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他当真没有想到都炒成这样了,反正他不缺钱,从不在乎这些。
朱颜开得意地笑道:“黑市嘛,多正常。”
“可……这是律法明令禁止的行为。”
“所以你知道了吧?”朱颜开一边用不识货的眼神瞪他,一边碎碎念:“暴殄天物、暴殄天物!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北冥晏可不觉得心疼:“还没问朱掌柜怎么在这里?”
“我是被骗来的。”提到这个,朱颜开掐腰哼道:“你呢?”
北冥晏道:“我?我借道北上,回……回家看看。”
朱颜开点头:“哦,我听说连城司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没事吧?”
“没事,朱掌柜不必担心。”
“嗯,好歹你也是北冥家的大公子,一定受到周全的保护了。”
北冥晏想了想,武林盟主一直在他身边,应当是再周全不过了吧:“嗯。”
“我知道你厉害啦,不过还是没想到,你和武林盟主的关系那么好。”
北冥晏有点不自然:“嗯……朱掌柜方才说被骗来,是怎么回事?”
朱颜开脸黑:“还不是皇帝那个死人脑袋害的!!”
北冥晏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嘘!”
他们周围都是锦衣卫,必得当心祸从口出,况且,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
“怕什么。”朱颜开一脸傲气,倒是与姬朝星有几分相似:“他敢做,我就敢说!小晏你知道吗?这人啊,最是不可轻信的,比如你就骗了我好久。”
北冥晏尴尬:“朱掌柜……”
“咳咳,好了,不逗你了。是这样,最近中州不是有庙会吗?我在岭南待着无聊,前段时间皇帝派他的人来宣我,叫我去中州找王爷玩。我一想,这玩嘛,就答应了,结果来了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在骗我,你别笑啊!!”
可北冥晏实在忍不住:“可惜了。”
这热闹的时日只有半月,朱颜开此时来,庙会已经结束了,他很懂这种错过的感觉。
“他根本就是放心不下王爷,担心对方受伤才叫我跟着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呸,过分!就他兄弟是人啊!”
“某种程度上,也说明朱掌柜厉害,深得皇上的信任。”
“切,谁要他信任,本姑娘可是来玩的!!”
“朱掌柜,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得空我邀请你到北山做客,虽然浅草峰上的药草被毁得干净,但我可以教你怎么种植,植物的图谱你也可以尽数拿去。”
“真的?小晏你人也太好了!”朱颜开高兴得直蹦起来:“一言为定!容我想想……小叶子说你喜欢兵器?那我带一套兵器谱去你家,就当是礼物啦!”
“小叶子?”北冥晏忍俊不禁。
“是啊,萧衍那家伙虽然不好相处,但小叶子人很好。”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北冥晏从朱颜开那里得知了一些颜开客栈的事情,知道青玉和央央将客栈做起来,虽然人还是很少,但不至于无事可做。
“他们没事就好,我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道别。”只写过几封信和捎过银票回去,有时还是不放心。
“他们没事,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嘛,会照顾的。我这次出来也留了仕深帮忙照看。”
“那就多谢朱掌柜了。”
“客气。”朱颜开往他身后看:“小晏,那个不会就是姬朝星吧?”
北冥晏转头:“是朝星。”
“你身边怎么尽是这样的人,之前是萧衍,现在是他……这货更不好对付。”
“朱掌柜也认识朝星?”
“惑姐姐的弟弟嘛,怎么不认识?我俩可不对付,他脾气老差了。”朱颜开四下一瞧:“对了,萧衍和小叶子都没跟你来吗?”
北冥晏道:“他们到碧落国去了。”
“哦……小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正事?”
“怎么了?”
朱颜开频频往他身后看:“姬朝星一直在盯着你,而且脸色很难看哎。”
北冥晏赶忙向朱颜开告别,与姬朝星一起走进前厅,姬朝星抓着机会赶紧数落他,嫌他话多事多熟人多,嫌他耽误正经事,嫌这嫌那,总之就没有不嫌之处。
北冥晏不走心地一一应承。
前厅内,薛骆迁正与薛尧衫一起研究一把红色的剑,忽听外边吵嚷的细碎声,转身见二人走了进来。
姬朝星看了一眼,眼睛都直了:“我日鬼泣剑!!”
