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过期的蜜桃罐头)

虽然顾亦然没有吃完，但好歹不至于饿着肚子去开会。
顾亦然一进会议室，众人就噤了声，顾亦然走到俞安雨身边的空位坐下，问贺仙：“仙鹤，高速路口、码头、火车站、机场，都通知到了吧？”
“是的，所有高速收费站都加派了交警，出城车辆全检，国道也有交警和相应辖区派出所民警检查，码头、火车站、机场都全部通知到位，过闸人员有异常，会第一时间上报。”
顾亦然点头，环顾会议室里众人，先打好预防针：“未来一段时间，大家会比较辛苦，请大家克服一下。”
会议室里众人都没有异议，纷纷点头表示理解，顾亦然这才吩咐贺仙：“说下今天问询的情况吧。”
“是。我们收集了海云寺僧人、义工的证词，未发现异常情况。温远为到达海云寺后，叫住离他最近的僧人明镜，表达了自己要捐款三十万的意愿，因为捐款数额大，所以明镜立刻让附近的僧人去叫来了方丈空慧法师，温远为亲手将装着三十万现金的布袋给了空慧法师，这三十万都是旧钱，溯源比较困难。”
“温远为在海云寺和其他人有交流吗？”顾亦然追问。
贺仙摇头：“没有，温远为捐了钱，烧了香，就直接离开了海云寺。”
意料之中，温远为这次回国，在全国各地的寺庙参拜，烧香、捐钱，真当自己的罪孽可以通过这些途径来洗清。
贺仙继续说：“然后是七摩古镇街道上的商户，走访了解后，确定温远为之在一家民俗纪念品店有逗留，店主对他有印象，他在店里买了一张明信片，民俗纪念品店提供代寄明信片的服务，两天一寄，刚好今天下午将这两天的明信片交给了邮政小哥，我们已经把这张明信片拦截下来了……”
贺仙说着顿了一下，看向俞安雨，俞安雨眨了下眼，她只好低头翻找手里的物证袋，找到放着明信片的物证袋，推到顾亦然面前，小声说：“就是这张……”
明信片背面是一幅油画，向日葵花田，正面收件人处赫然写着：市公安局禁毒支队顾亦然收
顾亦然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的明信片，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温远为最是会膈应人，就算网警没有监控到温远为出现在海云寺了，他也用自己的方式告诉顾亦然，他回来了——就算他们没有拦截下这张明信片，很快也会在市局门卫处收到它。
会议室里有长达一分钟的完全静默，俞安雨轻叹了一口气，开口打破了沉默：“顾队……”
顾亦然这才眨了下眼，回过神来，食指和中指夹着明信片递还给贺仙，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温远为坐的车，确定了吗？”
贺仙接过明信片：“温远为上下车均在监控盲区，同时间段的符合条件的车辆正在逐一排查。”
这点大家并不意外，那个温远为要是连这些小伎俩都不会，早就被警方抓住了。
“海云寺侧门的监控呢？”虽然已经确认温远为从七摩古镇的正门进入古镇了，但还是顺势问了一句。
“海云寺侧门监控损坏已经很长时间了，经核实是古镇管理处的工作疏忽，因为侧门未投入使用，加之那条背街没有门店，都是老宅子的围墙，报损后一直没有安排人来维修，这次核实温远为的移动路径，也发现了古镇有很多背街监控损毁后都没有及时报修……”
“相关问题反馈给古镇管理处上级单位，敦促整改。”顾亦然有些不悦，又强调，“这次温远为回来，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工作上肯定是存在一定的疏忽，反省的事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温远为的下落，既然回来了，就别让他走了。”
会议结束已经十点了，俞安雨领着刑侦一队众人回到办公室，陆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刷手机，茶几上放着两个外卖袋，看这分量，是陆主任给全队安排的宵夜。
宋越感激涕零：“陆主任！您是我的神！”
周游也跟着附和：“您是我的衣食父母！”
俞安雨一人一脚把他们踹开，嫌弃道：“别挡道！”
陆离已经习惯了刑侦队各位的吹捧了，朝俞安雨抬了抬下巴：“刚拿上来，还是热的，大家先吃吧。”
