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邵文不顾皇上铁青的脸色,硬是把人给拉走了,众家臣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
墨子云却愣住了,他有些错愕地望着拉着皇上离开的源邵文。
四皇子去哪里听说他做的鸡蛋羹不错?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将最后一个鸡蛋做成鸡蛋羹给他的狐狸吃——
墨子云仿佛想到了什么,浑身发抖了起来,震惊地盯着四皇子,难不成狐狸被他们抓了吗?
不,不,墨子云,你冷静一下,按照以往大源氏一族的做法,要是狐狸在他们手上,早就成了要挟我的工具了,皇上跟十三皇子都没吭声,那,那就是没落在他们手里,但是四皇子——
“墨王爷,请!”墨子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几个太监围着他,硬是把他请过去了。
墨子云本想挑个隐蔽的位置,毕竟为了救出唯一的亲人,他跟皇上周旋得有些疲乏。
但是,皇上很明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站在高位上大喊:“墨子云,你过来!”
皇上的右侧位置,永远都是墨子云的,众人心知肚明。
但是这一次,墨子云非不从,他受够这种处处受胁的处境了,很多时候想着,要不要偷偷弄点毒药给囚牢的大哥服下,然后自己自尽好了,但是偏偏现在不行了。
他心里有了一番牵挂,在那个山旮旯里,藏着他所有的惦记。
第八十章 重遇
“皇上的右榻理应是皇后的位置,三番四次让一个外族人落座,皇上呀,这番偏宠让那些奋战一线的士兵们情以何堪?”一个身材伟岸的,身着一袭简单青袍的人在众臣的拥护下,大大方方地落座,同样锐利的眉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主座上的皇上。
此人为大源王国二皇子,源邵淸。
“更何况还是个男子,非要把你那点龌龊事搬到台面上吗?”源邵淸似笑非笑地抿了一口清酒,冷笑道。
被众人热烈而讥讽的目光所注视下,墨子云脸色霎时苍白,垂在两侧的手在抖个不停,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最后失声笑了一下,垂下眼眸。
忍住,墨子云,你都忍了十几年了,不在乎这一刻。
“咻”的一声,皇上随身带的佩剑,直直插在墨子云的跟前,墨子云心里一惊,抬眸,便望见皇上平静走了下来,直接走到墨子云跟前,拽着墨子云的手,硬是往前拉,他一边拉着墨子云颤抖的右手,一边淡淡地瞥了一眼二皇子:“众人皆知,十年前若不是墨子云,朕早就惨死在宫变中,那场大火,只有他一个人回头救我,你们那时在哪?”
家宴上,顿时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出声。
只有皇上沉重的声音:“他值得!”
十年前那场大火,烧了东宫几天几夜,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死在里头了,只有少年时的墨子云却坚信他还活着,硬是冲回去,在东宫底下已塌陷的地道寻到了奄奄一息的太子,那个地道,太子曾把墨子云关在里面。
墨子云望着拉着自己往主台上走的皇子,那个小小而倔强得近乎变态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长这么大了,宽实的后背上承载着多少苦难与辛酸,只有这位帝王知晓。
他对这位一起长大的皇上的感情,实属复杂,并非一两句可以道得淸,但是家国仇恨永远都是第一位,唯独这一点,他墨子云始终不能退步。
墨子云站住了,源邵天拉不动,回头皱眉盯着他:“墨子云!”
墨子云有些疲倦地望着他,轻声道:“放过我吧,皇上。”
源邵天死死盯着他,抿着的嘴几乎都要颤抖了起来,彷如任性的小孩,用力地拽着墨子云往自己的主台上拖:“不放,死也不放!”
源邵淸看好戏般,喝着酒,似笑非笑。
源邵誉着急地从座位上跑过去摁住激动的皇上:“皇兄,冷静,冷静!”
