙上的挂钟,不过才十点。
无事可做,但这就去床上躺着,又觉得太早了些。墙壁上的蓝光投影从进门起就开着,一直蓝屏到现在无人问津。
宋屿安问,要不要看电影。
傅凌清扫了一眼满桌的啤酒,鬼知道他们刚刚在超市心血来潮,居然买了一整打回来。
看电影不错,正好消耗掉这些莫名出现的啤酒。他说好,我先去洗澡,你来找片子。
宋屿安翻出遥控操作投影,等待开机的间隙,傅凌清正把手腕上的表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一角。
“不用这么小心的,”宋屿安提醒,“防水的,你戴着它洗澡、下海也没关系。”
“我当然知道。”
傅凌清双臂伸展将上衣套头脱下,背部肌肉被牵动,涨满了鼓起来,宽厚的背被投在幕布上,空气混着他的话,蓦地变稠湿:“我只是不想。”
宋屿安不知道自己搭错了哪根筋,把推荐片单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最后选了一部列表以外的公路文艺爱情片。
他从浴室出来,幕布上已经投上了这部片的片头。傅凌清关了客厅的灯,按下开始键。
宋屿安借着昏暗的光摸回沙发,在真皮里陷下去,刻意和傅凌清之间留了半人的距离。
头发在浴室吹了半干,此时还往外冒着水汽。手里被塞进一罐冰镇过的啤酒,身旁的沙发凹陷,半人的距离消匿在无声的动作里。
外面风饕雪虐,他们在开足了暖气的屋子里喝冰镇啤酒。
人啊,宋屿安说不清这个特质属于叛逆,还是犯贱。
宋屿安仰头送清冽的啤酒入喉,喉结滑动得有些仓促,没来得及尝出啤酒的味道。于是匆忙间,又饮一口。
这回尝出来了,甜的,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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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凌清个小兔崽子...
傅凌清在白日里很钟爱发胶,不管风大风小出门前总要在刘海抓上一把。洗过澡后一些碎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头,看上去倒是乖了许多,有一种还在念书的清爽。
长了些,挡住了视线,被他五指耙到脑后。他的眉峰优越得令人羡慕,此时正聚了神看宋屿安,提了个让人始料未及的请求:“能不能给我看看你之前演出的视频?”
宋屿安缩了缩,紧贴上沙发靠背:“鼓手都在最后面,镜头很少的。你看全场也未必能看到我几个完整的画面。”
当初组建乐队,一开始做的是双主唱的打算,一个他,一个沈乔予。因为觉得他这张脸放在幕后可惜,多露露脸多几分吸引人气的可能。
是原本的鼓手临时跑路,他才顶了上去。从此沈乔予成为了队里唯一一个常驻在聚光灯下的角色,而他的舞台,是沈乔予身后的那暗下来的一隅。
话是这样讲,手却摸过茶几上闲置的手机,打开相册翻找起从前的视频。
划拉一通后向傅凌清递了过去:“看这个吧,至少是今年的。”
鼓声开场,这是宋屿安在整段视频里为数不多的完整长镜头。傅凌清本想如果镜头实在太少,就靠宋屿安这一头显眼的红发来辨认他。可视频播起来,傅凌清发现,这一头红毛,半年前是蓝的。
饱和度很低,像前一日看过的黄金瀑布的颜色。
“操,”他看向宋屿安,赞叹,“你怎么这么...好看。”
不同的发色,发丝依旧张扬地飞舞。
宋屿安打鼓时的神情很值得琢磨。他的嘴角勾着,让人以为他是笑着的。可视线落在他的眼睛里,却又发现瞳孔深处的情绪藏着一望无际的淡漠。
仿佛在鄙夷、傲视、瞧不起一切。他高傲、不羁,自由得像不被束缚的鸟。
动作有些慵懒,鼓点却卡得精准,听不出一个拍子的破绽,一声一声铿锵有力地敲到听者的心上。
整个队伍的节奏牢牢锁死在他的鼓槌下,其他人快了慢了一点,都会被加重的鼓点及时从偏轨的可能里被拽回。
鼓声落了,清澈的声线响起,镜头在他身上短暂地停留过,终于毫不留恋地转向了舞台中央的主角。
他在画面里出现的时间实在算不上多,却没人能否认他在对内关乎轻重的地位。
或者说,仅仅一个视频而已,就能看出,这个乐队没有宋屿安根本寸步难行。
他好像有把一切凌乱的节拍串在一起变整齐的能力。
傅凌清的举动属实令人费解,他把视频调了0.5倍速,又把进度条拖拽回几秒前。
宋屿安的脸正在慢慢地淡出镜头,移到取景框边缘时眼里浮现了笑,视线恰好落在了舞台正中的沈乔予身上。
傅凌清指指屏幕正中的人,语气有点不善:“你前男友?”
