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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奶包落入魔掌以后(藻荇于池)


“好。”厉海点头。
耿峯:“我要素的。”
李木匠:“嗯也是。”
他们刚刚听过一段吃人肉的案情,此刻胃里都很排斥荤腥。
范筹前脚离开,屠惠心就带一位枯瘦女鬼进到店里。
霍振庭仔细打量对方,然后对屠惠心说:“姐姐,庭庭好像见过这位婶婶。”
屠惠心给他介绍:“伊就是你们要找那位冀姝好的家里人,许是高祖奶奶。”
霍振庭恍然大悟,告诉厉海:“庭庭在阿好姐姐家厨房里见过这位婶婶。”
厉海当即了然,虽不能看见对方,但仍客气让坐:“您请坐,我们是当代的官差,您有什么冤屈,都可以对我们讲。”
这位百年前的冤魂,在屠惠心与霍振庭的帮助下,终于有机会将自己的委屈一股脑倒出来。
——她与祁魏氏的经厉颇有雷同之处,不过更委屈、也更凄惨。
鬼妇娘家姓房,名唤美如。同样在那个大旱之年,朝庭放振不及,家里熬到了喝风吃土的光景。
有天夜里,冀房氏被公爹捂住嘴巴拖出被窝,径直拽进厨房,用菜刀活活劈死。
她丈夫惊醒后看见此一幕,却并没有阻拦。
第二天冀家老小终于吃上一顿饱饭。
可是冀房氏的心里恨透了,就算是她的亲生子女,她也无法原谅。
她留在冀家,是想看他们会得怎样的报应。
可是她等啊等,等到官府放振,等到雨水降临,等到大灾过境。
却只看见她公爹有天悄悄从房后刨出她的头颅与残骨,拿块破布包起来扔进甘泽山的乱葬岗。
她还看见他的丈夫亲自去官府报失踪,说她闹灾时挨不得饿,抛下相公儿女,跟外省的野男人跑了。
冀房氏不仅没有被好好安葬,还被扣上个私奔罪妇的名头。
霍振庭传话声音越来越小,前一位婶婶是自愿就戮,讲话十分委婉,也没什么怨气,他还没觉怎样。
眼前这位不仅言语直白,而且恨意滔天。
霍振庭不仅听得惊恐交加,且为对方经历伤感万分。忍不住把瑟瑟发抖的身体贴向厉海。
范筹不在,厉海替他做笔录,傻媳妇挨过来,他反而撑手肘将其推开。
霍振庭只得强自镇定坐直身体,眼泪却不受控制滚落两腮。
厉海记完这一段,才发现霍振庭已经泣不成声,连忙推开纸笔,揽住对方肩膀为其拭泪。
这时大家心里都很不好受,即便是上过战场的耿峯,也无法淡然面对如此惨绝人寰的奇冤。
面对幽魂诉冤,仍是李木匠先开口:“侬现在还有啥未了心愿?”
冀房氏:“嗯在等,等伊家遭报应。”
李木匠:“冀家的人,也是侬的后人吧?”
冀房氏沉默了,她这百年来心情如何复杂,恐怕连她自己都无法解读明白。
厉海心情沉重,默默把霍振庭脑袋按自己肩头,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
但此刻当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寻求谁的慰藉。
反倒是霍振庭终于得到厉海温情对待,心里好受很多,渐渐止住哭泣。
对冀房氏提出个他自己关心的问题:“婶婶,侬见过阿好姐姐吗?”
冀房氏面无表情点头:“伊家本来要姝好殉节,姝好自请出家,你们来冀家的前一天,她搬到山上去了。”
她讲这段话时全无情绪起伏,冀家每一位后人,于她来说都是罪人。她不在乎任何人死活,只客观陈述事实。
厉海却继续追问:“您有没有看见送冀姝好上山那天都有谁在场?”
冀房氏:“姓冀的都在,官府来了辆车,把伊送走。”
“官府?”耿峯拧眉追问:“哪个官府?”
冀房氏:“和侬穿一样那些官差。”
“册那!”厉海咬牙低斥:“好个祁所长,我他妈被他耍得团团转。”
这时先前与他们在大街上谈过话的祁魏氏也带一名女鬼回来,他们身后还跟着范筹。
当然范筹并不晓得自己前面有俩女鬼,大咧咧抬起胳膊:“我图省事买了一兜干火烧,没肉,咱们就咸菜凑和一下,没问题吧?”

