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觉得无比舒心。
下一刻,薛骆迁一句话便叫这温情的气氛瞬间破功:“不过与天籁的亲还是要退的,阿晏是我的人。”
“啊……”干嘛说话这么直白,叫人怪不好意思的:“好。”
北冥晏将下巴靠在薛骆迁肩上,想起他们在青崇山上那个山洞里的样子。
不过三月有余的光景,却觉得恍如隔世,从那年下船初见,到如今已是第十四个年头了啊。
他这么想着,出了神,薛骆迁也不放开他,二人便这么抱着,直到他突然回过神,觉得实在是够了,还有正事要做,才推了推:“好了好了,你不必担心,退亲这事我会处理的。”
如此就算刘域日后想找麻烦,也不好对他们一锅做文章了。
薛骆迁道:“嗯。只差一个说法。”
“只差一个说法……”
他二人心中,各有一个人选。
北冥晏想的是师父,他心中对师父敬爱与怨恨皆有,却始终对薛骆迁说不出细雨针的事。
若交得出罪人,连城司的四庄命案自然就不关薛骆迁的事了,也算是善恶有报。
可师父会怎么样?会死吗?
“阿晏,还有一事,我一直想同你说。”
“啊?哦。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事关北冥家主。”
北冥晏心下一凛。
突然,他心中浮上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是薛骆迁此刻给他的。
他希望与薛骆迁相知相守,彼此之间毫无距离,令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介入。
生命中能做到这点的人,只能是眼前的这个人。
那便不该对这个人隐瞒任何事,这是一种绝对的信赖与勇气,甚至一生只会有一次,也只够给一个人。
如果他要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薛骆迁了。
于是,一直观察他是否神色不悦的薛骆迁,忽然看到他猛地抬头,一脸慷慨赴死的模样:“骆迁!你先听我说!!”
“嗯。”
“……”答得这么快,北冥晏倒是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我派人查过那四人的尸身,他们真正的致命伤,都是一种名叫‘细雨针’的暗器造成的。因为细雨针,我怀疑……”
他似乎还是说不出来,而薛骆迁也没有追问,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这种暗器在当今世上,就我所知,只剩三个人会用了,但那三个人都没有动机。其中两个,在案发时甚至都不在中原境内。”
薛骆迁点头:“那便是剩下的那个人了。”
“不……”北冥晏脱口而出。他还是相信师父的,可也猜不透北冥翩义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薛骆迁捉摸:“看来阿晏很信任那人。”
第93章 做阶囚黑手现身
“……”北冥晏有点别扭:“是一位长辈,不是什么特殊的人,你不要想多了。”
薛骆迁似乎在考虑他方才的话,有点出神了:“什么?”
“没什么!”北冥晏赶紧说。他方才还以为薛骆迁又像以前一样,吃些莫名其妙的醋呢。
但薛骆迁好像在沉思,并未注意到:“阿晏,你的事说完了吗?”
“嗯。”
“巧了,我的事与你方才说的有关系。其实当日事发后,北冥家主派了北山上的人来查看尸身,当时就已经发现细雨针的伤口了。”
“你怎么从未说过?”
薛骆迁道:“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开始只有三位前辈与我师父知道。方才我被北冥家主叫去,他对我说了此事,他说这世上还有第四个人懂得如何使用细雨针。”
北冥晏一惊:“谁?”
“北冥晨。”
“什么?”这是一个早已经死去的名字啊。
薛骆迁再道,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北冥晨。”
“骆迁,你是不是搞错了?谢凉的本名是北冥显。”因为谢凉在外,从来不提自己以前的名字,所以世人只知谢凉,不知北冥显,只提北山四子,不提北山其实有五子。
所以,北冥晏以为薛骆迁也是搞错了。
可薛骆迁却摇头:“不,我说的就是北冥祁的儿子,你最小的弟弟,北冥晨。起初我也以为是北冥家主说错了,再三问过后才确定,当初他只将细雨针教给了北冥晨。”
可是,当初是北冥晏自己,亲手挖了那座坟墓,亲手将北冥晨年幼的身躯放入棺内,亲手用一抔接一抔的黄土将其掩盖的啊。
“他是没招了吗?连死人也要拉出来说?”短暂的惊讶后,北冥晏嘲笑,带着些许无奈:“不可能的……不可能,我不信。”
“阿晏,我……”
薛骆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北冥晏拧眉道:“怎么了?”