加班到深夜，一碗清淡的热粥就能抚慰人心，奔波了一天，赶回局里又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大家都累了，低着头专心喝粥。
俞安雨小声抱怨：“不是跟你说今天加班有点晚，让你先回去么？”
陆离淡淡道：“我刚好有些资料要处理，没有特地等你。”
俞安雨当然不信，他这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学霸老婆，要不是为了自己，可不会加班工作。
俞安雨叹了一口气，一边心疼，一边暗爽，老婆太爱我了，也不知道算不算一种烦恼。
“今天的情况怎么样？”陆离放下手机，主动问起来。
俞安雨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有点麻烦，温远为留下的线索不多，还需要排查，也调动全市的警力在严查了，希望能有突破口吧……”俞安雨顿了一下，愤愤道，“温远为那老贼竟然在七摩古镇买了一张明信片寄给顾队！你猜明信片后面印的什么？向日葵！那老贼是真缺德！”
“哎哟，老大，你别提了！”宋越还心有余悸，“你还敢打断顾队，我真的好怕他会当场发飙！”
周游浮夸地打了个寒颤：“就是！太可怕了，我感觉大家都不敢呼吸了，仙鹤姐是真敢说啊……”
“总要面对的，总不能不告诉顾队吧……”俞安雨说着看向陆离，一脸神秘，“对了！陆主任，你猜我们今天在海云寺遇到谁了？”
陆离挑眉：“谁？”
“爱爱，还有她爸，现在她爸把她接到海云寺长住了。”
陆离之前听俞安雨提过他们当初找不到凌伯儒的原因，听完后，陆离的评价就轻描淡写四个字——怪离谱的——发自内心，一般人很难理解。
陆主任对俞队春节捡了个娃回家这事，还是有很深的怨念，别的不说，凌霭被凌伯儒接回家后，柳婉婉女士抑郁了整整三天，茶饭不思，连陆离亲自出马都哄不好。
俞安雨事无巨细地向陆离汇报：“爱爱现在户口也上了，也是凌伯儒之前说的那个老太太说的，让他把爱爱接到寺庙里，在佛祖眼皮子底下，也能得到佛祖的庇护。”
陆离叹气，这个男人，还真是坚定地将迷信人设贯彻到底了。
“上次我不是给你说，他开公司的么，今天才知道，是环保新能源公司，今天刚好遇到他叫人来给海云寺后院的水池净化。”
陆离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答道：“挺好。”
“就是，积攒的都是福报，爱爱一定可以健康平安地长大的。”

第149章
陆离到刑侦队办公室的时候，宋越和周游刚把外卖拿回来，汪月听到关门声，抬起头来看到是陆离，连忙招呼他：“陆主任！来得正好！”
众人纷纷扭头给陆离打招呼，个个看起来都精神抖擞，一点也没有熬了通宵的模样。
昨天禁毒队得到消息，市内一家大型娱乐会所有销售海盐气泡水的嫌疑，全市各分局的严打正在进行时，但这家娱乐会所次次都能全身而退，顾亦然之前就提醒过贺仙，这家娱乐会所可能是漏网之鱼，所以这次接到消息后，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分局，而是临时让刑侦两个队支援，组织了突击检查。
结果不出顾亦然所料——没有得到警方突击检查的内部消息，会所原形毕露，海盐气泡水泛滥成灾，现场更是缴获了大量海盐，娱乐会所的工作人员全部都被带回局里，连夜接受审讯。
陆离走近，在俞安雨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俞安雨昨晚没回家，早上在局里的浴室冲了澡，换了放在办公室的备用衬衫。局里浴室的公用沐浴露是牛奶味的，现在俞安雨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牛奶味，头发也只是随意地吹干了，没有固定造型，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更像只小狗了。
周游掀开外卖盒的盖子，香椿炒蛋的味道扑鼻而来，瞬间盖过了俞队身上的今日限定的甜牛奶味，陆离皱了皱眉，略微有些不满。
开盲盒第一个就开出香椿炒蛋，周游瞬间被逗笑了：“宋哥，你怎么回事？刚在下面见到人家魏崇，还恶人先告状，问他怎么有香椿炒蛋的味道，结果贼喊捉贼是吧？”
