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北冥晏看穿了这个想法,怒瞪道:“你敢点我穴试试?!”
薛骆迁无奈:“我不敢,你先冷静。”
北冥晏根本听不进去:“刺客一事,不管是不是他派来的人,我从没有说过什么!我以为我离开家,从前种种——”
他突然愣了一下,抬头看薛骆迁:“你……你是来劝我的?你来找我,是为劝我回去的?你做的这一切,都和玉散谱一样是受人之托?对不对?”
薛骆迁蹙眉,忽然放开他的手腕,张开双臂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任由他如何挣扎都不松开:“不是!”
薛骆迁抱得很紧,语气严肃,北冥晏安静了下来。
薛骆迁有些无奈又好笑地问:“终于冷静了?”
“阿晏,要我说几次你才会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影响,只是我的心意,我想见你,所以我鼓起勇气去找你。别的都算了,只是这份心意,你千万不要误会。”
北冥晏的心“噗通噗通”地直跳,说不清是因为愤怒激动,还是其他原因。
“玉散谱我已经还给北冥家主了。当初他确实希望我能劝你回去,我也曾问过你要不要它,而你说了不要,既然如此,那今后谁也不能强加给你。”
北冥晏蜷起手指,低声道:“别说了!”
薛骆迁便不说了,轻轻放开他,低头去看他的脸,他双眼水光滟滟,咬着嘴唇,似是委屈愤恨,还有不甘心。
看着这一幕,薛骆迁心中忽然腾起一团火,压抑不住的灼热,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慢慢凑近那张脸。
北冥晏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脑袋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点,薛骆迁抬手按着他的后脑,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碰了碰。
他没有拒绝,只是在薛骆迁想要更进一步时,推开了薛骆迁:“我……我好像说过,在我没有想清楚前……”
薛骆迁狡黠地冲他眨眨眼:“下不为例。”
“……对不起,方才是我太激动了。”
“我接受。”薛骆迁并不在意的样子:“阿晏,坐。”
二人坐在石桌旁,北冥晏冷静了片刻,抬起手腕:“……在北山,每个孩子都要管他叫师父,连他的亲孙儿也不例外。他喜欢一个人待着做毒|药、暗器,性子又冷淡孤僻,大家都害怕他。
而北冥家的孩子,自小就被种毒在身,以身血养一样属于自己的毒,以备不时之需。这大概也是中原人不喜欢我们的原因之一,我的血便也是随身的剧毒。”
手腕处清晰的血管里,流淌着近乎于深黑色的血液,薛骆迁握住它:“我会医好你。”
北冥晏摇头:“我的几个弟弟,他们的毒是我种的,我都能解,我以为自己可以保护他们。北冥晨……是我最小的弟弟,我故技重施,希望能替他摆脱这种命运。
可我不知道的是,师父已经看穿我暗中做的手脚,在为四弟种毒的时候,他临时要求我,按照祖母写的玉散谱制毒,而我事先明明换了药引,可小晨吃下去后……”
痛苦万分,死状可怖。
薛骆迁不忍看他回忆不好的事:“好了,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
“为什么一定要接受这样的命运?我不明白,将人命视做儿戏,挨不过剧毒便是残次品,不配做北冥家人,那连人也不配做吗?一定要去死吗?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薛骆迁安慰道:“……今后,不会了。”
“没错,因为我不在北山了。”北冥晏喃喃道:“二弟……对了!二弟!我要带二弟下山!”
薛骆迁拦住他:“阿晏,你不能去,北冥昱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若碧血宗当真被找到,北山上难免会掀起腥风血雨,我怎能放任他在那种地方?他怎么会不跟我走?”
“碧血宗一日不除,江湖就一日难平,更何况北冥昱有自己的想法。”
北冥晏愣了:“他自己的想法就是自寻死路?”
“北冥家的孩子自小在你的光环下长大,被你保护,不能独当一面。”薛骆迁道:“倘若有朝一日,北冥昱真的做了北山的主人,他该如何自处?更不必谈帮你。”
北冥晏不理解:“我不需要他帮我!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要他们都好好地活着!可我弟弟还是死了!”
