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还真是贼心不死。难不成这么快,便忘了当初与你书信往来,足有十余载的念燕姑娘?”
这话刚说完,见薛骆迁回过头,神色不善。
谢凉不禁眯起眼睛,倒真有几分狐狸的韵味了:“看来大哥当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成吧,只要还记得弟弟我,也足够了。”
北冥晏吐出一口气,调息:“你不是我弟弟。”
“别呀,你可一直都是我最敬重的大哥……”谢凉摘下面罩,露出的脸与北冥易有几分相似,年纪也相差不大,只是神韵差得多了:“我与小易一母同胞,大哥你为何如此偏袒他?不过他跟父姓,我与母姓罢了。”
“莫呈口舌之快。你究竟想做什么,直接说吧。”
“哟,大哥如今傍上了武林盟主,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了,瞧瞧,说话都硬气了。”谢凉瞧了瞧薛骆迁,见其十分沉得住气:“大哥,你我兄弟一场,我不为难你,只要今日,你将‘玉散’谱乖乖地让给弟弟,你与薛盟主自然能安然下山。”
“你要玉散谱?为何?”北冥晏皱眉道:“况且此物不该问我要。”
“大哥,都这个时候,你也别跟弟弟装傻了吧?若非祖父只给了你,弟弟哪里需要得罪武林盟主,亲自来找你呢?”
谢凉见薛骆迁自刚才起就一再护着北冥晏,又一起来祭拜姑姑姑父,顿觉这二人关系不一般:“至于为何……我看您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北冥晏一颗心沉下来,此时已有了计较。
莫非师父派来杀他的人被萧衍解决后,又想出了这个法子?譬如告诉谢凉,玉散谱在他身上。
谢凉十有八|九会来夺,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暗器上有毒,却不是致命毒一事。
谢凉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若光明正大,自然不是薛骆迁的对手,可怕就怕在谢凉做事从不光明正大,就算是熟悉谢凉的他,也对此防不胜防。
薛骆迁从小是练家子的,这练家子练以正心,他就怕防不住阴毒狠招,到时候他又没有东西可以给,激怒了谢凉,如何是好?
别看谢凉此时一口一个大哥地叫,脸上还笑眯眯的,只怕这天下能叫谢凉多少畏惧些的人,也只有叶笑云了,因叶笑云与谢凉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不然怎道是笑面苍云。
可惜叶笑云此时正远在百里之外。
就在他暗自思衬如何应对时,薛骆迁的话惊了他一跳:“你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谢凉也被吓得不轻:“……?胡说!北冥家的传家之谱怎会在你手中?”
而薛骆迁的下一句话更是让谢凉气炸:“信不信由你,想要便来拿。”
逢山握在他手中,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也便算了,可偏偏是他,让江湖上所有前辈叹惋自己无能,同辈恨生不逢时,受尽晚辈敬仰的薛骆迁。
谢凉是个不服气的,怎奈生在北冥家,即便如今脱离了家里自立门户,也错过了最佳的习武年岁,只能含恨藏妒,看那些从小习正大光明派武功的人,再自个儿深入专研暗器与毒,另辟蹊径。
“那我便来拿!”一语未落,谢凉忽从怀中掏出一支短笛,食指在笛口敲了一个调子,那音律十分动听,如山涧细流倥偬,威力却十分巨大,速度相当快。
方才他手中一直握着一把短匕首,又与二人说话分散注意力,这个音律划过众人直朝他们而来,薛骆迁反应奇快,抬手逢山格挡,堪堪返还回去,震出这柄剑清脆的声音。
薛骆迁瞧着逢山,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北冥晏高声道:“你!你害了谁?”
方才的音律奏出了丝丝哀怨,引得逢山悲鸣,这是夏家起启用的,生人骨笛!
谢凉脸上的笑更加深沉,慢慢道:“还能是谁?旁人不知,大哥你还能不知?”
看着这个揶揄的神色,北冥晏忽而大怒。
谢凉还没来得及再吹,只见北冥晏的身影闪转腾挪,眨眼的功夫已经掠在他眼前,朝他心口狠狠踹了一脚。
他当即就被踹飞出去十多米,晕得眼冒金星,口腔里腥味上涌。他也是个硬气的,迅速站起来,还未等站稳,北冥晏又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厉声问道:“谁的?!”
