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不走了。”
徐嘉乐说不过她,他看向丁邱闻的时候,丁邱闻正低着头拆蛋糕上的彩带,段潇筱向丁邱闻求助,说:“你来管管你弟,让他不要走,他不听我的话。”
丁邱闻抬起眼睛,唤:“徐嘉乐。”
“哎。”
“去找服务员帮我要一把剪刀。”
“嗯嗯,好。”
徐嘉乐很听丁邱闻的话,他没有其余的回应,打开门就走了出去,丁邱闻坐在了椅子上,他杵着脸笑起来,对段潇筱说:“你觉不觉得,他真可爱。”
“不觉得,他……可爱吗?”
“嗯。”
丁邱闻在笃定地点头,他想,自己现在是很了解徐嘉乐的。没过几秒钟,徐嘉乐拿着借来的剪刀进来了,他的个头还是没有丁邱闻高,脸蛋和声音都有些许的稚嫩,段潇筱或许也在这一瞬间发觉了他的可爱,于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伸出胳膊,揽着他的脖子。
徐嘉乐看了段潇筱一眼,然后,他的耳朵和脸颊“腾”地全红了,段潇筱实在是亭亭玉立,身上散发出带着体温的香气,她穿了一件砖红色的翻领T恤,一条白色短裤,顺直乌黑的短头发别在而后。她的腮边有不轻易察觉的浅色汗毛,致使她充满了少女的青春和稚嫩。
这便是一种徐嘉乐能够理解的漂亮,他想当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丁邱闻为什么选段潇筱做女朋友。
丁邱闻说:“嘉乐,你去拆蛋糕。”
他吩咐的时候理所当然,段潇筱终于把搭在徐嘉乐身上的胳膊拿下去了,她走到丁邱闻的身边,要帮他取出装在塑料袋子里的礼物盒,却被丁邱闻婉拒了。段潇筱在包厢里走了一圈,后来只能坐下来,摆弄着放在桌子上的照相机。
她问丁邱闻:“这个应该怎么拍照?”
“拍照吗?等一下我教你,”丁邱闻走过来了,在这中途,他看向了正在桌子另一边剪丝带的徐嘉乐,发现他没有看向这边,丁邱闻告诉段潇筱,“按住这里,就好了,很简单的,你看。”
“哇……”段潇筱赞叹。
“我帮你拍几张。”丁邱闻说道。
段潇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摆姿势,她坐在餐馆华丽且不搭调的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桌子边缘,一只手摆出“v”的手势,等到拍好了照,她走上前去拿过了丁邱闻的相机,说:“我来拍你。”
于是,下个瞬间发生的事被永远框在这台数码相机的镜头里了,弯着腰拆蛋糕的徐嘉乐和忽然跳在他背上的丁邱闻,有了一张光线略暗的照片;丁邱闻对着镜头顽皮地笑,徐嘉乐茫然地抬起头,还带着些许的惊恐。
段潇筱缓缓地把相机放在桌子上,告诉丁邱闻:“我拍下来了,可能拍得不太好。”
“没关系,”在徐嘉乐的心里,丁邱闻总是这般叫人心安的,他笑着走向段潇筱,安慰她,说,“拍得很好了,等我洗出来拿给你,你想要几张?”
