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瞒得一时算一时吧。
薛骆迁疑惑道:“惊喜?”
“……现在还不能说。”总不能说是惊吓吧。北冥晏无奈道:“所谓惊喜,就是要有惊又有喜,呃,你别急。乖,听话。”
这纯粹是下意识的话,出口后,二人都呆了呆。
北冥晏扶额:他怎么还慌不择言了。
薛骆迁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起手臂,环绕在他身后,将他披散的头发梳拢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像是很满意:“那我走了。”
这次他看着薛骆迁真的走了,才关门进屋,没有搭理云初灵。原先他还有点兴趣,想和云初灵谈谈,可这次回到屋子里,不知怎的,不愿再开口了。
他看都不想看云初灵一眼,搬了把椅子,开着窗户,闭目养神。
云初灵也没有烦他,静静地坐在床上。
时间随流云缓慢移动流走,晌午,薛骆迁毫无悬念地赢了比武,出校场便往回,被姬朝星拦在门外。
少年神情古怪,妒火横在身前,冷声道:“喂!与我切磋!”
“也?为什么要说也?谁瞒你?”
“算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当真非北冥晏不可?”姬朝星好像异常烦躁,不耐烦地问:“赶紧说!”
薛骆迁听他提北冥晏,以为他又惹了事,眉头更深了:“你姐姐的事与阿晏无关,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几次三番地解释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姬朝星阴阳怪气:“嘁,我哪里敢。”
“那便让路。”
“我是为你好!”
薛骆迁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看向他身后:“你姐姐来了。”
姬朝星翻白眼:“你觉得我会上当?”
“朝星?”身后果然传来了姬惑的声音!姬朝星猛地收剑回头,正好迎上姬惑严厉的目光:“你又在惹事?”
“没有!”姬朝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妒火被姬惑按下:“你你你!你别走!喂!天涯何处无芳草!何……何必单恋一棵草!!”
薛骆迁回头:“阿晏怎么了?”
姬惑掐在姬朝星的腰上轻轻拧了一把。
“嘶——”少年皱起脸,一脸的痛不欲生:“你爱去便去,跟谁爱管你们似的……”
天明明晴朗着,薛骆迁却无端地觉得不安。
人走了,姬惑问:“平日里巴不得天天见他比武切磋,今日却不见你人来校场,去哪里了?”
姬朝星吐舌头:“保密!”
“你错过了他与牧云天的比试。”
某人心痛到了极点,坚持自我安慰:“我是撞见了比这更重要的事!”说完便转身走了,嘴里哼哼着:“至少薛骆迁觉得更重要……”
别院外冷冷清清的,屋里却一派热火朝天。
北冥晏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漫不经心地望窗外一碧万顷的天空,形容一副浪子模样,满脸不当回事。
一瞧云初灵就知道,自己恐怕是她讹上的第一个人,哭戏假不说,她做戏连酒都不带来,但凡捎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其中有猫腻。
云初灵的武功不弱,反观他呢?不醉酒他能做什么。
不过玲珑阁并非小门小派,云初灵一口咬定的事,他也没法子,也得有人信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子里外都站满了人的缘故,他总觉得呼吸不顺畅,心里堵得慌,肚子里还有一团火在烧。
耳边的抽泣声和纷乱声不绝,不必看也能感觉到,如今他是众矢之的。
玲珑阁和霍家的人都来了,薛尧衫也来凑热闹,场面一度很混乱。
在这里边,最淡然的便是北冥家人。
北冥翩义坐在桌边喝茶,喝完还淡淡地评价北冥晏泡茶的技术变差了,让他去倒掉再换一盏来。
霍连城横眉道:“就你事多!还敢嫌弃我家的茶?就喝这个!”再瞪一眼准备去换茶的北冥晏:“你坐下!”
然后场面便渐渐冷静下来了。
霍连城不明觉厉,性子又直,当下便叫北冥晏与云初灵二人在连城司成亲,玲珑阁似乎有难言之隐,只是面对霍家主,一副敢怒又不敢言的样子。
若是放在从前,玲珑阁对这门亲事是想都不敢想的,江湖中有多少人想攀北冥家的姻亲啊,可惜那些年,那些北冥晏风头正盛的年头,人家早已定了亲事。
这事第一个不同意的,竟是薛尧衫:“小扬尘是我的孙婿!怎么能娶旁人?我不依!!”