这一掌打得确实狠,并且特别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薛骆迁。
谢凉没想还手,将匕首朝北冥晏一丢,大吼道:“来啊,有本事大哥也杀了我啊!”
北冥晏二话不说,接住匕首动手就是一捅,手下丝毫没有犹豫,尖刃刚触到谢凉心口的皮肤,就听谢凉继续叫:“让我和小晨一样,死在你手里!!”
匕首已没入胸膛的五分之一,忽然停住了。
薛骆迁点足要到他二人身边,谢凉眼睛紧盯着北冥晏,哑声吩咐手下:“拦住他!”鲜血从嘴里喷出,给他的脸上添了一分妩媚。
余下的那些人,一窝蜂地将薛骆迁层层围住。
北冥晏定住心神,道:“你以为我需要别人保护?还是以为……我一个人杀不了你?”
第20章 两相抉择无犹豫
“大哥自然不需要,自然也能杀得了弟弟……”谢凉忽然惨淡地笑起来,凑近了北冥晏,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过另外一种人生,别以为我会真的相信你,那副与世无争的纯良模样。”
他一字一句,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你莫不是忘了——你可是北冥晏!”
北冥晏却不似方才那般激动了,眼神里有全所未有的冷意:“你怎么知道他葬在哪里!你进去了?你怎么敢?!”
“哈哈哈哈!”谢凉瞟了一眼那边的薛骆迁,几十人都挡不住一个,照这个势头不过十几秒的功夫,薛骆迁便可以来到他们身边,也不再废话,伸手道:“把玉散谱给我,我就大发慈悲,告诉大哥好了。”
北冥晏将匕首从谢凉的胸膛中猛地拔|出,带出鲜艳的血液,谢凉的嘴角也溢出一阵鲜红,前襟撒血使黑衣更深。
“大哥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嘛。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薛盟主?”谢凉一边说,一边突然将那支短笛向上空一抛。
原本北冥晏是想让谢凉多受些皮肉之苦,再逼出实话,可随着那支短笛被扔出去,他的心也跟着飞了出去似的,抓向谢凉的手生生在半道上改变了方向,下意识去接那支笛子。
这就露了正怀给谢凉。谢凉也不含糊,出手极快,三枚飞镖“嗖嗖嗖”地飞向他的胸膛。
他一把抓住了笛子,躲闪不及,好在轻功极好,一个侧身,堪堪只让暗器划破了衣袖,有惊无险。
不过,这一连串的动作力道之大,却让他一时无法站稳。紧接着谢凉又是一叠飞镖,情急之下,他只好足尖借力飞身出去,因只顾着拿笛子,提防着谢凉,一时没留意身后还有几人正等着他。
就在他要跌入一堆匕首的利刃中时,忽然感到身后有人抱住了他,他还没来得及回头,那人左手便抱着他躲过了那些匕首。
谢凉抢身一掌劈了过来,那人另一只没有抱他的手撒开了剑,一掌迎上去,内力相撞,反作用让双方向后掠去。
谢凉被手下接住,北冥晏二人却撞在了一座厚重的墓碑上。
这一撞委实不轻,就连被牢牢抱在怀中的北冥晏,都觉得鼻腔涌起一阵血腥味,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一般,再定睛一看,只见逢山已经被谢凉握在手中。
他不顾疼痛,转头去看,身后果然是嘴角流血的薛骆迁。
若方才薛骆迁任由他飞出去,也就不必受伤,以薛骆迁的实力,还能当场擒住谢凉,可薛骆迁却选择先接住他。
谢凉正是猜中了这一点,方才叫人拦住薛骆迁,原本就不是为了单挑北冥晏,一开始的算盘便是先伤了薛骆迁!
北冥晏翻过薛骆迁那只迎战的手掌,当即就变了脸色,这只手掌里,清晰的纹路中有一丝浅白色,仿若丝线,再细也逃不过他的双眼。
他再一搭脉,确信了这是他研制的毒,却只有一半相似,药性症状应该是被谢凉篡改过。
谢凉勉勉强强被手下扶着站好,拿着逢山仔细瞧了瞧:“好剑,当真是好剑,不愧是当世第二神兵器。大哥,这还是您教给我的毒,弟弟用得可还得当?”
