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过期的蜜桃罐头)

“程久源中枪了，但不是要害，他还没死，脉搏很微弱了，体温偏低，顾队，他的情况很危险！”
“报你们的位置，立刻确认程久源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避免对他造成二次伤害，确认没有问题就带他出来。小璟继续确认周围情况，曾重跟我过去，魏队，你陪一诺去向工人了解情况。”
“顾队……”魏风尘不放心。
“放心，”顾亦然打断魏风尘，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坚定，“一诺知道怎么做，你们小心，对方有四个人，发现有问题立刻撤退。”
魏风尘咬咬牙，这才点了点头。
顾亦然跟在曾重身后朝着孙闯汇报的位置移动，他们现在在大仓库后方的一个小一些的仓库里，顾亦然留意到了地上有两道车辙，车胎距离来看，是轿车。
车辙延伸到了小仓库的门口，一路进了小仓库，小仓库里没有堆放二乙胺，全是干草饲料，地面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尤璟第一时间发现了顾亦然，朝着他们走过来，汇报道：“顾队，这个仓库里没有其他人。”
顾亦然点头，低声说：“裴松南可能已经离开了。”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顾亦然循声望去，就看到孙闯扛着比他高大的程久源出现在转角处，顾亦然转头叫曾重，曾重急忙上前接过了程久源，顾亦然担心魏风尘，对孙闯和尤璟说：“你们去支援魏队。”
顾亦然跟在曾重身边，搭把手护着程久源，叫他：“程久源，醒醒。”
但程久源并没有任何反应，顾亦然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裴松南绝对是个疯子，他的思维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样，不是向对其他人那样注射过量毒品直接杀掉程久源，程久源身上中了不止一枪，但没有一枪打中要害，他把程久源丢在这里，这个藏着程久源雪砂梦的仓库里，让程久源真切地感受自己生命的流逝，他甚至不屑以程久源为交换和程军谈判打通内河航运，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傲慢至极地选择忠于自己的情绪。
顾亦然还在持续地想要唤醒程久源，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地上的车辙，一阵恶寒从脊背升起——车辙只有两道，而这是必经之路。
“孙闯，小璟！”顾亦然叫住几步之外的两位特警，两人也停下脚步转过身，顾亦然吩咐曾重：“你带程久源去东兴镇，让镇上的医生先做一下处理，等待救援。”
曾重点头，顾亦然扭头看向身后的小仓库，沉声道：“孙闯，小璟，你们跟我回仓库里，裴松南和他的人，可能还在仓库。”
魏风尘的声音传来：“顾队，小心有诈，这几个搬运工也有点问题。”
“你也是。”顾亦然说着拔出手枪上了膛，又折回了小仓库里。
三人再次进入仓库，顾亦然放慢了脚步，地上两道车辙清晰可辨，仓库里堆满了干草饲料，顾亦然循着车辙延伸的方向，视线停在了一堆干草饲料上。顾亦然的胸口起伏着，缓缓转过头，视线和尤璟对上，尤璟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继而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有查看这些干草堆。”
突然干草堆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引擎轰鸣声浑厚有力，只是听声音就能够知道里面绝对躺着一个动力十足的油老虎，眼前的地面上投射出数十道白色灯条，是奔驰独有的流星雨数字大灯。
“后退！”顾亦然的话刚出口，干草堆轰然倒塌，从里面冲出一辆黑得发亮的迈巴赫，稳稳地停在了顾亦然的面前。
后座车窗缓缓落下，端坐在后座，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正是裴松南。
裴松南转过头看向顾亦然，声音谦和有礼：“看来还是被顾队发现啦。”