“哈哈哈！怪我咯！是他太魔性了，那么正式的场合，突然冒出一句‘怎么有股香椿炒蛋的味道’，大晚上的，这谁不馋啊！今天中午吃香椿炒蛋，是支撑着我熬了一晚上的动力好吧！”
汪月没有参加昨晚的行动，一边掀开面前的外卖盒盖子，一边问他们：“什么呀？魏崇和香椿炒蛋是什么梗？”
宋越分发着餐具，解释道：“就昨晚那行动，我们不是突击检查嘛，控制了现场的人员之后，顾队就安排人检查会所内部像酒窖、仓库一类的地方，魏崇和念哥负责检查酒窖，找到了海盐，念哥刚向顾队汇报完，大家本来都很振奋，结果魏崇突然没头没脑地冒了句‘怎么有股香椿炒蛋的味道’，我感觉顾队沉默了得有十秒……”
周游添油加醋：“不止，我感觉，少说也得半分钟。”
两人相视一笑，宋越继续说：“然后一整晚，顾队再也没有理过魏崇，哈哈哈哈！”
汪月也听笑了：“那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游乐得不行：“魏崇听到宋哥嘴里‘香椿炒蛋’四个字，瞬间就痛苦面具了，郑哥在旁边也笑疯了哈哈哈……”
“你们是真缺德啊。”俞安雨也幸灾乐祸地点评道。
周游谦虚道：“没有没有，还得是老大您教得好。”
开过玩笑，俞安雨提起正事：“月月，我让你核实的事情，怎么样了？”
汪月点头：“没问题，爱爱现在已经有户口啦。”
俞安雨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汪月又说：“而且我发现凌伯儒和我居然是高中校友，不过大了我好几届，他应该是个学霸，在美国读了博士，还是化学相关的专业，这种高级知识分子，美国那边应该也会想要留他的吧，他却毅然回国，投身到祖国的环保事业，真是年轻有为啊，又要经营公司，又要搞科研，还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在寺庙里做义工，现在还要照顾爱爱。”
宋越安慰道：“佛祖会感受到他的诚心，会保佑他、保佑爱爱的。”
周游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不像有的人，十恶不赦，一回国就到处求神拜佛，四处捐香火钱，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孽，用他那肮脏的钱，买了高香烧给佛祖，佛祖就能渡他了？真是想得美！”
提到温远为，陆离才插话，轻声问俞安雨：“温远为那边怎么样了？有线索了吗？”
一提到温远为，俞队就一个头两个大，叹了一口气：“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他到目前为止，除了主动在七摩古镇现身，其余时刻都成功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向野被击毙，全国又在严打海盐气泡水，海盐的出货量却依然稳定，看来不端掉温远为的制毒工厂，打是打不尽的。”
“既然温远为出现的地方都是寺庙，顾队应该有安排分局派警员去监视辖区内的寺庙吧？”陆离又说。
俞安雨点头：“嗯，但是很遗憾，到现在为止，他回C市之后，只在海云寺出现过。”
宋越接话：“咱们这儿除了海云寺出名，还有别的什么寺庙出名吗？为什么温远为会拜海云寺？”
汪月夹了一块香椿炒蛋到碗里，随口道：“我们这边最出名的应该是鸿福寺吧，我高考前就是去那儿拜的文殊菩萨，分数出来后，比我估的分数高了二十多分。”
外省朋友小周一脸羡慕：“卧槽？这么灵的吗？”
汪月点点头，补充道：“而且海云寺应该只有斋饭出名，也是这两年才出名的，在小红书上突然有人推荐海云寺的斋饭，冷门宝藏，就会有一群人去追的……”
周游坏笑：“你是不是也去吃了？”
被周游说中，汪月有些不好意思：“陪家里人去七摩古镇，就顺便去尝尝嘛……”
“好吃吗？”
“我觉得……非常普通，都是很清淡的菜色，多吃两口的确就清心寡欲了。”汪月说着，看向正津津有味啃着牛仔骨的自家老大，“去海云寺吃斋一日”对他而言是可以写上家法的惩罚内容了。
俞安雨作为一个纯肉食动物，自然是不理解这群人非要去寺庙里跟和尚抢食物的行为，谴责道：“人海云寺的斋饭都让你们给吃完了。”
这话题是周游引到汪月身上的，他自然要负责替汪月解围：“人海云寺也要创收嘛，经营寺庙也是需要钱的好吧！再说了，七摩古镇侧门的钥匙不是给海云寺保管了？现在每天让小货车把新鲜蔬菜拉到侧门，他们再搬进海云寺，这不比之前几个僧人步行出去买全寺一天要吃的蔬菜省力啊？”
