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爱你就够了!”银湖完全不在意,他站了起来,张手就把墨子云箍进自己的怀里。
这一世,他决定脸皮厚一点,死缠烂打也好,纠缠不休也罢,无论如何都要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即使这个男人忘记了曾如此深爱过他。
没事的,他会想起来,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想起来,不要着急,狐狸,不要着急……
门外“砰砰砰”的声音,烟花不断,墨子云面红耳赤地推开他,干咳了几声,也不打算回应,直接问道:“今日献岁,烟花炮竹会一直断断续续放到子夜,你,你要不要一起看看?”
银湖咧开嘴笑了起来:“好啊!”
没关系的,狐狸,人找到就好,兜兜转转,跌跌撞撞这几百年,还能够再遇到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不要太贪心,不要太……贪心了……
银湖深深地吸了口气,抹了一把脸,摁了摁发红的眼角,贪婪地望着眼前的人,越是欣喜就越发难过,为什么呢?
明明已经找到了呀,为什么还会想哭呢?
嗯嗯,一定是我太贪心了。
失而复得,这真的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了。
烟花有点吵,至少,坐在皇宫高塔顶上喝酒的源邵文,也就是池阳,就觉得这烟花着实吵死了,吵得睡不着。
但是今晚很多人睡不着啊,明明是喜庆的日子呢。
遥遥望去,那个孤傲的皇上,披着单薄的外衣,提着灯笼,伫立在墨王府门口半晌都没进去,感觉那几个陪同的侍卫都快看不下去了,面面相觑,默契地低头不语。
引路的太监忍不住说道:“皇上,墨王爷许是还没睡,奴才去唤一下,可好?”
那张冷瑞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微冷得发紫的嘴唇,动了一下:“……好!”
太监赶紧拔腿就要往前走,准备叩门,却又被唤住了:“不用了,估计他不愿见朕!”
源邵天抿了抿发紫的唇,哂笑了一下,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的绸缎包着的橘子,有些疲倦地递过去:“你替朕送过去,他过年的时候喜欢吃橘子,这些是从他故土运过来,还是新鲜的。”
“皇上不是想亲自送给墨王爷尝尝吗?”太监都快听不下去了。
“朕送他,他会扔掉,与其看着他亲手扔掉,倒不如假装他收下吃了才好。”源邵天摆摆手,转身扬长而去。
地上的雪有些厚,皇上走一步停一步,中间弯腰抓了一把雪,揉成雪球,扔进结冰的湖面,不知道在怀念什么,有些青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这大概是他隐藏在黑暗中最后的柔情罢了。
“没关系,只要他还在身边就好,恨我也好,恶我也罢,都没关系了……”
皇上低声呢喃着,一点一点地往寝宫走去。
这时,突然一只巨大的雪球直直冲着皇上砸过来,侍卫慌成一团,正要救驾,却冷不丁从雪球里露出一个脑袋,源邵文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呐呐,皇兄,皇兄,看我,我变成雪人啦!”
源邵天怔住了,方才瞬间提剑的手,垂了下去,他怔怔望着眼前傻子一样的源邵文,将剑摁回去,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四弟在作甚?”
“呐呐,假装我是雪人呀!”源邵文故作天真地望着皇上,咧开嘴,看上去笑得特别纯良。
皇上静静地望着源邵文半晌,抬手轻轻揉了揉源邵文的脑袋,难得温情地问:“宫里来了一些好玩的新鲜玩意,你要过来看看吗?”
源邵文假装双眼发亮,连忙点头。
皇上转过身子,往前走着,源邵文亦步亦趋地跟着,跟得比较近,有些狐疑地望了望自己的胸口,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那里,小心翼翼地藏着麒麟王的逆鳞,按理说遇到自己的主人应该有所反应呀,为什么什么反应都没有?难不成皇上不是麒麟王吗?
池阳心里微微叹气,大司命明明说,麒麟王将降生于大源王氏呀!
妈蛋,不会给那死老头忽悠了吧!
