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安说话时头上的颜色让他酷够了,此时闭着眼浅眠,居然也是因为这样的颜色变得清冷起来。
到了目的地民宿,傅凌清将车在矮屋前面的空地停稳,副驾驶位的人依旧没有醒,傅凌清光明正大,侧过头去看。
宋屿安比他以往上过的人都多了几分英挺,暗藏着瞧不起一切的张扬。对着这张脸,傅凌清至今猜测不出宋屿安的具体年纪,只觉得如果宋屿安比他大这句是实话,那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潇洒又直率,是一缕被人争先追赶的风,却没有人追得上。
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要他很喜欢才可以。宋屿安完全有这样的资本,可此时的眉眼里却只剩受过伤的破碎感,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平。
傅凌清这样做了。
未触及宋屿安的额头,人醒了。他揉揉惺忪的眼:“到了?”
傅凌清将伸了一半的手收回:“嗯,到了。”
圣诞期间民宿资源紧俏,能刷到一个合心意的不容易,这一间是宋屿安蹲到别人临时更改行程退掉的房间,看到室内那个壁炉照片时想也没想就订了下来。
直到房东开门把他们迎进屋里,才发现这房源是二层楼中上面的一层,和房东是合住的关系。
房东的英语讲得标准,人也热情,带他们熟悉二楼的每一个房间。宋屿安道过谢,关上房门没待多久,房东去而复返,敲门邀请他们下楼去一起烤火、喝酒、分食火鸡肉。
宋屿安一脸疲惫,本想拒绝,望着对方热情的眸子,话到了嘴边却舍不得出口。
犹豫间被身后拥上来的傅凌清稀里糊涂揽着肩下了楼:“走吧,人都这么邀请了,难得还不用我们自己做饭。前面的路还要走好几天,下一个大型商超不见得在哪呢,我们自己的物资还是要省着点吃。”
宋屿安本就没打算拒绝,“嗯”了一声,轻巧地躲过傅凌清的胳膊,快了他几个台阶下了楼。
傅凌清看着自己空落落的臂弯,瘪了瘪嘴。
宋屿安不知道欧洲人是不是都是如此,能聊健谈,话匣子打开了滔滔不绝。他接不住话,只能安静吃着餐盘里的东西,关键点抬头笑笑,示意自己在听。
倒是傅凌清左一句右一句搭着话,竟没头没尾地相谈甚欢。
也不知怎么就扯到了他们的关系,毕竟从前来借宿的有一家子有抱团的学生,当然也有不少是情侣,同性的异性的房东大抵是见多了,问起来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不自然的表情。
不等傅凌清回答,整晚基本无话的宋屿安先开了口:“不是,我们只是碰巧遇见的...驴友。”
傅凌清心想倒不用这么具体,说个朋友也比驴友这个词听起来好一些。
他耸耸肩,对着房东笑:“嗯,他说了算。我们是驴友。”
而住在房东楼上的坏处,入了夜便显现得淋漓尽致。宋屿安实在后悔,怎么就没有在订房间的时候多看几眼,怎么就被一张壁炉的照片迷了心智,怎么就...
被傅凌清两句好听的话就又哄上了床,甘心做下面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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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岛的天气再阴晴不定,却从未耽搁过他们的任何行程。下了一晚的雪,等第二天中午日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楼时,房东一家正窝在一楼的沙发上看电视。见他们下去,和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对宋屿安说,宋,看来昨晚休息得不错,气色看上去很好,祝你们有个愉快的旅途!
