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永远是对的(安尼玛)

现在，俞家宝拿着文太太的手机，不知所措。
他估摸自己至少争取到半小时的逃跑时间，运气好的话，说不准她半天也发现不了，那么他就有时间做各种操作……
操作个屁！他从言情小说，掉进了悬疑小说的烂梗里了。对着一个连开机密码都不知道的手机，他能提取什么资料？
但事情已经做下，毫无回旋余地。他自己操作不了，兴许其他大神可以呢。
于是，他又去找常北望。
常北望咬牙切齿，差点把手机砸他脑壳儿上！
“你……你脑子有坑就算了，把这玩意儿给我干嘛，自己死了，要我陪葬？！”
“我没别的办法。文世乾身上肯定找不出把柄，但他活的老婆没那么小心，银行转账、消费资料都在手机里，你弄出来就够他吃一壶了。”
“你的脑子用来拉屎吗。他有什么问题，最多是经济犯罪，我们俩偷取他人财物，窃取银行资料，那是刑事罪，直接进牢里你懂不懂？”
“又没让你报警。等外方合约一签，我们就属于那家酒店集团，我研究了他们的规章，对高管是可以匿名举报的。只要一举报，100%会启动调查程序，必须出一个最终结果。你躲在暗处，他奈何不了你，即使不能让文世乾坐牢，他在酒店一定呆不下去！”
常北望冷静下来，眼神也变得冰冷：“小爷，我还以为你一时冲动呢，原来是有计划犯罪。你的手机落在他们手中，换一个可能弄死文世乾的机会，舍身饲狼啊。”
“我反正也要走了，怎么样都无所谓。”
“你那么想钉死文世乾，因为阿佑？”常北望脸色难看极了，“哼，你为了阿佑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甭废话。现在我俩利益是一样的，文世乾在这里打了多少年江山，你以为用一根吊就能打败他？这是机会！站得高的人才能看得远，我们这些在底下的，只能见到洞就钻。你钻不钻，一句话的事！”
常北望默默看着他，犹豫不定。最后他垂下眼，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俞家宝正要走时，常北望叫住了他。“俞家宝，你说要走，想去哪儿？”
“去日本，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常北望摇头，“你没必要……”
俞家宝打断他：“我不是为了你，你不用内疚。”
“我不内疚，”常北望轻笑，笑容里有苦涩，“你都说了，我们俩是利益一致的，现在我接了你的贼赃，就等于在同一条船上……”
“去你妈的，谁跟你同一条船，”俞家宝被棍子戳了一下似的，钝钝的疼：“从今天开始，我们各走各路，以后路上遇见也甭打招呼了。拜拜了您！”
俞家宝嘴上很牛I逼，心里却空空落落的。
有时他甚至希望文世乾能找他算账。他赌文世乾心里有鬼，多半不愿节外生枝，不会报警。但不惊动警方归不惊动警方，揍他一顿文世乾还是能轻易办到的。
没想到的是，文世乾不但没报警，而且根本没任何反应。难道文太太压根儿就没把丢手机这事告诉文世乾？
俞家宝没心思去琢磨这些，他想的是，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脏了手，不如把事做到底。
在这天的深夜，他约了客房副总监陈情在布草间见面。陈情娇媚笑道：“小爷，你转性了，平时我怎么撩你都不理我。”
俞家宝突然醒悟，整个酒店除了常北望，只有陈情知道他是gay，常北望当然不会捅出去，那只能是陈情了。他以为陈情玩惯的，管住自己嘴巴这种程度的操守总是有的，没料到她嘴那么松。
“是你到处说我是gay？”
陈情无所谓道：“是我说的。老有人问我要你的微信，我就直话直说了，省得这些姑娘们惦记。”
“那真要多谢你了，”俞家宝心里气愤，想要怼两句，回心一想，算了吧。他来是求她办事的。
“你上次说，文世乾常在七楼一个房间里开会，你能装上摄像头？”
陈情脸色微变，“我不能装，你要装自己去装！”
“嗯，我就是打算自己装。姐姐，我不会连累你的，就求你开门放我进去。”
陈情沉默了一阵，眼睛眨了眨，“这事特别严重，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我不会直接给你房卡。明天上午九点那个房间做例行打扫。九点十分，我把人支开，你进去然后关上门，想干什么我不知道。服务员十点十分回来，你有一小时。”