“把剑还来!”北冥晏冷冷道:“否则不出一刻,你内力损耗,再无法复原。”
谢凉哈哈笑了两声:“不愧是我的大哥,北冥家最有天赋的炼毒天才。”他已察觉耳廓处一阵酥麻感,便知自己也中了毒:“有那把骨笛在,大哥竟也能分心给弟弟下毒……”
“谢凉!!”北冥晏似忍无可忍要发作,被薛骆迁一把拉住,薛骆迁还站得很稳,即便因方才的撞击嘴里溢出血,仍是镇定自若:“你有没有事?”
北冥晏一怔,呆呆地望着薛骆迁。
有一瞬间,心中生出莫名的安全感,即便眼前的人中了毒,受了伤,他们此刻受人围困,可只要薛骆迁在身边,他就十分安心。
他慢慢摇了摇头:“对不起……”
若不是他,薛骆迁天之骄子,怎么会在自家地盘上受人围困。
谢凉似笑非笑般看着他们:“大哥,将玉散谱给我。我不相信那老不死的,会把玉散谱这么重要的东西,平白交给一个外人。”
他听到的,明明是老东西要给他大哥,那个一直压在北冥家所有同辈弟子头上的,号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练毒师。
北冥晏道:“你也中了我的毒,你难道不怕死?”
“自然怕……”谢凉歪着脑袋,脸上是天真纯洁的笑容,这样的他有几分与北冥易相似:“可你们比我更怕死。大哥,你已经害死自己的一个弟弟了……不够吗?如今还想再害死我吗?”
“住嘴。”薛骆迁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从怀中拿出一本短帖,冷冷道:“想要,来拿。”
谢凉却不动:“薛盟主中的毒名为‘鸣笑丝’,别说这是我大哥研制的毒,就算不是,放在从前,号称万毒手的大哥,也能配出解药……如今,薛盟主就只有靠我的解药才能活下去了。”
薛骆迁站如磐石,纹丝不动,脸上的表情也如石像般不动摇。
谢凉表面上先机占尽,可心中却没个底,不管怎么说,薛骆迁也是武林盟主,就算失了剑、中了毒、受了伤,可那姿态竟一点都不慌乱,毫不怯懦。
这让他不爽的同时,也有些疑虑。
莫非这小子还有别的法子脱身?
方才那一掌,薛骆迁为了护他大哥,弃剑以内力拼之,是他一早便计划好的,若不能下毒给薛骆迁,在场诸人谁也不是其对手,可他大哥在场,想要暗中下毒也并非易事,不如光明正大,让薛骆迁不得不接这一掌。
唯一的坏处,是他必须与北冥晏近身,也必须放弃那支生人骨笛。
不过,一支笛子和自己的受伤,换这把当世神剑和薛骆迁中毒,倒也值得。
原本一切都计划得当,时间堪堪好,一切也都按照计划走,他也吃得准大哥的脾气性格,有了那支骨笛,便能扰乱其心绪,只是他确实不曾想到,薛骆迁会如此淡然,淡然得令人万分不爽。
他生平最恨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
就在这时,山顶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阵歌声,似是十几个少女的合唱:
“山上烈阳哟,山脚清泉哟,问我那情哥哥哟,打哪儿远方来哟……”
谢凉与手下皆是一怔,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上山,只这一刻的晃神,再回头,北冥晏和薛骆迁已施展轻功逃离,身影几乎是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那些没被薛骆迁伤得太重的人想要追上去,被谢凉叫住,声音里不再是方才一口一个大哥的乖巧,透着寒意:“不必追了。”他大哥的轻功他再了解不过:“他会回来求我的。”
“左护法,那我们……”
谢凉冷冷地看了看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哼道:“一群废物。马上去通知宗主,剩下的人立刻去给我封山。”
“是。那……那些姑娘们怎么办?”
“抓起来。”烈日下,谢凉眯着眼睛轻声道。
下山的路被谢凉带人封锁,趁机逃走的二人躲在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薛骆迁体内的毒在逃开没多久便发作了,一路被扶着坐下。
北冥晏从他怀中摸出玉散谱,看都不看一眼:“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谢凉换解药!”
