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个正常成熟的大人呢,多半会去新华书店买本“成长与性”、“青春期密码”之类的,但他偏不。他觉得这些书字太多,枯燥无味,谁能看得进去?于是他去找走私漫画的哥们儿,从他的宝库里搬走了一大批的工口本。
俞家宝对工口本素来是有容乃大的,根本就不晒选,有一本是一本的全部塞给了阿佑。
“你自己看吧。不打码的很少有了,尺寸是夸张了点,事儿基本就是那么回事。”
阿佑翻开一本,第一帧图就是女孩被绑在摩托车上,没别人,只有三四个机器臂。阿佑认真看了会儿,疑惑道:“这是干嘛呢?”
俞家宝无所谓道:“甭管什么形态,反正就是进去—出来这么点活儿。”
阿佑脸一红,把书扔回给他:“神经病!你连这些都看。”
“看啊。我操,你别用这眼神看我。看个漫画能怎么着吧,要是看个漫画就成坏蛋了,你的脑子是干嘛使的?好赖对错都分不清,还不如马桶有用。”
阿佑被他的话逗笑了,拿起本子再看两页,还是受到了大冲击,在他看来这哪儿是俞家宝说的“堂堂正正爱人”,简直就是谋杀现场。他把几本书叠得整整齐齐,仿佛这样做就能伪装成砖头,在这房子里隐形起来。
当时俞家宝没想那么多,还很为自己的教育策略沾沾自喜。他以为阿佑就是少年人的成长之痛,过一段时间自然会消散。
直到很久以后,他在字典上翻到了常北望的侧脸画像,才霎时明白阿佑为什么如此情绪化。这几乎是出于直觉——这张脸,就是常北望在露台上的模样。
阿佑是这个房子里的小动物,对里面的每个动静都很敏感;又或许他是想找他的刺猬,无意中掀开了窗帘……
阿佑看见了。
俞家宝只觉没脸!他宁愿被文世龄撞见,都不愿阿佑知道他和常北望的私情。而且阿佑竟然忍下来了,不但只字不提,甚至没有告诉文世龄。这事对阿佑的冲击,怕是比那些工口漫大得多。
俞家宝又明白了一件事:在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里,只有他陷进了爱情失败的沮丧里,还在他妈的伤风悲秋。其他人都比他头脑清醒多了,即使对情爱懵懵懂懂的阿佑,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怎么做才能维系大局,给他的家、母亲和他的自由带来最大的好处。
那一天之后,常北望偶尔会上来文家。他一来,整个房子就热闹了许多,文世龄的话和表情都丰富了,佣人们前仆后继地献殷勤,就连阿佑对他的态度也很亲近。两人常常坐一处聊天,跟俞家宝的吵吵闹闹不同,他们气氛平和,阿佑收起了他的犄角和尾巴,成了一个正常的五好少年——懂事明理,聪明温和。
俞家宝哀叹,自己大概跟阿佑八字犯冲吧,阿佑可从来没对他那么和颜悦色及有耐性。他不愿听他们聊天,也不想呆在文家,心里盘算着,这糊弄人的家教也该到头了吧。
他无时无刻不想离开,就是不知道怎样跟阿佑开口。
北京气温达40度的一天,俞家宝早半小时到了文家。一进门,就看见常北望。
文世龄不在家,俞家宝想躲也没个屏障,只好坐到常北望旁边。常北望微微一笑,道:“这大热天,你还真敬业。”
“你不也是吗。”俞家宝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话真是酸倒牙。
常北望却不以为意:“我来这儿,是因为可以见到你。”
俞家宝的心被狠狠挠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去找常北望了,上班也绕开大堂,光走后门。就这么小心翼翼的,还是没法跟常北望断得一干二净。
“今晚来我家吗?”
俞家宝:“真不要脸。”
常北望梨涡陷了陷:“想什么呢你,就想跟你喝几瓶,待会儿。”
俞家宝心里又酸又软,老实道:“别考验我的自制力,喝了酒我更管不了自己。”
常北望笑得止不住,抓住了俞家宝的手,用力一握。他使的劲太大,俞家宝被握疼了,呲牙骂道:“我操!”
常北望眼里却有狠戾,凑近俞家宝,轻声道:“别躲着我。你越躲,我越想你。”
俞家宝恨得咬牙切齿。常北望真特么不是人,戳他一刀,再舔一舔。他能理解常北望的选择,也不打算追究他,但为什么常北望不能有起码的良知,放过他呢?
