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池阳弯下眉眼,道:“呐呐,还有皇上,我不许你动他,否则,咱俩就是敌人!”
银湖瞬间冷下脸,露出了那双红色的瞳孔,眸底尽是深沉:“是吗?!”
“呐呐,是的呢。”池阳咧开嘴,露出虎牙,笑得特纯良。
一阵风过后,池阳消失不见了。
垂在一侧的拳头,愤愤地想捶一下屋顶,一想到墨子云在屋内睡觉,拳头硬生生捶向自己的掌心:“妈蛋,这条老饕皮痒了是吧,要不是顾忌天道,老子非得教训一下你不可,让你知道九尾的厉害!”
但是,不行,现在的他不能解封体内的洪荒之力。
当年银溪替换他被囚在无尽湖,他跑去西方白帝的地盘寻诸葛明的踪迹,白帝看在青丘千影的面上,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进了神使的轮回盘重生。
银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的记忆、他的九尾洪荒之力被白帝封印了,重生回青丘之后,他以新的白狐身份重活一遭。
银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烦躁地仰头饮一口清酒。
即使如今借了老饕的龙气恢复记忆,想起藏封的力量,却也不敢轻易解封。
他可以与天道对抗,但是墨子云不行。
上一世他入魔的情况下,诸葛明灰飞烟灭的场景,现在想想简直如噩梦一般,他实在不愿再历经一次剐心之痛了。
可是,要怎么带墨子云离开这是非之地呢?
银湖回到屋子里,半跪在床边,眷恋地凝望着墨子云的睡颜,轻轻地俯下身子,烙下一吻:
等着,无论如何,这一世,我非要带走你不可!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墨子云有些茫然地徘徊在此处,没有光,没有方向。
他冷静地深吸一口气,决定往同一个方向走去,可是没走两步,雾气散尽,眼前一座开满彼岸花的桥伫立在眼前,一路蜿蜒,看不到尽头。
墨子云迟疑了一下,正要走过去,一个老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位公子,要过来下一盘棋吗?”
墨子云猛地回头,眼前一座简陋的石亭,看上去亭子就要倒塌了,一个捋着长长白胡子的老人,仙风道骨模样,但是五官有些虚幻,只有望着他的眼神特别慈祥。
墨子云却是警惕地后退一步,问道:“敢问老人家,此处是何处?”
“黄泉,魂之归处!”老人温和地望着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我,我死了吗?”墨子云心里一阵惶恐,怎么回事?
“没,时机未到,按你今生的命数,你会荣华富贵,长命百岁。”
“那我为何在这里?”墨子云心里松了口气。
“那只狐狸来了。”老人温和的眼神顷刻变得冷漠,“他意图再一次搅乱你的命数,阻止你在人间修炼,切忌离他远一点,方能得道成仙。”
墨子云有些错愕地望着眼前的老人,半晌才问道:“老人家在说什么呢?子云听不懂。”
老人眸底一凛,瞬间化成白雾,而后白雾飘到墨子云跟前,随后凝成一团模糊的老人形象,墨子云没有后退,死死瞪着眼前五官糊成一团的老人。
老人正要说什么时,一团黑雾打了过来,白雾顷刻间散尽,黑雾凝成了一具硕大的黑影,背对着墨子云,沉声道:“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就不要过来了,回去罢!”
黑影挥一挥手,墨子云身体立刻飘了起来,墨子云手无足措地在半空挣扎时,猛然看到奈何桥旁,沸腾的血色黄泉里,晃着九尾的银湖,站在血海中,无数只漆黑的骷髅扒拉着要拉他入地狱,而遍体鳞伤的银湖睁着空洞的红色瞳孔,遥遥望向墨子云,一道一道血迹从那双红瞳里,沿着死白而又布满黑色符文的脸颊滑落下来,落入黄泉,开出了一道道曼陀罗。
墨子云心里一揪,疼得他忍不住唤了起来:“银湖!!!——”
“在,在,墨子云,我在呢!”