一句再正常不过的问候,换谁听都没有什么问题,偏偏宋屿安的耳朵根不合时宜地烧了起来。
仔细算算不过才与傅凌清同床共枕了三日而已,夜晚的缠绵让他失声喑哑,清早醒来的距离竟然也越来越近。第一天各自清理后分睡两边,这天早上却被人横揽着肩膀,还要用点力气才能请走窝在他肩头的那颗脑袋。
刻意追求的刺激不可怕,让他异常的是有些东西居然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变得温情、细水长流。
没有几天,三天而已。他自我强调。
低头的功夫脸上的窘然眼看就要挂不住。宋屿安轻声道了谢,从房东身旁蹭到车边,坐进了副驾。
傅凌清检查好车子,和房东道了别,重新驶上一号公路。
前一天没放完的CD自动续播起来,宋屿安侧头,房东站在房前目送他们走远,逐渐在后视镜里变成茫茫雪原里的一个点。
这天的行程安排得很满,他们出发的时间有些晚了。公路上的车子出乎意料得少,连续开了十几分钟,不论同向还是逆向,竟一辆都没见到。
前方一路平坦,一眼望去看不到弯。傅凌清大了胆子,速度直接开上了三位数,导航开始每隔十秒提示一次,“公路限速90公里每小时,您已超速”。
傅凌清无动于衷。
温柔的女声提示到第八遍,宋屿安终于不耐烦:“你超速了。”
开车的人不以为意:“这段路没有交警查岗的。放心,我车技很好,不会有危险。不开快点,日落前未必能赶到维克镇。”
“没担心你,我是说她,”宋屿安指指导航,直接关了静音,“喊得心烦。”
雪后的太阳格外柔和,连日晕仿佛都多了一层,映上视网膜,心要被暖化。
宋屿安被太阳照得心情不错,胳膊撑在窗框上看傅凌清开车:“一百多迈而已,我年轻的时候,骑机车都比这速度快得多。”
傅凌清并没感到惊讶。这样的往事和经历还要再多上几段,才勉强配得上宋屿安一头张扬的红发。
这是宋屿安第一次主动与他提起自己的过往,傅凌清见缝插针:“你‘年轻’的时候...所以你到底多大?”
他也只是试探。毕竟前一晚宋屿安发的脾气不像是假的,他不敢再贸然问起对方分手的原因。但对方的脾气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那一块逆鳞绝对碰不得,其他时候倒绵软得许多。
宋屿安果然没让他失望,背靠着车门,浴在晴好的阳光下,语气慵懒:“你猜?”
傅凌清单调的车开得一下子有趣了许多。他将车门落了锁,假装深思熟虑一番,说:“嗯...比我大几个月?或者...二十五?不能再多了。”
“加一岁,”宋屿安顿了顿,“再加一岁。”
傅凌清抽空出来望他一眼:“你二十七?又在骗我。”
“骗你的时候你当真,跟你坦诚又说我骗你,”宋屿安心情看上去是真的不错,从手机里翻出自己的护照照片,送到傅凌清眼前去,“自己看,如假包换,今天真没骗你。”
傅凌清余光瞥了一眼,总算是信了。
二十七岁,恋爱谈了六年,怪不得宋屿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能从校园谈到入社会的恋爱,总会因为曾经跨过一道大槛,而在面临分手时予人更多的忧思。
最无力的是眼看着时间流逝却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人在岁月面前总显得太渺小和无助。
曾经所有的美好记忆居高临下,俯视他、嘲笑他,过往的一往情深仿佛都是一个用力过猛的笑话。而那些爱过的日子,最后都变成了心里抹不掉的疤。
仿佛的确是努力过了,却依旧无疾而终,人生从此多了一段什么都留不下的空白。
傅凌清没有尝试过那么用心地去爱一个人,更不用说用这么长的时间去对谁全心意地付出,所以他理解不了。只不过他本科同学前几天闹分手,不过才毕业两年就寻死觅活的,又何况是六年。
傅凌清突然对宋屿安的前男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产生了兴趣。可这不符合他与宋屿安之间作为炮友关系的约法三章,他也知道。
有了前车之鉴,傅凌清生怕太擦边的话题又踩了宋屿安的雷区。他轻叹口气,将话题重新拖回正轨:“等回了国,可以聘我帮你拍照。”
“什么?”宋屿安反应过来,“哦,你说机车啊。早不骑了,你没机会了。”
傅凌清愣了片刻:“嗯?为什么?”