“我明白,可你始终不能护他们一生,北冥昱也是这样想的。这个,是他要我交给你的。”薛骆迁摊开手掌,掌上躺着一枚和北冥晏给薛天籁一模一样的玉牌,只是上边的蜀国文字是“昱”。
北冥晏大吃一惊:“二弟他……”
“姬家此次除了朝星,都已秘密上北山,保护北冥昱,怕是北冥昱已经同他们会面了。阿晏不必太担心。”
的确,有姬家在,北冥晏至少不必像之前那般担心了,心烦意乱道:“那我也要上山。”
“阿晏,这件事不宜打草惊蛇,人越少,北冥昱就越安全,且你若是去了,他们不得不连同你也算在内,你说保护一个人简单,还是保护两个人简单?”
北冥晏始终不能放心:“那我能做什么?”
薛骆迁道:“一切如常,沉住性子。”
北冥晏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什么都做不了的无能为力感,薛骆迁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阿晏,越是在意的事,越不能着急,也不要假想结果,一步一步来。”
薛骆迁就是有这种力量,沉稳且坚定。
第64章 观武会朝三暮四
北冥晏忽然很想知道,这是天生养成的性子,还是后天磨炼的:“嗯……只是关于我弟弟的事,你再不能瞒我,也不能骗我。”
“好。”
他们凑得极近,北冥晏都能看清薛骆迁的碎发下的额线,慌忙走开几步,平复心绪。
浮石会照常开幕,这日,建邺城连城司内,人满为患。
薛骆迁将面具递给北冥晏:“看看合适吗?”
半面纹金的面具戴在脸上,视野骤然变小:“这个会不会太张扬了?”
“不会。”薛骆迁为他调整面具:“届时你坐在朝星旁边,姬家在朝廷做事的人也都是这样。”
“万一被姬家人认出来,岂不是不好?”
“无妨,朝星与如楼大哥那边我已经打点过了。”薛骆迁犹豫道:“只是我觉得阿晏不必这样,同小易与慎方坐在一起便好。”
北冥晏摇头,并不想同他谈论这些,转了话题:“你准备好了吗?”
“阿晏是在担心我吗?”
好巧不巧,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昨日抽签会上,沈慕婧抽中了薛骆迁,即将打出本次浮石会上最快的淘汰赛。
“……我和你说正经的。”北冥晏道:“你……小心些,别轻敌。”
薛骆迁老神在在:“阿晏若是担心我,我自然会小心。”说完根本没想过北冥晏会回答,自顾自地笑道:“好了,走吧。”
连城司举办浮石会的地方,便是当日薛骆迁与沈慕婧切磋时的校场,远远便见一袭红衣在校场外徘徊。
北冥易悄悄喊了一声:“大哥?”得到点头回应后,笑眯眯道:“大哥,这面具好看……你带我一起去朝星哥哥那边好不好?”
姬朝星从后面上前几步,不耐烦道:“谁是你哥哥?”
北冥晏瞧他脸上居然有淡淡的粉红色,笑着打招呼:“朝星。”
“朝星哥哥很害羞。”北冥易悄悄说。
“谁害羞了?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众人早已习惯他的骂句,不以为意。
薛骆迁道:“朝星,阿晏暂且交给你,不可——”
姬朝星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昨日啰嗦了一整天还不够吗?就你宝贝他?谁还不是个宝贝了?”
北冥晏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忽然很想看看姬朝星是如何一边保持着脾气,一边平安长大的。
这孩子小时候铁定没少挨揍吧。
薛骆迁点点头,转向北冥晏:“我过去了。”
他转身便进校场,北冥晏犹豫了一瞬,喊住他,道:“骆迁!我会担心你的!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小看了任何人!”
虽是切磋,薛骆迁也武功高强,可毕竟刀剑无眼,总是会担心的。
他说话时,北冥易和姬朝星都在看他,于是他说完便赶紧低头,装作无事发生,并未注意到前面的薛骆迁抿了抿嘴,抓着沐晨剑的手指暗暗缩紧,似是在强忍着什么:“……好。”
薛骆迁走进校场,胸膛里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呼吸略微急促。
忽然,一只白玉般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只摸了一下,便道:“哎呀呀,这位少侠,你的气息可是不稳呐,中毒了?”