陆离夹菜的手停了下来，抬眼看向周游，问他：“海云寺在保管古镇侧门的钥匙？”
“啊？哦！因为每天都要送新鲜蔬菜到海云寺，但是平时侧门都是关闭的状态，而且那天温远为也不是走的侧门，就是从七摩古镇的正门出入的。”周游补充。
陆离放下手里的米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又问：“监控呢，是否完好？”
现在的刑侦队办公室里就陆离一个人没有参加那天的案情分析会，但也是在他提出这一点时，参加过案情分析会的众人才后知后觉。
俞安雨面色凝重：“监控坏了，古镇管理处没有及时报修，给的理由是那个门平时用不上，那边也没有防盗的需求——星宇、小周，你们一会儿去技术科找个人，你们一起去海云寺那边核实一下，看监控的损坏，是否存在人为因素导致的可能。”
一直闷头吃饭的冷星宇这才开口答应：“好的。”
“月月，我要凌伯儒和他公司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凌伯儒公司的情况，同时让经侦帮忙看一下，给点参考意见。”陆离转头吩咐汪月。
“噢！好……”
饭桌的气氛突然就变了，刚才还在听他们插科打诨的陆主任突然就严肃了起来，大家不敢开玩笑了，也不敢吃东西了，一个个都乖乖坐正等待陆主任差遣。
“还有温远为，他回国后的移动路径，按照时间顺序总结一份给我。”
“好的！”
“那、那我呢……”宋越默默举手。
陆离思忖片刻，说：“小宋，你去超市，或者菜市场，买一把香椿芽回来。”
“啊？”宋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离一本正经，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买那个来干嘛呀？”宋越偷瞄了一眼茶几上的香椿炒蛋——陆主任不会是在制裁自己刚才欺负魏崇吧？
俞安雨瞪了他一眼：“陆主任让你去买，你就去买，哪儿那么多废话呢！”

第150章
陆离到禁毒队办公室的时候，禁毒队还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坐在门口的丁浩羽见陆主任来了，连忙招呼他。
魏崇刚好接水路过，也客客气气地向陆离颔首问好。
陆离叫住魏崇：“魏崇，帮个忙。”
“啊？”魏崇一脸茫然，只见陆离将手里一个矿泉水瓶盖递了过来，虽然不知道陆主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魏崇还是老实巴交地接了过来，刚把瓶盖接过来，魏崇抽了抽鼻子，下一秒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陆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忙问他：“你是不是闻到什么味道了？”
魏崇愁眉苦脸，委屈道：“陆主任，连你也笑我……”
“我不是想要笑你，”说着朝魏崇伸出手，魏崇把瓶盖还给陆离，陆离顺手递给丁浩羽，“你闻闻，有味道吗？”
丁浩羽接过瓶盖闻了闻，摇头说：“没啊！”
郑一诺也过来凑热闹，夺过丁浩羽手里的瓶盖闻了闻，皱了皱眉，问陆离：“有什么味道吗？没有吧，塑料的味道？”
陆离看向魏崇，是在等他公布答案，魏崇欲哭无泪：“香椿炒蛋……”
听到答案，郑一诺和丁浩羽都噗嗤一笑，郑一诺落井下石：“这孩子心怎么这么大啊！还香椿炒蛋呢！”
身后传来顾亦然的声音：“他不是心大，他只是嗅觉很灵敏，他闻到的不是香椿炒蛋的味道，是香椿芽的味道。”
陆离看向朝着他们走来的顾亦然，点了下头，顾亦然朝郑一诺伸出手，接过瓶盖也闻了闻，普通人的确闻不出味道。
陆离点头：“我刚才让小宋去菜市场买了一把香椿芽，在回来的路上，把矿泉水瓶盖放在袋子里，和香椿芽放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我从刑侦队过来的路上也散了些味道，普通人闻不出来很正常，但是魏崇的嗅觉很灵敏，或者说，是对香椿芽的味道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