“车都卖了,”宋屿安声音低下去,“骑西北风啊。”
宋屿安大抵是很喜欢他从前拥有的机车的,傅凌清从他的语气和垂下去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惋惜。
话到了这里没再向下说,傅凌清的经验告诉他,点到即止。宋屿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不会等人来问,他自己就不会起这样的头,问了只会适得其反。
宋屿安话音落了,眼神逡巡一圈,最终停在傅凌清的腕子上。果然像这个二世祖自己说的,他比沈乔予更适合这块表。沈乔予肤色太白了,和真皮表带的颜色反差太大,反倒没有此时在傅凌清手上这样显得出高级。
他忘记了沈乔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些奢侈品的,总之毕业前还没有。于是宋屿安才能用参加各种乐队比赛攒下来的奖金,为自己买一辆不算太高配的机车。
后来进了社会交的朋友多了,也许是看着别人有自己没有多少有点失落,于是开始在宋屿安的面前频频提起。宋屿安才毕业不久,囊中羞涩,没辙只能卖掉机车,陆续满足沈乔予那些愈发不肯收敛的愿望。
沈乔予是真的喜欢吗,宋屿安想,未必。只是事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不愿再去深究。真的喜欢也好,假的虚伪也罢,等回了国,翻过这一页,就统统可以用“过往”二字概括。
如今想来,他曾经爱沈乔予爱得真是投入。牺牲兴趣和心爱的东西也要满足他的需求,却从不考虑自己的能力到底允不允许。
后来再次赚够了能将旧车赎回的钱,他却没了这样的心思。从前的他有多向往自由,经过六年的打磨后就有多渴望安定。习惯了平静的人再也经不起风浪,他早就落地扎根的心也无法再次随风起舞。
因此他的心里才像缺了一块一样空落落的。他无法坦然地自行与过去告别,所以需要一些未知的外力催促他走出那一步,这才当机立断买了最近一班飞往冰岛的机票。
他很幸运,落地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傅凌清。看起来,他就是自己需要的那个外力,这样想好像倒也没什么错。
“那我有机会看看你骑机车的样子吗?”
宋屿安将飘远的思绪拉回:“嗯?”
“没事,到了。”傅凌清打了方向盘驶下公路,开进多辆车扎堆的空地,精准倒入车位里,熄火。
傅凌清一路车开得猛,原本两个小时的路程,直接缩短了几近一半的时间。
宋屿安冲锋裤脚收进了鞋帮里,意气风发下了车,将车门摔得响亮。
停车场围聚着三三两两的游客,凑在一起吃着便携的方便食品做午餐。傅凌清和宋屿安越过人群往景区里面走,人反而少了许多。
塞里雅兰瀑布冬日依旧活跃,只是水量不比夏季那样汹涌。地上的积雪有了厚度,被游客来来回回踩得结实,宋屿安深一脚浅一脚地上去,传出细碎的声音。
瀑布要在晴天看才不算枉来一趟。冰岛总是卖足了宋屿安的面子,此时正值午后,太阳低悬在空中,阳光照进瀑布激起的水雾里,竟隐隐约约在瀑布上方映出一道彩虹。
七层颜色叠得太朦胧,肉眼看去仿佛半透不透。傅凌清在一旁摆弄着摄影设备,宋屿安扯扯他的衣袖:“傅凌清,看,彩虹。”
傅凌清抬头,比他更激动。镜头对准了彩虹出现的位置,调整参数,按下快门。
他将拍好的照片翻回去再看,惊呼一声:“还是个双黄蛋。”
宋屿安又望了一眼,明明只有一道。他转头:“给我看看。”
傅凌清为了寻找更好的拍照角度后撤了一步,此时站在宋屿安的身后,懒得多走那一步回去,于是将胳膊架在宋屿安两侧肩膀上,绕到他面前,将图片放大了指给他看:“喏,这里。肉眼看不见,拍得倒是蛮清楚。”
宋屿安凑近了看,除了亲眼看到的那道之外,最外面果然还蒙了淡淡的一层,颜色不全,只出现了一半,色彩也不够鲜艳。
他转过头:“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倏地顿住。
傅凌清的胳膊还在他的肩上,他们两个身高差不太多,傅凌清稍高上三五公分,此时为了一起看屏幕,脑袋从他耳边侧过去一些。宋屿安突然扭头,傅凌清反应不及,两人怔然,四目相对变了味道。
这个姿势像极了...情侣之间暧昧的相拥,他转头,是为了主动献吻。