孙闯忙抬手把顾亦然护在身后，举起手里的枪指向裴松南，咬牙切齿开口道：“裴松南！”
尤璟也举起手里的枪指向裴松南，裴松南轻笑了一声，问顾亦然：“顾队是来抓我的？”
没等顾亦然开口，裴松南感叹道：“这么点儿人啊！看来顾队，是真不把人放在眼里啊！”
通讯器里传来曾重的声音：“顾队，魏队，来了两辆商务车！”
顾亦然淡定地回答他：“曾重，你的任务不变，立刻带程久源去东兴镇，魏队，一诺，过来。”
“收到！”魏风尘话音刚落，通讯器那头就传来了枪声，顾亦然瞪大双眼，询问道：“怎么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伴随着密集的枪声，那头传来男人的喊声：“我们是来接程公子的！识相点就赶紧把他交出来！”
看来是程军的人，顾亦然猜得没错，他让贺仙把这个仓库的定位同步给了俞安雨和毛志清，程军的人能这么快赶来，就说明和毛志清联系的人的确是程军。
郑一诺大声呵斥道：“不要开枪！货车里装的是易爆物品！我们是警察！程久源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少废话！把他交出来！”那人似乎并不相信郑一诺的话。
枪声越来越密集，通讯器那头人声嘈杂，有人中枪发出惨叫声，郑一诺也鸣枪警告：“不要乱开枪！会爆炸的！”
魏风尘总算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顾队，裴松南的人和商务车上下来的人发生了枪战，我和一诺现在夹在他们中间，要过来可能得花上几分钟。孙闯、尤璟，保护好顾队，避开和裴松南正面冲突……”
“卧槽！怎么有枪声？什么情况！”一阵杂音后，通讯器里传来俞安雨的声音，“老魏！顾队！你们没事吧？”
刑侦队已经进入了通讯范围，说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远了，顾亦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裴松南，开口道：“俞队，程军安排来救程久源的人和裴松南的人正在交火，你们注意安全。”
裴松南依旧笑眯眯地注视着顾亦然的双眼，并没有要打断的意思，顾亦然继续说：“裴松南坐的车，黑色迈巴赫，车牌66888，他现在正在我面前。”

第46章
“咔哒”一声，车门解锁，后座车门缓缓打开，迎宾灯在地上映出迈巴赫车标，裴松南耐心地等顾亦然说完，才绅士地开口：“顾队，不知是否有幸，可以邀请顾队上车来聊两句呢？”
顾亦然冷着脸看着他，发一声嘲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被顾亦然直截了当地拒绝，裴松南倒是一点也不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语气里有些遗憾：“这样啊……”
话音刚落，仓库外传来脚步声，裴松南笑了起来，抬脚跨下车，丝毫不在意指着自己的枪口，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态度依旧谦和：“抱歉，是我太不懂规矩了，我的确应该下车来迎接顾队的。”
裴松南话说间自然地抬起右手，脚步声停在了仓库门口，一个个人高马大，杵在门口堵住了退路，孙闯小声提醒顾亦然：“是裴松南的人。”
迈巴赫的司机和坐在副驾驶座的保镖也下了车，绕到裴松南的身后，两人都体格健壮，即使是在十月，仍然穿着短袖紧身T恤，勾勒出身上的肌肉线条，两人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人。
顾亦然直视着裴松南，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和上次比起来，你的头发短了很多啊。”
裴松南一愣，笑了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慢悠悠地答道：“是啊，您也知道，那里对发型有些小小的要求。”
“挺适合你的。”顾亦然评价。
“是吗？那我以后记得按时去理发，得保持住顾队您喜欢的模样。”
“你他妈在发什么疯！”孙闯听不下去了，裴松南的目光扫向孙闯，在半道就没了温度，顾亦然抬手示意让孙闯不要说了，主动开口询问裴松南：“为什么要准许你的人开枪，你应该知道二乙胺是易爆品吧？”