俞家宝点点头。
回想起当时的决定，俞家宝觉得都不是脑子有坑的问题了。他对可能发生的意外、要付出的代价都一清二楚，这是个完全清醒的、理性的决定。
因此，他才意识到，当时他说不准已经有了自毁的苗头。人能陷进这种孤注一掷的心境里，不可能因为单次的失恋，或者被一时的流言所困。
俞家宝剖析自己的内心：或许他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好脾气。多年来的随和、慷慨、对人的妥协和善，最终又换来什么呢？他没能力挽回常北望，也无法给阿佑讨公道。一点用都没有！他并非不良善，也尝试付出过十二分的努力，可当一个人没有真正的本事，善良和努力就是可悲的粉饰而已。
他少年的自尊不容许自己挫败得如此彻底，他希望自己多少能影响局势的走向，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俞家宝拿着轻便的摄像头，走进敞开的房间门。没有半点迟疑，也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就像是个熟练工，在做一件重复了千百次的活儿。
只是熟练工一进到套房里，就不知道如何下手了。环目四顾，套房里的摆设简洁利落，每间房的设计其实都大同小异，墙上的装饰画作不一样，但挂的位置几乎每间房都是相同的或对称的。文世乾对酒店房间熟悉无比，多了一个摄像头能不被发现？
他开始佩服那两个变态日本人，居然能把镜头装得如此隐蔽。想到这里，他心里隐隐不安。为什么呢？有什么不对劲呢？他感到自己漏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他细细回想影后入住那天的所有细节……
噔噔噔。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门外说：“是我。”常北望的声音。
俞家宝叹了口气，只好把门打开。常北望关上门，劈头就给了他一耳光！
俞家宝被打傻了，愣了几秒才晓得生气：“你打我干嘛？”
“让你知道疼是什么感觉，要不你还在做梦。”
俞家宝大怒，向前推了常北望一把。常北望腿脚不好，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俞家宝喘了两口气，怒意稍平，伸手把常北望拉起来。“你赶紧滚蛋吧，这不关你事。”
常北望甩开他的手：“我真不想管你。你犯法上瘾了是吗，有种去外面干掉文世乾，在这里搞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很有脸？”他是动了真气，眼睛都红了，“你不看看自己是哪块料！学人变身做英雄，惩戒坏蛋是吗，就你这种狗屎不如的小屁孩，他两根手指就能捏死你！”
俞家宝怒道：“谁是小屁孩！我不是要做什么狗屁英雄，你牛I逼，你只想着自己升官发财，当然谁也不想得罪。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怕跟他扛！”
“你什么都没有，所以打倒他你能分他的地，抢他的老婆！”
俞家宝：“我不要他老婆，我又不喜欢女的。”
常北望被气笑了，“你他妈真是个大傻I逼。俞家宝，你清醒一点，阿佑一孩子就把你哄得团团转，他们家大业大，就算被文世乾这个蛀虫吃去大半，他还是会活得好好的。你呢，你他妈一行差踏错，这辈子就没了。你想用你的命来换少爷的几根冰淇淋，真够深情的。”

第41章 栽赃
俞家宝觉得被冒犯了，反而沉下气来，对常北望道：“你什么都不懂，阿佑这脾性，绝对不会容得下文世乾。他现在忍耐着，长大了肯定会跟他拼命，这不是几根冰淇淋的事。文世乾侵犯过阿佑。”
常北望大吃一惊，“这是真是假？你有证据？”
“这能有什么证据！我操，被强的人还会自己装个摄影机拍下来，还是开个记者会叫人围观？阿佑大腿上被割了十几道，这他都不敢被人看见，能拿出什么证据？”
常北望略一思索，道：“这事无论真假，都必须告诉世龄。”