墨子云几乎是被惊醒了,腾地坐起身子,一直睡在身侧的银湖赶紧起身从后背抱住他,墨子云早已汗湿内衬,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盯着银湖,颤巍巍地抬手抚上银湖的脸颊,冰凉冰凉的,他忍不住呢喃道:“银湖啊……”
“在,我在,子云是做噩梦了吗?”银湖望着墨子云发白的面容,皱起眉头,紧紧拥住墨子云的腰身。
“嗯,”墨子云回过神来,重重地吐了口气,露出一抹疲倦的笑意,“竟然梦到你下黄泉了。”
银湖全身僵住了,眸底一动,垂下长长的睫毛,带着浓浓的鼻音,下巴垫着墨子云的肩窝,懒懒地笑道:“嗯,那肯定是你去了,我才会去。”
墨子云忍不住浅笑,抬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很沉,让一下,今日皇族会上山祭祖,我想去牢里见见我大哥,你今日乖乖在这里等我,可好?”
“不好。”银湖摇着头,盯着墨子云起身。
墨子云一边穿上外衣,一边回头看了看他,“想要留下来就得听我的。”
“你当时为了你大哥抛弃我,现在又要这样吗?”坐在床上委屈巴巴地看着墨子云的银湖,撇了撇嘴。
墨子云系住腰带,无奈地回头,凑上来,带着些许温柔与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抛弃你呀。”
“胡说,你每一次都是这样,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最后的那一个!”银湖抬手摁住了墨子云的手,半跪在床上,倾身向前,鼻尖轻触着墨子云的鼻尖,那双红瞳里满满都是委屈。
鼻息缭绕,墨子云怔了一会,后知后觉地想要后退,却被银湖扯住了腰带。
“银湖!”墨子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因为最重要,所以才是最后一个吗?”
啊?!银湖傻眼了,呆呆地望着墨子云。
“给我点时间,处理好我大哥的事情之后,我带你走!”墨子云趁机夺回自己的腰带,重新系上,眉目里笑得及其温柔,抬手戳了一下银湖光洁的额头之后,轻声道,“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哪里花开,去哪里,可好?”
银湖听到自己心漏了半拍的节奏,嘴角快飘到耳际边了。
“别顾着傻笑,等会我给你带只烤鸡过来,别乱跑啊,这宫里到处是陷阱!”墨子云披上外套之后,想到什么,又从旁拿起一件厚实的外衣,走到床前,把银湖包得严严实实,“等我!”
随后转身推门而出。
银湖被墨子云一系列温柔而宠溺的举动给惊住了,被大衣裹在床上的他,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爪子。
难不成墨子云想通了,要跟自己相亲相爱了吗?
难不成墨子云准备要带自己私奔了吗?
难不成墨子云爱上他了吗?
啊,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银湖欣喜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激动得手无足措地走来走去。
对,对,一定是这样!
以前在南天门听少司命讲过人间的故事,这种叫欲拒还迎,明明墨子云都已经心动了,偏偏还在死鸭子嘴硬,倔得要死,无论他投胎几次都是这样。
嘶,对了,还没肌肤之亲呢!
上一世好歹也碰过了,这一次一起睡了那么多次,竟然一次都没碰过他,哎呀,真是亏了亏了!
啊,对了对了,少司命讲过,生米煮成熟饭的话,像墨子云这种责任心那么重的人,铁定要对他负责。
银湖在原地转来转去,心急得忍不住抓了抓乱糟糟的银发,恨不得现在赶紧把人抗走。
我得像个法子诱huo他才行,可不能等他主动,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呀。
漂亮的眸子转了一圈,狐狸心生一计,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献岁之后,依旧飘雪。
墨子云顾不得撑伞,急急地往刑寺走去,看门的守卫恭敬地作揖之后,墨子云披着满身的风雪,匆忙走进去了。
死牢里,一个被五花大绑披头散发的男人被囚在最里面的牢房,牢房门口还站立着两位士兵。
墨子云见状,咬了咬下唇,低声喝了一声:“打开!”
“墨王爷,皇上说了,只可观看不可进入,此人很危险,怕是伤了王爷。”守卫面无表情地作揖。
“他是我亲大哥,怎会伤了我?给我打开!”墨子云愤愤地喝道。
守卫抬眸望着墨子云,应道:“墨王爷,请别为难小的,此人差点害死王爷,我等谨遵陛下旨意,不敢轻易妄动,若王爷想要进去,得等皇上回来。”
墨子云深吸了口气,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又松开来。
他紧紧盯着垂着脑袋的男人,轻声唤道:“大哥!”