霍连城道:“这还不简单?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
“……!!”薛尧衫气呼呼的:“好啊!那你说!谁大谁小?”
“这个……”
北冥翩义擦着茶杯,悠悠接话:“自然是定亲的薛姑娘为大。”
云家人不能接受。
薛尧衫也不能接受,因为他明明说的就不是这个孙婿!!而且云家人都没有表态,没有说要将云初灵嫁给北冥晏呢!!
现在就是这么个场面,一群人吵吵闹闹,商量北冥晏的终身大事,而主角本人始终一言不发,盯着窗外,似乎在等什么。
十多年前,他与薛天籁定亲,懵懵懂懂中见了一面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她。
学轻功,制毒|药,种草药,练暗器。没有一样是他真心喜欢的。
天赋异禀的练毒师,百毒门都愿意请他做头面撑场子,年少成名,家世显赫,荣耀加身。也没有一样是他真心想要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厌烦过、恨过,他又不是神,没有七情六欲,只是次次都可以压制住情绪,他不大喜欢情绪失控。
那是懦弱的表现,一直以来他所受的教育也是这样。
他们兄弟五个,北冥昱最像北冥家的人,对家中授予的知识,极有兴趣,所以可以坚持做北冥家的好孩子。
谢凉虽然修了邪道,但目的一直很明确,好歹比他这个浑浑噩噩的大哥要强。
北冥易同他一般不喜束缚,所以大一些后常年不喜在家待着。
反倒是他,多数时候不愿折腾,若不是北冥晨的事情让他彻底心灰意冷,他都不一定会下山。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事呢?是因为爹娘言传身教的缘故,所以向往江湖儿女的侠义生活,想要仗剑斩妖邪吗?可若是想打抱不平,总需要武功的吧?
最近这段时日,他想通了一些事,一些很早就种在心底,在见到薛骆迁之后又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起来的事。
他喜欢薛骆迁,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得不得了,这种感觉,明明之前并没有很强烈,可一旦他们相见,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想要一直与薛骆迁在一起,正大光明地看薛骆迁,薛骆迁若是想对他做什么,他也不必躲躲闪闪,拖延至今,更不必趁着薛骆迁喝醉,才敢亲近放纵。
没有人明白,那日他得知云初珑与薛骆迁在一起,还去了薛骆迁住的别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有多烦躁和不快。
他担心和害怕的事情太多了,只是一切的忧虑和薛骆迁的事比起来,似乎都不大重要了。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着,冷不防听一道声音,直穿嘈杂进入他的耳朵。
“此事,他做不出来。”
他一怔,缓缓回头,与北冥翩义正对视,师父只淡淡地扫他一眼,又继续低头倒茶。
云家的一个女子挑眉道:“眼见为实。霍前辈与薛前辈都在,北冥家主难不成还要护短?”
“眼见未必为实。他是我的孙子,我了解他的为人。”
霍连城觉得新鲜,北冥翩义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自个儿的儿子、孙子也一样,难得听其为什么人说话:“哦?什么为人?不妨说来听听?”