北冥晏和薛家祖孙都古怪地看他。
姬朝星难得神色语气都小心翼翼的:“我……我能看看吗?”
薛尧衫递过去:“只是看看的话……自然可以。”
姬朝星立刻撇下北冥晏,不再搭理他了。
薛骆迁走到他身前,为他系紧了斗篷的带子,防止风灌进去。
“王爷呢?”
薛骆迁道:“在后院。我先带你去见谢凉吧。”
“……好。”
“我会陪着你,阿晏。”薛骆迁看着他这副温顺的模样,欲言又止:“等下无论你如何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嗯。”袖下的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北冥晏觉得无比安心,只要有薛骆迁在身边。
谢凉被关在连城司的地牢中,说是地牢,其实就是一间简易的看押房,里边只是普通屋子,由守卫们轮流看着。
二人到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谢凉对北冥易的苦口劝说无动于衷,坐在一张床上,眼睛被蒙着黑布,一动不动。
北冥晏小声问:“他的眼睛怎么了?”
薛骆迁道:“抓他时他负隅顽抗,被如垣打伤的。”
北冥晏心里一凛,没说话。
见是他们,北冥易和霍慎方让开了点地方:“大哥,谢凉哥哥他一直……十多日来不言不语,问他任何问题都不回应,说什么都是这样,大哥来看看吧。谢凉哥哥,大哥来了。”
仍旧没有反应。
北冥晏道:“慎方,你带小易先回去吧,我想单独和谢凉说几句。”
北冥易与谢凉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孩子又天真无邪,有些话北冥晏不想叫他听。
霍慎方便带着北冥易先离开了。
“听说你上北山是为了杀小昱,因为他额间砂的缘故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北冥易走后,一直不说话的谢凉开口了,似乎一直都在等的人来了:“我说不是,大哥信吗?”
北冥晏顿了顿:“信。”
里边的人身形微动,北冥晏移开眼神:“额间砂不过是钦定后位人罢了,玉散谱不在他身上,也不在我这里,我已经还给师父了。”
谢凉垂头:“大哥不一般,旁人求不来的东西,大哥弃之如敝履。”
北冥晏道:“各有所求罢了。”
“哦?”谢凉笑了一下:“想必大哥所求之人已经得到了吧?那可知道弟弟求而不得的心境?”
“求而不得……那我来问你,河巍翟家可干涉你所求了?你为何对他们痛下毒手?一家五口,老少皆不放过。还有孟岭杨家、南统成家、渠岳白家……通通都干涉你所求了?你是因为他们才求而不得的?”
“自然。”谢凉轻声道:“我需要钱,需要药材,需要铁器……我只是想与他们做个交易,谁叫他们不肯?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弟弟我一向不择手段,谁敢挡我的路,就只有死路一条。”
谢凉又苍凉地笑道:“大哥又要对弟弟说教了吗?还是省省吧,大哥是了解我的,我冥顽不灵,性子倔强。”
北冥晏沉默了一会儿:“碧血宗宗主是谁?他在哪里?”
早就知道问谢凉根本没用,可也不得不问,果然,谢凉嘲笑道:“他是什么人?他千变万化,相信我,你们拿他没有办法的,大哥就别白费力气了。
“我在碧血宗至少见过他七八副模样,根本不确定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他十分精通易容术,亦十分懂得操控人心,演技精湛。”
“那逢山在哪里?”
“被我卖了,哈哈哈。”
北冥晏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谢凉愣了愣,寻着脚步声渐远处,喊道:“大哥,我就这么让你厌恶?连多对我讲几句话都不肯?”
后边的话听不清了。
薛骆迁跟上来:“阿晏打算怎么办?”
