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惠心的父母与三位哥哥全都劝不动这个幺妹,这时她二伯屠仲根表示想试试劝说屠惠心。
屠惠心死亡当日的上午,曾与屠仲根单独相谈个把钟头。
中午屠惠心到双亲经营的火烧铺吃午饭时主动对父母说自己已经改变主意,愿意嫁入冯家。
屠惠心父母大喜过望,其父立即买烧鸭、打黄酒,亲自上门向二哥屠仲根道谢。
屠仲根也乐得合不拢嘴,说下晌再带些礼物去看看惠心,多谈两句好话,坚定她为夫守节的信念。
可是傍晚时分,屠仲根突然跑到屠惠心双亲的铺子里,说屠惠心吊颈殉节了。
屠惠心父母断断续续把事情经过说完,转而又开始控诉屠仲根:“惠心明明已经答应出嫁了!侬怎么还能对伊下杀手?侬是伊亲伯伯,看着伊长大的呀!侬怎么下得去手?惠心明明都答应出嫁了!”
屠仲根趴伏在地上,神情恍惚讷然反驳:“嗯没有,没有逼迫心儿,伊自己愿意的。”
靳元良满脸讥诮呵呵哂笑:“哎呦,逼亲闺女嫁死人,没过门就守寡,守到死。我看这里除了死的,没一个冤枉。”
说完又对下属发令:“把冯子明爹娘也给老子带过来!两家一并给锁镣子!”
靳队长老虎发威,拿起通话器,通过扩音喇叭怒斥:“民国政府成立第一天,就明令禁止逼婚强娶、阴婚殉节!你们当王法是放屁吗!?”
他话音未落已引得哗然一片,冯家自是大声喊冤,屠家亦不服判定。
屠仲根更是鬼哭狼嚎一遍遍强调自己没有逼迫屠惠心,说屠惠心已同意出嫁,自己没道理杀人!
连治安所老所长祁坚也上前帮衬:“是啊!屠惠心当日已对父母说伊愿意出嫁,其中定有隐情。
靳队长如此判决恐怕不能服众呀。”
这时,一直低头缩肩保持缄默的李木匠突然被霍振庭往前推了一把:“姐姐要侬说话,侬快说呀!”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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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元良正被众人吵的不耐烦,扭头瞪向李木匠跟霍振庭:“要说啥?有屁快放!”
李木匠万般不情愿,将缠红线的伏妖尺悄悄塞裤兜里,给靳队长掬一躬,上前两步。
端出一副生死由命的面孔,对屠仲根大声道:“因为侬骗屠惠心说,让伊先假装应下婚事,等伊父母放她出门,立即让伊堂兄屠浩送屠惠心去沪城躲起来。
到时候如果家里仍不同意退婚,就支助屠惠心在沪城念书,以后留在沪城找工作,做一名新时代独立女性。”
街当间围出的小广场上再次陷入死寂,本地人都晓得李木匠是“大仙”,可通阴司与鬼对话,他将事情讲得一板一眼滴水不漏,自然引人深思。
屠仲根更是吓得尖声大叫:“侬怎么知道!谁告诉侬……没人……不可能!”
他杀害屠惠心那天,与屠惠心两次见面身旁均无旁人,连屠惠心的父母兄长都不知道他们说过什么话,一个外人怎可能知晓?
但这个外人的话却能使很多人信服,只因他是楚县小有名气的“大仙”。
李木匠眉头紧锁,神情略显气急败坏:“侬的侄女亲口对嗯讲,伊恨死侬,绝不会放过侬!侬自己做过的事情,赶紧认了吧!”
屠仲根脸上血色褪尽白里泛青,面部肌肉因为惊恐而瑟瑟抽搐,冷汗涔涔,裤裆里有股汩汩热流冲刷出来。
“嗯没错,嗯都是为了屠家……屠惠心,侬不给屠家添彩,反给屠家抹黑。侬要做二嫁女?侬该死,该死!”
屠仲根用双手拼命拍打地面,声音由低到高,渐显疯癫。
“不对……不是这样,屠惠心是烈女,屠惠心随夫殉节,屠家该有一座贞烈牌坊!青天大老爷,大老爷,侬快赐给屠家一座牌坊呀!侬看见屠家烈女惠心……伊殉节了呀!侬要赐给屠家一座牌坊!”