源邵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口吃着一个葡萄,另一只手死死摁住身侧带着面纱的高大侍女,他低低地笑道:“呐呐,别冲动呀,你也看到了,要不是他大哥被囚,墨子云早就不在这里了,你也是,不要成了束缚他的捆索呀。”
高大侍女放在桌面上的手,愣是攥出青筋。
源邵誉可真是太辛苦了,身为大源氏最小的皇子,天天为了自家兄弟不和的事情苦恼。
好不容易劝服了从不看场面乱发脾气的皇上,又开始想办法安抚墨子云,两人面和心不和地、艰难地坐在了一起。
皇上变脸速度很快,看到墨子云坐在自己身侧,终于展开笑颜,大喜地讲了几句家宴开场白之后,就让诸位尽兴了。
墨子云垂眸不语,桌面上什么东西都没碰。
源邵誉担心家宴又闹起来,赶紧借故慰问亲属,拽着皇上下了主台,跟众家臣聊起国家大事!
墨子云心烦气躁,他看了一眼被簇拥在中间的皇上,憋着一口气,愤愤地站了起来,转去御花园,这个时候除了巡逻的士兵,并没什么人在那里。
墨子云愤愤而不甘地一拳挥在假山上,拳头都渗出血丝了,但是,仿佛这一拳并不能平息他心里的郁愤,想要再一次挥拳的时候,有人攥住了他的手腕,从后背低低地说道:“别这样,子云,你想心疼死我吗?”
听着熟悉的嗓音,墨子云吃惊地回头,正好,烟花在那个人的上方绽放开来,狭长而漂亮的眉眼里,满满都是心疼与温柔。
“阿,阿银?!”墨子云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位带着面纱的高大的侍女。
“是,我听到你的呼唤,所以,我来了。”银湖冲着墨子云眨了眨眼,抬手便把墨子云拥进了怀里,所有的焦虑不安,所有的思念全部融入这份浓郁的怀里。
我来了,墨子云。
我终于寻到你了,我的诸葛先生。
紧紧抱住墨子云的银湖,却是红了双眼,这个男人啊,他真的是爱惨了。
但是,墨子云很快打断了银湖所有的情绪,他着急万分地扯开银湖,低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山里吗?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过来吗?你知道你现在多危险吗?源邵天喜怒无常,根本没人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你是想死吗?快点,快点回去!”
银湖怔怔地盯着墨子云,红着双眼,哽咽地问:“子云,你在这里,我要回哪里去?”
话刚落音,银湖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我的子云呀,我找你好久好久了……”
一句话,银湖哽咽不止,再也说不出来。
墨子云愣住了,手忙脚乱地抬起手,抓着自己的袖子给银湖擦眼泪鼻涕,“我知道了,辛苦了,阿银,别哭,乖,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来了。”
银湖使劲地摇着脑袋:“我不要回去,我想要跟你在一起,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把你弄丢了,子云,你相信我!”
他硬是拽着墨子云的袖子,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坚定地望着墨子云,身后烟花绽开得愈加灿烂。
墨子云静静地望着他,抿了抿嘴,随后一声叹息:“可是我连自己都护不住,如何护你?”
说着,他抬手,把早已落下的面纱,重新给银湖戴上,望着银湖的目光里尽是温柔:“阿银,相信我,我把大哥救出来之后,就会回去找你,可好?”
“不好!”银湖使劲地摇头,依旧红着双眼,“这一次,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子云,我要我们在一起,可好?”
墨子云望着银湖,心底里尽是心疼与无奈,他正要开口时,银湖赶紧捂住他的嘴,恳切道:“我可以变成狐狸,不会给你找事,可好?”
墨子云摁下他的手臂,望着他身后的烟花,再望着眼前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神差鬼使地点点头:“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一起看个烟花吧。”
反正狐狸独自在那个山旮旯的地方,也不知道大源皇族那帮人会怎样对他,至少,狐狸呆在他身边,能够看得到,还是会心安的。
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狐仙大人,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共赴黄泉?
坤王爷突然冒出来,挤在两人中间,笑得特天真。
“池阳!”银湖揪着源邵文的前襟,横眉怒视。
“住手,住手!”墨子云可谓被吓得不轻,慌忙将银湖扯到自己的身后,赶紧低眉道,“坤王爷,他只是子云的一个奴婢,刚过来,不懂礼数,还请王爷恕罪。”
“……子云呐——”银湖拉了拉墨子云的衣袍,却被墨子云喝住了,“还不快过来拜见坤王爷?”