“嗯……”段潇筱想了想,说,“要一张就好了,要是你没有时间,我可以拿去洗,再把照片给你们。”
“不用。”
蛋糕终于打开了,浅黄色的白脱奶油,用果酱写着生日快乐,上边还装点着橘子罐头、黄桃罐头和樱桃罐头,段潇筱知道这家店的蛋糕很贵,味道也很好,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一次,她很感谢丁邱闻,所以,当蜡烛点起来的时候,段潇筱甚至眼含泪水,她更加珍惜这一段年轻时候的爱情了,她听到,丁邱闻和徐嘉乐都对她说“生日快乐”。
段潇筱不是一位合格的摄影师,她为丁邱闻和徐嘉乐留下了一张色调太暗的相片,相片上,丁邱闻趴在徐嘉乐背上,徐嘉乐茫然地抬头,圆餐桌上还放着没有清理干净的包装袋,以及许多零食。
这张相片太过随意,以至于连出现在书桌玻璃下的资格都没有,徐嘉乐把他和丁邱闻、段潇筱的合影压在书桌玻璃的右上角,把他和丁邱闻的合影放在了旁边。而那张随意的相片,在两本笔记之间辗转,两星期以后,它才终于有了适宜的归宿,韦舒霞拿着相片端详,说:“拍得多好啊,等你和邱闻长大了,再看这张相片,多有意义。”
韦舒霞将相片放进了家中的影集里,相片右下角印着数字——1997.6.5。
天气越来越热了,阳光和雨水使得千岁兰和骆驼草生长,戈壁迎来生命力更加旺盛的时候。祁连山仍旧是冷灰色的,站在城市的边际看向四处,总觉得玉门像是一片浅显洼地处的落叶,随呼吸弹动着,许久许久了,都没有再次飘动的迹象。
丁邱闻从熟睡中惊醒了,这是他上班的第二天,也是他来到徐嘉乐家住宿的第三个夜晚了。徐嘉乐下了夜班,连外衣都没来得及脱掉,他光着脚站在卧室门外,一边脱掉羽绒服,一边抱歉地说:“哥,我吵醒你了。”
“没有,”丁邱闻坐了起来,后来,干脆掀开被子下了床,站在地上,他问,“吃什么?我去给你做点儿。”
“不了,我自己弄个面,随便吃吃就行了,你快睡吧,早晨还上班呢。”
“嘉乐。”
“嗯。”
“你不问问我班上得怎么样?”
“班上得怎么样啊,哥?”
“挺好的,不太累。”
“那就好。”
徐嘉乐脱掉了外衣,后来,连毛衣也脱掉了,他看到丁邱闻在朝他走来,看见他蹭得有些乱的头发了,也看见他带着些许笑意的眼睛了。
“去洗一洗,”丁邱闻用两只手拍打徐嘉乐的肩膀,说,“我去给你煮碗面。”
不等徐嘉乐回绝,他又轻柔地拍他冻得冰凉的脸颊,说,“乖,去吧。”
TBC.
第19章 入睡籍口-01
十二月份的北京,在这个零下十度的冬夜里,徐嘉乐正在接纳着好久没有体验过的幸福感。客厅和餐厅的顶灯亮着,厨房里升起白色的水雾,将排骨汤的新鲜分子送进人的鼻腔里,根据丁邱闻所说的,他今天下午就炖好了那大半锅汤,打算给凌晨回来的徐嘉乐煮面吃。
“嘉乐,你过来。”
丁邱闻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徐嘉乐,他卷着衣袖,正在往脸上涂乳液,他没有戴眼镜,所以要微微眯起眼睛,问道:“哥,怎么了?什么事?”
“你先尝两块排骨,可好吃了,”丁邱闻注意到徐嘉乐没有戴眼镜,他关切地问他,“你能看清楚吗?”
“能。”
“给,你尝。”
丁邱闻穿着睡衣也系着围裙,他站在汤锅和煮面锅共同汇聚而成的热雾里,然后,把盛了两块排骨的小碗递给徐嘉乐,又给了他一双筷子。
徐嘉乐搓了搓手接过来,慌忙地说“谢谢”。
肉是很嫩很软的,连着些许筋膜,吃进嘴里时咸香鲜嫩,徐嘉乐吹了吹有些烫的排骨,打算咬下第二口,这时候,拿着筷子煮面的丁邱闻说起了另外的事。
他低声地讲:“要是你有认识的中介朋友,能不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打算找个房子,我在想,用不了几天小宋应该就回来了,再说了,一直待在你这里也不是办法。”
“还早,她要在那边待一礼拜。”
“很快的,早点打算总好过到时候没有准备。”
面条煮熟了,丁邱闻将它们一缕接着一缕地捞进碗里,徐嘉乐直说着排骨好吃,他又仔细地想了想,才说:“那我先帮你找一个,等我离婚了,你就搬过来。”
“那怎么可能?你这样说……像是我在等着、盼着你离婚。”
丁邱闻在弯着嘴角开玩笑,他为面条点缀上大块的排骨、葱花、香油,徐嘉乐说:“哥,我弄点儿油辣子。”
“好,我给你弄吧,你出去坐下就好了。”
“没事,我自己端,你快去睡觉吧,太打搅你了。”
“我睡不着,陪你吃完。”
丁邱闻的这两句话像是叹息,他取下了围裙,关掉厨房的灯,然后,就是跟在徐嘉乐的身后慢慢地走,走到餐桌旁边坐下。
徐嘉乐戴上了眼镜,看上去,他的样子确实是有些疲倦的,他从碗中挑起面条,吹了吹就吃进嘴里,丁邱闻忽然站了起来,说:“哎呀我忘了,我还做了胡萝卜泡菜,我去拿。”
“哥,”徐嘉乐看着丁邱闻为他忙前忙后,轻声地说道,“谢谢。”
“这么客气干什么,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说不定以后还有很多事要麻烦你。”
“你尽管说,”徐嘉乐确实在认真地考虑丁邱闻搬过来的事,他说,“哥,原本,这个房子的租金我出百分之七十,她出百分之三十,因为结婚的时候没有买房子,和父母一起住,所以房租我要多出一些。要是我们分开了,她肯定会搬走的,你到时候搬过来就好了。”
丁邱闻将他自己的两边手掌合在一起,他想了想,轻笑,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愿意今后和你一起住?如果我没有这个打算呢?”