屠仲根胡言乱语,一边扯着嗓子高声呼喊,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往靳队长跟前扑。
几名背枪警员跑上前将其双臂反剪到身后用镣铐锁死,又按回地上。
厉海默默把脑袋枕霍振庭肩膀上,放松半边身体,拿傻媳妇当拐杖依靠。
霍振庭这会儿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跟他鬼姐姐闲聊,他说:“那个人好可怜呀,他都尿裤子了。”
然后不晓得鬼姐姐说了句什么,霍振庭唉声叹气追问:“可是他……他是侬爸爸的哥哥嘛。他真的要害你呀?”
厉海撇嘴抱怨:“庭庭,你今天话可真多。”
不仅话多,还特别温柔,像个勾搭小姑娘的登徒浪子。
一人一鬼断断续续聊了整个晚上,越聊越亲切。
女鬼什么都跟霍振庭说,霍振庭时不时跟厉海分享两句,不是替女鬼抱屈,就是夸女鬼漂亮。
厉海今晚对「鬼」的畏惧之感已将消失殆尽,反倒是霍振庭这小子色心越长越大,让他有点烦躁。
靳元良低头看一眼腕表,伸手向属下拿回通话器,用扩音喇叭对所有人宣布:“屠惠心冥婚谋杀案至此,案情已全部明了。屠、冯两家逼婚在先,屠仲根谋害侄女在后,相关嫌犯一概拘捕,等候正式量刑判决。”
“这些,还有那些,全部给老子锁起来!”靳队长说话时指了指眼前,又指了指远处那些跪在大街当间的冥婚始作俑者们。
大街上再次吵吵嚷嚷乱起来,但在巡捕总队步枪营强势压迫下掀不起任何风浪。
厉海觉得屠惠心的案子至此已算尘埃落定,他也站累了,很想赶紧撂挑子走人。
让他骑车回家或者在楚县再找个小旅馆落脚都行,只要别在这里傻站着,听霍振庭跟个女鬼拉家常。
霍振庭满脸关切:“姐姐,侬是不是要回家啦?……不回?那去哪呀?姐姐,侬去过沪城吗?”
女鬼面色娇羞:“没去过,嗯很想去看看,侬能带嗯去吗?”
霍振庭欣然点头:“好呀,姐姐来沪城玩,庭庭请姐姐吃肉包。庭庭有钱,请姐姐看电影。”
厉海听不见女鬼说话,但只听傻媳妇讲话也足够他喝两壶老陈醋:“霍振庭,你有钱我怎不知道?”
霍振庭耸眉解释:“庭庭家里有。”
厉海冷哼:“你不是不喜欢看电影吗?”
霍振庭:“姐姐没看过,庭庭可以陪姐姐看。”
女鬼好奇询问:“庭庭,伊是侬什么人呀?”
霍振庭:“厉海哥哥是庭庭的老公,庭庭等下要跟老公回家洞房。”
厉海听见他前一句说要自掏腰包陪女鬼看电影,差点当场发火;但听见后面一句又释然了。
不过讲出来的话仍然酸溜溜:“唉……人鬼殊途,没用的。屠小姐,侬能不能帮我们个忙?”
霍振庭:“姐姐问什么忙?”
厉海:“帮我们找找冀姝好。侬的案子结了,我们的案子还没着落,侬如果有线索,就当帮个忙,告诉我们。”
女鬼问:“冀姝好是谁?”
霍振庭:“是个很漂亮的姐姐,她不见了,家里找不着她,好着急。”
厉海抿唇窃笑,心中暗斥:普天之下好看女子都是你姐姐,你小心眼前这位吃醋。
等他忍下笑意才端正态度给女鬼补充:“是西罗巷冀家姑娘,嫁去沪城好几年了,比侬年纪大。她丈夫去世,婆家同意她改嫁,她自己也愿意。
但四天之前回娘家之后突然失踪,我们猜她是被冀家人藏起来了,但是不晓得被藏去哪里。”
隔片刻,霍振庭扭头告诉厉海:“姐姐说她也不晓得,不过明天找人帮我们问问,问到了就来告诉庭庭。”
厉海讪笑:“好哦,那我们今晚先回沪城,后天再过来跟屠小姐打听。”
霍振庭:“姐姐说好。”
他们悄唧唧聊天时,屠、冯两家人已被锁起镣铐拘回治安所。
杀人嫌犯屠仲根则被锁进一辆囚车,将被带回泯州巡捕总队接受重案审判,十之八九难逃一死。
厉海把自己案子委托给女鬼,内心意然莫名有点小得意。
他想,若能由此把冀姝好找回来,自己岂非又变回破案率百分之百的“神探”?