驴肉火烧店铺里沉闷气氛被范筹促不及防的一嗓子打破。
接着小范探员加快脚步,身体直直穿过前后四重鬼影,把火烧、咸菜一股脑放霍振庭面前:“庭庭,饿坏了吧?侬先吃。”
然后才礼让其他人:“您各位也吃些,我路上嚼了一只,蛮香。”
霍振庭两眼通红坐直身体,神色感激接下范筹递过来的油饼:“小范哥哥,侬踩着婶婶的脚了。”
一人一鬼同时低头看脚面子,同时往旁边跳开一步,默契得好像真把谁踩疼了一样。
霍振庭被范筹跳脚动作逗乐:“婶婶说没事,让侬别在意。”
范筹嘿嘿讪笑抓脑壳,目光落在小傻子脸上,情不自禁多瞧两眼。
他觉得自己跟厉海相比,对美色的感知可以说相当迟钝。
厉海见振庭第一面就说这小子卖相好的不得了,发现对方是个傻子啥也不懂就更加放胆调戏百般勾引。
范筹原先是不信厉海真对霍振庭下手的,但今天瞧俩人吵架模样,猜想他老大恐怕不是单纯分霍振庭半张床那么简单了。
这个念头让范筹内心相当复杂。
他是最近才越瞧小傻子越顺眼,所以心里也愈发可怜他。
厉家向来以家风端正著称于沪城,厉老爷富甲一方,但家里只供养一位正妻,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沪城十里洋场上那些纸醉金迷的玩意,老爷子一概不沾。
厉江更是自律到与沪城富少公子们格格不入。
他能年纪轻轻当上大局长……当然厉老爷背后肯定出钱又出力,把人脉打点妥当才行。
但厉江当上局长后兢兢业业,经手的案子必定妥妥帖帖,人品与能力绝非那些暴发户家庭养出的纨绔可比。
这样严谨的家庭,绝不会让儿子跟个男人乱搞,就算眼下被蒙蔽了,俩人也不过一时亲热而已。
厉二爷就算浑身反骨,反骨的骨髓里流淌的也仍是厉家血液;他不会一直叛逆,他总有一天会做回厉家循规蹈矩的好儿子。
到时候霍振庭怎么办?
范筹越怜悯小傻子,就越想多关照他几分。
看霍振庭面前水杯见底,立刻去拎热在炉灶上的大铜壶给他再倒一杯;然后才顺手给别人续水。
范筹放下水壶回座位拿过厉海适才记录的伸冤状阅览:“……冀房氏?难道是冀姝好的奶奶?”
耿峯嚼着油饼纠正:“是祖奶奶。”
范筹挑眉长吁一口气:“请问下一位来了吗?我来记,您们边吃边问。”
霍振庭:“来了,姐姐姓吕,夫家姓楚。”
厉海、耿峯、范筹异口同声惊呼:“楚氏家族那个楚?”
霍振庭:“姐姐说是。”
厉海:“楚家不是本地大户吗?也会饿死人?”
天灾虽然对一方土地一视同仁,但骆驼总归比驴子更扛得住饿。别说旱灾,就算地震,最先倒塌的也是穷人家黄泥土砖棚户房。
所以厉海才觉不可置信,心想如果连楚家都饿到吃儿媳妇,那么当年楚县大概剩不下几户人家了。
霍振庭手里捏着油饼,扭头对厉海道:“姐姐说,她饿得受不了,自己吊颈走的。”
“……哦。”厉海点头,饿到极限失去求生欲,自我了断他能理解,但这算什么冤屈?
灾荒年人人都饿,饿到吃土拉血便。他们虽然没亲眼见过,现在也听前两位鬼妇说过了。
耿峯跟厉海想的差不多,放下油饼蹙眉询问:“楚吕氏,请问侬有什么冤屈想要昭雪呢?”