“呐呐,子云,我的侍女啥时候变成你的啦?”源邵文看戏般笑得不亦乐乎,尤其是看到墨子云慌张而震惊的神色,银湖一脸吃瘪的样子,心里爽得一批。
银湖瞪了他一眼,赶紧把人捞进自己的怀里安抚道:“别怕,子云,这厮是我兄弟,为了来见你,不得已打扮成这副模样混进来。”
“啊?你们认识?!”墨子云侧头望着抱着自己的银湖,有些震惊。
怎么会?那对方知道银湖的身份吗?
仿佛知晓墨子云眸底的困惑,银湖温柔地笑道:“他知道!”
墨子云望了望眼前的银湖,又望了望笑眯眯的源邵文,一时间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这时,远远听到源邵誉的呼唤:“四哥?四哥?!四哥你在哪?宴会要结束了,四哥?!”
“呐呐,时间到了,狐狸,你得跟我回去了!”源邵文歪了歪脑袋笑道。
不等银湖拒绝,墨子云却拽住了银湖的手腕,深吸了口气,恭敬而坚定地望着源邵文:“既然四皇子都知道他的身份,还请殿下帮人帮到底,把他还给我!”
银湖雀跃地望着墨子云好看的侧脸,那双漂亮的狐眼里都快冒烟花了。
源邵文眨巴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故作天真地望着墨子云:“呐呐,为什么呀子云,他是我在青楼捡到的,我捡的就是我的,难不成你以前把他弄丢了,所以要我把捡到的他,还给你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弄丢他呢?”
墨子云愣住了,回头望着身侧的银湖,夜里的灰暗掩住了墨子云眸底所有的情绪,银湖赶紧抬手推了推源邵文,低声喝道:“你够了,池阳!”
“这一次,不会弄丢了!”墨子云深吸了口气,伸手把银湖拽回自己身侧,微凉的手紧紧牵住了银湖的手,他坚定地望着源邵文,“还请四殿下,把他还给我!”
银湖静静地望着墨子云,不知道为何,却是湿了双瞳。
源邵文敛起嘴角的笑意,静静地望着墨子云好一会,随后目光移到银湖的脸上,嗤笑了一番:“呐呐,狐狸,瞧你这出息,被天火煅烧的时候都不见你吭一声,反而为了区区一个人类,三番四次哭得像个娘们,吾龙真瞧不起你!”
墨子云心里一惊,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挡住银湖面容的面纱,早已湿了一片。
“你,你这是做甚?”墨子云手忙脚乱地抬手抚上银湖的脸,想要擦去他脸上的水迹,却被银湖抬手附上他的手背,摁在自己的脸上,望着银湖流着眼泪却露出的笑靥,墨子云莫名地心里一酸,“你,你到底怎么回事?哭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一看到你就想哭,一想到那个时候,我连你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就觉得心痛不已,子云啊,你看看我好不好?这一世,你把我放进你心里好不好,求求你了,我的子云啊……”银湖红了双瞳,两道清泪没入了墨子云的掌心里,灼热异常。
“你,你在说什么呀,阿银!”墨子云听得模糊,“你先冷静一下,四皇子,我——”
“四哥,你在这里呀!”不远处,源邵誉欢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墨子云心里一急,正要求助源邵文,却见源邵文抬手一挥,银湖顿时化成了白狐,落入源邵文的怀里,白狐挣扎着要跳出来,却被源邵文拍了拍狐脑袋:“呐呐,狐狸,来了人间就得遵守人间的规则,怎么还是学不乖呢?走吧,子云,想要把狐狸要回去,就跟我走一场,做戏还是得做足才是。”
源邵誉气喘兮兮地跑了过来:“四哥,你在这里啊,方才我寻遍整座花园怎么就看不到你呢?”
废话,你要是看得到结界里的我才怪,这个跟屁虫有点烦呀!
源邵文眨巴着漆黑的双瞳望着源邵誉,天真地问道:“呐呐,你为什么非要寻我呢?”