第八十三章 异样
献岁之夜,墨子云扛不住夜深露重、情绪剧烈的波动,即使烟花炮竹不断,也阻止不了浓郁的困意让他靠在银湖怀里沉沉地睡着了。
银湖温柔而又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望着苍穹上一轮弯月,嘴角露出安心的笑靥。
灵魂飘荡了几百年,从记忆回溯开始回归,但是,直至把你拥进怀里才算是归宿啊。
皇上喝醉了,趴在案几上睡得老沉,站立的太监也昏昏欲睡,四皇子却是精神十足地在一堆珍宝旁玩得不亦乐乎,那些猎奇的东西总是能让老饕心动,如同在无尽湖那段时光,棘空上神总是能变出一些有趣的东西给他打发被囚禁的时光。
即使样貌变了,可是气质神态有点像啊,为什么逆鳞会没反应呢?
源邵文缓缓地回头,望着那个即使醉酒也丝毫没有露拙的皇上,有些困惑。
他抬手一挥,太监应声而倒。
源邵文缓缓站起来,露出一双灰暗的兽瞳,走到皇上的跟前,低声唤着:“呐呐,皇兄,快醒醒……”
源邵天没有醒,甚至睫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冻得有些发紫的唇微微颤动一下,似乎在呢喃什么。
池阳忍不住侧耳倾听,才听清楚,皇上低低地念着:“子云啊……”
池阳愣了一下,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手瞬间化成龙爪,正要触碰皇上的胸口时,一道金光闪过,池阳大吃一惊,赶紧后退,化成源邵文模样。
该死的,差点忘记了,何为天子,就是天帝所选主导人间之子啊,本就有天道相护,他压根无从下手。
唉,算了算了,他现在还不想跟天帝硬杠,再说也干不过,一想到这个,就心里憋屈极了,实在无趣!
源邵文摆摆手,太监突然惊恐地醒过来,慌忙爬起来,看了看还在沉睡的皇上,心里松了口气,再看看堂下,四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连同那堆珠宝,一个不落下。
源邵文回到自己坤王府时,属下赶紧上前低声道:“殿下,你可算回来了,十三殿下又过来了。”
他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这孩子咋那么粘人呢。
装傻子可辛苦了,还得在一个少年面前装傻!
“呐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源邵文感觉自己都懒得装了,直接走进府邸。
“睡着了,在,在殿下的房间。”属下讪讪地笑了笑。
“呐呐,我的房间很香吗?三天两头往我房间跑!”源邵文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属下,夜里的灯火有些明暗,属下不知道为何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头皮发麻,有种被猎人盯上的错觉。
“小的有,有劝过十三殿下,但是他,咳咳,他说从小跟您睡到大,他认人!”
“呐呐,我离开的那段时间,怎么就不认了呢?”源邵文莫名的有些火大,他深吸了口气,笑得更渗人了。
属下望着源邵文此刻的模样,眸底有些震惊与困惑。
噢,不对,他现在是个傻子,傻子发火是怎样来着?
源邵文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泄了,赶紧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呐呐,你去十三那里跟娘娘说一声,今晚十三要跟我睡哈。”
“啊,啊,好,好!”属下慌不择路地跑了,今晚的四皇子有些陌生呐。
源邵文有些烦躁地大步跨进自己的寝室,门口守着十三的侍卫,恭敬地行礼之后,源邵文收起自己眸底的戾气,露出天真的傻笑,一边乐呵呵地笑着,一边一脚踹开了门,大喊着:“呐呐,十三,十三,你来陪我睡了吗?”
抱着源邵文的衣物坐在椅子上小憩的源邵誉被惊醒了,一看到朝自己扑过来的源邵文,心情大好地张开手,将扑过来的源邵文抱个满怀,那张稚气的脸上挂着安心的笑意:“担心你就过来陪你睡,你从小就怕炮竹的声音。”
源邵文心里咯噔了一下,抿了抿嘴,松开源邵誉,乖巧地坐在一侧,摇着两只脚,笑呵呵地应着:“呐呐,还是十三好,总是能记得我怕什么。”
源邵誉望着他的四哥,笑得及其宠溺,抬手就往兜里掏出一布袋,献宝似的摊在桌子上,期待地望着源邵文:“四哥,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橘子呀,喜欢吗?以前你总是吵着皇兄偏心,总是给子云不给你,这一次木叶那边的进贡,我偷偷藏了一点给你,还是新鲜的,快试试,赶今年春,我让人试试能不能在咱这边种植,这样我的四哥每年都有橘子吃了。”
源邵誉双手托着脸蛋,手肘顶着木桌,满心欢喜地望着源邵文吃橘子。
源邵文一边“雀跃”地剥橘子,一边笑眯眯地应和着,心里暗自悱恻,他不喜欢吃橘子呀,以前傻不知道,现在他一点都不喜欢吃这么酸的玩意,他喜欢吃肉,鸡肉猪肉啥都行,不是这食不果腹的玩意。
他突然好想念狐狸了,至少在那只狐狸面前不用装模作样,妈蛋,烦死了!