作者有话说:
我这一代人的性|教育,大都从h本里扒来的吧,现在的孩子不会那么草率了(?)。家宝真是,对阿佑没起好作用,他会为这付出代价的…
第37章 秘密
“我没躲!”俞家宝嘴硬,“常北望,我们俩还能咋样。酒店我干不了多久,这瞎鸡I吧乱搞的家教,我也要撂摊子了,祝您前程似锦,以后就此别过,江湖不再见了好吗。”
两人正在角力时,阿佑走进了家门。见俞家宝和常北望两人腿并腿地坐在一起,他放下书包,也贴着俞家宝坐下。
“你们聊什么啊?俞家宝你的脸那么红呢,发烧了?”说着,他摸了摸俞家宝的额头。
常北望不紧不慢道:“我们正在说,家宝打算把家教课停了,让你另外找老师。你现在的程度太高,他辅导不了你。”
阿佑的脸沉了下来,眼睛看向俞家宝。
俞家宝措手不及。他吐了一口气,暗想:说开了也好,反正扛不了多久。
“嗯,我想多花点时间学日语,年尾去日本工作。”
三人一时无话,即使在这个恒温23度的房间里,依然憋闷得不行。
阿佑站了起来:“热死了,我去洗澡。俞家宝,你来给我搓背!”
“啊?!”俞家宝啧道:“大爷,我可没这手艺活啊,您贴着墙自个儿蹭两下行不?”
阿佑把他拉起来,“废话真多!”
阿佑脱掉身上所有衣服,细腻的皮肤在柔和灯光下光滑如瓷人。他最近眼看着又拔高了,身上软绵绵的婴儿肥消失贻尽,身形细瘦而显出了匀称的骨架。虽然还是矮,但这已经是个男人的身体。俞家宝不太好意思看,别过头去。
阿佑说:“你不洗吗?”
俞家宝坐在浴缸边沿,懒懒道:“我来伺候您的。大爷,要搓背就过来吧。我下手狠,您疼就忍着,别鬼哭狼嚎的。”
阿佑背对着他。俞家宝的手刚碰到他后背,他就缩了缩,喊道:“停!”
俞家宝哭笑不得:“我还没碰到你呢。你那么怕疼?”
“你的手太凉。”
“真难伺候,”他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把手放热水里冲刷。他不知道手什么时候能暖和起来,看着水流,怔怔地走神。
突然后背一热,像是卷进热浪里一样,一双手怀抱着他的肩。阿佑的脸凑到他耳边,气息喷得他的脸颊暖烘烘的。
俞家宝全身僵硬了,几乎连眨眼都忘记,任由浴室的暖风和阿佑的体温把自己包裹起来,汗水从额角徐徐滑下,滴在手臂上,也是热的。
阿佑没对他那么亲密过。身上一点遮蔽物都没有,赤I裸裸的,阿佑的声音在耳边说:“你别走,等等我,过一年我们一起走。”
俞家宝发不出声音。他使劲了全力,才能抬起手,按住阿佑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他怜惜阿佑,但无能为力。
阿佑:“你走了,我又自己一个了。”
俞家宝眼眶一酸,笑道:“什么屁话,你会有很多朋友的。你长得俊,脑子灵,家世又好,大把人上赶着跟你玩儿。你少端着,随和点儿,自然谁都愿意跟你好。”
阿佑把下巴搁在俞家宝的肩膀上:“我不稀罕,我家里有没有钱关他们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对他们随和。”
俞家宝捏了捏他的脸,“中二病!”
“俞家宝,再有一年,我就差不多长大了,我跟你一起去日本。”
俞家宝“嗯”了一声,“好,我等你。不过家教课不能继续了,我在你家也是混饭吃,小爷我良心发现,决定不再诓你们家的钱。周末没事我会来找你,等你……长大,我们一起走。”
阿佑放开他,冷道:“你说谎。”
俞家宝不敢看他。
他当然不会再来文家,当务之急就是远离常北望,以常北望的手腕和能力,大概很快就会入主文家,那就是阿佑的“父亲”了。常北望自然不会吃了俞家宝,但两人相处太别扭,他避之惟恐不及,以后也不会再跟阿佑见面。
想到这里,俞家宝心疼得要命。他一发狠,头伸进水龙头底下,让流水劈头盖脸地淹没自己。
过了好一阵,他的脑袋湿漉漉地离开水龙头,水遮蔽了他的视线,却不能掩盖他颓靡的脸。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的水,指缝间,瞥见阿佑大腿上好几道疤痕。
俞家宝大吃一惊,查看那些伤疤,问道:“咋回事!你这是……刀划的?”
