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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法赫萨[公路(落九盏/捌月野酒)


这个时间的辛格维利尔令人有几分失望。夏日茂密的植被凋零得七七八八,入目皆是厚厚的积雪,未被白色覆盖的地方,露出黑色的岩底,黑黑白白交错着铺开,难见其他颜色。
这年冰岛的气温好像也低于往常,本应还留着些活水的湖也几乎全结了冰,一片晶莹的蓝,一路绵延到远处和天色融成一体。
走过的那一段峡谷倒是蛮有意思。两侧石壁夹出来的路并不宽敞,傅凌清为了给后面的游客让开一条路,刻意和宋屿安挤在一起走,几乎要把宋屿安完全挤到石壁上去。
哪怕后面其实并没有急于要超过他们向前赶路的行者。
峡谷下面的水常年不冻,还恰好遇到了几个要下水浮潜的游客。其他旅游团的导游声音很洪亮,解释说水下一半是亚欧板块,另一半是北美板块,能见度平均有百米。这里的水温常年不变,永远都是零上几度左右,因此就算冬季下水,体感和夏季也不会有很大的差异。
四季恒温啊,宋屿安嘟囔。
明明昨天都大风大雪冰天雪地了来着,明明来时路过的湖都冻得满是坚冰了来着。
在冰岛这片大陆上居然都能常年不冻,偏偏他的感情要过寒冬。
怎么好像只有他的爱情冻住了。宋屿安一下子觉得自己好矫情,但望见目之所及的一片苍茫,又觉得自己这点矫情实在算不上什么。
走过了这一段,又成了黑白相间苍茫茫的一片。
宋屿安兴致缺缺。风景吸引不了人,自然又开始想一些本不该思及的事情,比如刚刚在车上被他挂掉的那通电话。
好在来不及他细想,就被有趣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在回程的路边,被围栏圈起来的区域里,出现了几只悠闲得很的冰岛马。
他一下忘记了想电话的事,迈了几个大步靠过去。
那几匹冰岛马很亲人,见他过来主动贴近。宋屿安伸手,就拿脸往他的手掌上去贴。
他隔着手套从头顶向下给冰岛马顺毛,顺着顺着自己“噗嗤”一声笑出来:“这马好像羊驼带了英国法官的那个头套啊。”
傅凌清一副高冷的模样,也不伸手,原本在一旁兀自揣着兜装逼看他,听他这句形容也笑了:“你们搞艺术的是不是都喜欢奇奇怪怪的比喻?”
说话间又来了一匹白色的。
说来也怪,这么多来来往往的游客,这几匹却偏偏喜欢宋屿安一个人,轮流来把他蹭了个遍。
宋屿安招呼傅凌清,说你也来摸摸他们呀。
傅凌清拒绝,头也不回地往上面的停车场走,说小孩子才喜欢可可爱爱的动物。
宋屿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在马脑袋上撸了一把:
嘁,装起来了。
车子重新驶上一号公路,又是几十分钟之后的事情。前后都没有什么车,傅凌清的车开得有些超速。
他突然拾起了到辛格维利尔前没说完的话:“你前男友...”
“傅凌清,”没说完的话再次被宋屿安打断,他叫他的名字,面色很认真,“我们可不可以...不相互过问对方的事?”
傅凌清果然闭了嘴。宋屿安余光望过去,好像脸色也变得不是太好。
他笃定傅凌清是不敢把他一个人丢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号公路上,才继续开口:“都是成年人了,你也知道我们的相遇本来就是个意外,所有话都说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傅凌清又不傻,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说得足够清楚。宋屿安这话落在他耳朵里多少有点不中听,说出的话都带着气:“懂,各取所需,互为炮友呗。”
“嗯,到回国前,”宋屿安声音淡淡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要,”那人的话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像极了小孩子的报复,“那么好操,为什么不要。”

宋屿安甚至想不明白傅凌清有一点莫名的怒火来源于哪里,他将火熄了,拔了钥匙开车门:“下车。”
连一句“我们到了”都吝啬。
本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宋屿安甚至提前做好了隔天被独自丢下、再重新自行去找新的旅游团的准备。
他什么都没说,抬了腿跟在傅凌清身后。
没走几步,前面围了一圈的游客,地上每隔不远就冒着隐隐的热气。宋屿安心知这是到了地方,索性不再亦步亦趋跟在傅凌清身后,越过他跟在隔壁的一个旅游团的后面往前走。
被身后倏然伸出来的手抓了回去。
他转眼对上傅凌清的眼睛,等对方先开了口:“我话说难听了,你也不生一下气的?”