薛骆迁眼睛一转,弯腰道:“师父。”
周围人流不少,南宫卿水独立而站,出众无双,言笑晏晏:“这才几日不见,盟主大人真是进展神速呀。”
薛骆迁摇摇头,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继续往里走。
南宫卿水跟上他:“快说说,和你的那位阿晏到什么地步了?”
“他叫北冥晏。”
“哟~我是你师父,又比你们大几岁,还不能叫他声‘阿晏’啦?”
薛骆迁停住脚步,害她险些撞上:“哎哟喂!你干嘛呢!”
对方转头,认认真真地道了一句:“不能。”然后继续走了。
南宫卿水愣了一下,笑了:“好好好,小骆迁有小脾气了,要不要改日我亲自拜访拜访北冥公子,问问他,怎么还叫不得了?这是你们之间专属的称呼吗?”
从侧后方,她清楚地看见薛骆迁呼吸一滞:“师父,别闹了。”
她眯着眼睛:“好吧,回头有的是时间。”
“南宫后卿有消息吗?”
“若有消息,我早告诉你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人间没有这般人一样。
“季风吟?”
“你是说真的,还是那个冒牌货?若是真的,我倒是可以如数家珍。那个冒牌货还是没有头绪。”
迄今为止,对于碧血宗,他们非常被动。
“师父,我想请您帮忙。”
“哟~”南宫卿水笑道:“难得你今日这样正式,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护着北冥大公子吧?”
薛骆迁道:“浮石会人多眼杂,我身在比武场,恐兼顾不得。”
二人正说着,也走到了连城司的主帐外,霍慎方等在门外:“薛大哥,祖父在等你。”
薛骆迁还要再说什么,被南宫卿水推了一把:“去吧去吧,我会的。”
青云王此次代表朝廷前来赴会,北冥晏等人纷纷入座时,王爷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王府的士兵将王爷所在的高台围得水泄不通。
北冥易中途被霍慎方截胡,如今只剩他与姬朝星在一处。昨日盛会开幕,他没到场,现下才四下看了一圈。
夏无殇果然已经回去了。听说夏无殣又犯病了,在铜雀台吐了几回血,不省人事。
夏无殇连招呼都来不及对霍连城打一声,留了个人传信便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了,霍连城知道后也没生气,只是连连叹气。
意外的,他看到慕彦坐在神墓楼的位置上,身旁便是那日见过的沈慕羽。
仔细一想,沈家现如今都是慕字辈,难不成这个慕彦也姓沈,全名叫沈慕彦?
他戴着面具,望向神墓楼,慕彦忽然冲他点了点头。
认出来了?他下意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面具。怎么会?
姬朝星在旁边道:“你在看什么?”同时也抬头,见慕彦正好对北冥晏笑了笑。
北冥晏忙道:“朋友。”然后加快脚步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姬朝星的声音从后边小声传来:“欲盖弥彰欲盖弥彰!!我就知道你狐媚!怪不得能勾引到薛骆迁!”
得,又来了。北冥晏等着他继续,谁知姬朝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既然你都与他……就别再朝三暮四了!”
等等少年!你省略的那些我很想知道!!
他们落座,北冥晏忍不住向姬朝星投射疑惑的目光。
姬朝星怒道:“你还装?!”
“我刚才都看见了!上次也是那个人吧?!”
北冥晏扶额:“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说你上次,被薛骆迁发现你偷情,就是方才那个人吧?!”
北冥晏默默将脸转过去。
“别以为薛骆迁不说,我就不知道,我可都看见了!光天化日,你二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究竟是谁教这孩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啊?分明才二十岁,怎么古板得跟个老头子似的?
北冥晏的不欲辩解,在姬朝星眼中等同于心虚理亏,默认了:“妄他对你一片情深,你若是敢有负于他,我饶不了你……”
北冥晏再次扶额。什么时候在江湖人眼中,男子与男子的接触成了拉拉扯扯?那他和薛骆迁是不是早该成亲了?