“其实,阿晏,你不必怀疑北冥家主,因为我已经见过他了。”
北冥晏顿时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见过谁?”
薛骆迁忙道:“我本想早些告诉你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北冥晏伸手捏住他的胳膊:“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快说重点!!你在哪里见他?不对……你怎么知道是他?他不是已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急,更加语无伦次了。
薛骆迁道:“你先别急,我会全部告诉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得,在岭南认识的那个季风吟?”
“记得。他是?”
“季风吟的眼睛很像北冥晨。你曾对我说过,北冥晨也有一双桃花眼,非常具有标志性。”
“是,可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人长着这种眼睛,难道单凭一双眼睛相似,就断定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死?”那夜埋葬幺弟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像梦魇一样,他绝不会记错的,更忘不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薛骆迁点头:“不错,且北冥晨早夭,所以当日你见到季风吟时的震惊,被我当做了思及亡弟之情,我担心你难过,不敢提及,也就没有去多想。
“可后来师父说,真正的季风吟早已遇害,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师父与季家同在南疆,平日也素有来往,消息不会有错,而假的季风吟也正巧使了金蝉脱壳一计,最后才能脱身。”
北冥晏道:“可人|皮面具不算秘技,又不是非北冥家不传。”
譬如,姬家就很擅长,皇帝的血滴子与暗卫也擅长。自然,北冥家更是专长罢了。
薛骆迁道:“嗯,这些的确不足以令我怀疑他,只是阿晏,你仔细想想,在地宫中,是谁解开了封印行川身上的特殊尸符?”
北冥晏略一回想,当时南宫卿水正在教育南宫后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了,没有错,是季风吟动用的招魂幡,抽离了行川身上的丝带。
还有,季风吟逃离时所用的轻功,非常之高,那一下出其不意,快得连薛骆迁都没能堵住。
二人对视,皆明白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轻功天下独绝,乃北山当属第一。
“师父将行川的尸身带回去查看,我也看过,她身上尸符的断裂处,有一排细小的针眼,皮肤里也有一排短针。后来师父还给了我一幅季风吟的画像,画上之人哪里都与这个假的季风吟相像,却唯有眼睛,完全不像。”
真的季风吟不是桃花眼,假的季风吟也并没有掩盖这个易容缺陷。
“你那个时候就已经怀疑他了?”
“轻功卓然、短针细微、一切的巧合,还有令你失神的桃花眼……非常可疑,可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也是亡故之人,我不敢妄加揣测。”薛骆迁叹气道:“但其实我该早些怀疑他的。”
“……”踌躇片刻,北冥晏还是不信:“这些都不是实证,没办法说服我。”
薛骆迁点头:“我明白,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所以即便北冥家主说,他将细雨针传给了北冥晨,看似是个实证,我也没有立刻对你说出实情。”
北冥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只是,在六扇门的大牢中,我见了一个人,他与刘域一同前来。阿晏,我虽没有见过你幺弟,但那双桃花眼,我不会认错,而且,我初见他的那张脸,就觉得与你有几分神似。”
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薛骆迁认定了心中的猜测,眼前这个人没有戴任何人|皮面具,这就是传说中碧血宗宗主,本来的模样。
一双曾经在岭南地宫中就见过的桃花眼、神态气质很像北冥晏的五官容颜,还有举手投足的书卷气,都是长大后北冥晨的模样。
北冥晏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还是没说话。
这个反应,令薛骆迁有点忐忑:“阿晏,我不该瞒着你,之前也有很多次想对你说,只是若无实据,我不愿平添你伤心。对不起,我该早对你说的。”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特别强烈的情感,祖父说,那是因为他小时候,曾亲眼见到娘亲葬身火海,少年时又眼见着爹重病而亡所致。
他对所有人几乎都是一个样子,无悲无喜,不咸不淡,话也很少说,懒得说,没得说,只有对着眼前的这个人,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在意到极致的感受。
站在外边久了,北冥晏抽了两下鼻子,往前走了两步,转身扑到薛骆迁怀中。
薛骆迁愣了:“阿晏?”