那就挨到月底再辞职,好歹拿满这个月工资……跟奖金,还有出差补贴。
厉二爷正美滋滋挂霍振庭肩膀上做发财梦时,促不及防挨厉江一把掌:“戆度,站没站相,跟我走!”
厉海和霍振庭被厉江塞进警车,他自己从另一侧坐进后排。
厉海不等他哥关好车门就忙不迭询问:“去哪?”
厉江:“治安所。”
厉海:“去治安所做什么?”
厉江皱眉盯住亲弟,沉声训斥:“厉海你脑子里装的是咸菜汤吗?自己案子办成什么狗德性,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厉海嗤笑:“你有数,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楚县一百二十六座贞洁牌坊,还知道有没有牌坊会影响彩礼差价。
您这么‘有数’,先头却连半句都没提点过您的下属——我,不就是想看我出糗。”
厉江:“来楚县路上找个本地人打听两句很难吗?是你自己整天吊儿郎当,心思不往查案上面放,活该挨揍。”
霍振庭听厉江数落自己老公,心里着急却没勇气挺身而出,勾背缩肩躲厉海身后小声抗议:“侬别骂庭庭的老公,老公很厉害的,老公很用心查案。”
“老公?”厉江脸色愈发嫌恶:“挺老大个人,只会捉弄傻子,半点出息不长,真可耻。”
厉海微笑转头看向霍振庭:“庭庭乖,咱们不搭理他。当领导的都这样,不骂人显不出他有本事。”
厉江本来还想多骂两句,但被他弟阴阳怪气堵回来。冷哼一声,转而告诫霍振庭:“霍公子你记住,男人都是自己要做老公的,你是男人,你不能管别人叫老公。谁让你叫老公,就是骗子王八蛋。”
厉海瞠目结舌瞪向他哥:“你损不损呐?庭庭是我达令,怎么不能管我叫老公?”
厉江不屑:“你纯粹就是想占人便宜,你怎不让他管你叫老爹?辈份大,还能叫他孝顺你。”
厉海拧眉反问:“关你屁事呢?”
厉江:“我路见不平助人为乐。他是你达令,你怎不管他叫老公?还是说你觉他是个女人?”
“庭庭不是女人。”霍振庭小声嗫嚅,随即用困惑眼神盯住厉海,仿佛很期待对方也管自己叫声“老公”。
好在这时汽车刹停在治安所门前,后座上三人身体齐齐晃动一下,打断彼此拌嘴。
沪城巡捕房的人,除了厉江、厉海全都在治安所跟进冀姝好的案子。
严格来说是在忙于把沪城那位倒霉司机捞出来。
排除出租车司机的嫌疑需要证实两件事,一是查验车内有没有留下作案痕迹、二是看载客过程中有没有行凶的机会。
前一项很容易查证,后一项就很麻烦。
从沪城到楚县有一小时车程,中间大段田野道路,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都很难还原验证。
但厉局长借靳队长余威,当场转换概念,对说楚县治安所的人说:“冀姝好失踪案如今悬而未决,但报案人与嫌疑人皆为我沪城辖区居民。
接下来也仍由我沪城巡捕房继续追查失踪案情,所以那名有作案嫌疑的司机得带回沪城拘押,方便后续提审。”
靳队长为其压阵,点头首肯:“可以。”然后立即让治安所老所长把沪城司机从拘留所里带出来。
靳元良来治安所当然不仅是为了给厉江压阵,他主要是来押人。
亲自把屠惠心案中的冯、屠两家涉案亲属关进班房,紧盯治安所立案,并强调这些人没有自己批示,一个都不能放走。
他身旁有个无所适从到好像走错门的李木匠,李半仙想走又走不了,一个劲对靳队长合手作揖:“长官,嗯是路过,真的只是路过。您放嗯回去吧,嗯和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呀!”
靳元良冷眼睇住他:“你鬼鬼祟祟在那边站了一晚上,当我没看见?”
李木匠愁眉苦脸辩解:“嗯跟大家一样看热闹嘛,嗯没有鬼鬼祟祟啊。”
靳队长:“把你裤兜里的东西拿出来。”
李木匠讪兮兮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票:“……零钱。”
靳队长:“不是这个,要老子亲自给你掏?”
李木匠无可奈何,慢吞吞掏出缠红线的伏妖尺:“长官,嗯是个木匠,这这……这是嗯锯木料画线的工具而已。”
靳队长:“上头缠的什么?”
李木匠:“绷直线用的。”
靳队长:“别人墨线都是黑色,你墨线怎么红色?绷的朱砂啊?”