沈慕婧、牧云天、汪宁默和梁广越。
神墓楼、西厂、凫山汪家和六扇门。
无数桩命案总归要有人承担责任,谢凉作为碧血宗的一员,再加上从前的所作所为,其实正是解决此事、承担责任的不二人选。
没有人会质疑这个结果,就算是谢凉的亲弟弟北冥易也无法袒护,实打实地做了错事,无人可以包庇。
可薛骆迁觉得北冥晏会,方才他说的抉择便是这个,因为北冥晏受过“未做之事”的捆绑,与旁人的想法不太一样。
若谢凉以这四人的死为罪名,被连城司移交给朝廷,只凭六扇门梁广越之死,便是死罪无疑,更别提还有个西厂。
“我不会救他。”北冥晏深吸一口气:“但他仍是我的弟弟。”
在青崇山上,北冥晏曾对谢凉说:“你不是我的弟弟”,那时他形容冷漠,兄弟俩大打出手,全都是因为这些年来谢凉所做的事。
因为外祖父不传位给自己,谢凉便与家中斩断了联系,自己从了母姓,改了名字,还加入了碧血宗,做了许多给家族蒙羞丢脸的事,在江湖上臭名昭著。
还有,那时北冥晏关心则乱,真的以为谢凉刨了北冥晨的坟茔,将小小的尸骨做成了骨笛。
事实证明骨笛并不是北冥晨时,他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很明显地意识到,他还是对谢凉抱有期望的。
且不说别的,就说无论如何已到如今的局面,他还是不能看着谢凉死,况且他很清楚,此事并不是谢凉做的。
这是薛骆迁一早便预料到的结果,所以并不感到意外:“若阿晏想要救他,就必须向朝廷隐瞒他与碧血宗的关系,只要他与碧血宗无关,或者关系网不深,那么就与牧云天和梁广越的死也无关,连城司便能保住他。”
“那……神墓楼和凫山怎么交代?”
“那个之后再说不迟,甚至六扇门都不必太担心,当务之急,是给西厂一个交代。”
刘域与父亲的恩怨,薛骆迁从祖父那里多少听过些,此次抓人一事,西厂如此积极和急切,原因也便不难猜了,再想来,刘域也是不会太容易放过他的。
第92章 唯一人无所隐瞒
北冥晏担心:“可碧血宗似乎一直在针对你,或者通过你针对薛家,若是一直抓不到罪人,你……?”
薛骆迁不以为意:“针对我倒没什么,只怕碧血宗最初的目的便是薛家。”
“究竟是为什么,你有头绪吗?”
“我爹与刘域有些恩怨,想来刘域这些年从未放下过,暂且先不提这个,只一点,薛家与北冥家还有姻亲未断。”
北冥晏一怔。他是在心中从未想过要娶薛天籁的,在颜开客栈里也与薛天籁通通都讲清楚了,这些日子事多,更是忘了有这么个关系,他名义上还是薛家的女婿呢。
“虽然谢凉改了名姓,但如阿晏方才说的,他仍旧是你的弟弟,我担心……”
见薛骆迁陷入沉思,蹙眉不语,北冥晏更担忧了。
西厂急于给薛骆迁扣帽子,也不知道真的是为了牧云天,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若是因为与墨衣卿相的个人恩怨,那他只会大胆猜测,西厂与碧血宗不清不楚,反过来栽赃嫁祸。
虽不敢贸然猜测二者联手,但至少可以猜测,二者之间或许有些关系。
倘若真是这样,那西厂在明,碧血宗在暗,虽暂时还不知道其真正的目的,却可以想见,他们是想从谢凉入手做文章,奏报诬陷北山,顺理成章,一网框两羊。
毕竟谢凉是在北山上被抓的,毕竟谢凉是北冥家的人,毕竟北冥家在中原本就被人排外。
还是顺理成章的,再因北冥晏与薛天籁有婚约,两家谁出事,另一家都逃不掉。
北冥晏以为薛骆迁是在担心这个,主动提出:“不如请薛姑娘退亲吧,虽然仓促之下有些显眼,只是现下我也想不出来好办法了。”
薛骆迁抬头看他。
“你看我这幅样子,薛家若是想退亲,说出去也没什么不对吧。”他伸出双手给薛骆迁看,神情颇为严肃:“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先这么办吧。”
薛骆迁却拉住他的手,将他拉近身前:“谁说要退亲?”