薛尧衫道:“你就别添乱了。”
“无妨。”说话的是坐在北冥翩义对面的男子,也是玲珑阁的副阁主,云家的大哥云初霄:“我也想听,还请北冥前辈说吧。”
北冥晏更想。师父说这话实在过于惊悚。
“这孩子的缺点不少,且别看他外表一副温吞谦和、逆来顺受的模样,实际上心高气傲,心里有主意的很。”北冥翩义缓缓道:“……但却是个好孩子。”
北冥晏还没有从“心高气傲”到“好孩子”的落差中反应过来,他对什么评价都不感到奇怪,唯有外祖父说他是个好孩子,奇怪得很。
更来不及咀嚼下这三个字,忽听院门被敲响,他下意识扭过头,门也被霍家的小厮打开。
是薛骆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北冥晏居然下意识地冲门那里笑了笑。
薛骆迁进门时,正好听到北冥翩义轻描淡写的一句:“今日我在,没人能逼迫我北山上的孩子。”
“怎么回事?”这里聚集着一堆人,叫人一时看不见北冥晏在哪里,薛骆迁四下环顾一圈,却先看到了床上坐着的云初灵。
他的视线凝固在她身上。
屋子里外都安静了,众人都瞧着他,没人先说话。
还是北冥晏先站起来:“我……”
薛骆迁却没有理会,径直走向云初灵,冷冷道:“起来。”
云初灵泫然欲泣,抬眼看他。
薛骆迁又道:“我让你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祖父可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是真的生气了,这份语气这个神色,生起气来可是完全不计后果的。
薛尧衫抢步上前,按住薛骆迁手中的沐晨,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又对云初灵笑道:“云姑娘啊,你先来这边坐好不好啊?”
少女起身从床上离开了,祖孙俩在她身后,薛尧衫嘴不动,光出声:“给我点面子。”又朝北冥晏那边努嘴:“别吵架。”
薛骆迁这才慢慢缓了脸色,许是他此刻的气场足够强大,他走向北冥晏时,挤在屋子里的人主动让了一条路出来。
二人相互看了一会儿,他扯起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果然惊喜。”
北冥晏耸耸肩。
“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北冥晏别过头,忽然觉得极其委屈。
这是对他设局用计、完全不过问他的感受,都没有让他产生的情绪,薛骆迁只是问一句,立刻就做到了。
第70章 招魂唤骨第二人
方才只是下意识地轻声说的话,不知道薛骆迁是确实听到了,还是看出了嘴型,居然会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众人都没反应之际,突然上前搂住他的腰,轻点向前纵身一跃,从大开着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喂……!!”这一举动实在出乎意料,留下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在身后,北冥晏捂着脸,直接放弃了挣扎。
二人一路前至到城外,直到落地,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薛骆迁。
薛骆迁愁眉不展,先是放开他,忽然又将他搂紧了,在他挣扎前轻声说:“这里没人,可以再抱一会儿。”
“啊……哦……”北冥晏没办法拒绝。
不久,二人终于慢慢分开,北冥晏尴尬地笑了笑,还不忘找托词:“是有点冷……”
薛骆迁给他的衣服被扣下了,他找了件原先的单衣,现在外面冷气呵团,谁也没料到。
薛骆迁脱下外罩的斗篷,给他系紧了带子:“衣服呢?”
他耸耸肩,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人是出来了,因为他一时脱口而出的任性的话,他不愿再继续待在那间屋子里,所以悄声对薛骆迁说:“带我走。”
薛骆迁便真的带他离开了。
“云初灵姑娘说,那件衣服是云初珑姑娘做给你的。”
薛骆迁点头称是:“是我托她家做的,玲珑阁的锦绣天下独绝,我又刚好认识她。”
北冥晏好奇道:“你与她是青梅竹马吗?”
薛骆迁蹙眉,似乎对这个词不大赞同:“家中与玲珑阁有生意往来,我们自小相识也是情理之中,薛府的衣服都是从玲珑阁买来的。”
北冥晏呐呐:“哦……”
“傻子。”薛骆迁吐出极轻却极清楚的两个字:“若说青梅竹马,你与我更是才对。”
北冥晏抿唇不语:“我怎么与你青梅竹马……”
“那便是竹马竹马。”
“噗。”
“笑了就好。”薛骆迁松了口气。
城外有几颗枯树,紧靠着厚重的城墙生长,再往下便是护城河,北冥晏指指高墙旁的树叉:“你能带我上去吗?”
“只要阿晏不怕高。”
站在高处,建邺城内的景色一览无余,寂寥的护城河水也映入眼底,二人坐在树干上,风一吹,更冷了。
薛骆迁为北冥晏将领口束紧:“外面很冷。”
“嗯,可是这里风景好啊。”
薛骆迁失笑。数九寒天,遍地寂寥,哪里来的好风景。他低头笑,北冥晏也跟着笑。
他哪里知道,对北冥晏来说,他的一颦一笑都媲美风景,虽然眼前一片白茫茫,可是有他坐在身旁,足以抵挡一切风霜。
“那过几日我还带阿晏来。”
“过几日……庙会吗?”