“你忘了你以前在花园迷路的事情吗?真的是!每次都要我操心,快,快跟我去谢宴,啊,子云也在呀,正好一起去吧。”源邵誉欣喜地一手拉着一个,雀跃地往前走去。
墨子云抬眸望着旁边“装傻”的源邵文,有些感叹这位傻了十几年的四皇子,可真是藏得够深呐,他以前还经常哄这位四皇子睡觉,噢,难不成那么小就开始装了吗?
家宴结束之后已经很晚了,源邵文(池阳)抱着一只硕大的白鹿塞给皇上,拖了一头公狮子给二皇子,拽了一条黄金蟒给源邵誉,最后抱着一只白色的狐狸,塞给墨子云,还露出天真的笑靥:“呐呐,子云,虽然这只狐狸又骚又臭,但是他很听话,跟狗差不多,你不信让他试试看!”
墨子云感激地望了源邵天一眼,紧紧抱住怀里的白狐:“谢谢坤王爷!”
“呐呐,子云,这狐狸可以当狗养,给他几块骨头就好,要不,我给你试试看,他真的很听话唷!”源邵文说着伸出手,娃娃脸上还挂着天真的笑靥。
妈蛋,死龙竟敢这样搞我!
墨子云怀里的白狐冲着坤王爷呲牙警告。
“不,不用了,谢谢坤王爷!”墨子云赶紧捂住白狐的嘴,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看了一眼墨子云,冷笑道:“子云对狗还真是钟情呐。”
妈蛋,一个两个不把他当狐狸看!
白狐差点想扬起爪子了,墨子云抿了抿嘴,不出声,抱着白狐转身就走,连眼神都不屑给他一个。
“四哥真是有心了,是因为子云以前捡过一条断尾狗吗?”源邵誉望着源邵文。
啊,有这回事吗?
源邵文赶紧咧开嘴傻笑:“哈哈哈哈……”
“送得好,狗就应该跟狗呆在一起!”源邵淸冷笑了一声,瞥了一眼皇上,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呐呐,那个——”那个是狐狸啊,这皇族的兄弟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眼瞎了?
源邵文抓了抓脑袋,装傻地笑着。
墨子云几乎是非常急促就跑回自己的墨王府,仿佛一个停下,白狐就要消失了。
他抱着白狐,一口作气回到寝室,放下白狐,关上门,准备喊白狐的时候,自己早已经落进了一个厚实的怀抱。
银湖紧紧抱着眼前的人,捧起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情不自禁地咬上了对方略微红润的双唇,仿佛要把这几百年的思念全部倾泻出来。
墨子云震惊得无以复加,他面红耳赤地推着银湖,但是银湖抱得太紧了,被废了内力的墨子云,纯粹得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压根就推不动。
“阿,阿银,住口,啊,别咬!”墨子云艰难地在唇缝中挣扎着呼吸,奋力地推着银湖,“疼死了,你属狗的么!”
怀里的人战栗了一下,银湖终于找回了理智,他怔怔地松开了墨子云,使劲地盯着墨子云瞧,红瞳里满满当当都是浓郁的爱意。
墨子云恼羞成怒地抬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你作甚?!”
“我在亲你!”银湖舔不知味地地望着他。
“!”墨子云脸红得更甚了,压低声音喊着:“所以我在问你为什么——”
“我爱你呀,子云!”银湖打断了墨子云所有的疑问,深情地望着墨子云,“我爱你千千万万遍,墨子云!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仿佛在咏颂着誓言,他边说着边半跪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卷卷纸轴,深情地问:“墨子云,你愿意与我结亲吗?”
“……你先起来!”墨子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红唇,头疼地望着银湖。
“子云,我们结亲好不好?”银湖带着些许委屈,又带着些许期待,紧紧盯着墨子云,另一只手还死死拽着墨子云的手。
“为什么非要结亲不可?”墨子云只觉得今晚的他真是大喜大落,心力交瘁,空出的另一只手忍不住扶额叹气,“我们做一对挚友不好吗?”
“挚友可以抱抱你,亲亲你吗?”银湖天真地发问。
“当然不!”墨子云瞪着他。
“所以我们不能做挚友,只能做伴侣啊。”
眼看银湖又要挨上前,墨子云赶紧摁住他的肩膀,深吸了口气道:“阿银,你等等,你听说我,我,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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