“生什么气?”宋屿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傅凌清指的是临下车前的那句话,“从我们认识开始,你说话不是一直都操啊操的吗,需要生气吗?”
这下换傅凌清愣住,这段关系对宋屿安来说好像真的只是一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夜情。因为关系过于简单,所以他也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自己位置上的转变。
宋屿安显然是舒服了才会不介意这样的事情。
只是傅凌清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怀疑。
他之于宋屿安,仿佛成了一根冰岛限定的按摩棒。
尽管的确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也尽管,宋屿安比不上某些和他有过关系的能扭会叫——
可这想法萌生就本不是什么正常的兆头。
傅凌清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扯了扯:“愣什么神啊,泉边全是人了,再不过去看不到好风景了。”
他回过神,眼睛定在宋屿安握着他手臂的掌心,任人将他拉到间歇泉边。
不知道上一次喷发是在什么时候,原本安静的泉眼一开始只是向外冒着热气,此时逐渐由下向上泛起了水波,咕噜噜地,像在煮粥。
没等多久,泉眼下面翻涌的动静越来越大。后面不知道是谁操着英语大喊了一句“要来了!”,所有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原本的交谈声、嬉笑声一瞬间全不复存在,只剩下煮粥的声音,越来越大。
身边的人都全神贯注盯着泉眼,只有宋屿安心绪不知道飘到了哪去,居然还有功夫想,刚喊话的那人的英语一定不是母语,说话舌头都打卷。
他回神,恰巧泉眼鼓出了一个包,像不断向内吹气的气球,直径竟然瞬间就有了小几米宽。
巨大的一声,地底带着温度的水猝不及防地喷涌而出,一瞬间就向空中冲出了几层楼高,炸开在空中,被风吹散成薄薄的水汽。
宋屿安躲闪不及,被突然变向的风扑了满面的水雾。他伸手去挡也无济于事,只能闭了眼往后撤着步子。
而后听到了快门的声音。
傅凌清将他拉到一边,给他看刚拍下的照片。他一只手臂挡住了右侧的脸,右眼下意识地跟着紧闭,左眼却舍不得这一幕美景,倔强地睁着。
这样看来,倒像是他在wink。
沈乔予以前拉他一起拍合照的时候,最喜欢的姿势就是对着镜头wink,然后比耶。沈乔予要他一起,他每次都摇摇头拒绝,说自己不适合可爱的东西,软磨硬泡了好久,最终也才在沈乔予生日那天留下了唯一的一张。
宋屿安伸手指着屏幕:“删掉。”
傅凌清擦擦屏幕上的水汽后待机:“为什么?很帅。”
宋屿安一怔。傅凌清似乎很懂得要如何精准地夸奖别人,大多数人遇到这样的表情大多会夸一句“可爱”,这是宋屿安一直以来都最不喜欢的形容。
描述沈乔予可以,放在他身上不行。
傅凌清却仿佛能洞穿他的心思,把更让人舒服的说法送到人耳边,让人难以拒绝。
他将这种技能归功于傅凌清的阅人无数。
总之这句夸赞得了宋屿安的心,他没再坚持要傅凌清删掉。
泉眼不出两分钟又恢复了原样,身边旅行团的导游挥着彩色旗子,带领队伍前往下一个景点。
宋屿安却在原地未动,问傅凌清可不可以等它下一场喷发,他想再看一次。
泉眼再次喷发的那一瞬间,宋屿安的脑子里闪过万千的画面。那种砰然炸开的剧烈,像极了每次开场由他敲响的那一声鼓,也像他向家里坦白性向时父母难以置信的情绪,更像他与沈乔予从未怎么争吵、却一旦出了问题就碎得彻底的六年。
他以为第一次的心悸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却发现第二次依旧如此。他尝试将心里的一堆垃圾彻底扫进喷发后的泉眼,就此融化在温热的地底,可做起来却比他想象得难上许多。
不等第二次喷发的水雾散尽,他抬腿走向了出口:“走吧。”
傅凌清见他脸色不对,追上去问:“怎么了?”