男人没反应,好像睡着。
“大哥,木叶如今归于大源王朝,皇上将木叶纳入郡县管辖,派得力干将驻守,木叶子民没有任何损伤,还获得行商要塞,一切都比较好,您何不归降?”墨子云半跪下来,垂下长长的睫毛,艰难地说道。
男人依旧没有反应,墨子云有些心急地抬头轻唤:“大哥,木叶区区几百人口,根本斗不过大源十几万大军,你这是为何?”
“……叛徒!!”男人虚弱无力,低低地啐了一口。
墨子云脸色顿时发白,他跪坐了下来,一手颤巍巍地抓着木栏,低声道:“周遭小国一直盯着木叶,木叶一直以来夹缝生存,源源不断的进贡诸国,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如果归顺与大源,那么我们木叶可以得到庇护,只需要进贡一国即可——”
“滚!!”言简意赅,男人喘着气低声咆哮着,抬起头,浑浊的双眼里,怒火中烧。
“大哥!”墨子云深吸了口气,垂下眼帘,“木叶势单力薄,我能想到的是,如何最大保全我族人安好,一味的武力抵抗,换来的是什么?年轻的男人们以赤膊抵抗十几万大军,留下的是幼小与妇孺,怎么存活?大源皇帝允许保留木叶声名,归顺的人们将会得到大源各方面的支持与帮助,愿意从狼群中护住木叶国,既然如此,为何不同意呢?”
“住口!!沙叶律!你这个数典忘祖的叛徒!”男人仿佛被激怒了,咆哮着扯动了身上的铁链,“祖宗如此委曲求全就是为了保全木叶国的声誉,你倒好,出卖木叶来舔源邵天那个暴君,沙叶律,你真令我恶心!!”
墨子云顿时脸色苍白,抓着木栏的手轻轻颤抖着,他抿了抿嘴,想要说些什么,半晌都说不出来。
“哼,怎么,说不出来了?”男人冷笑地朝墨子云啐了一口唾液,“众人道你是源邵天的娈宠,众人称我木叶为了苟活,把幺儿送给大源充当后宫,你让我怎么想?!我们从小宠到大的弟弟,被大源以武力要挟迫不得已将你送过去当质子,哥哥姐姐们想的是如何把你抢回来,你倒好,竟然做了大源的走狗,反过来劝我们归顺!!”
男人红了双眼,嘶吼着:“沙叶律,我吞不下这口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你当那个暴君的狗!即使木叶国从此销声匿迹,我也不允许你这样苟活,我当年就该,在你被送入大源的时候,就该杀了你!!”
墨子云浑身战栗不已,脸色死白一片,两道清泪从那双悲恸而灰心的瞳孔里落下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男人愤愤地冷笑道。
“我想的是,怎么完好无损地保护你们啊!”墨子云苍白而颤抖地喊了出来,“举全国之力对抗大源,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那又如何!我木叶国男儿从来都是铮铮铁骨!”
“大哥,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只要能活下来就有希望,你不能把其他人想要活下来的念头捆绑在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信念上,木叶总得要活下来,活下来才有木叶啊!”
“你以为木叶国的人们像你这样苟延残存,活得像个大源之下的狗吗?!”男人轻蔑地冷笑。
“……并非如此,至少,木叶归顺之后,他并未对木叶实行杀戮,反而给予最大的保护与支持。”墨子云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缓,却不曾想双手抖个不停,“大哥,求求你了,只要你点头,我会带你回木叶,可好?”
那个人暴君般的雷厉风行,但是只有墨子云知道,暴君之下的底线,也是墨子云最后的原则与坚持。
“放屁,沙叶律,我宁死不做大源的狗,要不,九泉之下的沙叶王族死不瞑目!”男人恨恨地咬牙切齿。
墨子云咬了咬牙,腾地站了起来,低声喝道:“你非要拖着木叶上下仅剩的五百多人陪葬吗?”