“嗯。”北冥晏又抽了两下鼻子:“有些冷。”
“……”薛骆迁默默地抱紧了他。
“如果当真是他,我该怎么办?”
薛骆迁试探道:“如谢凉一般?”
“不一样。谢凉虽然有罪,却不是杀害那四人的真正凶犯,使用细雨针的才是。”
“若你想包庇弟弟,我会帮你。”
北冥晏语气凉凉:“为什么?别忘了你可是武林盟主,不做表率便罢了,还带头做起包庇之事?怎么行。”
“他们也是我的弟弟,就算是武林盟主,胳膊肘也不能向外拐,否则江湖世家还拼死拼活地争个什么劲?”
那句“也是我的弟弟”叫北冥晏听得心里甜甜的,忍不住道:“不行,我知道你对我好……怎么旁人都说你话少,我可不觉得。”
“对你特殊罢了。阿晏若是不喜欢,今后在你面前也少开口便是。”
“别,我也不是个能说话的,真那样了该有多无趣。”
薛骆迁只当是哄他:“好。还冷吗?”
“嗯,好多了……骆迁,他……他长什么样子?”
薛骆迁想了想:“个子不大高,有些羸弱,神态体型都与季风吟差不离,气质,与你相似。”
北冥晏回想地宫里的季风吟,还没想几下,背上的胳膊忽然收紧:“阿晏,抱我的时候不准想别人。”
“啊……”
薛骆迁又说:“不,就是没有抱着我,也不要想别人。”
“哦……若你猜测的都是对的,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明明……他又和碧血宗宗主是什么关系?”
薛骆迁蹙眉:“如果谢凉能吐些东西出来,或者我们能抓住本人,或许能理出点头绪。”
“后者都比前者要有希望。”北冥晏叹道:“我想先回北山看一看,不久大批人就要上山,要好久不得安生了。”
人是在北山抓的,那姬家势必会再对北山彻底搜查,这几日的安宁,不过是因着庙会,且薛骆迁还没有回来,现今是拖不得了。
“好,我陪你去。”
“几位前辈都不许的吧?”北冥晏有些担心。
“不许,我们偷着去就是了。”薛骆迁说完,还在北冥晏背上,用两根手指点了点,像一个小人偷偷走过一般。
北冥晏正想笑,突然听身后有人啧啧道:“幽会。啧啧……这青天白日里的。”
没想到天寒地冻的还会有人出现,北冥晏惊得差点跳起来,窘迫万分,薛骆迁很理解地松开手,让他往后退了两步。
第94章 千面人无处话真
前一刻还想找个洞钻进去,后一刻又恨不得将脸贴上去,看清来人后,北冥晏惊喜道:“阿云?!你回来了!”
叶笑云坐在推车上招手,笑得花枝招展:“阿晏,过来~”
北冥晏下意识动了动,又想起什么似的,侧头看了看。
薛骆迁一脸平静:“去吧。”
“哎哟!不行了!真是男大不中留!如今还得人家首肯?薛骆迁这厮甚至没有给我半个铜子就将你骗走了我不依我不依我不依!!”叶笑云拍着车板大叫。
萧衍在身后冷冷道:“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你也不怕憋死。”
叶笑云伸手揽过快步走过来的北冥晏,来了个熊抱,侧脸蹭蹭蹭的在北冥晏身上蹭:“萧萧可别嫉妒,我与我家小阿晏可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你看咱们人送外号‘醋桶子’的薛大盟主,都得憋着一口老血,你大度一点嘛~”
薛骆迁:我没有。
萧衍:狗才嫉妒。
北冥晏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走前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害我担心!”