见顾队没有要和自己聊天增进感情的意思，裴松南有些失望，单手插兜，无所谓：“想开枪就开枪咯，我一向尊重大家的选择。”
“货，你不要了吗？”
裴松南笑了起来，摇着头，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解：“我又没花钱，顺其自然嘛，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那就不是我的呗。”
“你倒是豁达，看来你带走的，不止刚才那辆778，那么，你留在这里，不会真的只是想要和我聊聊吧？”
“为什么不能是呢？”裴松南看着顾亦然，眼神十分温柔，“顾队，我很想念你，虽然你总是不愿意给我好脸色看，但是这不妨碍我崇拜你，对于将雪砂驱逐出市场，顾队功不可没，从我的角度，当然是希望向顾队表示自己的敬意，毕竟在这件事上，我和顾队也算是在同一阵线。”
“怎么就喜欢让人重复说过的话呢，”即使被裴松南的人困在这里，顾亦然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没有愤怒，没有恐惧，一字一句，带着对裴松南的鄙夷，“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裴松南笑而不语，顾亦然继续说：“在我眼里，雪砂和虞美人，没有任何区别，所有毒品，在我眼里都没有区别，打击毒品犯罪，我作为一名缉毒警，义不容辞，我做任何事，都不会是为了你，我不知道是多大的误解能够让一个毒贩说出和缉毒警同一阵线这样的蠢话，可别太侮辱人了。裴松南，你听好了，我和你，永远不会站在同一阵线，抛弃掉你愚蠢的想法，算是我给你的忠告，有机会杀我就不要错过了，被反杀不好看的，不要胸有成竹觉得你可以把警方玩弄于股掌……”顾亦然嘴角扯出一个笑来，“会吃大亏的。”
顾亦然话音刚落，仓库外传来汽车轰鸣声，挡在仓库门口的几个彪形大汉立刻举枪朝着外面射击，黑色的大G没有刹车，如同一头猛兽扎进了仓库里，撞开挡在前面的人，一个人被撞倒在地，其余几人四散躲开，裴松南的保镖立刻护着裴松南以迈巴赫为掩体，躲在了车尾，三个人默契地趁乱后退，躲到了干草饲料堆后面。
通讯器里是俞安雨的声音：“呀，你这狗逼在说什么呢，把我们顾队惹生气了，你负得起这责任吗？”那破坏王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指挥道，“星宇，撞上去，笑死了，老子还撞不过迈巴赫了？他妈的欺负谁呢，几个人堵门口想挡谁呢，找死！”
车轮旋转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大G毫不客气撞上了迈巴赫，保镖连忙护着裴松南往干草堆后躲藏，同时开枪射击，俞安雨也开枪回击，一时小小的仓库内子弹横飞。
顾亦然提醒俞安雨：“俞队，小心点！”
“知道知道，星宇的车技你还不放心啊！念念和小魏也在后面，郗文他们在帮老魏。”
“星宇，别由着他闹。”顾亦然转而又提醒冷星宇，冷星宇的声音依旧冷静：“好的顾队，你们也小心。”
孙闯刚才对裴松南的忍耐就到极限了，提着枪就主动向顾亦然请缨：“顾队，我去掩护他们。”
“嗯，”顾亦然点头，又看向尤璟，“小璟，拉开距离，给他们报点。”
孙闯和尤璟分开行动，顾亦然也转移到了另一边，躲在相对安全的一堆干草饲料堆后看中间空地上大G在有限的区域内横冲直撞，情势突然逆转，虽然俞队有些乱来，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冲破了裴松南单方面对他们的包围，夺回了主动权。
找不到裴松南的位置，顾亦然也有些紧张，吩咐尤璟：“小璟，尽快确定裴松南的位置！”
“明白！我正在在转移，目前没有发现裴松南！”尤璟的声音刚从通讯器里传来，冰冷的枪口就抵在了顾亦然的后脑上，顾亦然浑身一僵，不再动弹了，一只手从后伸过来，摘掉了顾亦然耳边的通讯器，凑到顾亦然耳边：“顾队，在找我？”
顾亦然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当然在找你。”