木匠大仙快被逼的哭出来:“不是……新的,还没绷墨而已。”
靳元良冷哼:“装神弄鬼、蛊惑百姓、宣扬迷信,拘三天,进里头好好反省。”
倒霉大仙被两名警员当场上镣子送进拘留房,好在关的时间不长,且没有罚钱,忍一忍尚可接受。
厉海看他愁眉苦脸模样十分可怜,忍不住在旁边小声求情:“他是装神弄鬼,但没害人,也不用非得拘留吧?”
厉江皱眉:“害人就不是三天了好伐?”
厉海:“可他也帮忙了嘛。”
靳队长:“所以才小惩大戒,有则改之、下不为例。”
霍振庭看李木匠被人带走,急的要往前追,但被厉海一把拽回来,只能大声替鬼传话:“姐姐刚才说,还有件事要侬帮……”
李木匠扭头大骂:“册那!关嗯卵事,叫它找别人去!”
霍振庭委屈闭嘴,不敢再吭声。
厉海拍他后背安抚:“没事,他正在气头上。让你姐姐稍安勿躁,有话等人放出来再说。”
霍振庭点头,小声告诉厉海:“姐姐说这里的人都很凶,她不敢跟阿拉过来瞧热闹。”
厉海点头:“那就等改天见面再说。”
等沪城、泯州两位警队大佬在楚县把各自事情安排妥当已经晚上九点多钟。
打点好人手、车辆,分别打道回府。
厉江邀请霍振庭乘汽车,说汽车里暖和,累了可以睡一下。
但厉海被他哥发配去骑摩托,因为摩托是他自己的,他不骑就得扔在楚县。
厉探长当然舍不得抛弃自己心爱座驾,叮嘱霍振庭不要跟他大哥说话后将其塞进汽车。
但意外还是在意料之中发生了。
夜里十点多钟,厉海在自己家门口再次见到霍振庭时,霍振庭面色很为难;跟他回屋后立即郑重相告:“庭庭想清楚了,庭庭自己就是老公,所以不能管别人叫老公。”
厉海愤懑哼笑:“刚才上车前,我不是叫你别跟那个狗东西讲话?”
霍振庭:“没说,是庭庭自己想明白的。”
厉海冷哼:“好啊,那我明天就送你回家,你也别跟我住了,我将来还得娶媳妇呢。”
霍振庭惊慌摇头:“庭庭还没说完!”
厉海翻他大白眼:“你说。”
霍振庭:“庭庭是老公,哥哥是老公的老公,庭庭可以管哥哥叫……‘老公公’。”
“啥?!”厉海震惊:“老公公是老头子!我有那么老?”
霍振庭想了想,随后欣然一乐:“哥哥不老,那就叫‘公公’呗!”
“焯!还不如‘老公公’。”
霍振庭下午在楚县泡过澡,回厉海屋里刷个牙就可以直接滚到床上去。
厉海奔波一整天,连打架带骑车出了几身汗,熬着浑身怠倦仍给自己仔细冲了个澡。
他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眼瞅快到午夜,厉海以为霍振庭肯定已经睡了;结果到床边一看,傻媳妇不仅没睡,还很有精神的盘腿坐床角,面朝墙壁跟灰灰讲悄悄话。
厉海放轻脚步屏住呼吸,悄没声凑近偷听。
霍振庭对毛熊崽说:“灰灰,公公怎么还没洗好呀?庭庭想跟公公亲亲。
灰灰,庭庭教你亲亲呀?”
说完撅嘴在灰毛泰迪熊毛绒绒的嘴巴上亲一口,一口亲不够,上下左右亲一圈,然后把自己整张面孔埋在灰灰的熊脸上。
灰灰的脑袋都因他太用力挤压给按扁了。
厉海原以为自己今晚已经身心疲惫,肯定脑袋沾枕头就能睡着,但眼下忽然又来了精神。
“喂!”厉二爷骤然出声吓唬傻媳妇。
“呀!”霍大少促不及防惊地大叫一声,回头跟他“公公”面面相觑。
厉海假装不悦:“我不是这么教你亲嘴儿的啊!”
霍振霆表情委屈,摸泰迪熊毛绒绒嘴巴:“灰灰不会张嘴。”
厉海被他逗乐:“灰灰又不是你老公,它会张嘴也不给你亲。”
霍振庭脸色渐红,闷不吭声低头捏毛熊耳朵。
厉海单膝压到床褥上,也伸手捏霍振庭耳垂,柔声蛊惑:“老公教庭庭洞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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