“走得急咯~”叶笑云笑眯眯地:“怎么啦?莫不是我太帅,阿晏看傻了?如今还来得及,赶紧将武林盟主甩了,重新投入我的怀抱!”
萧衍大翻白眼:“神经。”
北冥晏的确是看傻了,因为叶笑云跪坐在板车上,抱他的时候只是抬起上半身,他伸手捞衣袍下摆,当即浑身的血都冷了。
叶笑云的两条腿之处,竟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谢凉落网一事,也在江湖上逐渐传开了,碧血宗宗主的手下,一位得力的副堂主得知此事后,颇为担忧,赶忙上报宗主。
宗主坐在后院水池前,折一张白纸成船,扬帆出水,听后淡淡道:“怪他自己学艺不精。”
这位副堂主平日里与谢凉没多大交情,只是实在看不惯姬家:“属下倒是觉得……”
他不敢说下去了,小心翼翼地看眼前人的脸色,从后面看不见表情,只是声音依旧很淡:“说吧。”
“是。属下觉得并非是谢护法失误,宗……先生也知道那姬如垣的手段。”
“姬如垣……倒是个名客,有点像当年的叶笑沧。”
副堂主冷哼一声:“他哪里能与笑面苍云相提并论?”说罢觉得失了分寸,急忙弯腰:“属下知错。”
“无妨,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叶笑沧可不是随便一人都能比的。
“那……先生打算怎么办?”
宗主从一旁的食盒中抓一把鱼食,换了一个慵懒的姿势:“什么怎么办?”
“谢护法大人他……”
宗主的语气平淡:“你说谢凉啊,不怎么样。碧血宗从不养废物,你也记住了。”
“是!谨遵宗主教导!”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谢凉一走,碧血宗不能没有护法,你……”
“属下在。”副堂主的脸上掩饰不住兴奋。
“……是个什么职务来的?”
“属下现如今为杀威堂副堂主。”
宗主点点头:“哦,那从即日起,你来顶替谢凉的职务吧。”
“……”副堂主愣了,下意识道:“先生这是不救谢护法了?他毕竟是——”
毕竟是谢凉啊。
只是他不敢再往下说了,赶紧闭嘴。
“不救。”宗主的语气明显不耐烦了:“你的问题好多。”
副堂主慌忙跪下,俯趴在地:“属下知错!多谢宗……多谢先生抬举,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为先生效犬马之劳!”
宗主没再说话,新任护法便立在一边。过了一会儿,那只纸船漂远了,鱼食也喂得差不多了,宗主起身伸了伸懒腰,歪头一瞧:“你怎么还在这里?”
“先生不曾吩咐,属下不敢走。”
宗主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长得,有几分像我的一位故人。”
“那是属下的荣幸!只是不知道那是先生的什么人?至交好友还是……”本是抓住机会,想套近乎,却不想宗主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度冰冷,叫人浑身一颤,赶忙住嘴,连错都不敢认。
明明宗主此时的容貌异常甜美可爱,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下去吧。”宗主拖着垂在地上的外衣,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周玉弦。”
宗主想了想:“啊,想起来了。采渝姐姐的美人骨是你上供的。”
周玉弦身上一僵,勉力抬头。对方咬着拇指,一脸天真地冲他笑:“能送我那支骨笛,我兄长很欢喜,我也就很欢喜,如此,还要多谢你了。”
“不、不……不用谢,先生喜欢就好……”
“你如今是总镖头了吧?做得如何?还喜欢吗?”
“是,一切都好。”当日,周玉弦通过季风吟联络上碧血宗,做了一场人命交易。
他不知道碧血宗宗主为何需要生人死骨,但他能拿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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