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温远为回国的消息传来,整个市局都进入了备战状态,虽然顾亦然加班更多了,但身体状态却算得上魏崇认识他以来的最佳了,别的不说,起码在吃饭这件事上,就乖了很多,一日三餐准时不说,每天认真吃白煮蛋喝牛奶,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
顾亦然留了肚子来装魏崇给他买的拿破仑蛋糕,刚吃了两口,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兄弟俩都警惕地停下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顾亦然,顾亦然滑开屏幕接通了电话,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惊喜,明明白白,是笑了。
“我明白了,我马上回局里。”
顾亦然刚挂断电话,魏风尘就见缝插针:“怎么了?”
“他回来了。”
魏崇听不懂顾亦然在打什么哑谜,心直口快:“谁回来了?”
顾亦然的嘴角翘了翘,眉眼弯了起来,却让人莫名有股寒意。
“温远为。”
牧马人跟在坦克后面,两个大家伙一前一后,直奔市局,到禁毒队办公室的时候,大半个禁毒队的人都已经被召回来了。
“仙鹤,把基本情况同步一下。”顾亦然脚步不停,径直朝着白板的方向走去。
“视侦反馈过来,市内发现温远为的行踪,昨天下午,温远为去拜了海云寺。”贺仙也连忙跟上顾亦然,顺势把手里的平板递给了他。
顾亦然接过平板,画面中的男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千真万确,是温远为。
魏崇也不怕顾亦然,就凑过来一起看,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和近期其他省市的公安同步的情报大同小异,都是温远为烧香拜佛的照片。
“这人疯了吧,做这么多坏事,真以为烧香拜佛有用吗?”魏崇说着,突然按住顾亦然滑动屏幕的手指,“等等顾队!”
顾亦然的动作一滞,倒也没有第一时间甩开魏崇,魏崇主动松开手,将照片往前滑了两张,猛吸了一口气,两指将图片放大到极限,食指指甲在屏幕上敲了敲,画面中被放大的男人有些模糊,穿着棉麻衬衫,手上戴着手串,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这个,不是爱爱的爸爸吗?”魏崇说着抬起头来看向贺仙。
顾亦然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回忆魏崇口中的“爱爱”是谁,贺仙一惊,连忙凑了过来。
“真的是爱爱的爸爸!”贺仙抬起头来,视线和魏崇对上,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给了彼此肯定。
凌伯儒来接凌霭的时候,顾亦然并不在现场,自然不认识这号人,贺仙解释道:“这个人,是俞队春节的时候捡的那个小妹妹的亲生父亲,我想起来了,他的确是说自己平时在海云寺做义工。”
顾亦然点了点头,吩咐贺仙:“海云寺在七摩古镇内,私家车不能开进古镇,温远为只能步行到海云寺,古镇商业化之后,监控系统应该有完善,让视侦尽快核实温远为的行踪,到七摩古镇的时间,逗留的时长,在古镇内有没有和其他人接触,什么时候离开,坐的什么车,尽快追踪到这辆车的下落。”
贺仙点头,顾亦然继续说:“其余所有人,两两一组,跟我去七摩古镇,优先向僧人、义工核实昨天温远为在海云寺参拜的情况。视侦还原昨天温远为的移动路径后,仙鹤把相关情报同步到群里。”
“明白!”