这位楚吕氏并非前朝陈年冤魂,她死于清末民初,至今才十来年,口音与屠惠心一致,可以与霍振庭直接对话。
传话效率比之前高很多。
而且因为她丧命不算很久,生前事也记得非常清楚。
不像前两位陈年冤魂,死太久,除了心头冤屈,其他事情几乎一问三不知。
这时霍振庭开始徐徐讲述:楚吕氏的丈夫叫楚飞鸿,是当今楚氏族长,楚老爷的三儿子。
楚飞鸿生前酷爱嫖妓,长年累月旅宿在青楼妓舍。
楚吕氏是他正妻,但两人没有感情,绝少同床。
后来楚飞鸿情理之中的染上了花柳病,家里四处求医,但没治好,卒。
楚飞鸿死后,按楚县民风,吕氏理应守寡至死。吕氏也认命了,毕竟她这位丈夫有跟没有原本差别也不大。
但楚老爷和楚太太却把儿子花柳病丧命这件事迁怒到儿媳妇吕氏的身上。
认为是她嫁进门后没有做个好妻子,没能拢住丈夫的心,才使楚飞鸿在外头染上花柳病。
于是对吕氏百般苛待,让她吃剩饭,穿旧衣,每日白天里令其洒扫庭院、浆洗衣裳、侍候公婆倒痰盂,夜晚派人盯着她颂经超渡亡夫。
日日夜夜不得休息。
吕氏忍无可忍,提出要回娘家。
楚家自然不肯放她走,楚吕氏娘家也不算全无头脸的人,自小性格刚烈,当即与三名陪嫁家仆商量设计出逃。
但很可惜,逃了两回都没能跑出楚县。
第二次被抓回楚家后,楚吕氏的三名陪嫁家仆全被私刑处死;楚吕氏被锁在卧房断绝食水。
楚老爷说她既然不愿意守寡,就为夫殉节。
楚吕氏内心怨愤交加,却无计可施,三天不到就被楚家饿到奄奄一息。
弥离之际,楚吕氏想起从前听人说穿红衣吊死的女人都会变成索命厉鬼,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换上条红裙在房中自缢。
霍振庭讲完这段,又开始哽噎落泪:“姐姐好可怜,姐姐这么可爱,怎么可以饿死姐姐……庭庭好难过,庭庭好心疼姐姐。”
厉海在一旁抚额自苦:“册那,又来了。”
霍振庭哭哭啼啼:“还好姐姐现在没事了。”
其他人,和鬼:“……,……。”
大家都想说点啥,却不知道该说啥。
楚吕氏隔片晌才开口继续道:“是啊,还好现在没事了。但嗯恨呀!死了才知穿什么上吊都变不成厉鬼,根本妨碍不到活人。
眼睁睁看伊家仍旧风光无两、呼风唤雨。
伊家在嗯死后,对外说嗯为夫殉节,给嗯修了座烈女牌坊。
又因为嗯穿一身红衣上吊,楚老爷怕嗯变厉鬼找伊家报仇,于是从外省请回一位道人,做法事,把嗯肉身封在牌坊里,逢雨季必遭雷劈,不知道哪天会给劈个尸骨无存。”
范筹小声咂舌,自言自语:“咦,我以前也以为穿红衣服上吊的都会变厉鬼,原来不行呀?”
李木匠叹气:“执念深者阴魂不散,和穿啥衣裳没关系的啦……”

楚吕氏陈述自身冤屈的时候,另外三缕幽魂已离开再去寻访其他冤鬼。
留在铺子里的男人们则各个神情沉重,包括霍振庭在内。
小傻子天生多情面孔、柔软心肠,与年轻和气的小姐姐格外容易共情。一个劲追问楚吕氏,自己能为对方做些什么?
楚吕氏:“嗯要楚家人伏法;推倒那座假牌坊;嗯要回家,重新安葬;嗯要所有人知道楚家人所作所为。”
范筹听完霍振庭转述,客观反馈:“您这件案子说难不难,因为您的骸骨在牌坊里,只要敲出来,就是楚家人谋害您丧命的铁证。
说简单又不简单,您不像前两位,遗骸曾受劈砍烹煮,他杀特征明确;届时将您的骸骨挖出来,楚家仍有大把狡辩余地,说您是自缢而亡,至于为什么封在牌坊里,只要编一套玄乎其玄的谎话,也能蒙浑过关。”
厉海:“楚吕氏,你做鬼年月不算很长,还记不记得楚家有哪些不法之举,比如……官商勾结,贿赂官家……哦对,动私刑谋害性命。
只要能扣住一件恶事刨出铁证,先把他们拘下来,就好再往下深挖。”
耿峯点头附和:“就是这样。楚吕氏,你一定要仔细想想。”
片刻后,楚吕氏通过霍振庭之口,讲出另一件往事。
吕氏嫁进楚家的时候民国政府刚刚成立,那时她与公婆关系尚算和睦。
因是新嫁娘,家里每有重要客人到访,楚家公婆都会叫她出来见一见,给对方介绍自家新成员。
有天楚县县长到访,吕氏与丈夫都被请到前厅给对方问好。
之后楚老爷带三儿子楚飞鸿与县长大人推杯换盏,楚太太则在外屋教导吕氏如何照应老爷们的饭菜。