半个视频,半罐酒。宋屿安片刻的愣神,错把易拉罐当吸管,上下唇齿闭合,竟想去咬铝制品的边缘。
触感生硬,这才回神。心情早已不像先前再提起沈乔予时那样激动,他平静回复:“嗯,是。”
不知这样平心静气,是亏了他自己开悟,还是托了这一日饱的眼福。
“挺漂亮的,”没想到傅凌清会毫不吝啬地夸赞,宋屿安抬头,对上玩味的目光,“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怪不得你在上面。”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他,”宋屿安出现了错觉,有那么一瞬他竟然觉得傅凌清的语气怎么有些可怜,“只要镜头拍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神永远在他身上。”
再谈起往事要借足了酒才好开口,宋屿安仰颈将剩下的一饮而尽,空酒瓶砸在桌上,发出脆响:“当时很多人追他,我是最穷的那个。”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可说出口傅凌清偏偏听得懂。
他仿佛已经猜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眉毛轻扬,语气轻松像是随口一说:“但你是众多追求者里最帅的一个,是吧?”
“被你用这种语气说起来,倒像是我当年的丰功伟绩一件。”
傅凌清捞过一罐新的,单手撬开拉环又塞进宋屿安手里:“你追的他。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同学、发小、竹马竹马?”
兜了一圈又问回这些问题,宋屿安依旧心烦。只是再看傅凌清的脸,讲出两天前同样的问题,却变得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宋屿安盯着傅凌清的脸看了半晌,发现这一晚是真的发不出火,只好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你对我的事情好像很关心。”
“长得好看的人谁不关心?”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似乎卓有成效,傅凌清拍了拍胸脯,“我人送外号‘疗愈小王子’,没我治不好的情伤,所以…赏个光嘛,别让我招牌砸了。”
“神经。”
这词出了口才发现自己对着傅凌清说都说倦了,不如回答他的问题。于是答道:“大学同学。”
傅凌清变得冒进,一下子问到了正题:“那是为什么分手?”
以酒浇愁,宋屿安灌得太猛,度数再低也难免上头。酒精在他脸上蔓延得很快,不多会红了一片,从颊边到耳根连成一串。
好在意识还算清醒,他言简意赅:“他肉体出轨。”
可笑,还在执着。
关键字被对方捉去,追问不舍:“‘肉体’出轨?出轨就是出轨,你强调这两个字干嘛?”
又被这个崽子戳了痛处。第几次了,宋屿安数都懒得数。
体内的酒精找不到地方挥发,他抬起头来,漫溢成眼底的水汽:“你别说了。”
傅凌清白日里在他面前的所有畏缩仿佛都是装的,为了骗取他的信任,再将他吐露心声的勇气狠狠戳破:“电脑都讲究配套使用呢,你怎么就想不明白?硬件坏了,你还打算光指望一堆软件凑活过吗?”
“我没有,”宋屿安反驳,“这是原则问题,不能原谅、不能回头。”
刚被他认为是狗的人伸手,将他半干的头发一通乱揉,像安抚一只猫:“道理你都懂,只是做不到而已。”
宋屿安有些被吓到,以为傅凌清喝多了胡作非为,低头看看他面前的茶几,不过也才放了一个空罐而已。
将自己头顶的手掌拨开,他辩解:“做得到的。”
语气已经有些生硬,他察觉哪里不对劲,却依旧强装镇定。
“做得到的,”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当给自己打气,“我只是需要时间。”
傅凌清捏着易拉罐的手搭在沙发靠背,倏然间向他靠近。唇与唇相隔咫尺之时停下,呼出的热气撩拨宋屿安的嘴角,却不吻下去,也不说一句。
倒像是一个无声的邀约。
宋屿安被不断靠近的热气节节逼退,身子向后躺下去,肩膀抵上沙发靠背。
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发力点,全靠绷紧的腹部苦苦支撑。
直到再也靠不下去,他伸手推开压下来的人:“我前男友很喜欢嚼薄荷糖。下次换个味道。”
很委婉的拒绝,但对方是个聪明人,瞬间会了意,依旧伸手将他起了一半的身子按住,突然变得霸道:“这世界上不只有他一个人喜欢嚼薄荷糖,适合你的也未必非他不可。”
宋屿安投去疑惑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傅凌清的眼睛里看不出半分喝多的神色,“如果你是因为前男友推开我,这对我很不公平;如果是因为我和他同样都嚼了薄荷糖,那就既荒唐、又不公平。”
傅凌清终于正色,继续以这样别扭的姿势,捏了他的下巴问:“为什么要躲?”