俞家宝被亲昵的“世龄”刺了一下，冷道：“阿佑不想告诉母亲。他自己是弱鸡，但还要去保护比他强百倍的母亲，你告诉文世龄，阿佑也不会承认的。”
常北望笑了出来，苦涩道：“你跟阿佑有什么区别，你这身世，还要去保护比你强得多的阿佑。这事什么证据也没有，你别被他几句话迷得脑子都没了。”
俞家宝又被激怒了，“阿佑受了那么多罪，你们一句‘没有证据’就完了，他这种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大少爷，为什么要拿这事骗我？他是怎样的人，你根本不了解。”
常北望踏前一步，双手捧着俞家宝的脸，轻声说：“我不了解阿佑，但我了解人性。他对你可能有过真心实意，这是因为身边没人，他太孤独了。现在阿佑慢慢长大，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他已经不需要你了。如果你能给他清除障碍，那孩子会毫不犹豫地利用你。不管你为他做多少事，等过一段时间，他的生活有了新的圈子，很快就会把你忘掉。”
俞家宝脸上的怒意和愤愤不平都熄灭了，漆黑的眼眸水润光亮，几乎不经过思考，他平静道：
“嗯，他快点忘掉我最好。”
常北望怔住了，慢慢地，他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
俞家宝从来没在常北望脸上看过这么痛苦的表情，在他的腿完全不能伸直的时候都没有。他的嘴紧紧抿着，微微抽搐，眼睛里即是失望，又是不解。
但这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的脸冷了下来，漠然道：“俞家宝，我尽了朋友的义务，你要跳火坑，我没办法。你要还有点理智，现在跟我出去。”
俞家宝摇摇头。
常北望转过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他甚至没法维系正常的步姿，他太累了，浑身的弱点都暴露了出来。
接下来的一周风平浪静。文世乾果然在这房间开了两次会，这些人在讨论什么，俞家宝完全没心思听。他知道别人也不敢接，就都传送给了常北望。
除了阿佑，最想收拾文世乾的，当然是常北望。他知道常北望会有分寸地利用视频，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这是翘翘板的两边，文世乾下去了，常北望就当权。至于常北望会怎样对盛世酒店和阿佑，俞家宝已经没有余力去干涉了。
他对常北望多少有了解，常北望不是不贪婪，可他最大的渴望是安稳的生活，如果不受大刺激，绝对不会做出太极端的事。情况会发展到哪一步，完全看阿佑怎样跟常北望周旋。
这已经不是他能左右了。他就是笨蛋1号，领完便当，赶紧滚蛋。
俞家宝越来越迫切地想要离开。本来他的计划是一边在阿七家的洋果子店打工，一边报考餐饮业技能考试。只要考试通过，他就能拿到特定技能签证，长期留日工作。但他实在没时间打好日语基础，所以直接申请了研修生签证，联系了一家食品工厂，打算从低工资的体力活做起，先留日再说。
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着，顺利的话，他在两个月内就可以离开。
顺利的话。
拿到研修生签证后不久，一个电话打到后厨，召唤他上去开会。他职位低微，向来只在例会里凑人头，专门招呼他开会是绝无仅有的事。
俞家宝在上电梯时接到常北望的短信，只三个字：少说话。
他心知不妙。踏进酒店的会议室时，兵荒马乱地同时走进了三四个人，感觉像抢救病人的急症室似的，每个人都肃穆又紧张。
会议室的桌子手术台一样光洁，反着顶上的光，桌旁团团坐着文世龄、文世乾、常北望以及好几个高层，大都是前台与客房部的人。他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脸上。
“坐吧，”文世龄招呼道，“家宝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其他人别等了。”她刚一说完，陈情匆匆走了进来，紧张地坐在俞家宝旁边。
俞家宝心想，完了，一定是摄像头东窗事发了。
文世龄声音冷冰冰，“今天早上网上传了一段视频，乔伊休女士在浴室洗澡被偷拍。这个浴室，是我们酒店的至尊套房。”