一是不能让菜冷,二是不能让酒空,她们时不时近前打点一番,换菜或添酒。
那天楚太太来月事,带儿媳妇在外头坐个把钟头已觉十分疲惫。
她见儿媳为人机灵办事妥贴,便将家宴后半场交给儿媳打点,自己提早回房休息。
就是在这场酒宴中,让吕氏不经意听到一件令其印象深刻的腌臜事。
民国政府委派这位县长大人,其实就是楚县原先的县丞。
原来的县令大人随大清逊帝退位遭罢免,同样较有威望的二把手县丞就被推举了上来。
其实县长也好、县丞也好,都与楚家沾亲带故,且以楚老爷马首是瞻。
他那晚来楚家,是跟楚老爷商量如何处置前朝留下的县志。
按说这东西记录的都是县里发生过的大小事件,虽厚重,但并不紧要;在档案室里安静存放即可,不影响朝代更迭,无需特别处置。
可是县长却显出几分忧心,说民国政府官员调任频繁,担心自己这个县长做不长,将来有外省人来主事,会将楚县早年丑事翻出来。
楚老爷一时没想起来楚县早年有什么丑事。
县长说:“就是乾隆年间有场大旱,好些淫妇因为挨不得饿,与野男人私奔的案子,一两起还好,那一年竟有两百多起。
如今天下皆知楚县女子精贵,各个贞烈无双;如果这件事被居心不良的外人翻出来,恐怕会影响楚县女子声誉。”
楚老爷先是不太在意,说:“都过去一百年了。”
但随后又叹气:“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是要彻底盖过去才叫人踏实。”
县长也是这个意思,因屋里三人全都饮酒半醉,话赶话的聊起百年前真相。
楚老爷面色郁郁,说:“其实楚县女子一直都是好的,那两百多位哪里是跟人私奔,是献身饲亲而已。
只不过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户籍上总得有个说法。
那些吃了人肉的事主怕摊上谋害媳妇的罪名,只能报官说媳妇跟人跑了。”
县长点头附和:“我怎会不知?官家县志上原先有份副档,上头记载得清清楚楚。
当年官府这将记载,也是体量事主食妻为无奈之举。大灾之后能活下来已经不易,再因此事责众,未免不尽人情。
这才教大家各报失踪,行脱罪之举。
可如今楚县女子贞烈名声在外,再翻看这本县志,实在叫人厌憎。”
楚老爷说:“那就烧了吧。”
县长为难:“所有志记存放在一处,只烧一本,反倒显古怪。”
楚少爷浑不在意,轻笑支招:“那就全烧了呗,改朝换代,留它做甚?”
楚老爷与县长啼笑皆非:“全烧?上下几百年,你说的轻便,咱家许多荣誉事迹都记在上面呢。”
楚少爷:“那就重新写一本。”
县长:“百年前的县志,纸墨皆与现世不同,不仅要找同款纸张,还要一页页做旧,那可是件大工程。”
楚少爷:“只重做与私奔案相关几页不就好了?”
楚老爷:“两百多名‘罪妇’,一人一页,也有两百多页。”
县长唉声叹气:“‘遗失’要想个由头,‘烧毁’需有个契机,‘重做’……得找位可靠的纸砚师傅。
今次我来就是想跟伯父商量个妥贴手段,把这一段彻底揭过去。”
楚吕氏在外屋隐隐约约听得胆寒心冷,没想到自己竟然嫁进这样一户表面厚德仁义,实则冷血卑劣的人家。
自此与丈夫相处越发冷漠,对公婆亦敬而远之。
吕氏幽魂说:“那晚三人商讨的结果是暂时不动那份志记,如果有外人来接任县长,再将东西‘遗失’掉,届时编个说辞把责任推到新县长头上。
如果将来新县长仍是‘自己人’,志记放在那也无妨。
如今新任县长仍是楚家亲戚,想必原本县志仍收在档案室中。
如果能翻出来,即便不能为‘祖宗’们昭雪,至少打破楚女贞烈传世的弥天大谎也好。”
她面前几名男人已经听得大气都喘不上来,各个都觉胸腔憋闷,一阵阵窒息。
霍振庭抬眼往外眺望,小声嗫嚅:“姐姐和婶婶她们……带来好多人。”
厉海等人也缓缓抬起头,望向门外空无一人的寂静街道,不约而同泪湿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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