薛骆迁伸手夺过那本帖子:“不可。北冥家主托我将它带给你,万般嘱托,决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我知道。”北冥晏低下头去看他的手掌:“这本玉散谱是外祖母的毕生所学,若是给了谢凉,恐怕……可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再晚些不止是你的武功,就连你的性命也难保……”
鸣笑丝,这是他的“杰作”,他再清楚不过,想到这里,他便要起身去寻谢凉。
薛骆迁忽然对他招手道:“过来。”
北冥晏下意识凑了过去,薛骆迁抬手的动作虚弱至极,他以为薛骆迁要坐直身体,遂伸手去扶。
不料,薛骆迁忽然在他锁骨下轻点两下,点穴时下手极快,他不防备,登时便动弹不得,双眼睁得大大,充满了惊异。
薛骆迁一本正经:“对不起,我既受人之托,此物决不可丢失。”
他没有点北冥晏的哑穴,北冥晏却不知说什么。
一阵沉默,二人大眼瞪小眼,薛骆迁忽然严肃地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方才那个谢凉说的念燕姑娘,是谁?”
被点穴之前,北冥晏凑近了薛骆迁,此时被点穴之后,薛骆迁也没有远离他,反而与他正面相对,神情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好像他们是在喝茶聊天,好像中毒的人不是薛盟主本人。
他再看薛骆迁,脸色和唇色皆正常,方才点穴时手法迅如闪电,说话时中气有余,哪里都不像是中了毒:“你没有中毒?”
薛骆迁摇头。
北冥晏皱眉道:“可我方才扶你进洞时,你浑身无力……”
薛骆迁面不改色:“当时我以为自己毒发了。”
“……”这也行??
“……不解一定不答。”
薛骆迁便给他解了穴道,他立刻抱起那只手仔细查看,那条若有若无的丝线,果然已经消失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事:“你……怎么做到的?怎会如此!”
薛骆迁不知何时也低着头跟他一起看,他一抬头,二人便脸对着脸,脸上传来细微的呼吸感,惊得他浑身一僵。
薛骆迁道:“想问我是如何解毒的?”
北冥晏忙点头:“嗯!”
薛骆迁忽然浅浅地笑了笑,虽然只有一瞬间,可因不常有表情,也没有太多表情,便足够让人觉得惊艳。
平时不苟言笑的人,一旦笑起来,笑容多令人如沐春风。这个说法用在薛骆迁身上最合适不过。
薛骆迁道:“我不习惯你喊我公子。”
北冥晏硬着头皮:“盟主……?”
一连换了好几个,薛骆迁都轻轻摇头。
左右翻来覆去不过那几个,他还能绕来绕去,薛骆迁听这绕了一会儿,又绕回盟主、公子的,忍不住道:“别的。”
其实北冥晏哪里看不出来薛骆迁的心思,只是方才白白替薛骆迁担惊受怕,自责不已,还被点了一回穴,结果薛骆迁却没事,心中不免计较。
他这边心里想着,面上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薛骆迁终于受不住了,轻声道:“你我早已不是昨日相识……”
所以换一个不那么生疏的称呼吧。
北冥晏点点头:“上月。”
至于儿时,他认为并不能算相识,毕竟他对于薛骆迁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家族和江湖的谈论与评价:“但确实,已是生死之交。”
他手中还握着那支生人骨笛,方才的一点愉快情绪,又立刻被它冲淡:“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又丢失逢山……”
神剑逢山,中州兵器谱排行第二,仅次于传说中的鬼剑鬼泣,就这么丢了,还是丢到了谢凉的手里。
薛骆迁顿了顿,并没有提及逢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递给他:“可还记得它?”
“这不是我们……”北冥晏指着掌心大小的锦盒上的花纹:“……这是北冥家的徽纹。”
“里面有三颗解药,可解毒绝天下的北冥家研制出的毒。”薛骆迁缓缓道:“方才我吃了这个。”
北冥晏打开锦盒,里面只躺着一颗黑色的药丸。
“北冥家主说,你离家前将炼制过的毒|药解药全部烧毁,这算是世间独一无二了。”
“这些是他给你的?他怎会……?”
薛骆迁摇头:“是你给我的。”
北冥晏想了想,嗯,似乎……确有此事。
“这支骨笛,你打算如何?”薛骆迁似乎并不想对药深究下去,转了别的话题:“待天色暗一些,我们就下山。需要向那人问清吗?”
相似小说推荐
-
十代目在横滨出道(喻清夏) [BL同人] 《(综漫同人)十代目在横滨出道》全集 作者:喻清夏【完结】晋江VIP2022.9.09完结 总书评数:7907 当前...
-
万人嫌和隐婚竹马上恋综后(北酌) [近代现代] 《万人嫌和隐婚竹马上恋综后》全集 作者:北酌【完结+番外】晋江VIP 2023-07-18完结总书评数:448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