薛骆迁道:“你还记得?”
“自然记得。”北冥晏来了精神,煞有介事道:“少时我很少下北山,只来过中州两次。一次是在春天,庆贺连城爷爷过寿;一次是在年底的庙会,可惜我生病了,没去成。”
“所以这些年便一直惦记着?”
“一定很好玩,我在屋子里听,外边很热闹的。”
薛骆迁点头:“是很热闹。”
“你真的还会带我来吗?”
薛骆迁轻轻点头,微微笑着。
“……”北冥晏也笑着,只是笑容愈来愈小,缓缓低头:“她要你娶云初珑姑娘。”
“否则?”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晓得是云家的计,还是云初灵自己的计,但无论是谁的计,目的都是武林盟主,且已然成功了一半,这笔买卖左右不亏,再看今日北冥翩义的举动,恐还能稳赚,再套一个北山。
“若你拒绝,届时我也不得不娶云初灵姑娘了。”还挺狠的,一箭双雕,左右他们就是不能在一起的。
薛骆迁不大高兴:“不行。”
“确实不行……”北冥晏失神道:“我如今这样,是委屈人家姑娘了。”
薛骆迁拧住了眉头,声音略微沉了沉:“我是说,你不能娶她。阿晏,你喜欢她吗?”
“我与她都不熟,何谈喜欢。”北冥晏摇头,解释道:“也不是说她不好,只是……虽然手段过分,但毕竟是姑娘家……唉,还是别说我了,她的目的毕竟是你。”
薛骆迁点点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恐怕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云家在北地颇有名望,如今该巴不得与我撇清关系才是。”
北冥晏不解:“怎么会?没有人不想与你成亲的啊!”在他看来薛骆迁自然是哪里都好的,哪怕是倔脾气上来的时候,也特别特别可爱。
薛骆迁挑眉:“……阿晏也想?”
“我——”北冥晏慌乱道:“我又不是姑娘!再说了,我可是在同你说正经事的!”
好险好险,差点就说出来了。
薛骆迁便正色道:“若我废去武功,于家中除名,她们还想吗?”
“啊?你可别做傻事!”
薛骆迁见北冥晏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随口说说。我知道,她们喜欢的都不是我,是薛家的地位,和武林盟主的头衔。”
北冥晏心想,那倒也不一定,大约还有你的脸吧。
他就这么被薛骆迁戳戳脸,都忍不住耳朵上悄悄烧起来了。
不过,话无绝对,有虚难说不会有实,保不齐云初珑是真心喜欢薛骆迁的:“究竟发生什么了?”
薛骆迁道:“今日校场比武,与我切磋的对手输后,爆亡。”
北冥晏一个激灵,这几日事太多,他一时想不起来:“你今日的对手是谁?”
“朝廷的人,西厂督公刘域手下的第一高手,名叫牧云天。若是巧合,沈慕婧那次倒还有些说服力,可接二连三,便可以肯定都是冲着我来了。薛家这些天还有几场,我会同祖父商量,骆邶剩下的几场由我来代替。”
“那你……”
“放心,若真是针对我,自然会有动作。”薛骆迁淡淡道:“只怕他们没有动作。”
“那人的死相很惨吗?”
薛骆迁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具体说出来比较好:“惨,阿晏没看到是好事。今日霍前辈和祖父也没有去观武。”
北冥前辈不来也便罢了,家常便饭,他祖父和霍前辈这对活宝,无故一般不会错过这随意评头论足、还不会被各大世家诟病的大好机会。
原来都在北冥晏处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碧血宗有了大动作。”没想到是这么个“大惊喜”。
北冥晏思衬道:“碧血宗……若真是他们,又为何要如此针对你?”
薛骆迁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但无论为何,这都是我们的好机会,若能找出此次事件的凶手,我想我们对碧血宗也不会再一筹莫展,十分被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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