七摩古镇离市区一小时的车程,这两年随着旅游业发展,古镇商业化推进,游客量逐步上升,七摩古镇也发展成了小众旅游打卡地,而坐落在古镇深处的千年古寺海云寺也免不了被游人扰了清净。
从七摩古镇的主街到海云寺需要穿过一条幽深的小巷,要不是因为巷口的指示牌上清清楚楚写着“海云寺100m”,魏崇都要怀疑自己走错了。
小巷两边是七摩古镇原住民的老房子,和翻修后初具规模的商业化古镇的主街道不同,在踏入小巷的那一刻,好像外面的喧闹就被隔绝了。
小巷有些潮湿,大老远就能嗅到寺庙的香火味,两边的老房子都是朝巷子开的小门,是一条算命街,有的门前放着小木凳,上面摆着罗盘,有的则是直接将红布铺在地上,上面用黄色的颜料画了阴阳五行,巷子内光线不好,屋里也没有开灯,只能隐约看到香烛燃烧的火焰,莫名有些瘆人。
魏崇想到春节那出闹剧,留守在市局的同事们大费周章都没找到爱爱的家人,就是因为凌伯儒轻信了这巷子里某位老婆婆的鬼话,一时对这条巷子就更没有好感了。
顾亦然快步走在前面,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握住了顾亦然的手腕,顾亦然下意识抽回手,就把屋里的老婆婆一起带了出来,他的反应也很快,第一时间收住了力气,抬起另一只手来扶住了老婆婆。
眼前是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婆婆,脸上沟壑纵横,布满老年斑,她的双眼没有神采,瞳仁上像是覆了一层灰白色的膜,她长得很矮,加上年纪太大,背也驼了,看起来就更矮小了。
顾亦然紧张道:“婆婆,您没事吧?”
老婆婆没有回答,手死死抓住顾亦然的手腕,僵持了几秒,老婆婆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这一出来得太突然,魏崇吓得不轻,他回过神来,连忙想要分开老婆婆和顾亦然,才意外地发现老婆婆的手劲很大,他一个一米八几年轻力壮的小伙,竟然掰不开她的手指,但魏崇也不敢使蛮力,老婆婆年纪摆在这里了,只能好言相劝:“婆婆,您先松开他,有什么我们慢慢说……”
老婆婆却充耳不闻,根本不把魏崇放在眼里,满眼都是顾亦然,流着眼泪,拽着顾亦然就要往屋子里带。
顾亦然竟也被她带得往前一踉跄,魏崇连忙扶住顾亦然,有些生气了:“老婆婆!请您放开他!不然、不然……”魏崇狠话放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拿眼前的老婆婆一点办法也没有,一时更急了,“立刻放开他!”
老婆婆却依然不管不顾,说什么也要把顾亦然拽进屋子里,顾亦然莫名有些紧张,但这份紧张并不来自恐惧,好像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得到了点化,他很清楚眼前的老婆婆不会伤害自己,她甚至是为自己好,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只一个瞬间就摧毁了他这个无神论者过去三十几年来早已建构好的世界观。
顾亦然松了一口气,收回了力气,由着老婆婆把自己往屋里带,转头看向魏崇,安抚道:“没关系,你在外面等我吧。”
老屋内光线很差,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一股老旧的、让人轻易联想到死亡的气味。
老婆婆紧紧握着顾亦然的手腕,泣不成声,顾亦然却没有安慰她,而是开口询问:“您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双眼逐渐习惯了黑暗,也看清了屋内的陈设,家具少得可怜,桌椅都是有些年份的老木头制成的,顾亦然回过头,门口伫立着一个高高大大逆着光的人影,魏崇在那里,顾亦然没有任何顾虑。
“不可以、不可以……放下吗?”老婆婆突然开口,黑暗中,她那双蒙着白翳的眼睛含着眼泪,仿佛发着幽光。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顾亦然却似乎是听懂了,他突然松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答道:“放不下。”
似乎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老婆婆痛心疾首,哭得更惨了,一个劲地摇头:“九死一生啊!”
顾亦然却格外轻松,顺势接话:“虽九死其犹未悔。”
老婆婆抬起另一只手握住顾亦然的手,顾亦然感觉有个冰冷的金属物件被老婆婆放在了自己手心里,顾亦然一怔,却没有挣脱她,她用力握着顾亦然的手,抽泣着叮嘱道:“远离丛林溪流,切忌脱离集体,珍重……珍重……”
老婆婆说罢松开双手,转过身又拜神龛里的观世音去了,嘴里神神叨叨,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顾亦然站在原地,把老婆婆说过的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轻声道过谢,取出钱夹,从里面掐了几张放在木桌上,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看着顾亦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魏崇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急忙追问顾亦然:“顾队!你没事吧?老婆婆叫你进去干什么?”
顾亦然竖起食指,一脸神秘,魏崇立刻噤了声,目不转睛地盯着顾亦然,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顾亦然朝魏崇伸出手,魏崇想也没想,就像个虔诚的小老百姓,捧着双手递了过去。
顾亦然一松手,一枚铜币落在魏崇的掌心。
“这、这啥呀?”