薛骆迁那样便算了,为什么连姬朝星也这么觉得啊?他在北山长大都没有这样迂腐啊!
不过,他在心中默默记下了,今后还是离慕彦远些,对彼此都好。只是别的倒没什么,有负薛骆迁一说,他忍不了:“我没有。”
姬朝星哼道:“那最好!”
期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入座,姬朝星年少有名却待人嫌恶,众人都不喜与之往来,也无人认出北冥晏,二人坐在姬家位置上的角落里,窃窃私语。
“你方才说,我与骆迁什么?”
姬朝星别过脑袋:“明知故问!”
北冥晏直觉他误会了,并且误会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正想着如何询问解释,冷不防鼻尖传来一阵香气:“呀,这位小哥。”
姬朝星翻了个白眼:“你又神经什么?”
南宫卿水也翻白眼:“我又没叫你!”
若不是现下起身离开,太过引人瞩目,北冥晏真想立刻打道回府。
看什么浮石会啊,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北冥大公子……”
北冥晏伸手拉过被她拽住的袖子,致礼道:“南宫夫人。”
姬朝星冷哼:“白痴。”
南宫卿水道:“小子,你心心念念的骆迁哥哥可是我徒弟,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哦。”
“你也少为老不尊。”
“二位……”北冥晏怕他们当场吵起来,赶忙插道:“南宫夫人是和夏公子一道来的吗?”
南宫卿水挥手:“别提了,我夫君的幺弟又犯病了,连他都赶着回去看看。”
“那你还来?”
“朝星小弟弟,姐姐没同你讲话。”
他二人认识很多年了,大约平时就是这般孩子气,自顾自地斗嘴,北冥晏夹在中间头疼不已,劝不动也插不上话,也是足够佩服姬朝星的,人在哪里都可以引战。
霍府的管家走上校场中央,校场上虽人满为患,却在一刻之间安静了下来。
第65章 招魂唤骨第一人
“校场切磋,刀剑无眼,一方认输,即刻收手!”管家说完,一挥旗帜,一边的铜锣被人敲得震天响,转身下了场。
霍连城治理下的连城司,一向这般简单,更何况昨日的连城司,已为开幕浮石会热闹过一日了。
浮石会的切磋方式也很简单,抽签比武,胜者晋升,以世家为单位。
第一场,便是岭南薛府对神墓楼沈家,武林盟主与名剑之主。
沈慕婧倒不是多厉害的人物,只是她的那把“时镜”,当真令人敬畏,这场比武的趋势,也因这把剑而不再一边倒。
尤其是在众人看到薛骆迁手中提着的,并非逢山之后,他自主帐中登上台,穿着一身黑衣。
众人都觉得新鲜,都只知道他近年来偏爱白,对白衣的执着堪称典中典,少见的一袭黑色。
薛骆迁站定后,先往四面看台上扫视一圈,看到了北冥晏。
明明戴着面具,北冥晏被这目光一看,面具立刻形同虚设一般,明明距离很远,他还是悄悄地红了脸。
薛骆迁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他的对手也从另一边走上看台,今日的沈慕婧看上去要比平日安静,比起她,这场比武的焦点多在时镜剑和薛骆迁身上。
铜锣再次响起,薛骆迁收回视线,方才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出现一丝疑虑。
时镜的剑尖,已经指向了他的咽喉!
坐在高台上的王爷忍不住赞叹:“这姑娘的身法好快。”
薛骆迁向后仰躲过,抽空看了眼沈慕婧,那姑娘的表情同他一般,看不出喜怒。
沐晨出鞘,剑尖轻佻,走得是拖延之势,时镜却不出他所料,在沈慕婧手上几乎毫无章法,只会一味死攻,多少有些浪费了名剑。
场上一时间飞沙走石,薛骆迁一再以退为进,开场一柱香了,都没有主动进攻。
场上的看客也都屏息以待,只顾着全神贯注,不敢发表议论。
是因为没有当世第二的神剑在手,所以才这般畏手畏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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