宋屿安按照先前的回答如法炮制:“我需要时间。”
“都是各自取乐的事情,要时间来做什么?一定要等完全忘记了才能接受其他人的吻吗?”
冰镇的啤酒和壁炉里烧得旺盛的火苗,二者的温度在傅凌清的眼底交织成冰火两重天,忽冷忽热的,人仿佛在天堂和地狱间奔波。
他听见傅凌清下一句说:“你需要多久,一两周、一两月,还是一两年?”
宋屿安语塞:“我…”
客厅灯被关掉,只有幽微闪烁的炉火,和兀自演着、早就被人遗忘的电影。
傅凌清的脸在昏暗的环境里更加深邃,他居高临下,说出的话像审判:“你说了分手,可还是放不下。所以和我上床会心虚,好像你背叛了你的爱人。是吗?”
“爱人”这个词,陷入爱情的时候说是温馨,分手后再说,是剜心。
按在身上的手劲松了,宋屿安面无表情直起身来:“他不是我的爱人。”
“明明你才是被背叛的那个。”傅凌清会拿捏分寸,没做过多纠缠,随着宋屿安一起坐正,又说,“这不是背叛,是告别过去。”
宋屿安不知道他该以何种姿态与过去告别。事发才不到一周,就要他云淡风轻和过去近六年告别,说得轻巧。
那是六年,不是六个月,更不是六天。是实实在在、朝夕相处过的两千多个日夜。
一个吻就能尘封吗?
他看着傅凌清的眼睛,仿佛在说,别开玩笑了。
傅凌清搭在沙发背的手臂落下来,啤酒罐被捏得久了,早没有先前那么冰,他五指往里轻收,稀稀拉拉掉下几滴水。
他直勾勾地盯过来,罐体凑到嘴边,宋屿安以为他要将剩下那多半罐一饮而尽。
傅凌清的唇没有对准拉环扣,反而吻上了湿哒哒的侧壁。他将罐子放下,嘴唇在不多的光源下,被照得泛着水光。
宋屿安呆呆地看着,猜不出他要做什么。
与他相对的人抬起手臂,扭转个方向,向着宋屿安而来。在他呆愣的间隙,将几秒前被嘴唇暖成一片水渍的位置,贴上他的双唇。
宋屿安眼里映着光的孔向外扩了一圈。
原以为早变成了常温的啤酒,贴过来依旧还是很冰。
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是他上高中的时候,兄弟们拿来哄女孩子的手段,好老套。
笑意退去,眼眶却有点热。他不得不又开了一罐新的,吨吨灌下去几口,却依旧得不到任何缓和。
“如果你觉得我这个炮友还算合格的话,就吻我一次作为奖励,”傅凌清的一字一句像天雷,将他砸得晕头转向,“什么时间都可以。”
宋屿安骂自己没出息,竟被一个小自己几岁的阔少爷哄得找不到北。才单身了几天,竟仿佛已太久不曾泡在爱里。
他轻笑,却被手里瞬间变空的酒罐出卖:“以前的pao友也要傅少爷这么花言巧语地哄吗。”
傅凌清却不再答他的话,两人喝空的罐子被他一起扫进垃圾桶,而后凑过来咬上宋屿安的脖颈。
——邀他喝咖啡时的明示,终于走入了正题。
宋屿安的睡衣宽大,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少系了两颗扣子,被傅凌清的手指一挑,无限春光尽收眼底。
宋屿安的胸口能看到比较明显的日晒痕迹,是夏天在马来西亚留下的。那时候和沈乔予去度假,对方日日涂满了防晒小心呵护,他马马虎虎,懒得折腾,后来因为沈乔予一句无心的——
“麦色皮肤好帅。”
于是彻底放弃了防晒。结果晒得不够均匀,快半年了也没缓回正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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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宋屿安趴在床上,胳膊肘向后怼再次靠上来的人:“能不能让我歇会。”
他说话间,感觉自己的喉咙生了一团火,有一把生了锈的锯在火上烤,边烤边锯一根同样生了锈的钢条。
他屈起小腿敲敲傅凌清:“去,倒杯水来。”
傅凌清没动,在他的鬓角亲了一口:“这就不行了?”
其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吻,顶多就是唇角从他的鬓边轻蹭了一下。宋屿安一下变得有些不自然:“你行,你站那让我上一次试试?比他妈的练一次腿还难遭。”
有人一边说话,一边乱蹭:“这么爽?”
宋屿安自己不敢动了,还得求着身上那位:“你他妈别再动了。”
“还喝水么?”傅凌清歪着脑袋看他,“求我。”
宋屿安从善如流:“别动了,求你。另外,从我身上下去。最后,请,帮我倒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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