顾亦然淡淡一笑:“许个愿吧。”说罢抬脚朝着海云寺的方向走去。
魏崇看着手里的铜币,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地在心里许了个愿:保佑我哥的腿伤快点好,不要落下任何后遗症。
穿过幽暗的小巷,眼前豁然开朗,海云寺仿木结构的石质牌坊看起来十分壮观,在它面前,连那棵参天古树也逊色了三分。
古树上挂着许多红色的丝带,古树花台四周的旧石板都拱了起来,关不住古树粗壮的树根从缝隙里钻出来。
顾亦然驻足,环顾四周,海云寺前的石板路延伸向七摩古镇的老城墙,视野的尽头是相对正门冷清很多的侧门,远远望去,能够看到大铁门是关闭的状态。
“顾队!”魏崇也察觉到了侧门,连忙叫顾亦然。
顾亦然压低声音:“去看看。”
“是!”魏崇拔腿就朝着侧门跑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铁门上了锁,应该是为了规范游客,统一从正门出入,但铁门外面是马路,铁门的钥匙如果是海云寺在保管,不排除温远为会从这个门进入。”
顾亦然点了点头,叮嘱道:“让视侦也关注一下这个侧门的情况。”
顾亦然领着魏崇走进海云寺,郑一诺和冯霄粼便迎了上来,郑一诺开口:“老大,已经向海云寺的方丈空慧法师核实过了,温远为捐了三十万,烧了一注香。”
“没有核实他的身份就收钱了吗?”魏崇忙追问。
郑一诺面色凝重,摇了摇头,说:“给寺庙捐钱的人很多,虽然这种大额捐款不多,但寺庙方面不会追问,是否留下自己的信息,全凭捐款人自愿,方丈说,佛祖心里有数。”
“温远为到底在想什么,到处求神拜佛,到处拿着贩毒的钱捐给寺庙,在膈应谁呢!”魏崇握紧拳头。
顾亦然却不为所动,偏了偏头:“外面有古镇的侧门,看到了吗?”
郑一诺忙回答:“问了问了,也向古镇管理处核实过了,钥匙是寺庙在保管,古镇管理处为了方便管理,只设置了唯一的出入口,侧门平时是关闭状态,每天凌晨会有小货车来送蔬菜,只在那个时候打开。海云寺的斋饭对外供应,随着七摩古镇游客量增加,加上有网红推荐,所以慕名来吃斋饭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之前都是寺庙里的僧人和义工步行去买菜,但是现在新鲜蔬菜需求量太大了,所以每天都有货车送新鲜蔬菜来,通常是在凌晨四点左右,通过侧门把蔬菜运到寺庙里。”
顾亦然点了点头,郑一诺继续说:“海云寺后山还有七摩古镇的后门,但那个门现在是完全未使用的状态,后面是荒山土路,全是杂草,没有人迹,问了寺庙里的僧人,钥匙也是海云寺在保管。”
顾亦然点头,补充道:“寺庙内所有人的证词都要问到,带我去见方丈。”
四人穿过观音殿,内院中心是一座方型阁楼式空心石塔,里面的浮雕神像栩栩如生,任谁看了都会为之震撼,心生敬畏。
一个年迈的老和尚领着一个壮年和尚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用苍老的声音叫郑一诺:“警官。”
众人才将放在石塔上的视线收了回来,郑一诺连忙恭恭敬敬地向老和尚颔首:“空慧法师,这是我们领导,市局禁毒支队长,顾队。”
空慧法师双手合十,眼睫低垂:“顾队,这是昨日那位施主捐给我寺的三十万元,分毫未动,请警方将它带走吧。”
空慧法师说完,身边的壮年和尚双手将布袋交给了郑一诺,郑一诺回头看向顾亦然,顾亦然点了下头,例行公事:“感谢您的配合。”
空慧法师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呢喃道:“佛祖心里有数,”说着又双手合十,阖上双眼,“阿弥陀佛。”
待寺庙内所有问询结束,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视侦还原了温远为的移动路径,的确是大摇大摆地从七摩古镇的正门进入,只带了随行两个保镖,穿过古镇主街,还在民俗纪念品店停留了几分钟,这也暴露出了警方工作的疏漏,要不是网警监控到社交平台上有路人在海云寺拍的游客照里有温远为,他们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温远为回C市了。
刑侦两个队负责街上的问询,俞安雨带着周游到海云寺时,顾亦然刚和魏崇走出大门。
“顾队。”俞安雨快步迎上来。
顾亦然淡淡地应了一声:“海云寺内僧人和义工都已经问询完毕了,大部队已经回去了,大概八点开会。”
俞安雨点点头:“嗯,接到通知了,刚碰到一诺,他说你们还没走,还有什么问题吗?”