望着即将同床共枕的源邵誉,小时候奶娃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长开了,没有皇上跟二皇子的锐利,大概是初及冠,少年的骨骼伸展得干脆利落,每一寸都长得恰恰好,干净清爽的肌肤,朗目疏眉,一副生机盎然而清新的模样……
“哎,四哥,怎么还流口水呢,都这么大个人了。”源邵誉笑得无可奈何地抬起袖子,毫无顾忌地擦拭着源邵文的嘴角。
不,吾龙不是那个意思,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任何对这个孩子有非分之想,毕竟我从诞生到现在都没吃过人——
“呐呐,这个橘子,酸!”源邵文赶紧回过眼神,傻笑地递上手里咬了一半的橘子肉。
“啊,酸吗?”说着,源邵誉凑上去,直接就着源邵文手里咬剩的橘子肉咬过去吞了。
源邵文傻眼了,愣愣地望着源邵誉有些红得过分的唇,随后拼命咳了起来。
“哎哎,哎,四哥,水,水!”源邵誉慌忙将桌子上的茶壶端起来直接给源邵文。
源邵文摁住了源邵誉的手臂,微微侧头,一双漆黑得深不可测的瞳孔里,倒映着源邵誉有些担忧而着急的模样。
“四哥?!”源邵誉微微侧了侧脑袋。
源邵文收回自己幽深的目光,露出虎牙笑得特纯良:“呐呐,十三,我困了,不想吃了。”
“那好,来,咱们去睡觉了,明早还得跟皇兄去皇陵祭祀呢。”说着就自然而然地拉起源邵文往床边走去。
源邵文走在后头,皱起眉头望着源邵誉,抿了抿嘴,抬手一挥,源邵誉毫无意识地往身后倒下去。
源邵文赶紧抱住源邵誉,小心翼翼地将人搬到床上,捻好被子,安静地望着源邵誉一会,有些叹气:“呐呐,虽然我不是你四哥,但是,呃,还是不要对我那么好啊,上一个对我好的,连魂魄都消失了,吾龙寻遍三界都寻他不得,你只是区区一个人类,不要卷进神的局。”
说完,源邵文就地消失了。
源邵誉在睡梦里嘟哝了一声:“阿文……”
第八十四章 夜谈
银湖看着脚背勾着屋檐在窗口倒立的家伙,一头黑线,低声道:“子云好不容易睡着,你要是吵醒他,小心我拔你龙筋!”
池阳干脆二话不说,伸手就把狐狸给揪上屋顶了。
银湖一脸怨气瞪着池阳:“好歹也是一副凡人之躯,这样熬夜不好吧。”
“呐呐,炮竹吵死了!”池阳扯下一身黑衣,化出一身简单的青衣,直接坐下来,扔过去一瓶香气浓郁的酒,“陪一下吾龙。”
银湖望着毫无表情的池阳,狐眼转了一圈,抓着酒瓶凑上去:“时隔几百年,我怎么老是觉得你变了呢,老饕,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呐呐,狐狸,我没有动心,也没有长出情根,我把棘空上神给我的逆鳞,藏在我的逆鳞底下。”池阳安静地侧头望着银湖,漆黑的眸底有些困惑,“但是,我很着急,我很介意,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啊?!”银湖抽了抽嘴角,一头雾水地看着池阳。
“呐呐,狐狸,我笑不出来了……”池阳茫然地眺望着远方。
“什么鬼?”银湖蹙起眉头。
池阳仰头饮了一口酒,漆黑的瞳孔里有些许雾气,他喃喃道:“呐呐,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一想到棘空上神因我之故而跌落混沌深渊,就觉得很痛苦,这种煎熬比自责还要难受。”
银湖仿佛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了问:“你不会是对上神——”
“呐呐,我看了,我没有动心,我的神格是健全的,我依然愿意为了苍生舍弃一切,而且,我没有很想他,只是想找回他,把逆鳞还给他。”池阳失声笑了一下,回头望着银湖,“可是,为什么在寻他不得时,我会如此焦灼呢?逆鳞嘛,他既然给我了就是我的,可是,我就是想寻回他!”