阿佑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没事,已经好了。”
“我不是问你好了没有,我眼睛又不瞎,这是好几年的伤了。怎么弄的?”俞家宝脑袋都要炸了,这伤围绕着腿根,穿着短裤绝对看不出来,施害者处心积虑、小心翼翼,就怕伤口被人发现。
“谁划的?”
“关你屁事。”
俞家宝突然想起字典里那些切手剖腹的咒语,显然阿佑有一个非常痛恨的人。阿佑一孩子,能恨一个人到这个程度,不可能是出于钱、地位、爱情这一类原因,那就是更根本的,感情或身体的暴力?
他不依不饶道:“阿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那人……那人还在不在你身边?”
阿佑的生活圈子能有多大?文家这200来平米的房子,一间国际学校。这两地儿都很稳定,人员流动都是有迹可循的。他首先怀疑不知所踪的前家教。
“还在。”阿佑笑了笑,并不当回事。
俞家宝一股火冲上胸臆,“那变态是谁,我揍死他!”
阿佑不说话了。
俞家宝琢磨,那人“还在”,那就不是前家教了。是那些佣人?可她们没一个能降得住阿佑的。俞家宝握紧拳头:“是你妈妈,还是文世乾?”
阿佑惊讶地看着俞家宝。
俞家宝追问:“你也不是什么小绵羊,不是他们,谁还能欺负得了你?”
阿佑漆黑的眼珠动了起来,嘴唇开启:“文世乾。”
即使浴室热哄哄的,俞家宝依然感到身体发冷。“他怎么欺负你?”这句话他实在不想问出口。
阿佑的语气却很冷静,“杜昀盛刚过世的时候,妈妈很难受,有一段时间几乎不说话。文世乾是她唯一的亲兄弟,留在我们家,照看我们俩。前半年什么事都没有,他守着我们很辛苦也很无聊,后来他忍不了了,常常喝醉酒回来。他喝多了什么样,你也见过。他把我关在门里,脱了我的衣服,抱着我说乱七八糟的话。有时候他会把我绑在窗边……”
俞家宝没法听下去,“你不告诉你妈妈?!”
“她只有文世乾一个依靠。我忍忍就好了。”
“忍个屁!这种事怎么可以忍!”俞家宝第一次有杀人的冲动,“我这就去跟你妈妈说,她不理的话,我去报警。”
阿佑赶紧拉住他,咬牙道:“别发神经了!这事已经过去了,干嘛要给她添堵?现在我们好好的,文世乾别想再靠近我。”
俞家宝坐立难安:“不能放过这孙子!”
阿佑抓紧他的手,眼神冰冷:“俞家宝,你都要走了,以后我的事你他妈别管。”
俞家宝又是怒又是心疼:“我不管!?你妈妈啥都不知道,还把他当亲弟弟呢,以后那禽兽再搞你怎么办?”
阿佑冷冷一笑:“还有常北望在啊。”
“常北望……”俞家宝听出阿佑话里的嘲讽。他觉得阿佑真不容易,前有恶狼,后有恶虎,而他只能坐在大书桌前做他妈的PPT。
阿佑跟常北望的岁月静好自然是装的,他对谁越戒备,态度就越柔顺。阿佑对常北望并不信任,甚至有敌意,他都能理解。抛开跟常北望的爱恨纠缠,他客观道:“常北望不是什么好鸟,不过他肯定不会像你舅舅那样坏,他有脑子。常北望要的是安定的生活,他不会乱搞的。”
阿佑不置可否。
俞家宝不是爱打抱不平的人,平时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但此时脑子里兵火连天,怎么都冷静不下来。他抱着阿佑的脸,“你不相信他,那你相信我吧。我一定会弄死文世乾那王八蛋!”