“沙叶律,我只想拉你陪葬,当年城墙之上,我没有一箭射死你,是我最后的仁慈,假使我能离开这里,那么,第一个想要做的就是拉你陪葬!祭祀为你而死的木叶战士!”
“他们是为你而死,大哥!”墨子云浑身颤抖地喊了起来。
“你有脸说这种狗屁话!”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自私自利,为了你的私心,把木叶的战士一起拉入地狱的是你!”
“沙叶律!!”男人愤怒地咆哮。
“大哥,我三番四次写信回去告知大家我很好,我给父王说了两国交好带来的利处大于弊端,那时,父王已经同意跟大源结盟了,你为何还要唆使父王对大源起兵!”
“那不是大源密探来信,说被你狗皇帝强入后宫,我忍得下这口气吗?!妈的大爷,种种不堪的传闻,你觉得我们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这样跟大源结盟,放你娘的狗屁!”
“我再说一次,我从来不是源邵天的娈宠!!”墨子云被气得全身发颤,“我们一直以君臣相称,我助他建水坝,建城墙,改农田,通行商要塞,做的这些仅仅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想法,想要建立一个和平盛世,让这世道不再狼烟四起,因为看到他的决心,我才想要木叶与大源交好,一方面想要保护我们木叶,一方面也想看看借助强大国力的大源之手,看看这个被四分五裂的世界能否不再承受战乱之苦啊!”
“舔啊,你继续舔!”男人充耳不闻,冷冷地盯着墨子云,“被暴君改名换姓,成了大源走狗的人,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墨子云急得想要辩解,目光在触及男人冷然的眼神时,他失声笑了起来:“嗯,你说的对,我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脸皮那么厚,竟然还恬不知耻跑来,妄想把自己唯一的亲人送回故乡。”
男人冷哼,不可置否。
墨子云疲倦地望着男人一眼,朝男人恭敬地作揖,随后转身离开了。
来时匆匆,走时促促。
墨子云站在刑寺的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雪下得很大,纷纷在墨子云身上堆满了雪花。
守卫轻声喊了一声:“墨王爷。”
墨子云回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着,每走一步都觉得特别费劲。
走到半路的时候,一道雪白的身影,在阴霾之下,仿佛在发着耀眼的白光。
墨子云抬眸,白光尽数落入了阴霾的眸底。
银湖远远朝着墨子云跑了过来:“子云,我来接你啦!”
席卷着一地的雪花,那人笑得何其灿烂,墨子云忍不住张开双手,抱住了扑上来的银湖,两人双双倒在厚厚的雪地上,银色的发丝垂下来,缭在墨子云的双颊。
墨子云躺在雪地上,怔怔地望着银湖那双化成的黑瞳,里面倒映他苍白的容颜,还有红了的双眸。
“哎吔,子云怎么哭了?撞到哪里了吗?”银湖手忙脚乱地想要翻过身子,却被墨子云牢牢抱住了。
“别动,狐狸,我想抱抱你,一下下就好。”墨子云哽咽地低声念着,微微闭上眼睛。
幸好,你还在我身边。
【作话】
今天愚人节,有些人喜欢借这个节日来坦诚自己的心意,就算被拒绝了也不会觉得难堪。
可是,那是你的心意呀,怎么能算“开玩笑”呢?“真心”是不能够开玩笑的呀。
表白只是表明心意,不是索取关系,坦诚地告诉他,只是想让他知道,在他以后最黑暗的时候,能够想起来这世上曾有人爱过他,他并非一无是处。
墨子云心事重重,原本清亮的眸底里仿若都失去了焦距,有些昏暗。
他任由着银湖拉着自己往墨王府走去。
一路上,银湖仿佛看出了墨子云的心事,也没吭声,紧紧挨着他往前走。
走了一会,墨子云似乎回过神来,侧头喊了一声:“银湖!”
“哎,我在。”银湖赶紧侧过头,冲着墨子云露出狐牙笑着。
墨子云眸底的光聚集了起来,倒映着银湖干净而纯粹的笑颜。
他心里一动,忍不住抬手扯住了银湖白色的衣角,怔怔地望着银湖,眸底的波光潋滟如同夜空的星光熠熠,银湖心头一动,情不自禁地抬手揽过墨子云的腰身,直接倾身向前,吻住了墨子云微启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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