宋屿安的脚步慢下来,仿佛经历了一番心里挣扎后开口:“傅凌清,你谈过恋爱么?”
“我...”事实不容辩驳,再理直气壮的话到了嘴边也丢了几分底气,他转头看宋屿安,“没认真谈过,遇不到特别喜欢的。”
宋屿安轻声笑笑,问:“你这条件,追你的人应该不少的吧,一个喜欢的都没有?怕不是你的眼光太高。”
没等傅凌清反驳,他的语气沉了下去:“也对。没有法律保护的感情,本身也不需要多认真。彼此的肉体快乐了,也算一种满足,何必非要扯那些情情爱爱的,变数太多。”
傅凌清没由来地就是想反驳:“那你...”
宋屿安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将剩下的话题毫不留情斩断,指着不远处的游客休息区的一家餐厅,说:“去吃点东西吧,一路过来,有点饿了。”
宋屿安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和一份热狗,加了双份的酸黄瓜。
傅凌清几口塞完了一个汉堡,嘴巴鼓囊囊地盯着宋屿安手里的咖啡:“我没点喝的,嘴巴干。”
“这里面加了威士忌的,”宋屿安从杯顶挖了一勺奶油塞进傅凌清的嘴里,“冰岛酒驾罚得很凶,别说你不知道。”
傅凌清自然地张了嘴接过他递过去的那一勺奶油,反倒是宋屿安自己递出去的那只手愣在了半空。
勺子在傅凌清的嘴角留下了些奶油的痕迹,他舌尖伸出来,当着宋屿安的面将一点残留卷进嘴里。
宋屿安搁下勺子,在盘子边缘敲出一声脆响,漏出几分奇怪的心虚。
傅凌清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宋屿安脑子有一瞬的空白,从手边抄起雪顶少了一半的爱尔兰咖啡,咬着吸管一口气干掉了半杯。
店家舍得威士忌,酒味远盖住了咖啡的味道,宋屿安灌得猛,被有些剧烈的味道呛得轻咳。
酒精上头的速度太快,他此时再看傅凌清的眼神,居然有了一种不清不楚的情绪。
宋屿安甩甩头:“算了。你喝什么,我去买。”
傅凌清正要开口,宋屿安已经起身,背朝向他:“就可乐吧,你也别挑了。”
几分钟后,宋屿安端着饮料回来,除了可乐,又额外买了第二杯爱尔兰咖啡。
傅凌清看他,脸上竟好像浮了些红。他一边暗自嘲笑宋屿安,人菜瘾还大;又一边觉得,那晚在酒吧独自灌了好几杯还能清醒打鼓的宋屿安,酒量不至于这么差。
间歇泉到黄金瀑布没多远,开车拢共也只要十几分钟。
宋屿安在走到停车场的路上干完了第一杯爱尔兰咖啡,又在十几分钟的车程干完了第二杯。
傅凌清再次停车的时候问他:“喝这么多,你还好吧?”
一杯咖啡里就算一半都是威士忌也算不上多,但防不住加的是原液,没一点稀释。
他话里的本意是宋屿安喝得猛,酒精度数又高,难免担心他会不会醉。
谁知听话的人却会错了意:“我自己就是开咖啡厅的,能不知道喝多少吗?放心,晚上不会失眠的。
他开口还要说什么,那人已经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没事,就算失眠睡不着,”宋屿安一个不留神又转身过来,手臂抵在车门上方对他讲,“你不照样也多得是事情做。”
他走了两步,傅凌清看不出有什么喝醉了走不稳的迹象。
傅凌清锁了车赶两步追了上去,好奇宋屿安嘴里说的“多得是事情做”,和自己想的到底是不是一回事。
好像自从出了雷市,这人就开始说一些模棱两可让人捉不透的话。
是出了雷市吗,还是他挂掉了那通来电之后?