“嗯?”他没察觉出薛骆迁的不对劲,一心扑在谢凉一事上,脑子转得飞快:“可你说的有道理,不能不退亲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心中其实另有打算,他手下的暗卫已经查清了那四个人的死因,虽然各有各的死法,表面的致命伤也都不一样,但其实在伤处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的伤口都细微,且不教人轻易察觉,细雨针的针尖淬上了剧毒,那才是这四人真正的死因。
这个伤口,若不是精通毒术与暗器的仵作,根本无法发现其中的真相,并且凶犯使用细雨针的力度与用毒的材料剂量,都是一绝。
细雨针,是北冥翩义未入赘北冥家前的本家绝杀招,一脉单传,到北冥翩义这里才断了的。
他的两个孩子中,儿子北冥祁个子太高,生得魁梧有力,并不适合继承细雨针。
女儿北冥念的身形倒是合适,可惜她志不在此,偏喜好打抱不平,性子豪情万丈,这样的人不懂得收敛声息,无法使用暗器作为武器。
那便只能传给孙子。大孙子北冥晏就算了,身体最虚的那段时间,快步走都累得大汗淋漓,并非最佳的人选;
老二北冥显,也就是谢凉,心思足够,可狼子野心,纵然能力不差,也不可倾囊所授;
北山之主传位象征有三,北冥却岚毕生所著的毒|药大成典籍之《玉散谱》,额间家主点砂仪式与绝学细雨针,北冥翩义就从来没打算过传位给谢凉;
老三北冥昱的悟性不大够,也少一分恣意,做事死板又规矩,不像谢凉般锋芒毕露,也学不来北冥晏的暗度陈仓,中庸得有些可惜;
老四北冥易如鸟,迟早是留不住的。
这细雨针,北冥翩义最终还是传给了年尚幼小的北冥晨,这个早夭的老五,最是可惜。
倒还有一个叶笑云,与薛骆迁一样的慧眼通灵,也是个奇才,当年看几眼便偷着学会了。
遂就北冥晏所知,当今世上使用细雨针这样武器的人,不出三人,除去叶笑云与北冥翩义,剩下就是北冥翩义的父亲了,倒还在世,只是人在塞外,垂垂老矣。
所以北冥晏才会如此怀疑师父,当面对质,他想不出北冥翩义的动机,也不想去想。
每次想到这里,他总会想起那个小小的身体,永远沉睡在他的怀中,睡在地底,再也不能睁开桃花一样漂亮的眼睛,叫他哥哥,对他笑。
这些事都过去吧。他总是对自己这么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连累薛骆迁和薛家人,师父的嫌疑如此之大,恐怕最后是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这亲必须得退,不仅要退亲,他也该同薛骆迁避些嫌才是:“骆迁,你听我说,这件事——”
薛骆迁从脖子上拽出玉牌:“阿晏已经许给我了,我不退亲。”
于蜀国人来说,玉牌才是许诺的见证,就如房契地契……卖身契之流。
北冥晏呆呆的:“啊……”他明明说的不是这个退亲,薛骆迁必定是故意逗他的,他却当真了,心中有些恼怒,还有些暖意:“你知道了啊……”
玉牌由他亲自给了薛天籁,经手过薛骆邶,薛骆邶又给了薛骆迁,但其实这些都不算它真正的用意,他将它送给薛骆迁的时候,才是它真正的用意。
薛骆迁将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有个秘密,告诉阿晏,如何?”
“你不妨说说看……”但总觉得薛骆迁会说出令人难为情的话,毕竟这样郑重其事。
“其实,自从阿晏说喜欢我起,我每日醒来都很恐慌。”
北冥晏不解:“为什么?我没有骗你啊。”
“我知道。但因为阿晏这么好,我实在是怕有人来同我抢,我总是在想,阿晏若是被人抢走了,我该怎么办?”在北冥晏极速憋红自己的脸时,薛骆迁揽过他的肩,将他抱住:“以后不准再看轻自己,在我看来你就是最好的,如果你看轻自己,那我又算什么?”
他们刚才一起走到地牢外,站在无人的角落里说话,忘了离开,北冥晏四下瞟了几眼,周围并没有人,便伸手轻轻拍了拍薛骆迁的背,呐呐道:“……好吧,我知道了。”
他明白薛骆迁的感受,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薛骆迁的好,在他眼中便是极好最好天下第一的好,薛骆迁的不好他也喜欢,况且在他心中,所谓薛骆迁的不好,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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