全部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文世龄继续：“先说解决方案。今天一大早我们几个碰了碰，北望主张我们必须主动承担责任，所以我们已经联系乔伊休的经纪公司，道歉并且提出赔偿。他们那边还没有回应，不知道会不会发起官司。公关那边联系删视频，视频流传了一小时左右，早上八点半已经看不见了。至于舆论，现在网上还没有什么大的水花，可能没联想到是在我们国内被偷拍的。”
说完之后，她的目光转向安保部主管。那人惴惴不安地掏出一事物，“啪”地扔到桌子上。
手术台上那具黑色的尸体，是俞家宝的手机。
文世龄：“俞家宝，很抱歉侵犯了你的隐私，但事关重大，请你见谅。早上开会的时候，我们怀疑是内部的人装的摄像头，然后有人举报了你。老陈搜出了你柜子里的手机，找到了这个视频。你是今早下的，还是视频早就在你的手机里？”
俞家宝如坠冰窖，嘴巴麻木，几乎说不出话来。这种“人赃并获”的情况要怎样辩解？！手机好几个星期前就落在文世乾手里，什么早上搜到云云，自然是他蓄意栽赃。
更让他心惊的是，到底谁举报了他？他的眼睛看向常北望。常北望毫无表情，跟在听无聊的财务报表似的。
“不是我拍的！”俞家宝说了第一句话，情绪就激动起来，“我没做这个事，手机早就不见了！我没拍过，我知道有这个视频，但我……我没拍！”
他情绪激昂，脑子就不清醒，来来去去只是否认，却没任何有说服力的说辞，气急败坏的模样说是被冤枉者也行，说是罪行暴露的犯人也有可能。
没有人为他说话，也没人指控他。文世乾阴狠的目光、文世龄的冷漠、常北望的沉默，让俞家宝觉得自己是个忘了台词的演员，蹩脚地演着失败的戏。
文世龄：“你说你没装摄像头。陈情，你举报了俞家宝，说说理由。”
俞家宝吃惊地看着她！知道不是常北望举报的他，他心里好过些，随即怒火就起来了，“你为什么举报我，我没装！”
陈情没看向俞家宝，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晰：“早上我们开完会，我立即安排人在每个房间排查一遍。在714房，我们找到了摄像头……”
文世乾突然破口大骂：“我操你这个狗娘养的，真他妈下作，日你……”
“闭嘴！”文世龄喝止
文世乾悻悻吞下了剩下的脏话，眼睛盯着俞家宝，要吃人似的。
陈情继续：“从走廊的监控，我看见一个星期前，俞家宝偷偷进去过这房间，所以我怀疑是他装的监控。”
这几乎是实锤了，俞家宝也确实进里面装了摄像头，百口莫辩。却听陈情继续道：“我上来开会之前又看了遍监控，还有后续。监控拍到……拍到常经理也进去了。”
这话出乎所有人预料，全场都骚动了。文世龄的脸色第一次出现激烈的波动，看着常北望：“你也进去了？”
常北望猝不及防，双手紧紧互握，现出了青筋。
俞家宝突然看到了希望，常北望是知道来龙去脉的，文世龄不相信自己，但肯定相信常北望。
常北望松开双手，平静道：“我进那房间找家宝了。我之前没说，因为跟这事没有关系，不想节外生枝。是家宝发的信息让我去714房。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他跟我说了些话，然后……抱了抱我。我们俩一直都是哥们儿，我不想接受其他关系，但也不想他太难过，就安慰了他一会儿。我以为他在房间里是专门等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会议室里炸开了！俞家宝的同性恋传言全酒店都知道，常北望话说得隐晦，可意思不就是俞家宝向他示爱了吗？这虽然不能证明俞家宝装过摄像头，但坐实了俞家宝就是个变态色情狂——在许多人的刻板印象里，连哥们儿都要骚扰的同性恋，不是变态是什么？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是鄙夷、恶心和听到八卦的兴奋。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三章就虐完了，嗯。

第42章 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