魏崇偷偷瞟了顾亦然一眼,这人傲娇得很,留到最后,其实是为了等队里所有人都离开后再去拜观世音菩萨,八成是为了让菩萨保佑他哥早日康复。
拜菩萨不丢人,喜欢他哥也不丢人,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魏崇叹了一口气,没敢多言。
果然,顾亦然淡定自若答道:“没事,走吧……”
顾亦然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男人紧张的声音:“慢点,霭霭!”
顾亦然回过头,就看到凌霭直奔着俞安雨就冲过来了,俞安雨脸上的惊讶只有一瞬,继而露出一个笑来,弯腰接住朝自己扑过来的小丫头,直起腰将她抱了起来,笑着教训道:“你爸爸让你慢点,怎么不听话呀?”
俞安雨单手托着凌霭,凌霭双手挂着他的脖子,额头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像只在撒娇的小猫,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又有几个月没见了,却并不影响小丫头一见到他就和他亲近起来。
凌伯儒也赶了上来,脸上的紧张还没有褪去,就忙着道歉:“对不起警官,对不起!”
俞安雨朝他抬了抬下巴,算是问好了,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给小丫头上户口了吗?”
凌伯儒苦笑:“上了,上户口当天就发高烧,上吐下泻,还抽搐,把我吓了个半死。”
周游也伸出手指去逗凌霭,笑她:“娇气鬼,现在身体好了吗?”
凌霭就乐呵呵地笑,她还记得周游。
凌伯儒答道:“现在好了,去问了婆婆,婆婆让我把霭霭接到寺里长住,佛祖的眼皮子底下,那些东西就不会伤害霭霭。”
俞安雨皱起眉来:“到读书的年龄了,还是得送学校的。”
凌伯儒连忙点头:“嗯,到时候再看怎么做,不行的话,就请老师来寺里给霭霭上课……”说着伸出手从俞安雨怀里接过凌霭,“那我们不打扰各位警官了,各位警官辛苦了……”
几人说话间,一位僧人领着三个男人从侧门的方向走了过来,一个西装革履,两个穿着绿色的工作服。
僧人双手合十,向凌伯儒颔首,凌伯儒抱着凌霭,也连忙颔首回礼,西装男开口:“凌总……”
凌伯儒在工作场景下是另一种状态,吩咐道:“让小师父带你们过去,我一会儿过来。”
“好的凌总。”西装男说着招呼两个工人跟上了僧人。
目送西装男领着两个穿着后背印着“凌云净化”工作服的工人消失在门口,俞安雨问凌伯儒:“这是?”
“噢!”凌伯儒解释,“像是海云寺这样的古寺,后院的池塘都是死水,经年累月,就会发绿发臭,我们公司刚好是做环保新能源开发的,也有水质净化相关的专利,既然住在这里,就略尽自己绵薄之力。”
俞安雨竖起大拇指:“好,有能力,有担当,是优秀的人民企业家。”
凌伯儒笑着摇摇头:“不敢当,那各位警官去忙吧,我也去现场监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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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面前)
然然:魏风尘而已,没很爱。
(在和离离攀比的时候)
离离:我爱我老公
然然:我更爱我老公!
第148章
顾亦然回到禁毒队办公室时,魏风尘已经买好晚餐放在他的办公室了,距离八点还有一刻钟,以往顾亦然都会以“开完会再吃”搪塞魏风尘,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不允许自己的身体有半分差池,分秒必争,掀开外卖盒盖子,招呼魏崇过来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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