“那就去啊,呆在这里作甚?!”银湖被这条反射弧长的老饕给蠢急了,干脆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呐呐,我寻不到他,逆鳞毫无反应。”池阳垂下长长的睫毛,低低地饮了一口,“所有长的跟他像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像,我都愿意守着他,狐狸,其实,我很害怕。”
银湖怔住了。
“呐呐,我不想像你,更不愿像天帝那样,所以,我非常克制地修炼清心咒,我不要也不允许让任何人任何事物成为我的束缚。”池阳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远远地眺望着天地,“龙,就应该遨游天地,驰骋宇宙,而不是受困于一处。所以,我想,我那么努力想找回他,大概就是想亲自了断这份来不及衍生出来的情意罢。”
银湖震惊地望着池阳,一股无形的龙威蔓延在四方,万物顿时沉寂了下来。
这家伙真的是池阳吗?
那个好吃懒做,那个毫无责任心,那个单纯得彷如白纸一样的老饕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那样的老饕变得如此深沉?
“呐呐,狐狸,作为曾经的兄弟,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想把所有时光都耗在这个人身上,还是回到过去,与我一同驰骋天地,自由四方?”池阳淡淡地回头望着银湖,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幽深得不可思议。
“我要他!”银湖毫不犹豫地抬眸,望着池阳露出幸福的笑靥。
“……”池阳望着银湖半晌,随后嗤笑一番:“不可理喻!”
银湖一笑置之,仰头一饮而尽。
烟花又开始断断续续地轰炸着半空,原本漆黑的夜霎时明亮得仿若白昼。
池阳饮了一口,垂下双眸,低低地说道:“呐呐,狐狸,我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是不是,自然就不会有悲痛来袭?”
银湖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道:“那岂不是会错过所有的欢喜?”
池阳顿了一下,有些困惑:“呐呐,狐狸,你觉得,如今的你,欢喜吗?”
“欢喜啊,只要他在身边,做任何事都觉得甚是欢喜。”银湖笑得特别恬静,在烟花绽放的夜里,尤其耀眼,“其实萝卜干特别难吃,但是因为是跟他一起吃,我竟然咂摸出甜味来,啊,我记得上一世,他第一次给我做烤鱼,笨手笨脚的,还烤糊了,简直不忍直视,但是我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池阳一脸费解地看着银湖。
银湖索性把酒壶放在一侧,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远处在半空描摹未来愿景的烟花,温和而带着些许怀念地说道:“跟他在一起后,第一次觉得冬雷如此动听,再也不是要命的雷劫;第一次觉得,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拥抱,却感觉拥抱了整个时空,满满当当的幸福,实实在在的喜悦。”
“呐呐,我记得你上一世,哭得死去活来,要死不活的!”池阳更是费解了。
他读不懂狐狸的情绪,更不懂银湖口中相爱的欢喜是怎样的。
银湖顿了一下,却淡淡地笑了笑,轻声道:“大抵是这份心意来之不易,所以才越发觉得这份欢喜可贵。”
池阳听得愈加茫然,眉头一直紧蹙,费解地问道:“呐呐,如果一开始就斩断这份情缘,你会不会过得更逍遥自在。”
“或许会吧,”银湖抬手,抓过身侧的酒壶,饮了一口,浅笑了一下,道,“可是,那时,我可能不会觉得人间烟火如此曼妙,只会觉得甚是吵闹。”
池阳愣住了,此刻,远处都城夜市的烟花炮竹依旧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他觉得,及其吵闹!
索性站了起来,池阳抿了抿嘴,看了银湖一眼,道:“呐呐,狐狸,皇上本质并不坏,神护他成王自有神之道,你切莫对他动手,他今世的命数与墨子云的命数交割在一起,如果动了他,墨子云会是什么结果你心知肚明,任何坏了天道的人或事,都没有好下场,为了诸葛先生,为了策文星君,为了今世的墨子云,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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