瀑布扑起的水雾把阳光粉饰得模糊,仿佛有了具象,落在宋屿安的睫毛上,一起撞进了傅凌清的眼里。他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滑了一下。至于宋屿安有没有注意到,他也不确定。
就这样僵持了两秒,谁也忘了说话。
沉默变成了尴尬,宋屿安先动,从交叠的手臂下面钻了出来。
傅凌清轻咳两声,刚刚一瞬的莫名悸动,谁也没再提起。
他们往靠近瀑布的那侧走,上了个大石阶,又继续走。走到步行路的尽头,地上立了一块告示牌:雪天封路,无法再向内通行。
傅凌清指着满是冰雪的通道深处,解释说:“瀑布后面的路都封住了,如果在夏天,是可以绕到瀑布后面去的。在那里拍冰岛的极昼,粉紫色的天像漏了一样,塞里雅兰就是天上落下来的水。”
讲得头头是道,和真的一样。
宋屿安问他是不是之前就来过。傅凌清如实答,没有。宋屿安又问他,怎么熟悉得好像他曾在夏天来过。
“不是所有人都不作任何计划的,”交换过眼神,不再逗留,两人一边默契原路返回,傅凌清一边说,“即使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旅游,要去哪里总还是要搜索一下——你也太不认真了吧。”
宋屿安没解释说自己在来的路上连看看攻略的心情都没有。为情所困,一把年纪说出这话实在令人惭愧。
不做计划说走就走的旅行也不是他这样的,连自己的目的地都说不出去哪,还偏要买万把块的往返机票跑到冰岛来,简直是得天独厚的大傻叉。
回到石阶的位置,傅凌清先稳稳迈了下去,又十分自然地,转身向宋屿安递出了手。
宋屿安也未有察觉,顺势搭上了傅凌清的手,在打滑的冰面上稳稳落地。
属于两人不同的体温在彼此的掌心碰撞,两只手像触电一样,倏地一下弹开。
此时再佯装怔住未免太刻意,宋屿安闪身先走,傅凌清抬步跟上,唯一的默契是一起装作无事发生。
“所以为什么来冰岛?”
宋屿安的声音有了些波动,脚下依旧生风:“你不是知道了吗,分手啊。”
傅凌清颅内警铃大作:“不是,你别误会啊,我没问你分手的事。我的意思是,为什么目的地选了冰岛?”
宋屿安停了脚步,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好笑:“你是被我搞出PTSD了是吧?早先问的时候头铁得和什么似的,现在怎么怂了。”
“一开始想看看雪山,所以最初的目的地原本只是云藏。”他又抬腿往停车场的方向走,“但我有点贪心,看到雪山可能一激动,难免又想看看冰川,不如直接…来世界的尽头瞧瞧,也算圆满。”
身后的人胆子时小时大,看穿他的洞察力却从未减弱丝毫:“你只是想逃得更远一些吧,就算有人找,一时半会也不会找到。”
好吧。被戳破的次数又增加了,心里的局促和窘迫反而少了些。
脸皮厚了,宋屿安想。
又或许是,傅凌清曾经不论有心还是无意的那句话,让他开始粗略地思考自己来这里的意义。
如果不是为了放下,又何必来世界的尽头。的确是沈乔予曾对他提起有机会想去冰岛看看,如今看来,这计划来不及提上日程,就要胎死腹中了。
既然没可能再两人同行,不如自己成全一个圆满的结局。
他也学着在放下了。冰岛美成这样,将自己的六年留在这里,怎么都算不上吃亏。
告别塞里雅兰,又继续驱车东行。不足半个小时,抵达斯科加瀑布。碟里的音乐没放几首,又要整理装备下车。
只是才夸过老天赏脸,路上就又有了变天的迹象。此时再看,天色竟已完全暗了下来,想在斯科加再看到彩虹奇景,几乎是天方夜谭。
已经到了这里,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两人决定速战速决,去短短地略上一眼,就风雪兼程地继续赶路。
斯科加比塞里雅兰的落差更大,气势上也就更显恢弘。巨大的水流从崖顶跌落深潭,荡起一片水汽朦胧。
如果此时没有适时吹起大风的话,即便没有阳光,也该是好景一幅。
冰岛的风来去无踪,这一阵没来由的完全是凭空而起,先卷了空气中的水汽形成了毛毛细雨,宋屿安才把冲锋衣的连帽扣上脑袋,又不知从远处哪座雪山上卷来的大片雪屑开始向他身上胡乱地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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