“呵呵，那真是我的荣幸啊，能够被顾队如此关注。我知道，顾队这次来华林市也是为了雪砂的事情，顾队对打击雪砂如此上心，我真的很开心，我这次来，也确实是想要帮顾队分忧解难，没有别的意思，但是顾队似乎误会了，顾队的同事对我也总是很有敌意，我稍微，有点伤心呢。顾队，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最近我老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你，在九先生的仓库里，湿淋淋、血淋淋的模样，明明那么狼狈，但眼神却凶得像只野兽，我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被你迷倒的。我是想要帮你的，我最近就老是后悔，如果那个时候，救你的人是我，是不是，你对我的态度会不一样……”
“可别，被毒贩救一次，会让我屈辱到想要咬舌自尽的。”
“怎么能这样说呢，顾队，你得留着这条命，你得活着，长命百岁，只要你还在这个位置上，我就一定会尽我的全力支持你，帮助你，保护你……”
顾亦然听不下去了，抬起手反握住抵在自己后脑的手枪，矮身转腰，将裴松南的手拧到身后压住他，裴松南全程没有反抗，甚至配合地由着顾亦然完成了这个动作，两把冰冷的枪口又抵在了顾亦然的后脑上。
裴松南故意提高音量：“哎，哎，你们干嘛呢，对我们顾队，这么不礼貌？”
但两人都没有收起枪，裴松南赔笑：“哎呀，我这些保镖，就是这么自我，顾队多担待一些……”
“别动！把枪放下！”呵斥声从不远处传来，顾亦然耳朵一动，心就提了起来——是魏崇。
“发现顾队！尤璟看得到我的位置吗！裴松南也在，还有两个保镖。”魏崇汇报完，喉结上下滚动，再次警告：“别动，不然我开枪了。”
“哦？”裴松南看向魏崇，饶有兴趣，“这位小警官，有些面熟啊？顾队，是上次那个特警的亲戚吗？”
“魏崇，别动，你后面有人！”顾亦然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魏崇听完快速地往旁边瞟了一眼，但那人并不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顾亦然凑到裴松南耳边，小声说：“裴松南，你的人敢伤他，我就杀了你。”
裴松南一愣，笑了起来，刻意提高了音量：“哎呀呀，竟然是让我们顾队不惜威胁我也要保护的人啊，那可不能伤着啦——小警官，我们打个商量，要不你把手里的枪放下，我也不想伤你。”
魏崇没有听裴松南的话，而是提出自己的条件：“让你的人先放下枪，让顾队到我旁边来！”
“哎呀，是我的问题吗？”裴松南皱了皱眉，“这不是顾队抓着我不放么？”
“放下枪！”魏崇大声呵斥。
看来是个很固执的人，裴松南也只得开口：“行了行了，把枪放下，我都说了，我舍不得伤顾队，怎么就不信呢。”
抵在顾亦然脑袋后的枪放了下来，魏崇继续说：“顾队，过来。”
顾亦然看向魏崇，魏崇只轻轻点了下头，眼神很坚定，那一刻顾亦然有些恍惚，他好像在魏崇身上看到了魏风尘的影子，那种熟悉的安心感瞬间从胸口涌了出来，顾亦然悬着的心竟然就落下来了。
顾亦然缓缓松开了握着裴松南手腕的手，裴松南的保镖纷纷将枪口指向魏崇，顾亦然也没有犹豫，朝着魏崇的方向走去，魏崇端着枪的手很稳，并没有看顾亦然，直到顾亦然走到距离魏崇两步的距离，魏崇的眼里闪过了瞬间的杀意，顾亦然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想要扑开魏崇。
——砰！
——砰！
一前一后两声枪响，裴松南应声向后倒去，魏崇也被顾亦然扑倒在地上，魏崇回过神来，除了屁股有些疼，还觉得手好像湿了，他低下头，发现手上全是血。

第47章
魏崇呆呆看着手里的鲜血，怀里的顾亦然比他想象中更瘦弱，好像脆到自己稍微用力一点他的骨头都会断掉，可他就是用这样的身躯护住自己的，魏崇的声音都在抖：“为什么……为什么……”
顾亦然大口地喘息着，努力想要稳住自己的呼吸，开口却是在训魏崇：“你是、笨蛋吗……实战中，怎么可以，想要和对方一换一……这不是游戏！”
身后传来裴松南暴躁的咆哮：“谁准你们开枪的！把他弄死了你们赔得起吗！”
魏崇抬眼看向裴松南，保镖扶着他，他的手里的枪却抵着保镖的脑袋，他的脸色惨白，双眼却通红，保镖连忙解释：“老板，我没开枪……”
裴松南身边的另一个保镖也急着撇清关系：“我也没开枪！”
裴松南的视线投了过来，那个即使被警方包围，被顾亦然反剪双手压在墙上也一脸从容的裴松南，此刻怒气冲天，他的视线越过魏崇，投向了魏崇身后正举着枪的男人，那人似乎也被吓到了，急忙辩解：“老板！我看到他开枪了……”