阿佑垂头想了想,猛然抬头道:“好,那你别走,帮我干掉他再走。”
俞家宝擦了一把水淋淋的脸,咬了咬牙。
他们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文世龄已经回到家,坐在常北望身边闲聊。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对少年身上。说要洗澡的阿佑身上是干的,俞家宝却头发湿漉漉,身上的衣服干一块湿一块,说不出的狼狈。
文世龄和常北望:“……”
“你们俩在卫生间干嘛呢?”文世龄质问。
俞家宝听出她很不高兴,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他心里只想着把文世乾大卸八块,碾进土里,永生不得接近阿佑。
这事想的时候热血澎湃,真要干起来,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文世乾现在是收敛了,也被常北望分了宠,但根基牢固,枝蔓遍布酒店的每个环节。何况把他赶出酒店也没用,即使一无所有,他还是文世龄的弟弟呢。
他想过要去找文世龄,可手上半点证据没有,文世龄对他又冷淡了许多,自己张嘴就告诉她这么可怕的事,恐怕会直接被扭送到派出所。
他身边没了常北望,孤立无援。
作者有话说:
每文一共浴完成。
虐就这几章了,很快就完事的(捂脸)他们都是孩子,想事没那么成熟,请见谅~
第38章 窥视
俞家宝孤立无援。他看着眼前笑容和善、温柔敦厚的老太太,心想要立即拔腿就跑呢,还是念个什么金刚经辟邪。
可此时他的脑子里,连“阿弥陀佛”几字真言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自己身处深山老庙,四周一片漆黑,林里是吃尸体长大的乌鸦黑社会,以及无边的寒冷。
他放弃了逃跑的念头,破罐子破摔,反而走前几步,合掌拜拜:“多喜子欧巴桑,我不是有意弄死您,您要报仇,找乌鸦老大去吧。”
低头一看,在他跟乌鸦搏斗时,整团老面掉到地上,还被自己踩了两脚,死得不能再惨了。他顿时感到深深的内疚,这团面代代相传了五十多年,从野村和尚的嘱咐中,知道照顾它要花费多大的心力和耐性。他这么胡闹一通,几代人的心血付之东流。
一愧疚,他就回到了现实中来。再看老太太,年纪其实也不太老,脖子戴着个皮卡丘的吊坠,头发也染成渐变紫色。他恐惧之心渐去,就想起一团昭和时代的老面不可能是这个形象。
便定下心来跟欧巴桑交谈。他日语实在烂,一个个单词加上肢体动作,才弄清楚老太太乃山下镇里的居民,受野村之托,来给俞家宝送早饭。
俞家宝松了一口气。却见欧巴桑蹲下身,把面团捡起来,一脸肃穆。
“真对不住了。”俞家宝惭愧至极,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听野村和尚的意思,卖面包是庙里的主要生意之一,多喜子一死,面包是不是做不成了?日本人干什么都煞有介事,做双筷子,擀个面,都会当成特色文化,野村这面包坊一看就很有古意,他弄死了多喜子,是不是灭绝了当地的文化遗产?
欧巴桑却没有责怪他,只是撕掉面团肮脏的部分,小心放回箱子里,让俞家宝搬回地穴。俞家宝揣摩她的意思:多喜子生死有命,咱也左右不了,那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了。
于是他们俩开始打扫犯罪现场,消灭证据。俞家宝做过不少点心,制作食物于他而言,就是流水线的工作,弄得精致点,卖相好一点,就能赚更多钱。现在对着白花花的面团,他第一次有了不同的感情。
把面团当成人当然不至于——那是被野村和尚带偏了,入戏太深。可面团分明有旺盛的生命力,掉到尘埃里,还在不停地膨胀、成长。无情无绪的酵母,生机勃勃的本能,有时只让人感到大自然的残酷,感叹生命的徒劳。
但要连这徒劳的挣扎都没有呢,这世界岂不更是一片虚空?
俞家宝心有所感,把掉在地上的面团郑重地捧起来,放进一个筐子里,就像捡拾起一个个被遗弃的生命。
欧巴桑打开漆盒,给他拿出早餐。素净的餐食放在六格的餐盆里,酸渍藕片、豆腐皮、山药泥、芝麻海带、梅子和米饭。暖壶里是乌龙茶,橘子剥了皮,另外放在一小碗。
简单的蔬果,简单的烹调,算不上什么美食,就是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山药泥上点缀的山椒叶,也都是清新挺括的,可见做饭者的用心。俞家宝感激不尽,他本来打算吃饼干到死,没想到在人生最后的几顿饭里,还能吃到这么雅致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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