靠近黄金瀑布时又偶遇了先前遇到过的那个旅行团,宋屿安紧赶了几步,又蹭到了导游的讲解。
导游说,“黄金瀑布”名字来源于,太阳光投射在这座瀑布上的时候,水流会被照射得金闪闪的,像黄金一样。
可惜这时天有些阴了,原本就不出来多久的太阳被层层的云挡在后面,整个天色都变得暗沉沉的。
水是青蓝色的,遇到落差坠落激起的水花是白色的,层层叠在一起,像半冻不冻的冰川。颜色有点冷,张望一眼都是寒意。
宋屿安直觉自己词汇匮乏,绞尽了脑汁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形容。
看到兴起时突然起了风,宋屿安的帽子没带下车,此时兜着冲锋外套的连帽靠在观景台的栏杆上,刘海被顺着缝隙溜进帽子里的风吹得糊住了眼。
他们一路走得不紧不慢,再往更高处走,已到了快要日落的时间。
天边出现了一层淡紫色的晚霞,从冰蓝色的瀑布群一路蔓延过去,最后变成粉色的镶边,放眼望去,冷色调到暖色调的过度极其和谐,像一幅完成度极高的油画。
远处连绵的雪山将一片粉紫色拢进臂弯里,下一秒就要唱起摇篮曲迎来夜色,再昏沉睡去。
宋屿安望着空旷的雪原,和近处冰川水融成的一片磅礴,突然觉得年轻时的自己所执着追求的所谓“自由”,和此时眼前所看到的“自由”相比,不值一提。
他想沈乔予背着他爬上别人的床,是不是真的因为不爱了。
不该。这么多年,同吃、同住、同床共枕,如果真的是移情别恋,他早该有所察觉。
不过是沈乔予在他和所谓的“梦想”里,毅然选择放弃了他。
大学出于兴趣组建的乐队,没人想到能因为情怀一路活到毕业工作。
沈乔予大学时期就很喜欢唱歌,宋屿安认识他,也是在学校的歌手大赛上。临毕业前竟萌生出一心进军娱乐圈的想法,以为热爱战胜一切,要讲爱好变成赚钱的生计。
哪那么容易。宋屿安当时话说得很无情,说得浪漫主义的沈乔予和他冷战了数日:
“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没有这样的权力。梦想和生活,你总要选一个——如果都要,就一定要用其他的东西换。”
他不愿把话说太明白,沈乔予太理想主义,什么话都说只会伤他的心。娱乐圈对背景如同一张白纸的他们而言绝不是个适合落地生根的理想国,那个本就不清白的圈子里有太多不清不楚的规则,与他而言是无形的枷锁和束缚,他不喜欢。
但自己不喜欢,怎么能成为劝阻别人不要这样做的理由。更何况这是沈乔予一直都想做的事,他不忍心阻拦。
或许有其他可以折中的办法。
只是还没等他告诉沈乔予,乐队队长的权限就直接被架空。沈乔予用自己的身体交换资源,带着剩下的队员签了书面协议。
宋屿安得知的那晚不知该作何感想。他不愿原谅沈乔予对他们六年感情的所作所为,却恨自己早该知道,他和沈乔予一直以来各自所追求的自由,早就已经背道而驰。
如今看来,沈乔予实现了梦想也谋得了生计,唯一被拿去交换的是他曾打算珍惜一生的感情。
冰岛的风再大,却适合他。他不需要那么多人的关注来证明自己曾经年轻和热爱过,他只需要在一个无比真实的地方,用同样真实的风雪和冰霜,吹向自己、拍打自己,让他知道他在好好地活、也认真爱过。
只是切身感受了,才觉得自己要的自由,剖开了看,里面藏着孤独。
风越来越大,连帽被吹掉,他的红发胡乱地舞,眼眶却在忆起这些时忽地被风刺痛。
面前乍现一个男人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风一瞬间变得小了。
宋屿安抬头,任凭对方的手把自己被吹乱的头发整理整齐,又替他带好了帽子,才缓缓开口:“走吧我们,风越来越大了。”

车外的风越刮越大,裹着雪,吹出了形状。像一簇簇的雪条在地上翻滚,吹得过分的时候看不见路,仿佛车开在云里。
“傅凌清,该庆幸你自己没谈过恋爱,”宋屿安没有扭头,窗外的风雪从他眼前掠过,隔着窗子将湿气送进他的眼底,“不要恋爱,感觉...不是很好。”
风雪一下子变得大而紧,傅凌清丝毫不敢分心,余光看过去,宋屿安在副驾一动不动。
等这阵风雪稍停了些,他想再去接宋屿安的话,发现人脑袋歪在一侧,安静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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