徐嘉乐说:“不会的。”
丁邱闻问道:“你怎么能确定?”
问出了这样尖锐的问题,安静的情况下,仿佛能清楚听得见两个人不同频的呼吸声,徐嘉乐看着丁邱闻的眼睛,他思考的时间超过了一分钟,甚至更久;他低下头吃了一口面,又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他放下了筷子,用指尖推起眼镜,揉着因为疲倦而酸胀的眼睛。
“嘉乐,”丁邱闻忽然变得饶有兴趣,他的左手搭在右臂的臂弯处,用右手托住了下巴,淡淡笑一声,说了,“讲讲我在克拉玛依的其他事儿——我三年前,交了一个男朋友,他是个混蛋,对我很好,很有钱,我当时就在想啊,我怎么跟我妈一个样,交往的男人都一样。他是南京人,后来回了南京,我就再也联系不到他了。”
丁邱闻能清楚地察觉到徐嘉乐脸上表情的变化——一开始有些茫然,后来就变成了诧异,然后是接受、失望、叹息。
他问丁邱闻:“哥,真的吗?”
“你说呢?”
“你们已经——”
“你说呢?都是成年人,不是十三四岁,不为了上床,还能为了什么?”
丁邱闻看见,徐嘉乐在吊灯的光晕中抓住了头发,然后,他低下头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他像是有些生气了,后来只说了两个字:“好吧。”
“快点吃面。”丁邱闻笑着嘱咐。
于是,徐嘉乐接连吃了几口面,接着,他的问题又来了,他一字一句地问:“那么哥,你爱不爱他?”
“不爱,”丁邱闻果断地摇着头,声音低低压在喉咙里,说,“我怎么会那么随意地爱?”
“你爱谁?”
“谁也不爱。”
“你爱过谁?”
这一次,丁邱闻没有用语言回答问题,他抿着嘴,摇了几次头,他站起来了,说:“徐嘉乐,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
在丁邱闻的眼里,徐嘉乐还是太温吞、太迟钝、太自律,他有他自己的道德准则,有他自己的底线,这或许是某种执拗,但也能够是某种单纯,甚至于是某种超越了所有人的、看破尘世的成熟。
徐嘉乐没有接话,也没有挽留,他一连喝了好几口汤,把柔韧的面条吃进了嘴里。
从这个房间的窗户向外看,正是一条汇聚着车潮的路,北京的夜色也不至于独特绮丽,无非就是将其他城市的喧扰放大了几十几百倍,让人觉得自己更加渺小。
丁邱闻坐在床上,觉得脑子里越来越清醒了,他知道,他在十四年前就离开了徐嘉乐,至今,还没有回到他的身边。他们重逢了又没有重逢,哪怕是在只有两个人的场合,也没有勇气聊起曾经的感情;丁邱闻自认为比徐嘉乐勇敢很多,可是他了解徐嘉乐,所以更能理解他的顾虑、谅解他的怯懦。
丁邱闻闭上眼睛,躺进了被子里。
他不得不选择入睡,不继续从碎屏的手机上获得消息,也不再去想刚才发生的对话了。
TBC.
第20章 入睡籍口-02
徐嘉乐打算好在下班之后去找宋昕榕,和她聊聊离婚的事,为此,他甚至从手机聊天记录里翻出了宋昕榕单位的排班表,寻找到一个两个人都有空的傍晚。
在胡同口的便利店门前站了四十分钟,和岳父母家七八位见过面的邻居打了招呼,天快黑了,路灯愈来愈亮,呈现出一种掺杂了冷绿的淡黄色,这时候,徐嘉乐终于看见了宋昕榕和小考拉。他远远地打量他们,看到宋昕榕穿着暗灰色的羽绒服,背着结婚那年买的CHANEL皮包,她的脚上是一双浅棕色花纹的休闲鞋,在身后灰色砖瓦和树枝的映衬下,她便是一位行走在北京之冬里最典型的上班族。
这时候,太阳已经沉去了视线不可及的地方。
“爸爸,”小考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朝着徐嘉乐跑过来,然后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腿,说,“你怎么来了?我想你了,我们好多天没有见面了吧。”
他圆圆的脸蛋冻得发红,一半藏在口罩里,一半露了出来,徐嘉乐猛地弯下腰,把穿得鼓鼓囊囊的小考拉抱了起来,问:“儿子,冷不冷?”
小考拉说: “冷啊,我的手可冷了。”
“那就把手手藏起来,行吗?”
“行……”
这十几秒钟很是漫长,徐嘉乐和儿子说完了好几句话,视线的余光却时刻放在不远处的宋昕榕身上,他看见她走近了,同样也看见她的表情不那么好,终于,宋昕榕走了过来,站在了徐嘉乐的旁边。
“什么事?不进去坐?”她低声地说话,吐出白色的雾气。
徐嘉乐在小考拉脸上亲了一口,答道:“不进去了,我找你说那件事儿。”
“我说了,等我回去再聊,最近不要因为那个来打搅我。”
宋昕榕的每个字都读得很重,她的眼神冷淡又犀利,将徐嘉乐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次,再扫视一次,她轻叹一口气,把脸转向了旁边,不再看他。
徐嘉乐不依不饶,说:“真的,我们聊聊。”
“怎么聊啊?当着你儿子聊?”
“你把孩子送进去,然后出来找我,我们找个地方坐?”
徐嘉乐觉得自己的态度是很诚恳的,甚至于是小心翼翼的,他的语气和和宋昕榕的语气有着显著的对比。
“爸爸,我想吃薯条了,”小考拉也在徐嘉乐脸上亲了一口,抱住了他的脖子,撒着娇
“下个星期就回来住,爸爸给你做薯条吃。”
“我现在就想吃。”
三岁孩子的愿望就这么大,一盒薯条亦或是一个冰激凌都是令人惊喜的好礼物,徐嘉乐被他诚恳又渴望的眼神打败了,只得说:“好吧,爸爸待会儿给你买,买好了送过来,你先跟着妈妈回姥姥家。”
他把孩子放在了地上,然后站了起来,他催促着,对宋昕榕说:“你快点儿,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就去麦当劳吧,我给他买薯条。”
“我不去,没时间,”宋昕榕的语气还是刚才那样强硬,她牵住了小考拉的手,凑得更近一些,对徐嘉乐说,“眼看着下了班儿天就黑了,我还要接孩子,要回家给他洗澡,陪他上课……徐嘉乐,到时候我回来了,咱们干干脆脆……就这么着吧,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徐嘉乐解释:“我不是缠着你——”
“我不想听你跟我讲道理,也不打算聊出个什么结果,在一起不容易,分开是很容易的。”
“我们总要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要房子没房子,要存款没存款,没什么好商量的,你先回去,我回去吃饭了。”
说完话,宋昕榕就牵着孩子的手离开了,她连“进去坐坐”这样的客气话都不想说,更没有和徐嘉乐缓缓拉扯的兴致,离婚是徐嘉乐提出来的,这倒是叫她没了包袱,能把许久没发泄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甚至于肆无忌惮地批评这段即将结束的婚姻。
她和孩子的背影在胡同拐弯处消失了,徐嘉乐仍旧站在原地发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要迎来下一段未知的生活了,他不知道那将是更轻松的还是更辛苦的。
他唯一能感谢的是——这个冬天,命运再次将丁邱闻送来他身边了。
从一家亮着灯的店铺外走到下一家店铺外,冷光换成了暖光,冬夜变得更冷,丁邱闻拎着一袋刚刚买来的糖炒栗子,塑料袋内部凝结着水珠,将更里面一层纸袋的边缘泡得柔软。
丁邱闻的身上是徐嘉乐的白色羽绒服,毛衣是新买的,浅棕色的高领款式,上边的花纹是槲寄生和驯鹿,而吸着烟的徐嘉乐走在他的旁边,穿着牛仔面料的翻领棉服。
两个人的肩膀还没有撞上,落在地上的影子却重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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